第3章 (3)

宮裏的怪女人

“我在落英山上等你十年,你卻再未出現過。無數次地夢着這樣将你抱着娶回去,卻不想,是這樣的結果。妖妖,你怎麽可以忘了我呢?”

一閉上眼睛,就是那人滿帶着憂傷的表情,還有他最後那一句,老是在耳邊回蕩。蘭陵?她有認識這麽一號人麽?為什麽她一點印象也沒有?落英山?她什麽時候有去過?

一夜輾轉。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聽見窗外晨鳥的叫聲,想着去給太後請安似乎還早,便起了意先去逛逛。

換了一身淺黃色的衣衫,理了理淩亂的發,推開門,剛欲踏出腳去,卻見一個紅色的‘球’倒了進來,靠到她的腿上。

‘球’舒展開來,站起身,揉着朦胧的睡眼,緩緩地睜開眼來,擡頭間,恰好對上小妖錯愕的臉。

“小妖,早。”他臉上漾着一個純真的笑容,好似所有的快樂都寫在了他的臉上,那麽明顯。

“你……”小妖瞧着他發上的晨露,原本的怒火頓時化作了滿腔的自責,尴尬地将眼睛瞟向一旁,“你一夜都在這裏嗎?”

齊衡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昨日我們大婚,若是我去其他地方,豈不是給你難堪?”

“哦……”小妖錯愕,一種被讨厭的人關心的感覺,讓她良心和情緒有些沖突,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突然望了望天空,未退的月還淡淡地印在那裏,挂着幾分早晨的清冷。

“小妖,現在去給母後請安還早,怎麽不多睡會兒?這又是要去哪兒?”齊衡理了理衣衫,順帶地揀去了落在她肩上的落發。

“出去走走。”小妖不想再與他多說,每次面對着他那張異常燦爛的笑臉,無論心裏對他多不滿,但她都沒法硬下心來,狠心相對。伸手不打笑臉人,大概就是此時她心中的感受。

擡腳,便徑直地往禦花園走去,剛走幾步,就聽見他尾随的腳步,不由地有些惱怒地回過頭來,“我只想一個人走走,你,不許跟着。”

齊衡皺眉,擔憂地看着她,“可是……你如果迷路了怎麽辦?”

“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路癡嗎?”小妖不屑,昂着頭,大步離開,絲毫不顧身後被打擊石化的某人。

大齊皇帝是路癡,這是個只有內部人員才知道的秘密,只是,內部的範圍比較廣而已,比如說,路上的稚童也算是內部一員。

有些事情,還真是那麽巧。有一種說法是,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

一盞茶後,小妖,迷路。

兜兜轉轉好多地兒,可看着哪兒都熟悉,哪兒又都眼生,不知不覺中,竟是完全失去了方向。越走越偏遠,等到她想起去問路的時候,周圍已經看不到宮女太監這些生物。小妖頓住腳步,暗自懊惱着,早知道就該把阿嬌叫上的。現在困在此處,若是誤了請安的時辰,雖說懲罰是不會有,但總還是不妥的。

随手就拔掉了一旁的湘妃竹的葉子,使勁兒地在手裏蹂躏。這是她向來的習慣,一旦焦躁就會不由自主地把身邊的物什拿來發洩。前世裏她沒少在考試的時候撕考卷,也沒少被她媽修理。

剛揉碎了三片竹葉,‘啪’的一聲,突然一個重物砸在了頭上,紅色的液體染污了裙紗。小妖看着在地上翻滾的紅色物體,竟是一個番茄。

“是誰?”小妖掏出錦帕在身上擦了擦,可那番茄醬怎麽也擦不淨。

她憤怒地順着番茄扔過來的方向望去。低矮的牆頭上,此時正坐着一個小蘿蔔頭兒,瞧着也不過三四歲,兩頰粉撲撲的,很有肉感,琉璃般的金色眼瞳此時瞪得跟銅鈴差不多,小嘴兒微微嘟起,似乎在控訴小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

“喂,小鬼,是你扔的嗎?”雖然他很可愛,但她就是對孩子不感冒,想起前世那個淘氣弟弟,厭惡感更是添了幾分。随手,又扯了幾片竹葉蹂躏。

‘啪!’又是一個番茄砸了過來,不過這次小妖迅速往旁邊一閃,躲過了那個番茄的突襲。瞧着被番茄染紅的地面,想着若是落在了身上,該是多‘血腥’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極力壓抑着心裏的憤怒,不斷地暗示自己,對方還是一個小孩兒,不能動武不能動武,要好好教導他。

誰成想,那孩子才不顧她說什麽,一味地瞪着大眼睛,一個接着一個地砸番茄。

“我受夠了!今天不打你,我就不姓田!”小妖撩起袖子,就要爬牆逮人。修理小朋友這種事情,前世她不屑做也不想做。雖說這一世她極力裝作賢淑的模樣,但這孩子,實在是太欠收拾了。她有必要教一教這孩子什麽叫做禮貌。

小家夥眼看不妙,在矮牆上翻了一個身,‘嗖’的一聲就滑了下去,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回過頭來,瞧見已經爬上矮牆的小妖,驚慌地像泥鳅一樣利索地在半人高的草叢裏穿梭。

看多了雕欄玉砌,再面對着這牆內滿地的雜草,小妖不得不傻眼,皇宮裏居然也有這麽荒涼的地方?這裏真的是皇宮嗎?還有,前面那座小築,又是住着什麽樣的人呢?可眼下,這些都不是她是考慮的,現在,她只想揪住那個破孩子,好好地揍一頓!

熊孩子,都淪落到逃跑的地步了,居然還不忘撿起泥塊砸過來。當真是欠抽得緊。

一路追着,徑直地追到了小築裏,才終于是揪住了小家夥的後領,一使勁兒就把他給提了起來。看着他的小腿兒在空中快速地蹬着,不由地被他的動作給逗樂了。

揪着他的後領,将他轉了一個圈,使他正面對着她。

小妖對他眼裏的輕蔑絲毫不理,只是笑得很得意,“小家夥,趕緊給姐姐我道歉,不然……”她揮了揮拳頭,威脅道,“我的拳頭可是不會管你是不是小孩。”

小蘿蔔頭兒吐吐舌頭,就是不說話。甚至跳腳就在她的衣裙上印了一個腳印。瞧着她狼狽的模樣,他噗哧一聲就笑了起來。

“我去!不揍你還真是對不住社會了。熊孩子,今天我就替天行道了!”說罷,扒開他的褲子,揚手就要落下去。

可就在她的手要落在他的小臀上的時候,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看似纖弱,卻讓她動彈不得。

順着來人青衫袖看過去,冰雕玉頰桃花眼,眉如遠黛唇若點,當真是一俊俏兒郎。

“怎麽又是你?”

“怎麽每次見你都是在動粗?”

皺眉相向,異口異聲。

此人正是當初制止小妖毆打齊衡的蘭鏡。

小家夥見來了救兵,揮着小胳膊小腿兒掙脫開小妖的桎梏,提着褲子,一溜煙兒就躲在了蘭鏡的身後,揪着他的褲腿兒,伸出小腦袋,挑釁地做着鬼臉兒。

小妖最見不得有人挑釁,焦躁地試圖掙開他的手,可向來力大的她,此次在他手裏竟然是絲毫動彈不了。

“趕緊放手!”小妖懊惱,這世上能止住住她的人還真不多,可這家夥,竟是兩次都輕易地控制了她的手,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武術?

“我就不放了怎的。”蘭鏡瞧着她因氣惱而紅撲撲的臉頰,頓時也來了打趣的心思,“你能耐我何?”

“我乃攝政王女田小妖,你就不怕我讓我爹砍了你?”

蘭鏡轉眸,“傳言中攝政王女溫柔賢淑,心地純善,今日一瞧嘛……”他低頭,湊近,注意到她緊張的表情,不由輕笑,“今日一瞧,不過一仗勢欺人,刁蠻任性,還以大欺小的嬌縱之人罷了。若是你還想得一個濫殺無辜的名聲,盡管來取我的項上人頭。”

本以為她會瞬間發怒,卻突然見她收了焰火,表情恬淡,“罷了,我也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今日就當我倒黴,這事我不會找你麻煩的。現在,你可以放手了嗎?”

“嗯?”蘭鏡驚詫無比,這嬌滴滴的欲落淚的小模樣,哪有之前兇神惡煞的氣勢。頓時覺得很是沒趣,仿佛用盡全力卻打在了空氣裏,悶悶的,難受。但他還是松開了她的手,“好吧,知趣就好。”

孰料,就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小妖悄悄勾起了一個狡黠的弧度。擡腳就使勁兒地踢在他的腿肚子上,迫得他哎呦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小妖跳到三步開外,做了一個鬼臉,“你個傻子,真當老娘是軟柿子,想捏就捏嗎?我看你啊,是光長力氣不長腦子!”眼看着他就要起身,趕緊轉身,拔腿就跑。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小蘿蔔頭兒此時也走了出來,一臉看傻逼的表情望着他。

“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蘭鏡站起身來,揉了揉被踢疼的腿,懊惱地瞪他,“再這樣看,下次看我還救你?哼!”

小蘿蔔頭兒伸伸舌頭,傲嬌地擡起了小腦袋,無聲地說着,‘誰稀罕。’

“不過……”蘭鏡回頭看着小妖消失的放向,臉上笑得不懷好意,“她能找到回去的方向嗎?”如果她還回來,看他不好好收拾她!

經過幾日的調查,他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個田小妖是如此矛盾的一個人。他幾次見她都是在動粗,而外面的傳言卻是她溫柔賢淑,嬌弱憐人。這潑婦的架勢,他還真沒看出哪裏嬌弱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此人喜歡僞裝,大概此時的模樣才是真實的她吧。對于這麽一個愛面子比命還重要的人,他不覺得她會撕破臉皮公然與他做對。

“伊一。”一聲恍若清泉滴石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煞是好聽。

小蘿蔔頭兒兩眼頓時亮了幾分,蹬着小腿兒就奔了過去。

蘭鏡側目,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屋檐之下站了一位雪衣女子,瞧着不過三十來歲,只是臉上卻挂着七八十歲的慈祥。她一把抱住了飛奔而來的小蘿蔔頭兒,寵溺地擦着他額頭上的汗珠,“伊一,是不是又調皮了?”

小蘿蔔頭兒搖頭,伸手咿咿呀呀地比劃着。

“哦?有個惡婦欺負你的竹子?你把她趕跑了?”雪衣女子溫柔地點着頭,“嗯嗯!伊一是最勇敢的孩子!”

蘭鏡猶豫了一會兒,看着兩人親昵,本打算悄然離開,卻不想那個女子叫住了他,“你不在這裏等那位姑娘嗎?”

“嗯?”蘭鏡驚詫,擡頭看着她依舊是那副恬靜的模樣。似要把她看穿,只是她完全不為所動,淺淺地笑。

“不需要這副表情,我站在窗口看了許久,你不是一直尾随着那位姑娘嗎?”

四目相對,各懷心思。小蘿蔔頭兒不解地晃着腦袋,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不消一會兒,在轉了好幾圈後,小妖沉着臉,躊躇地走了回來。

臺階上此時蘭鏡正穩穩地坐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左手撐着下巴,“喲!回來了啊。”

“咳咳!”小妖尴尬地咳了咳,上前來,扯着他的袖子,“喂!”

“幹嘛?”蘭鏡拍了拍她的手,“別拉拉扯扯的,我可不想被人誤會。”

小妖把左腿伸了出來,咬牙閉眼,“本小姐知道規矩,剛才我踢了你,現在你踢回來吧。”

蘭鏡一愣,突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站起身,一手就敲了她的額頭,“走吧,我領你回去。”

“诶?”小妖驚訝地睜開了眼睛,不解地問,“你不打我?”

本在前面走着地蘭鏡頓住腳步,回過頭來,“之前是有想過,如果你再回來,非把你扔樹上挂一兩個時辰。不過嘛,本少爺宰相肚裏好撐船,就饒了你這小女子。趕緊走吧,你不是還要去請安嗎?”

對上他臉上傲嬌的笑容,第一次覺得此人雖然欠抽,但卻還算是個好人。

跟着他就往前走,可走了幾步,想起先前那個小蘿蔔頭兒,悄悄地回過頭去,小蘿蔔頭兒沒瞧着,卻隐隐地看見二樓的閣樓上,那扇微微合着的窗扉處,竟是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面容沒怎麽看清,只看見她那雙璀璨的紫眸。

不由地‘咦’了一聲。

“你咦什麽?”蘭鏡并不回頭,大步往前面走着。

小妖快步追了過去,低聲回道,“沒什麽。”只是她的腦海裏,始終忘不掉那雙紫眸。

從小她就有聽說過,天下只有大陌皇族才可能擁有紫眸。而大齊的皇宮裏,怎麽會出現一位大陌皇族女子?

當真是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

→w→十裏應該比較忙看不到這個吧……十裏魂淡。遁了……

☆、一不小心又暴躁了

回去的路上,蘭鏡注意到她始終低着頭,似乎在想着什麽,突發好心地問出了口,“你想問什麽,只管問吧,今日本少爺就破例給你說了。”

小妖并未發覺到他突然頓住腳步的轉身,直直地撞進了他的懷裏,“哎喲!”額頭剛好撞到了他的下巴,疼得緊。只是剛才那聲‘哎喲’卻不是她發出的。

看着蘭鏡捂着下巴,兩眼淚汪汪的模樣。

她沒好氣地搖頭,“你怎麽突然停下來?這下撞疼了吧,這可不能怨我。”

“這都我自找的,成了吧。哼!”蘭鏡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去,誰說他就不能有脾氣。

“喂!你還未說剛才你停下來是什麽事兒呢。”小妖大步跑了過去,只是蘭鏡此時正鬧着別扭,轉過頭去,就是不搭理她。

小妖跑,蘭鏡也跑,小妖加速,蘭鏡也加速,他就是不讓她追上去,只給她一個背影,讓她跟着不至于迷路。

“到了,你進去吧,本少爺就先回去了。”待他停下腳步時,她氣喘籲籲地正準備發怒,卻發現此時已經回到了未央宮。

“小姐,你去哪兒了,怎麽不叫上阿嬌,阿嬌起身來四處都找不着小姐,好生着急。”候在門前來來回回走的阿嬌一見到小妖,立馬迎了過來。

小妖轉過頭去,本想道聲謝謝,卻只看見蘭鏡離開的背影,絲毫不停留的腳步莫名地讓她心裏有些不舒服。

“小姐?”阿嬌扯了扯她的袖口,疑惑地看着她。“哦,我出去逛了逛,不想……呃,稍微出了一點事兒。”小妖回了回神,指了指身上的番茄醬,大步往屋裏走,“阿嬌随我進去,快幫我把這身衣裳換了吧。”

“好。”阿嬌緊跟着她往裏面走,突然想起什麽,快步上前去欲拉住小妖,“诶,等等!小姐!你此時別進去!”

然而已經制止不住撩開簾子的小妖。

屋子裏,一個赤條條的男人,正是前一夜裏還委屈地守在門外的人。他的腳下是剛剛退下的紅色喜服。旁邊站着兩個捧着衣物的年輕女子,而那個拿着衣物,嬌羞着給他穿衣的貌美女子,左手大膽地摟着他的脖子。極盡地挑逗着男子。

雖然隔着有些遠,但小妖還是能聽見男子粗喘的聲音。

齊衡此人,她不喜歡,很不喜歡!但她更讨厭,一個标着她的所有物的東西,此時卻被其他人玷污。

小妖握緊了拳頭,牙齒咔嚓咔嚓作響,姣好的臉龐此時晦暗無光,微微張開的朱唇此時顫抖着似乎要說什麽,起伏的胸口無不表示着她的心情很不好!

阿嬌暗暗給可憐的皇上抹了一把冷汗。咳了咳試圖引起那兩人注意,那女子似乎望到了這裏的情況,也不緊張,挑釁一笑,索性兩手都吊到了齊衡的脖子上,使勁兒地蹭着他的胸脯,嬌聲道,“皇上~您說說,到底是皇後姐姐漂亮,還是莺莺漂亮?”

齊衡背對着小妖,并未發現什麽不妥,寵溺地捏了捏女子的鼻子,“調皮。快些給朕更衣。朕待會兒還要去給太後請安。”

“不嘛不嘛,皇上不說,莺莺就不給皇上穿衣,就讓皇上裸着去。”女子搖搖頭,就是不依,“聽說皇後姐姐溫柔賢淑,皇上是不是不喜歡莺莺了?”

“溫柔賢淑?!”齊衡驟然拔高了嗓音,“那個潑婦哪裏溫柔賢淑了?!完完全全一只母老虎!真不知道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多不實的傳言!”

女子面對着小妖,捂着嘴嘤嘤地笑了起來,在齊衡不知道的地方,兩眼無不蔑視地瞟着她。

此時的小妖可算是已經完全壓制不住心裏的野獸。

“齊!衡!!!”小妖怒喝一聲,在場的人紛紛抖了三抖。

齊衡僵硬地轉過頭來,咽了咽口水,尴尬地大笑三聲,“小……小妖。”

深深呼吸了幾次,小妖咬牙切齒道,“齊衡你……”

誰知她還未說出口,齊衡趕緊地打斷她的話,“小妖你溫柔賢淑人見人愛心地善良菩薩心腸,求你大發慈悲不要再……”

“住口!我說……”

“小妖,時辰不早了,我們趕緊準備準備去給母後請安……”

這次,打斷他的話的是她的拳打腳踢。小妖完全不顧周圍驚訝的目光,一把将他掀翻在地,肆無忌憚地騎着他的腰肢,對着他的臉就是一頓暴打。

那是一拳比一拳狠,哪是對夫君的态度,完全是對付仇人的樣子嘛。

聽着齊衡三長兩短的慘呼,站在一旁的,自稱莺兒的女子,此時已經完結呆住了,在她十幾年的認知中,齊衡向來是作為神一般的存在,然而,這個神——正在被一個看似嬌弱的女子——呃,暴打。曾經他在她心中的偉大形象,一瞬間崩潰。

一時之間,竟是忘了上前去阻止這場慘無人道的粗暴行為。

在齊衡的聲聲慘呼下,阿嬌卻是着了急,不斷地扯着小妖的衣角,“小姐!小姐!快住手!待會兒還要去給太後請安呢!你這是要讓皇上怎麽見人呢?小姐!快住手!”

是啊……打成這樣,還讓皇上,怎麽見人呢……

然而,那個施暴者卻是什麽也聽不進去,直到手軟了,才想起一件事來,她,一不小心又暴躁了。

頓住了要落在他臉上的拳頭,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對……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對上他委屈埋怨的眼神,頓時尴尬地想要從他腰上起來。

可之前她打人打得太暢快,竟是忘了一件事,直到她不小心碰到他陡然直立的某物,才想起他還未穿衣的事實。腦海裏立馬浮現出之前他與其他女子親昵的模樣,手上一抖,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齊衡捂着打疼的臉,淚眼汪汪地盯着她,“小妖,為什麽還打我?”

“咳咳……”小妖站起身來,只留他一個下巴看,“只是覺得你的臉不太對稱,現在兩邊都齊了,很好。”

齊衡:……

等到皇上看了禦醫,兩人準備妥當去給太後請安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了。

進了慈寧宮,正中的涼席上正坐着一位捧着涼茶的婦人,她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不笑自帶笑,彎彎的眼睛似一彎弦月,好一副慈祥的模樣。而她身後站着一名給她扇着風的宮女,瞧着年歲也不小。

“母後。”齊衡捂了捂臉,有些尴尬地喊了一聲。

太後擡起頭來,瞧着走進來的兩人,本就帶笑的眼睛此時已經彎作了兩條縫,“你們可算是來了。可讓哀家好等。”

“咳咳……今早發生了一些意外所以耽擱了。還請母後勿怪。”齊衡偏過頭去,看着一直低着頭,悶着不發一語的小妖,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事一樣死死地盯着她。

“快過來快過來!”太後兩眼自看了小妖,便未挪開過,“小妖,快過來!”

“喏。”小妖紅着臉,像個羞答答的柔弱女子,小步小步地向她走去。

見着小妖走過來,太後一把就拉着她在身旁坐下,一遍又一遍地拍着小妖的手背,“小妖啊,你可算是入了宮。以後啊,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若是有什麽難處,只管來告訴哀家,哀家給你做主。”

“嗯,謝謝母後。”小妖嬌羞地點了點頭,規規矩矩地坐着。

齊衡下巴險些跌落,這小模樣,他可算是第一次見到!此時若說她兇殘,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柔弱似水,靈動似火,特別是淺笑時露出的那兩顆白牙,比幼兔還可愛幾分。

“太後娘娘,此時該請安了。祖上傳下來的禮數不可廢。”在一旁扇着風的年長宮女小聲地提醒。

太後這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唉喲,哀家真是老糊塗了,竟是忘了這茬。”她拍拍小妖的手,慈祥地笑道,“小妖,現在你們就給哀家請安吧。待會兒你可要好好陪哀家說說話。”

“喏。”小妖順從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齊衡身旁。備茶的小宮女端着托盤走了過來。

齊衡和小妖各自端了一杯茶,單膝跪下,将茶杯舉過頭頂,異口同聲道,“母後,請用茶。”

“好好好!”太後連呼三聲好,表情甚是激動,若是仔細瞧,還能瞧出她眼睛泛起的淚花花。她接過齊衡的茶,抿了一口,放置一旁,再端起小妖的茶,喝了一大口,才緩緩放下。

窸窸窣窣地從袖口裏掏出兩封紅色的信,一一交到兩人手裏。

“給,這是哀家給你們的禮物,等到以後你們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再打開。”太後扶着倆人起身,“好了,好了,現在你們都快起身吧。”

齊衡和小妖都翻看着手裏的紅色信,不解地相視一眼,再別扭地轉過頭去。

“對了,衡兒,你的臉是怎麽了?”太後此時才關切地拉着齊衡的手,要去查看他臉上的傷。

“咳咳……”齊衡猛咳,悄悄地把視線瞥向了小妖,本以為會看見她威脅的目光,誰知,她只是乖巧地低着頭,絲毫愧疚和緊張都沒有。

他不由地嘆了嘆氣,“母後不必擔心,這是之前不小心……摔的。”

“摔的?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太後埋怨地說着,只是眼裏的心疼卻騙不了人。

齊衡再一次把視線瞟過小妖,“是為了小妖摔的。”

“咦?跟小妖有關?”太後一手拉着齊衡一手拉着小妖,讓她們在她的身邊坐下,“小妖,這是怎麽回事?你可有傷着?”

“謝母後關心。今日出來時,臣妾不甚腳滑,幸得皇上扶着才免遭滑倒,只是皇上卻因此跌了下去。都是……都是小妖不好,害得皇上受了傷。”小妖弱弱地說着,美目含淚,好不凄楚,任是誰都不會忍心責怪。

只是齊衡面對着她的淚汪汪的眼睛,心裏在咆哮:這才是高手啊!!!說謊能說到如此感人至深,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哎喲,小可憐兒。”太後憐愛地給小妖抹着眼淚,“別哭別哭,這不怪你。這是衡兒該做的。莫要哭了,哭得哀家心都跟着難受了。”

“嗯,臣妾聽母後的。”小妖忍着淚水,抽泣着把頭偏向了齊衡,“皇上,今日都是臣妾的錯,望皇上不要怪罪臣妾。”

面對太後指責的目光以及小妖‘迷蒙’的眼睛,他還能說什麽,幹笑兩聲,“小妖莫自責,朕怎麽會怪你呢?”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吵嚷聲從門口傳來。

“何人喧嘩?”太後不悅地皺了皺眉,那股威嚴之氣頓時從她壓低的聲音裏傳了出來。

“回太後娘娘,花嫔娘娘說是有要事要禀報太後娘娘。”守着殿門的小宮女上前來回答。

太後不耐地擺了擺手,“叫她進來吧。如此吵嚷嚷的,讓人瞧了笑話去。”

“是。”小宮女恭敬地行了行禮,退了出去。

不消一會兒,便見那位聞聲不見人的花嫔走了進來,她哭泣着,徑直地撲到了太後的懷裏,“姑媽!莺莺好恨!”

小妖暗暗擡起了頭,看着那嬌俏女子時不時地瞟她一眼,不解地回看了過去。

“莺莺,你要說什麽?哀家都聽着的。”太後神情淡淡的,無悲無喜,正是小妖之前想象的表情。

花嫔暗暗咧嘴,右手食指直指小妖,“姑媽,這個惡毒的女子居然敢毆打皇上,莺莺不服啊!求姑媽懲治這個惡婦!”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晚了……這是一個事實。

☆、你裝蠢來我裝弱

小妖不由得冷笑,她這才進宮第一天,就讓她不得安寧了嗎?

太後原本淡漠的臉驀地慈祥起來,在她希冀的眼神裏,溫柔地摸着她的頭,只是太後眼裏的溫度卻似凍結了一般,“莺莺,你是看錯了吧。衡兒剛才與哀家說了,是他不小心摔的。”

“不!皇後冒犯皇上的時候,莺莺也在場。姑媽,你莫不是不信我?”莺莺委屈地拿臉蹭着她的手背。

“莺莺,哀家雖寵你,但這話,可不能亂說。畢竟,小妖的‘身份’,可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嫔能污蔑的。”太後擒住她的下巴,在說出‘身份’倆字時,不由地加重了語氣。顯而易見的提醒,卻絲毫不能撼動花嫔的嫉妒之心。

“姑媽,我确有看見,難道皇上的聖威能被她輕易冒犯嗎?我管她什麽身份,什麽攝政王女,現在,她不過只是皇上的女人罷了,哪有一個女人毆打自己的夫君的。姑媽,您可得好好懲治懲治。”莺莺擡手直指小妖,挑釁,傲慢。

面對着周圍詫異的目光,小妖不怒卻笑,依舊是那雙水潤眸,此時卻有着一股不屈服的傲然,她唇角輕輕勾起,沒了順從的卑微,“我是打了他,你又奈我何?”

能奈她何?即使是萬人之上的皇上,此時也不能奈何得了她,相信,如果他今日懲治了她,明日京城便是浮屍萬裏。惹怒攝政王的勇氣,他有,只是,現在還不是時機。

“你這個惡婦!算得了什麽東西!不過是有一個攝政王的爹,除此之外,你什麽都不是!哈哈!莫要得意!你看着吧,你的好日子就快要到頭了!等到攝……”花嫔想來是氣得不清,站起身來,指着小妖破口而出。可說到一半。

‘啪’一聲脆響,打斷了她的話語。

捂着被扇的臉頰,花嫔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個揚着手,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的人。

曾經,他将她抱進懷裏,軟聲細語,承諾着她的後位;曾經,他輕輕地捂着她的臉頰,心疼地給她說着抱歉;曾經,他能放下天子的威嚴,讓她踩在他的肩頭去摘新開的桃花……而現在,那個說一輩子疼她的人,如同見陌生人一樣看着她的眼睛。

“來人,将花嫔帶下去吧,吵死人了。”齊衡不滿地撅起了嘴唇,像個孩子。說完,再不看她一眼。

讨好地過來拉小妖的手,“小妖,我們回去了吧。我帶你去看我的寶貝。”一雙鳳眼亮晶晶的,如數家珍地說着自己收藏的寶貝。

“母後,我和小妖就先回去了。”齊衡拉着小妖朝着太後行了行禮。

太後也是累了,點點頭,許了。

花嫔看着他拉着另一位女子淡漠地從她的身邊走過,毫不留情。曾經的夢在此時崩裂。

被侍衛帶走前,花嫔不解地詢問扶着額頭閉目養神的太後,“姑媽,為什麽會這樣。”

太後搖頭,惋惜地睜開了眼睛,“莺莺,看來以前我們對你的縱容,終究是害了你,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出了宮殿,小妖就斥退了旁人,連着阿嬌也給叫開了去。

重重地甩開他牽着的手,很是嫌棄地拿出錦帕擦了擦手,“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不許碰我,髒。”

齊衡臉上的笑容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消失,嚴肅的表情下,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

“你不要做出這幅表情,活像我做了什麽對不住你的事一樣。”面對他除了笑容其他的表情,陌生的感覺充斥。讓人不舒服。

“莺莺自小陪我一起長大,一直跟在我身後,‘衡哥哥,衡哥哥’地叫個不停。沒有兄弟姐妹的我,向來是把她當作小妹妹一樣地疼。她的性格自然就嬌縱了些,但心地卻是好的。”齊衡笑笑,像是在無聲地乞求,“放過她,好嗎,我保證,她再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小妖不悅地哼了哼,抱起了手臂,“老娘雖說脾氣不好,但還未到濫殺無辜的份兒。她今日确實讓我不舒服了,但你大可放心,我不會把此時告訴我爹的。”

齊衡重重地舒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小妖,我突然發現你除了打人比較疼以外,還是很好的一個人嘛。”

“什麽意思?難道你覺得我不像好人?”小妖挑眉,她可是一直把自己定位為一個嬌滴滴善良賢惠的女子,驀然一聽他如此說,一種被歧視的感覺噴湧而出,一把拍掉了他的手,“還有,我說過,不許碰我!”

“好!好!好!”齊衡無奈地搖頭,“不碰你不碰你。”

小妖率先在前面走着,齊衡緊随其後,三步開外,不多不少。

此時的陽光尚算明媚,襯得枯燥的行走也有了幾分生趣。聽着身後尾随的腳步聲,小妖的思緒卻是點點飄遠。之前在慈寧宮裏,齊衡的表現可謂是大出她的意料。行動迅速,那一耳光恰好打住了花嫔的話語,實在是看不出昏庸的模樣。

莫非……他呈現在世人面前的,不過是他的假象?憑她前世裏看的那些電視劇,這樣的例子并不少,扮豬吃老虎的人不在少數。

再一想,花嫔那句未說完的話,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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