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天,沈境青上午有課,不得不起了個大早回學校,不過大概是昨晚上淋雨的原因,今天感覺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有些飄。
去教室前,他先回了趟宿舍,準備拿幾件衣服回公寓。
“回來啦?”宋寓剛起,正睡眼惺忪的刷着牙。
沈境青嗯了一聲。
“去哪了你,”宋寓含糊不清的說,“昨晚上啥也沒說就走,大晚上也不回來,你還學會夜不歸宿了啊,說說,是不是和小弟弟去約會了?”
沈境青沉默着從櫃子裏拿了兩件衣服放進包裏,說:“以後別提這個人。”
“咋啦?”宋寓滿臉八卦,“鬧別扭啦?”
沈境青完全沒有開玩笑的心思,他靜了幾秒,“我說別提。”
“不提不提呗,生什麽氣嘛,”宋寓讪讪地收起八卦臉,看到沈境青往包裏裝電腦,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不對啊,你這大包小包裝的,去哪啊?”
沈境青拉上書包拉鏈,“回公寓。”
“我操,”宋寓趕忙去吐了牙膏沫沫,“你他媽也要走,那我不是獨守空房了?不是,你這不住的好好的麽,怎麽突然又要走。”
“膩了。”沈境青說。
“老哥,你才回來了一個來月,”宋寓不死心道,“再說了,萬一突然查宿這麽辦,咱宿舍本就人丁稀少,走了的那倆人家可有導員開的證明,怎麽着,你也有?”
“沒有。”
“那你他媽還敢跑?”
“查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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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們行,”宋寓氣憤憤地把牙刷塞進嘴裏,暴力的刷了兩下牙,“老子獨守空房,一個人占四個人的地兒,更寬敞,都滾吧。”
“你好沒好。”沈境青背上包準備走。
“你走!不用等我,負心漢,狗男人。”
沈境青當真轉身就走了,只不過腳底下越來越飄,感覺像是要摔倒。
“我操?真他媽走了,”宋寓沖門口大喊一句,“沈境青你他媽王八蛋,等等我!”
說完,宋寓扔下牙刷,火速拿水潦了兩下臉,背上包就出了門。
昨晚一場雨的緣故,校園裏路兩旁的葉子掉了不少,枯黃的葉子淩亂的躺在地上,多多少少顯得有些荒涼。
一場秋雨一場寒,昨晚的一場雨成功奪走了夏末的風頭,讓氣溫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沈境青裹緊了外套,步子有些飄,他現在感覺整個人像是被泡在冰水裏,從骨子裏往外滲着涼。
宋寓還在一邊喋喋不休的像老和尚一樣念叨。
“沈境青,你真他媽不等我啊,虧我還給你帶飯占座,你太傷我心了。”
“這麽多年的真心都錯付了!”
“哎?死渣男,你怎麽不說話?”
宋寓沒聽到聲音,轉過頭去看他。
“老沈,你咋啦,”宋寓看他臉白的吓人,收起了玩笑話,“很冷嗎,臉怎麽這麽白,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
“真沒事啊,”宋寓不放心看了看他,“不舒服就回去,我給你請假,別硬撐。”
“話多。”
“诶?我他媽,病死你拉倒,沒良心的東西。”
到了教室,沈境青坐到了後排,剛坐下,就趴在了桌子上。
他現在頭疼的仿佛要炸,整個人也像剛冰水裏到了火焰山,又冷又熱。
“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宋寓瞥他一眼,“難受吧,讓你請假不聽,裝什麽三好學生啊。”
沈境青聲音嘶啞道:“別說話。”
“行,你安心睡,”宋寓說,“下課我陪你去醫務室。”
上課鈴響了,老師開始講課,由于沈境青坐在後排,被前排幾個來晚的大高個擋的嚴嚴實實,所以老師并不知道後邊趴着個上課睡覺的。
他整個人埋在胳膊裏,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清醒時他能清楚的聽到老師的講課聲,模糊時,他能清楚的看到周縱的臉。
還是那間廢棄的器材室,周縱的吻落下來,帶着深情,師哥,我喜歡你,真心的。
場景忽然變了,周縱的臉又換上了那副吊兒郎當:沈境青,我就玩玩,你當真了?
剎那間,所有的場景像被按了加速鍵,一幀一幀的真實與虛幻閃回在大腦裏,擠壓着他僅存留的一絲理智。
沈境青皺緊了眉頭,這半夢半醒的狀态仿佛要把他撕碎。
他控制不住,罵了聲滾。
一邊的宋寓愣了一秒,下意識的擡頭看看老師,又看看沈境青。
看完,他松了口氣,還好喊的聲音不大。
“老沈?老沈?醒醒。”宋寓輕輕推了推他。
夢境被打破,沈境青歪了歪頭,露出半邊臉。
“我操,”宋寓忍不住爆了句髒話,接着連忙壓低聲音說,“你他媽要着啊,臉怎麽紅成這樣。”
沈境青沒說話,眯着眼睛,不知道聽沒聽到宋寓說話。
宋寓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操,你額頭都快成電餅铛了,燙的都能煎雞蛋了。”
“老實交代,昨晚上去哪野了,”宋寓無意中一打眼,看到了他手上的傷,“你他媽不會出去打架了吧?”
沈境青依然不吭聲。
“你小子難不成混□□,”沒聽見人說話,宋寓一驚,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還好,還活着。”
就這樣,沈境青一邊忍受着老師的講課一邊聽着宋寓老和尚念的經,好不容易活着上完這節課。
下課鈴響了,宋寓把人搖起來,“還行嗎老沈,要不要讓擔架來擡你?”
沈境青擡起頭,看了眼智障,“不用。”
“還能走嗎,我和你去醫務室看看,”宋寓說,“用我背你不?”
“不用。”
“啥不用啊,我看你這走兩步就得親吻大地,我快騎個車把你送過去吧,在門口等我哈,我去借輛車。”不等沈境青說話,宋寓就沖出去了。
沈境青虛着步子走到教學樓門口,半靠着牆站好。
三分鐘後,宋寓騎車過來了。
上課時間醫務室沒什麽人,幾個醫生和護士正在聊家常。
看有病人來,一位醫生帶上眼鏡,笑眯眯問道:“哪裏不舒服?”
宋寓搶答說,“醫生快給看看吧,他都快燒熟了。”
醫生幽默笑道,“燒熟了可還行,快坐下我看看。”
沈境青坐下來,簡單回答了幾句醫生的問題。
“先量量體溫吧,大概是淋雨引起的發燒,沒什麽大事,打一針就好了。”醫生說。
沈境青接過體溫計,甩了甩,夾好。
“怎麽還不走?”宋寓看了眼站在一邊的宋寓。
“這不是不放心你麽,”宋寓說,“我在這兒陪你呗,你打針肯定離不開人。”
“不用。”沈境青說。
“你用!”宋寓強調。
“你話多,”沈境青皺着眉頭靠在椅子上,“嫌煩。”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宋寓火了,“嫌我煩?剛才誰送你過來的,誰為你急的滿頭大汗的?”
“宋寓,”沈境青被他吵的耳朵疼,有氣無力道,“讓我安靜會兒,有事我喊你。”
宋寓看他這難受樣,也沒再和他争辯,“那我走了啊,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宋寓走後,耳邊頓時清淨了不少。
時間到了,沈境青把表拿出來,交給醫生。
“三十九度五,”醫生推了推眼鏡說,“果真差一點就着了。”
沈境青勉強笑了笑,被送到輸液室輸液。
“躺着打吧,”護士姐姐說,“打四瓶呢,時間挺久的,怎麽也沒喊個人來陪你”
“沒事。”沈境青說。
“那你自己看着點,打完了喊我。”護士說。
“謝謝。”
沈境青後背抵着牆,環顧偌大的輸液室,除了幾張床、幾個凳子外,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目光放遠,落到窗外的那棵樹上,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綠的,這次來已經只有光禿禿的樹杆了。
沈境青的回憶不受控制的往前翻,醫務室,周縱。
他這學期第一次來醫務室碰到了周縱。
他第一次在醫務室陪人也是因為周縱
周縱周縱周縱,哪哪都是周縱。
沈境青擡手蓋住眼睛,喉結輕滾。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不知是不是藥裏有安眠的成分,他感覺自己越來越困,到最後,整個人完全失去了意識,只是在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喊師哥。
3602宿舍裏,氛圍安靜的可怕。
紀奪小聲沖對床的馮儲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宿舍在開追悼會呢,一點人氣沒有啊。”
馮儲看了眼床下凳子上坐的人,給了紀奪一個眼神。
紀奪往下看了看:“這小子受什麽刺激了?從昨晚上回來一句話沒說。”
馮儲:“你去問問。”
紀奪搖頭,“我不敢。”
回想起昨晚,紀奪馮儲只可以用一句活久見來形容。
昨天晚上,周縱滿心歡喜的朝他們宣告說要出去約會。
于是,三人便在宿舍裏打起了賭,賭周少爺這次能不能順利追到師哥。
賭注是食堂早餐一周游。
晚上十點,周縱帶着結果回來了。
紀奪熱情的跑過去,還沒開口,就發現人不對勁。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周縱,這會兒看來有些狼狽,他嘴角帶着傷,精心打理過的頭發也被淋了雨,整個人垂着頭顯得有些頹敗。
紀奪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回過頭沖喜滋滋等結果的兩人搖了搖頭。
兩人愣了一秒,連忙跑過去。
馮儲也第一次看他這個樣子,有些吃驚,“周兒,怎麽了這是?”
喬森也在一邊安慰,“沒事兒,周兒,別傷心,師哥、師哥大概、大概,,,,,,”
大概後邊的話還沒說出來,周縱就錯過他們走到桌子前,他坐下來,一句話也沒說。
三人大眼瞪小眼,也跟着一句話也不說。
直到睡覺前,他們招呼周縱睡覺,他也依然一句話也不說。
早上起來,他們發現周縱還是坐在那個位置,一動不動。
想到這兒,兩人不約而同嘆口氣,“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他飯還沒吃呢。”
“周兒?”紀奪試探性的叫了他一聲,“中午想吃什麽?我跟馮儲下去買。”
沒人說話。
紀奪趴在床上往下看了一眼,只見周縱正目不轉睛的盯着手機,也不知在看什麽。
他沖馮儲搖了搖頭。
“哎,愛情使人疼痛!”
床下的周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機,他在看自己和沈境青的聊天記錄,看了一遍又一遍,雖然回複的只有幾條,但他還是樂此不疲的翻了再翻。
從昨晚到現在,周縱在心裏把自己罵了無數遍。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一個男人這麽舍不下。
他心疼,他難受,他後悔
他想他,他喜歡他
“吱呦”一聲,門被悄悄推開了,喬森回來了。
“去哪了?”馮儲小聲問。
喬森揚了揚手裏拿的藥,用口型說:“醫務室。”
說完,他把藥放桌子上,走到周縱身邊。
“周兒?你好些了嗎?”
周縱沉默。
“別難過了,”喬森說,“對了,我剛才去醫務室碰見師哥了,他好像......”
“誰?”周縱猛的轉過頭,打斷他的話,“他怎麽了,為什麽會在醫務室,嚴不嚴重?”
喬森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問題,他愣了半秒說,“我、我也不清楚,只看到在打點滴。”
下一秒,周縱拿上手機,連外套也來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留下三人繼續大眼瞪小眼。
醫務室內,周縱一把推開值班室的門,“護士姐姐,剛才是不是有個打點滴的,在哪兒?我是他朋友。”
“是有一個,”護士說,“朋友怎麽現在才來,都快打完了。”
“在哪?”周縱問道。
“在裏邊那間輸液室。”護士說。
“謝謝。”
推開輸液室的門,周縱放輕腳步走到床邊。
床上的人蜷着身子,被子蓋的很高,只留下兩只眼睛,周縱伸出手,輕輕把被子下拉,露出他小半張臉。
許是生病的緣故,他的臉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以至于左臉上的一塊青都格外明顯。
看着他這幅樣子,周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很疼,心很疼。
愣了幾秒,他伸手輕輕碰了下他的臉頰,輕聲說:“怎麽挂彩了?”
床上的人并沒有說話,只是皺着眉,看起來睡的并不安穩。
周縱從旁邊搬過一張凳子,坐在他旁邊,安靜的看着他。
看着看着,他握住了沈境青露在外邊的手,他額頭在上面輕輕蹭了蹭,啞聲說:“師哥對不起,我認錯,我認輸。”
沈境青此刻全然不知有人正在握着他的手認錯,因為他正在經歷一場噩夢。
空蕩的教室內,桌子椅子随意擺着,黑板上的粉筆字還沒有擦。
他被人一把推進教室,書包也随意丢在地上。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陌生的教室。
咔噠一聲,門外傳來落鎖的聲音。
接着便傳來幾個男生嬉笑的聲音,“哥,放心吧,這個教室一般不會有人過來,任這小子再怎麽喊,也不會有人過來的。”
說完,這人沖教室內喊了一句,“轉校生,聽說這個教室有老鼠哦,你可小心一點,晚上不要被他吃掉哦。”
他把書包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土。
門外的人還在說話,雖然聲音已經漸行漸遠,但依然可以聽清。
“你怎麽把他騙過來的?”
“這還不簡單,随便找個借口呗,我說老師讓去辦公室搬書,沒想到這傻子也信,啥也不問就跟過來了。”
“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畢竟這教室這麽多年沒用了,大晚上多可怕啊,要不還是算了吧,畢竟他也剛轉學過來沒多久。”
“怎麽着,你還可憐起他了?要不把你一塊關進去?”
“可是,咱們這算校園暴力吧,要是讓老師知道的話。”
“你他媽怎麽這麽慫,他一個剛轉學過來的敢告訴老師?你再多嘴把你關進去陪他。”
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再也聽不清。
教室裏泛着一種詭異的安靜,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居然還打開書包做完了晚上的作業。
夜幕降臨,濃重的黑籠罩着教室,教室裏沒有電,也沒有燈。
他看不見,借着月光蹲坐在牆角。
寂靜的黑夜中,忽然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像是什麽東西在啃食木頭。
他毛骨悚然的站起來,跑到門口,用力拍打着門,大聲呼喊着。
但很遺憾,沒有人聽見,也沒有人來救他。
來到窗邊,企圖打開窗跳下去,但窗戶全都被封閉起來了,也出不去。
所有的逃生路線全被封死了,只能摸黑找到桌子,從地上撿了根棍子,整個人蹲在桌子上。
咯吱咯吱聲還在繼續,讓人頭皮發麻。
時間好像過了兩天,依舊沒有人發現他。
就在他奄奄一息之際,突如其來的巨響打破了黑夜的束縛。
有人一腳踹開了門,逆光而來,握住了他的手。
由于背着光,他什麽都沒有看清,只看清了對方脖子上顯眼的紅繩。
手間傳來一股溫熱,沈境青在夢境和現實中輾轉不清,可是手間的溫熱又如此真實。恍惚間,有人在喚他的名字,他在喊他師哥。
沈境青緩緩睜開眼,看清了溫熱的來源。
是一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意識尚未清醒,只得遵循自己最真實的感情喊了一聲周縱。
作者有話要說: 我出息了,破紀錄了,5000!!!
話說我是不是越寫越爛了,感覺看的人越來越少了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