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得已。這便是肅王,不僅同她所生活的那個時代裏的男子不一樣,便是和這個時代的普通男子也不一樣。他是一國的君王,君王就注定要擔負更多的責任,君王就注定是屬于天下人而永遠不會為某一個人所有。這樣淺顯的道理,她早就該明白。
四十七、戎國來使(一)
沉浸于防身術的修習中,沈茹月很快便将校場那一日的尴尬與失落抛到了腦後。
又加之她在傳了請旨随袁乾修習防身術的信箋給流觞之後,很快便收到了他的回應。絹布上筆鋒遒勁的寫着:近日政務繁瑣,委屈了愛妃,日後必定親自教導。反複摩挲着絹布上的筆跡,嘴上雖嗔道:“誰要他教導了。”心裏卻連最後一絲陰霾也雲消霧散。
倒是珠兒,數着日子,望眼yu穿的瞧着殿門,仿佛這夜夜盼望君恩降臨的深宮怨婦是她一般。沈茹月無奈,只得尋來孟冬,央他多安慰兩句。孟冬卻總稱自己有事要忙,塌機還沒坐熱便沒了蹤影。又喚了孟夏來,可憐的孟家二公子活脫脫成了珠兒的出氣筒,好在他是個沒脾氣的,偏還格外擔待着她。珠兒見百般刁難都激不起他的反抗,便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喪氣模樣。
日子就在這樣的循環往複中過下去,直到七日後德慶殿的掌事公公前來傳達王命:大王是夜将于德慶殿設宴款待戎國來使,特請娘娘準備出席。
傳說中的戎國使團終于聲勢浩大的抵達了太邺,原本安靜的坐在沈茹月身邊做女紅的珠兒,幾乎是猛地從坐塌上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将櫃子裏的衣裳盡數搬到了床榻上,不一會兒便攤了滿床。千挑萬選的把姹紫嫣紅的裙衫往沈茹月身上比,又拖着她yu細細描畫精致的妝容。
奈何沈茹月卻換下了桃紅色的粉裳,信手揀起一件月白色的裙衫,又推拒了過于濃豔的胭脂粉黛,只命珠兒淡掃峨眉,便算完事。
拗不過她的珠兒一開始極為不樂意,可勾完眉宇,待沈茹月起身之後,只見眼前女子裙裾飄渺,寬大的月白色袖袍袅然若仙,襯托着薄施粉黛的面容愈發清婉,不禁懷疑眼前眸光流轉之人乃是九天玄女降世。
珠兒癡癡的看了許久,繼而一臉崇拜的說道:“還是娘娘眼光不俗,這樣素淨的裝扮映襯在酒宴的喧鬧下反而神仙似的脫俗,一會兒在使臣面前必撐得起我肅國的臉面。還有這月白色,也是大王極鐘愛的顏色,正表明了娘娘與大王鴛鴦同心,當真妙矣……”
“胡說!”沈茹月的臉上早泛起兩抹緋紅,卻不忘争辯道:“正所謂濃妝淡抹總相宜,這樣的場合我若穿得過于嬌豔,恐怕會落得妖媚惑主的口實,還是謹慎些好。”
夜幕降臨之時往往也是盛宴正酣之際。待沈茹月收拾停當前往德慶殿,戎國使團衆人已然在席間落座。
眼下她雖只是名義上的肅國王妃,卻也是流觞唯一的側室,代表着肅國王族的尊貴與榮耀,言語行動上自是出不得半點差錯。沈茹月于是步步謹慎,百般小心的朝殿內走去,她努力的忽略自席間投來,一道道各懷心思的目光,盡量端莊的行至流觞面前,而後躬身行禮。
一整套的程序下來,總算是沒有出什麽差錯。所以當流觞起身扶上她的雙臂時,她便也暗自長舒了一口氣。
擡首間迎上一雙燦若晨星的眼眸,許多天來總顯得不安的心,瞬間寧靜下來。仿佛淪陷進耀眼得炫目的睫羽間,心中不禁生出些微不可查的留戀。沈茹月一時忘了周圍的喧嚣,只顧着癡癡凝望眼前的容顏。
不過幾日未見,卻不想竟已懷念到這般田地,當真是習慣了有他時時在身邊了嗎? 都說習慣是最可怕的東西,原本只是與他共處一室也難受的恨不得馬上逃離,如今數日未見心裏便忍不住牽挂。這便是習慣,縱使心上刀割難受,日子久了也都會适應,照此推斷,若有一日離開肅國,只要能忍得了一時的難熬,想必時間久了也是可以習慣的吧。
Advertisement
流觞似有所覺察沈茹月眸色裏的複雜情緒,薄唇牽起一絲弧度,本就俊朗的臉瞬間呈現出極致的邪美。在他毫無遮掩的目光中,沈茹月終于回過神來。尴尬的避開了雙目,才發現他的掌還握在她臂上,掌心的溫度是驚心的灼熱。
沈茹月心下頓時亂了節奏,惶恐的退後幾步,提了裙子行到為她預設的桌席前坐下。隐約間覺到有兩道目光,刀刃一樣刺到她的身上,于是下意識的擡起頭來,朝其他桌席上看去。
流觞的座位自然是設在正對殿門的高臺上的,由于他尚未立後,身旁的坐塌便是空着的。而沈茹月作為他的第一位側室妃子,便被安排在左手邊最靠近高臺的桌席前。她的身旁和對面則依次安排了流觞的三位侍妾。
方才那兩道甚為不善的目光,正是來自她對面的軒轅滟。從位次的安排來看,顯然軒轅滟在侍妾之中居于首位,卻唯獨低了沈茹月一等。也難怪向來要強的戎國公主将她視為眼中釘。
沈茹月略嘆了嘆,也不想同她計較,于是舉目向更遠處看去。除去幾位後妃與侍妾,前來赴宴的主要為戎國使團衆人和以相國為首的肅國機要朝臣。
然而在一衆或恭謹或端肅的來使和朝臣中,卻有一人引起了沈茹月的注意。那人一身異域裝扮昭示了他戎國來使的身份。而他從方才開始就接連飲盡杯中酒液,行動間皆是傲然不羁之态,幾十杯下來竟也不曾醉倒,想必頗有些酒量。
将此人細細端詳來,只見他面龐生得輪廓分明,一雙劍眉入鬓,眼眸深邃,宛若杯中美酒。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沾了酒漬的唇瓣令人看了便不覺于心間快了兩分節奏。眉宇間竟有些許同軒轅滟相似,只是狂放之中多了幾分灑脫。
他攜着十分慵懶,将帶着繁複飾品的手抵于下颚,頗具異域風情的玄色獸皮大氅,似随意的披在暗紅絲錦的身子上,卻又隐隐透出些不容亵渎的貴氣。寬大的衣領随着他傾身的動作,幾乎敞至腰間,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膚和緊實的肌肉。以同樣暗色錦帶松散束着的烏發亦傾撒至身前,貼着蜜色的肌膚,垂落至腰間。從此人身形來看,想必戎國人善征戰的名號不是虛得的。
沈茹月正想得入神,那名男子卻好似覺察到她的目光,竟毫不回避的與她對視,如此赤/luoluo的直視令沈茹月如坐針氈。倘若她真是思想封建的古代女子,只怕此時便要哭哭啼啼的向她家大王告他亵渎王妃的狀去。
然而她只是回避了男子灼人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夾菜。可是那名戎國男子卻愈發得寸進尺,甚至于嘴角牽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同時舉起酒杯朝沈茹月示意,而後仰頭飲盡。未能盡數納入口裏的酒液便順着他的唇角滑過蜜色的肌膚,撫摸着曲線,延伸進衣襟裏。
沈茹月慌忙低了頭,不去看那帶着某種強烈暗示的畫面,可是戎國男子的目光便再也沒有移開過,自始自終都絞在她的身上,令她渾身都生出暗刺。直到流觞的聲音在高臺上響起,她才如釋重負的長舒了一口氣。
身為肅國大王,流觞優雅而又肅穆的舉起面前的金盞,與生俱來的霸氣令堂下衆人不禁生出臣服之意。只聽他用一貫高傲的聲音緩緩道:“本王以此盞中之酒,聊表對諸位貴賓的歡迎,也請諸位貴賓代本王向戎王轉達敬意。”
流觞話音剛落,卻聽得一個慵懶不羁的聲音自席間傳來:“大王的敬意,小王自會傳達給王兄。不過王兄最關心的,還是小妹在肅國受到的待遇。”
沈茹月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擡眼看去,卻見說話之人再次将手中杯盞一仰而盡,正是方才向她投來目光之人,只是說話的口氣也未免過于狂放了些。連向來狂傲的軒轅滟都有些看不過去,只側了身子,嗔怒道:“二哥……”
原來那男子是戎王的親弟弟軒轅麟,中原四大公子之一,有着“草原飛鷹”之稱的軒轅公子。這位戰功赫赫的軒轅公子在未及冠之時便被封了親王,而戎王作為其長兄,對這個弟弟也是極疼愛的,封賞加爵唯恐不盡。如此被捧在蜜罐子裏長大的侯爺,也難怪會生得這般驕縱的脾性。
然而流觞竟沒有斂起面上難得的笑意,而是随着他飲盡盞中酒液,而後繼續答道:“滟兒嬌俏可人,本王對她亦甚是喜愛。”
沈茹月無意識的握緊了酒觞,過于濃烈的酒氣灌進喉嚨裏,熱辣辣的嗆得她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