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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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踏足肅國王宮裏的禁軍校場,同樣,除去蒙荒戰場上的經歷,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看千年以前的兵器和兵士訓練。
作為肅王的後妃,沈茹月本不該踏足這樣殺伐之氣過于濃重的地方,但身為現代人的她卻也不計較這些,又想着送些親手做的糕點給流觞,才好彌補累他中毒的過失,也算是安了自己的心,于是便推拒了孟冬和孟夏的阻攔,領着珠兒前來。
面前的校場面積并不大,然而所陳設的兵器卻是最精良的,被選入皇族衛隊的士兵也必是最勇猛的。而将這校場設在王宮中,一方面是便于保護肅國王族的安全,一方面則是方便對王世成員進行武藝的教習。
由于時處亂世,各國王族都十分重視武道的修習,肅國亦是如此。早在做世子的時候,流觞就被送到禁軍校場中修習武功,直到登基為王,這個習慣也不曾改變,每日總要到校場中與禁衛統領切磋一番。
沈茹月便是知曉了這一點,才決定将糕點送到校場來。在大量耗費體力之後來上兩快爽口的糕點,那惬意之感自是不言而喻。
然而将不大的校場掃視過一遍之後,沈茹月卻沒有尋到流觞的人影,目光反而被校場中央正激烈交戰的兩個身影吸引了去。
那兩人皆身着玄色铠甲,頭甲上以鎏金鑲嵌着代表王族禁軍的盤龍徽章,身後的玄色披風随着緊湊的招式翻轉回旋,仿佛幽深而又沉寂的河流,無風卻已泛起千層浪滾。
他們被一群同樣身着玄色铠甲的禁軍衛兵圍在中央,衛兵們看得聚精會神,一個個情緒高漲,招式行至精彩處,則爆發出陣陣叫好聲。
只是眼見着圍觀的士兵們都有些倦了,場上的戰局卻還焦灼,交戰的兩人似乎如何也分不出勝負,往往其中一人已劍指另一人的要害處,可那人身子一偏便又叫他落了空,如此下去,真叫人擔心他們會天長地久的打下去,永遠都沒有窮盡。
然而冗長的戰局和眼花缭亂的劍法卻令沈茹月看得入迷。每到驚險處,她便下意識的攥緊了手裏的食籃,直為場上之人捏一把汗,卻見那人一個回身便化解了直逼胸口的淩厲劍鋒,她才舒了一口氣,繼而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招數!”沈茹月一時盡興,不禁将那叫好聲脫口而出。哪知她話音剛落,原本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卻忽的停了下來,而原本熱鬧的校場也随之變得鴉雀無聲。
正覺無限尴尬,沈茹月卻見那二人将手裏的刀劍丢到身旁的士兵手上,接着便向她這邊大步行來。他們于她面前躬身行禮,而後取下頭甲,動作整齊劃一的單膝跪地,拱手齊聲道:“參見王妃。”
沈茹月俯視着跪在她面前的兩名将領,因為方才那一番激烈的打鬥,兩人的氣息皆有些不穩,額上也起了一層薄汗。其中的一位正是曾救她于滄國的袁乾,另一位她只知是禁衛統領,卻覺得很是面生,于是詢問道:“這位将軍可是禁衛統領大人。”
“在下禁衛左統領鋒湮參見王妃。”被她問話的男子生得劍眉星目、甚是英武,然而斂目低眉間卻透着股軍人特有的冷冽之氣,連說話的聲音也似冰冷的劍鋒那般漠然而不見情緒。與之相較,她反倒覺得看起來過于多愁善感的袁乾要顯得和善得多。
“都起來回話吧。”即便如此,她還是盡力耐着性子同他們寒暄:“原來你是左統領,那皇家衛隊豈不是還有位右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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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統領一職乃是由末将身兼。”袁乾又恭敬的拱手行禮答道,卻令沈茹月對他刮目相看,原先只知他是流觞的得力幹将,甚有幾分武略,卻不想還身兼這一重要職位,流觞對他的倚重可見一斑。而能夠讓流觞那個難纏的暴君如此看重的人相必是有些本事的。
沈茹月咬着食指想得入神,卻覺到珠兒在身後戳了她幾下,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于是沉默了片刻,終于開口道:“大王……不知什麽時候會來這裏。”不知不覺間連聲音也變得怯懦了許多。也不知為什麽,一想到可能在這個地方見到那個人,還要将親手做的糕點給他,沈茹月心髒跳動的節奏就擾人的紛亂了許多。
袁乾一副仿佛發現新大陸的奇怪表情叫沈茹月愈發的窘迫,索性将腦袋埋進脖子裏,數着秒針等他的回答,卻聽到他仿佛遺憾的說道:“最近大王政務繁忙,已有數日未來校場。”
聽了他的話,沈茹月似乎忘了方才的尴尬,忽而訝異的擡起頭,卻又緩緩低下。握着食籃的指節泛起淺淺白色,心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
“原來如此……”她低聲的呢喃了這一句,便自顧自的轉了身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兩人朝着她的背影躬身行了禮,而後向校場走去。
沈茹月失魂落魄的行了幾步,卻又忽然回過頭去喚住正大步流星的袁乾:“袁将軍請留步。”
袁乾得了她的令,忙折了回來,只見方才還一臉落寞的王妃此刻正端詳着手裏始終握着的那個食籃,似乎猶豫了許久,才将食籃遞到他面前,唇角彎出一個清淺的笑容道:“我用這些糕點同你換幾招防身之術可好?”
沈茹月突發奇想的要求令袁乾有些不知所措,面對着遞到跟前的食籃,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而珠兒已偷偷将她的衣袖扯了幾遭,奈何沈茹月卻不理會,下定了決心似的,又将食籃往前遞了遞:“每次遇到危險都只能等別人來營救,我不想做這樣沒用的人,還請袁将軍成全。”
在沈茹月咄咄逼人的攻勢下,袁乾的眼中顯然已有動容,卻還是立在原地不敢有動作。将一切看在眼裏的沈茹月于是趁熱打鐵道:“将軍請放心,此事我自會求得大王的旨意。茹月也不敢占用将軍過多時間,只要每日抽些零碎的時間教我幾招防身之術便可。”
見沈茹月将大王都搬了出來,袁乾只得接過食籃,單膝跪地道:“末将謹遵王妃之命。”
從校場出來,珠兒便唠叨開了,直怨沈茹月不該将大王的糕點給袁乾,又說是辜負了她和孟冬孟夏的一番心意。
沈茹月戲谑道:“這事與孟冬何幹,今日他又未早起做糕點。”怎料珠兒面上一紅,怨氣更重了,越發絮叨起來:“娘娘莫要扯開話題,這事是娘娘的不是,娘娘親手做的糕點,自然只有大王才有資格享用,怎麽就讓那小子得了便宜。”
“你不懂,我只是不想和她們一樣,永遠只能等待。”沈茹月凝視着身邊不斷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的座座宮室。那些朱閣黛瓦,曾有多少女子困于其中,活着的,死去的,她們在長夜裏無盡的等待都已化作癡怨的煙雲籠罩在這片最為華貴的殿群之上。
珠兒只當沈茹月如剛才對袁乾所說那般不願在危急時只等待大王的營救,于是怨怼又重了幾分:“危急之時能得大王營救是天下人都求不得的福分,娘娘怎的還不知足。既然娘娘不願累他人營救,便不要讓自己身處險境就好,娘娘是不知,這次娘娘涉險,大王是何等焦心……”
聽着珠兒仿佛沒有盡頭的唠叨,沈茹月只覺腦袋嗡嗡作響,只得揉着太陽穴努力屏蔽掉耳邊的聲音。
如此行了許久,終于有喧鬧的聲音自不遠處的院落裏傳來,總算壓過了珠兒喋喋不休的聲音。
沈茹月于是尋聲望去,才發覺那喧鬧的源頭正是幽禁着閉門思過的戎國公主軒轅滟的翠朱閣。只是此時的翠朱閣早沒了她離開時的蕭索凄寂,俨然又恢複到過往門庭若市的繁榮景象,捧着各式奇珍異寶的侍從和宮女們排着長隊,絡繹不絕的來往穿梭于庭院間。更有不少貴婦模樣的女子候在門外等候召見,想來多是朝臣親眷。
“哼!狐假虎威的狐貍精!”沈茹月還未作出反應,珠兒倒是沉不住氣了,只聽她滿臉憤然的怒道:“娘娘不必擔心,而今戎國來使,大王解了她的幽禁又賞賜珍寶都是不得已的,即便大王去了她那裏,心卻是同娘娘一道的。只是戎國本是依附我肅國存在的,大王何苦要這般讨好他們,倒是苦了自己……”
珠兒說着,衣腳都被一雙手絞得起了皺,嘴裏雖安慰着沈茹月,面上小巧的柳眉卻已倒豎。見她氣成這般模樣還不忘幫他她家大王說話,沈茹月原本陰郁的心反而被她逗得輕松了許多。
戎國的兵器天下第一,只有拉攏戎國,才有可能與滄國和月國相抗。是啊,流觞也有他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