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成年舊事
侯孝康準備回家跟兒子好好讨論讨論教育問題,而後面帶微笑送侯子期營地一日游。
絲毫不曉自家祖父打算的侯子期昂着頭顱,特興奮的邁着小腿往裏沖,嗷嗷,這裏的小樹苗好矮他能爬上去,旁邊還有河,可以玩……
命人按照護着,又看了眼上蹿下跳的侯子期,侯孝康帶着寵溺笑了笑,轉身回了馬車。
賈赦正抱着大姐兒哼哼着他新學的曲子《爸爸去哪兒》哼了還沒一句發現舌尖轉不來番邦語,又飛快的改個調子,唱起了《猴哥》。
侯孝康撩起簾子的手一頓,目光往下看了眼神情呆滞,同樣一臉不解的大姐兒,默默的松口氣。
先前瞧賈赦一臉陶醉的模樣,他還以為自己古板迂腐的跟不上小孫子的床頭故事了呢。
“別鬼叫了,還有孩子呢!”
覺得自己是天籁之音的賈赦聞言不啻晴天霹靂,一臉菜色的看向侯孝康,生氣,“怎麽可能,我這是凝聚了無數智慧的兒歌好嗎?”
“沒人跟你說過五音不全嗎?”侯孝康一臉慈祥的拍怕大姐兒,不預與人在此浪費時間,轉了話語,道:“原本北靜王等人準備向皇上求情,但皇上直接拿你服刑堵住了他們的嘴!”
賈赦無所謂的笑笑。四王八公向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這老二要是出事沒人說幾句場面話,那他頂着榮國府名號代替他當家做主幾十年也是可以喂狗了。
“……上皇對當今扼令你服刑頗有争議,還呵斥了替賈政求情之人,直言不配為賈代善之子,該除宗籍。”說了朝堂動向,侯孝康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眼賈赦,好奇:“但說句難聽的話,你們具是榮國公之子,為何上皇态度會如此偏頗?”
“什麽?”聽到上皇當群臣的面偏袒他,賈赦也是一愣,眸子裏帶着一絲不可置信,默默的仰頭往車板好一會兒,一字一頓道:“也許,是我大腿抱得好?”
侯孝康:“……”在雙皇暗流湧動之時,直接打破平衡,跪大明宮也的确是第一人。
“或許上皇瞧我長的帥還有蠢,萌噠噠好控制?”賈赦絞盡腦汁想了想,給自己定位十分準确--寵物。還是被愛屋及屋的蠢物。
直接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侯孝康低眸看着乖巧窩在賈赦懷裏的大姐兒,神色肅穆,“上皇護不了一世,你現在總該自立了!”
聞言,賈赦鄭重的點點頭,凝視着侯孝康,一臉真摯的道謝:“謝謝你,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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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口是心非的埋汰我,卻依舊為我着想。
謝謝你無視流言蜚語收留。
謝謝你!
賈赦腦海排揎着華麗辭藻組成的話語,但是一張口,卻發現自己肚子裏墨水真少得可憐,說不出那些動人的話語。
侯孝康見賈赦聽進去勸,冷着臉哼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話音落下,又覺得自己有些幼稚,竟腦袋惦念着一個念頭-究竟是誰改變了賈赦?!
頗為不自在的轉了轉視線,侯孝康貼心的說起他将每旬帶大姐兒過來祖孫一聚,把賈赦感動的熱淚盈眶。
又說了不少話,侯孝康給人留下金瘡藥,提溜着灰溜溜的泥猴子回城。
目送着人帶着活蹦亂跳的小孫子騎馬遠去,賈赦一臉羨慕的回營地。
他什麽時候能溜大胖1孫子的小1鳥啊?!
被爹恨不給力的賈琏重重的打個噴嚏,披着客棧裏薄薄的棉被,一臉愧疚的看向嬴政,“大哥,對不起,拖累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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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毫無壓力的頂着衆人各種打量的視線,依舊按部就班的挖坑,發覺自己姿勢不太對勁,還虛心着向人學習。态度端正的誰也挑不出錯處來。
漸漸的賈赦自覺融入了這大集體,開始貼心的拉家常:幾歲了有木有娶媳婦生大胖小子,十分接地氣的話題。
等着人開始回複,賈赦眼睛眯起一條縫,樂了樂,三言兩語便将話題轉移到那醜書生身上。
不能怪他好奇心害死貓,打探隐私。
而是太奇怪了。
世人都“恥訟”,被判刑的,不管大小,都說明無法用宗族禮法來壓制了。
他這些日子接觸到的這些都是些雞鳴狗盜之輩,茍且生活着,連塊地都沒有。饒是有不少是因賭而敗光家産,之前養尊處優有些眼界。可說句真心話,勳貴還有三六九等分呢,他這輩子基本在內城東邊富貴區混,壓根不認識這麽一個醜書生。
“賈大人,這醜書生據說是自己不願出去,道是這裏管飯管住呢。”劉二虎對着賈赦谄媚的笑着回道,話語中還透着一絲鄙夷,“不過是兔兒爺,還有臉說自己是讀書人。”
“不是你逼的?”賈赦驚愕,上下打量了眼劉二虎。只覺得對方重口味。這硬邦邦的漢子有什麽好啃的,就像啃饅頭一樣,肯定磕牙呢!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劉二虎急紅眼,拉着旁邊的人給他作證,“你們說說着醜書生是不是個吃軟飯的。”
“是,雖然先前劉二虎逼迫過,但他也半推半就了。這騷1浪的……”
眼見話題往粗1暴方面走,賈赦揮揮手,打斷了八卦小家常,自己扛着鋤頭,默默墩地扒土,眼睛時不時的瞅一眼不遠處一直沉默寡言的醜書生。
醜書上垂眸冷冷一笑,遮擋住眼角的陰霾。
真是好奇怪的,對方明明醜,可是靜默的時候偏偏有種溫潤如玉的氣質。
賈赦看了又看,回想着對方點破他身份的時候,那說話冷冰冰的調調,不由眼眸一亮。
這種渾身上下寫滿了“我是個有故事的人!”簡直像有片羽毛繞他腳底一般,癢得他渾身發怒,立志要查探清楚底細。
等一旬後,侯孝康送大姐兒前來,賈赦拉着人分享自己服刑遇到的八卦事,說到了此人。
看着賈赦眉飛色舞的模樣,侯孝康本欲哭不得,但漸漸的臉色愈黑,沉吟了一瞬,“醜書生?”
“嗯,據說對方名字都不可考。”神秘兮兮的,連他大老爺都打聽不到戶籍。
賈赦搖着撥浪鼓邊逗大姐兒,眼睛又瞅着外邊拉着他大哥的正揮舞小肥手侯子期,不由失笑,“你這祖父也太嚴厲了吧,把你大孫子也拉過來體驗?”
“那孩子聽聞後自己要求過來的。”侯孝康眉眼間帶着淡淡的得意。
賈赦扁扁嘴,滿心羨慕。別人家的孫子啊,別人家的!
正當賈赦對着在外的兩兄弟眼熱,侯孝康卻臉上跟挂了一層霜似的,寒得吓人,“若你沒有看錯,那人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為什麽?”
“二十九年前乙卯科鐘慕奎,其文采斐然,故雖貌醜但宣
武帝惜才,力排衆議,賜其為狀元。”
“狀元,乙卯科……咦,這不是我敬大哥高中那年嗎?”賈赦眨眨眼,“我怎麽沒聽過京中有這麽一號人物啊?”
“恐怕那時候赦大爺只知道青樓四大名1妓吧。”侯孝康冷聲道:“你也不看看那時候你歲數,就算知道也早就忘記了。”
賈赦下意識的扒拉手指數一數,快三十年了,也的确自己那時候正年少輕狂,橫行京城呢。
“他被譽為不出世的天才,可惜政壇上卻是昙花一現,只隐隐聽說得罪了權貴,被驅逐出京城了。”
“你不是說宣武帝愛才嗎?怎麽就會放任其被流放啊?”
侯孝康咬牙,擡眸看了眼賈赦,“據說他得罪了榮國公的寶貝大少爺。”
“大少爺?榮國公家的?”賈赦一怔,不由驚叫,反駁,“這怎麽可能,說句難聽的,辣麽醜的,我肯定有印象的!”
“你真沒印象?”侯孝康蹙眉,“可那時候不少閣老都開始被其才華折服,還恐其成為“鐘馗第二”向宣武帝勸谏,但武帝都駁回了,鬧過一小陣風波呢,你就一點印象也沒有?”
聽侯孝康說的有板有眼的,賈赦使勁回想了一番,還是搖搖頭,“那年我敬大哥中舉了,我印象還挺深的啊,我祖母身子骨不好,正好借此機會,我們榮寧兩家大擺了半月流水宴,我還被派到寺廟裏啃了半月青菜蘿蔔呢。”
侯孝康也不由納悶了,“也許是情報有誤?我回府在去打探打探。”
“那你不去見見人?”
“不了,聽你形容,也差不多了。”侯孝康搖搖頭。那醜書生是誰又不關他的事情,可無意中引出的這肆意欺霸才子的事情卻是重中之重。
他當年赴邊關,這京中消息也是家裏傳過來的。自己并未親眼所見。
賈赦這渾玩意,不屑說假話。
若此事有人栽贓嫁禍,那賈赦便是無意中挨了不少士林的斥責。
越想,侯孝康面色越寒,又一語帶過近日朝政風雲,便急急匆匆回城。
“哎……”
賈赦原本就是閑得想扯一回八卦,可見侯孝康鄭重的模樣,不由也跟着提心吊膽起來,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發覺自己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整個人仿若喉間卡着一根魚刺,怎麽也吞咽不下去,氣的都精神萎靡。
賈赦咬咬牙,找了個衆人都摸魚的時間點,決定直接去求個真相。
端着開過小竈的白面饅頭,賈赦坐在人旁邊,左右望了一圈,見衆人都低頭閑磕吃飯,清清嗓子,壓低聲音道:“說起來當時多得你開口相助。”
“只不過是事實罷了。”醜書生放下筷子,側目望了眼賈赦,冷哼一聲,“況且,我那是在讨好你。”
“讨好?!”賈赦豁然開朗般點點頭,也是,他好歹還是三等将軍呢。
“畢竟……”醜書生故意拉長了語調,壓低了聲音,死死的看着賈赦,似透過他的面龐在回憶當年自己那無心撞見的一幕。
可惜,虎父犬子。
被保養的精致臉蛋上壓根看不出其父當年的三分風采。
能讓皇帝雌伏于下的魅力。
呵呵!
“畢竟你只不過是只小兔兒爺罷了。”醜書生一臉扭曲的嗤笑道。
賈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