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境青像是只丢了魂兒的提線木偶，只遵循着本能找到了自己宿舍。
“這麽快就回來啦，”宋寓聽見門響，往門口看了一眼，“買回來了？”
沒人說話。
宋寓把視頻點了暫停，“咋啦？”
“怎麽回事？”宋寓站起來，“臉怎麽這麽白，酒呢？遇上小偷了？”
沈境青沒說話，踉跄着走進浴室，砰的一聲關上門。
“咋啦？”宋寓看他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有些慌了，哐哐拍了幾下門，“傷着了？境青？怎麽回事？真遇小偷啦？”
“別喊我！滾！”
沈境青一聲暴呵把宋寓吓了個哆嗦。
他收回手，嘟囔道，“咋了這是，買個酒怎麽還買急眼了呢。”
浴室裏，沈境青站在花灑之下，涼水兜頭下來，模糊了眼睛。
“你認真的麽？”
“我挺認真的。”
“師哥記得想我哦。”
“我想追你。”
“愛你小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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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接一句的情話拼命的從腦子裏鑽出來再鑽進耳朵裏。
他腦袋抵着牆，用力撞了幾下，他現在只覺着心裏揪的厲害，窒息感也更加嚴重，仿佛下一秒就要溺死在這些話裏。
涼水不知往下倒了多久，沈境青像是失去知覺的一樣，任由涼水往身上淋。
良久，他關掉花灑，頹敗的坐下來，他手垂在地面上，扣着地磚，浴室的玻璃上被濺了一層水珠，沈境青無聲地看着他們，眼神慢慢變冷、變兇、變狠。
宋寓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浴室門響了，他連忙按下暫停鍵，往門口看過去。
只見沈境青渾身淌着水，臉白的吓人，手上還沾着血。
宋寓吓了一跳，連忙跑着去陽臺扯了塊浴巾把他包起來，“怎麽了這是，別吓我啊老沈，到底咋的了。”
沈境青輕輕搖了搖頭，錯過宋寓往座位上走。
“不是，你到底咋啦，怎麽買個酒回來就這樣了，”宋寓說，“手怎麽還流血了，怎麽回事啊你，說話啊，急死我了。”
“宋寓，”沈境青聲音極輕的喊了句他的名字，“你說騙子該死麽？”
“啥？你遇着騙子了？”
沈境青扯了扯嘴角，啞着嗓子說，“是啊，遇着騙子了。”
“就因為這你沖涼水啊。”宋寓問。
沈境青沒說話。
“哎，沒事，”宋寓說，“這年頭騙子還跑學校來了，真該死，沒事啊，別心煩，等改天我逮住他一定好好揍他一頓，你別上火，為這種缺德玩意生氣不值當。”
沈境青笑了笑，聲音極輕的說了句：“确實該死。”
“你手怎麽還破了？”宋寓看了眼他還在流血的手指，“咱宿舍也沒創可貼啊，你等等，我去隔壁給你要一個。”
不一會兒，宋寓回來了，手裏拿着兩個創可貼，還拿着瓶碘伏。
“別生氣了啊，”宋寓把東西給他放桌上，“多大點事，你告訴我在哪碰着的，我明天去蹲點，揍他一頓，你先把手處理處理，不是，你這手怎麽搞的？難不成抓小偷摔的？”
沈境青沉默着，輕輕搖了搖頭。
“沒事吧老沈？我瞅着你不太對勁，要不我和你去醫務室看看吧。”宋寓看他一臉狼狽的樣子，有些不放心。
“沒事，”沈境青低聲說，“你忙你的。”
“真沒事啊？”宋寓看着他，又問一遍。
沈境青搖搖頭。
“那這創可貼你記得貼好，記得先消毒，”宋寓看他雙目無神的樣子，又問，“我幫你？”
“不用。”
“那你自己上點心。”宋寓最後囑咐道。
宋寓走後，沈境青看着眼前的碘伏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拿起棉簽，沾了些碘伏，消好毒後又拿創可貼貼好。
做完這些，他朝陽臺看了一眼，天已經暗下去了。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消息，果然有周縱最新時間發過來的。
周：終于把死發小送走了
周：師哥，你什麽時候回來
周：想見你，想你想的晚上睡不着
沈境青手指向上滑，翻看上面的消息，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一聲，接着越笑聲音越大。
“笑啥啊？”宋寓被他笑的心裏發毛，試探着問，“老沈，你、沒事吧？”
“沒事，”沈境青還在笑，“看到了幾個笑話，好笑。”
“啊？哦......”宋寓還是第一次見他笑成這樣，但他感覺這笑不像是開心，倒有點像電影裏末日窮途的賭徒。
沈境青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只是嘴角仍然留着一絲輕蔑，他手指往下滑到聊天界面，給周縱發了條消息。
今晚八點，樓下等我
發送完，他就摁滅了手機，任憑手機怎麽震動，也不再看一眼。
接着他站起身，拿了衣服去浴室。
八點一刻，沈境青準時出現在樓下，他穿了件長風衣，遠遠看去顯得人更加瘦，也更加難以接近。
周縱在樓下已經等了很久，看到人過來，他立馬迎上去，開心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
“剛回來就急着見我啊，”周縱雙手插兜歪頭看着他，“想我了？”
“你不是想見我麽，”沈境青笑笑說，“讓你見。”
“今天怎麽這麽好，”周縱喜滋滋的看他，“良心發現之前對我不好，愧疚了？”
沈境青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這不是該問你麽。”
“我？”周縱納悶，“我怎麽了？”
“跟我去個地方，”沈境青說，“有話跟你說。”
“怎麽？是要跟我表白？”
“表白？”沈境青說，“你可以期待一下。”
“不用這麽麻煩，咱倆老夫老妻了，省了那些步驟也沒關系。”周縱看起來很開心，連語調都是上揚的。
“不能省。”沈境青說。
“那行，”周縱點點頭，“聽你的。”
沈境青帶周縱穿過操場，來到了看臺後面的樓梯，這個地方沒有路燈，周圍像一片廢棄的荒草地，荒涼又帶着些恐怖。
沈境青站在樓梯口，打開手機手電筒，往下照了照。
“師哥，”周縱看了看周圍，“你如果是想幹點十八禁的事，咱倆不用找這種地方。”
“這兒多好，”沈境青拿着手機往下走，“刺激。”
周縱看着眼前的人，隐隐約約感覺不太對勁，但他還是跟了上去。
這裏是一個廢舊的地□□育器材室，但由于長時間沒人打掃，裏面已經髒亂到下不去腳。
沈境青走在前面，一腳踢開一個擋路的皮球，周縱跟在他身後，不停地朝四周張望。
他們現在走在一條長走廊上，前面的聲控燈随着聲音一個個亮起來，後邊的一個接一個關掉，像極了恐怖片裏下一秒冒出一個鬼的場景。
想到這，周縱不禁加快了步子，緊緊跟着沈境青。
終于，在拐了個彎後，沈境青停在了一間器材室門口。
他試了試門把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周縱立馬跟上。
走進後，周縱發現，這間器材室不大，甚至說比他們宿舍還小，沒有窗戶，只有幾張缺胳膊斷腿的桌子倚在牆上。
“師哥，”周縱撚了撚桌上的土，“這地兒有年頭了吧？這土都快趕上操場裏的土了。”
“我大一那年就不用了。”沈境青回答說。
“你怎麽找着的這麽見不得人的地方，”周縱調笑着說，“該不會是為了和我幹點壞事專門蹲的點吧。”
沈境青笑笑，“你猜。”
周縱啧了一聲，“怎麽回事小青青，今天怎麽這麽主動。”
“因為......”沈境青靠了張缺胳膊的桌子，擡頭看着他，戲谑着說，“我喜歡你啊。”
聽見這話，周縱先是愣了一秒，接着低頭笑了笑，“怎麽回事？你這是在跟我表白？”
沈境青沒回答，他從口袋裏摸了根煙點上，“周縱，你平時看不看電影？”
“怎麽？”周縱看着他，“這是想先從了解我的興趣愛好開始？”
“看麽？”沈境青又問一遍。
“看呗。”
“那看不看懸疑恐怖片？”沈境青抽着煙，透過煙霧看着他。
“這多沒意思，我喜歡看愛情故事片。”周縱回答。
沈境青笑了笑，把煙掐滅，接着又點了一根，“那你知不知道恐怖片裏殺人都在什麽地方？”
周縱收起笑容，靠着牆看他，“什麽地方？”
“安靜、偏僻、四下無人、沒有監控，最好是那種成年累月沒有人來的地方，”沈境青抽着煙，環視一圈周圍，“就像這兒。”
聽到這兒，如果再聽不出問題，那真就是傻子了。
周縱盯着沈境青看了幾秒，忽然笑了，“你想殺我啊？”
“想。”
“來啊，”周縱眼神變了，他沖沈境青張開胳膊，“來。”
沈境青笑笑，把煙在桌子上摁滅，走了過去。
“周縱。”沈境青站在他對面，看着他的眼睛，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
“怎麽？”周縱看着他，“下不去手啊？”
沈境青搖搖頭，忽然把一根手指覆在了他唇上。
周縱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沈境青食指在他唇上停留幾秒，接着向下，擦過下巴，滑過喉結，最後來到了他的脖子。
“這麽好看的脖子，折了怪可惜的。”
“你喜歡啊，”周縱被迫仰着頭，“喜歡就掰折他。”
沈境青低頭笑了笑，手指滑着他頸側的皮膚，“你之前不是問我喜歡上一個人什麽樣麽？”
“我現在告訴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沈境青五指收緊，虎口卡着周縱的喉結，他輕輕開口：“我會殺了他。”
“你不會。”周縱看着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被一點點剝奪。
“我不會？”
“你不會，”周縱用僅剩的氧氣篤定地說，“因為......”
“你喜歡上我了。”
接着他開始大笑，笑的像個瘋子，“沈境青，你愛上我了。”
沈境青手裏力道弱下去，他輕笑一聲，“我愛上你了？是啊，我愛上你了，但是周縱，我沈境青何德何能，犯得着你花這麽多心思玩我？”
脖間一松，周縱緊忙喘了一口氣，他敏銳捕捉到了沈境青話裏的關鍵詞，“玩你？”
“是啊，”沈境青眼神冰涼地看着他，“周少爺不是說年輕人就是玩玩，不談喜歡麽。”
“你怎麽......”周縱忽然想起下午那個側臉，“下午在超市的是你。”
“真不巧。”
“境青，你聽我說，”周縱有點慌了，着急解釋道，“下午我那是胡說八道，你沒聽完全部，你怎麽像電視劇裏聽個一半呢，我最後說我喜歡你，想跟你談戀愛。”
“是麽，那還挺遺憾。”
“你別這樣，”周縱急了，“我說的是真的，我現在是真喜歡。”
“現在？”沈境青笑笑，“那剛開始呢？玩玩？”
周縱忽然就說不出話了，因為最開始他确實是只想玩玩。
“之前，之前是，”周縱語無倫次地說，“之前我在樓道裏遇見你，你罵我傻逼，讓我滾，我當時腦子一熱，心裏不服，就想着追你，看看你喜歡上我是什麽樣，但是後來，越追你越動心，到最後就真的喜歡上了。”
“這麽說我該謝謝你？周縱，我早說過我不是什麽好人，讓你別招惹我，你不聽？”
“這都沒關系，”周縱說，“我也不是好人，我不在乎。”
“跟我有什麽關系？你算什麽？”
周縱眼神暗下去，“你不信我？”
“我憑什麽信你？”
“憑什麽？”周縱輕聲笑了笑，“憑你喜歡我啊，沈境青，我贏了，你愛上我了啊。”
沈境青手裏力道加重，他的拇指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在加快。
“沈境青，”周縱握着他的手腕，“你不敢殺我，你不敢。”
沈境青冷笑一聲，“我不敢？”
周縱笑着說：“是，你不敢，你舍不得，因為你喜歡我，你下不去手，你不忍心。”
沈境青手裏力道再次加重，他眼睛不知何時變紅了，他看着周縱的臉變紅，聽着他急促的喘息。
看着看着，面前這張臉忽然變換了場景，恍惚間，他耳邊出現了許多道聲音。
“師哥，我有驚喜送給你。”
“你眼裏有星星，我想摸摸。”
“送給我家小青青的歌。”
“我是真的喜歡你。”
下一秒，沈境青被周縱的嗚咽聲拉回現實，他一下子松開了周縱的脖子，雙手發着抖，向後退了幾步撐住了桌子才堪堪站穩。
周縱被放開的一瞬間，一口新鮮的氧氣猛然灌入喉嚨，他禁不住的咳嗽起來，緩了好幾秒，他才直起身去看沈境青。
對方弓着身子，低着頭，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周縱看着他，眸色暗了暗，他大步走上前，揪着他的衣服，強迫沈境青直起身。
沈境青眼裏的慌張和愧疚和自責來不及隐藏，全被他看在眼裏。
周縱心裏一陣發疼，他咬了咬牙，捏着沈境青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上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沈境青猛地把人推開，直接一拳打在他的左臉上。
周縱反應不及，下一秒，就被人揪着衣領撞到了牆上，震的後背發麻。
“你找死！”沈境青咬牙切齒道。
周縱笑了笑，拇指抿了下嘴角的血，“一拳換一個吻，值了。”
沈境青怒了，“周縱！”
“沈境青，”周縱聲音放緩，目光放柔，“我喜歡你，真心的。”
“別讓我再看到你。”
沈境青像走投無路的囚徒，跌跌撞撞逃離了愛的囚籠，他站在空曠的操場上，擡頭看了看少的可憐的星星。
他今年二十一歲，在人世間行行走走二十餘年，這是他第一次為愛動心，也是第一次為愛傷心。
他這杯淡水，仿佛被人先加了一把糖，後撒了一把鹽。
這味道又甜又鹹，讓人流淚。
作者有話要說： 刺激刺激
周縱給我使勁親他 多親兩口就是你的了！
我站起來啦！！4500字！！（拍拍大胸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