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時間稍縱即逝,流年在前方奔走,青春在身後追趕。
仿佛只是閉?睜?的一瞬間,時間就已經過去了五年。
五年後,一輛黑色的路虎從公路上飛馳而過。
車廂內,宋寓正準備伸手開音響,但一打?,看到身邊那位緊鎖的眉,又把手縮回來。
“老沈,昨晚又喝多了?”宋寓降了降車窗。
沈境青沒說話,微微偏了偏頭,抵在車窗上。
看他這樣,宋寓嘆了口氣,又開口說了不知道已經重複過多少遍的話,“你這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再這麽喝下去老了得落一身病,到時候賺的錢全住醫院了。”
像和尚念經一樣,宋寓剛準備給他再次科普一遍喝酒的危害,沈境青就開了口。
“閉嘴。”
“我這是......”
“再說滾。”
宋寓:“......”
好話不聽,宋寓只好幹巴巴的閉了嘴。
車在路上疾駛,窗外的綠化飛快往後退,車廂內瞬間又恢複了安靜。
紅綠燈處,宋寓輕輕踩了剎車。
趁着等綠燈的功夫,宋寓悄悄偏過頭看了看沈境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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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皺着眉頭,?底下是烏青一片,可能因為宿醉的原因,整個人顯得有些頹敗。
“哎,”宋寓看着他,心裏有些五味雜陳,不自覺的嘆了口氣,“何苦呢。”
綠燈亮了,宋寓踩下油門,車子再次駛了出去,前方道路寬敞像兩條筆直的時間線,又把他的記憶拉回到五年之前。
大學畢業以後,沈境青就開始徹底投入了導演這一行,可能是先天優秀亦或者是多遇貴人,他在事業上混的風生水起,一點也沒受當年事情的影響,如今,年僅二十七歲的他,就已經獲得了最佳導演獎等一系列獎項,而宋寓在他早些年間本來只是想幫幫忙,沒成想這一幫就幫了這麽多年。
這五年來,他像一個旁觀者,看着沈境青變得越來越優秀,各種獎項拿到手軟,他的事業走的順風順水,但整個人卻也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寡淡,他經常看到沈境青會獨自一人看着腕上的手表發呆,也會一個人對着脖子上的紅繩發呆,他也曾見過他在黑夜裏喝的爛醉,最後倒在地上只會喃喃的喊一個人的名字。
他好像就這麽昏昏沉沉的過了五年,白天裏的他光芒耀?,是所有人都誇贊的少年奇才,夜晚的他頹廢黯淡,是一個人舔舐傷口的籠中困獸。
說實話,在宋寓這個外人?裏,他這五年過的很難很難。
想到這兒,宋寓又自顧自嘆了口氣,“情種啊!”
“......”
“前邊停車。”沈境青不知?麽時候睜開了?,只不過他嗓子發幹,聲音聽起來有些啞。
宋寓:“醒了?”
沈境青淡淡的嗯了一聲,從車架上拿了根煙。
“嘿,”宋寓看到他抽煙,又忍不住念叨,“我說你又是抽煙又是喝酒,嫌自己死的慢是吧?”
沈境青吐了口煙,看着窗外,淡淡道:“活太久也沒?麽用。”
“......你?麽邏輯?”
沈境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把頭歪向一邊,沉默的抽着煙。
一根煙抽完,他升了車窗,說:“前邊停一會兒。”
“幹啥去?”
“咖啡。”
“咖啡?瘋了吧你,哪有宿醉的人喝咖啡的,胃不要了?”
“你怎麽這麽多話?”
“行,我話多,這還不是為你好,反正到時候難受的又不是我,”宋寓一腳踩了剎車,“喝喝喝,去喝吧,喝死你拉倒,抓緊點,就五分鐘,趕緊去。”
說完,就把頭扭到一邊,不再看他。
沈境青也沒多說,推開車門就走了。
“哎?”
他剛走,宋寓就轉過頭來了,“你他媽還真去?哎!沈境青,我說你好歹也算個公衆人物,能不能戴個帽子有點包袱啊?哎!!”
咖啡廳內,可能時間尚早,沈境青推門進去的時候并沒有幾個顧客。
他來到點單區,點了杯濃咖,不加糖。
等咖啡的功夫,他随手拒了幾個飯局。
因為他這幾年名聲大噪,所以時不時會有投資方來請他吃飯,但大多時候沈境青都是拒掉,一是因為他只拍自己想拍的,二是他也不喜歡喝酒那類的應酬局,無聊的很。
“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沈境青收起手機,道了聲謝,準備往門外走。
但剛走到門外,迎面就進來了幾個人,其中一位還推着嬰兒車。
沈境青往旁邊站了站,伸手替他們開了門。
“謝謝啊。”
沈境青笑了笑,說:“不用。”
等她推着嬰兒車進來後,沈境青稍微欠了下身,準備出去。
但也就是這一瞬間,他擡頭的一秒鐘,甚至是眨?的功夫讓他的心髒頓時響如擊鼓。
不知是不是錯覺或者是幻想,因為他看到了那個讓他朝思暮想、又愛又恨的人。
周縱。
他正坐在不遠處靠窗的桌子上,在打電話。
沈境青整個人完全僵住,他手搭在門把手處,還維持着開門的姿勢,以至于好幾個年輕的小姑娘看着他在偷偷笑。
但他現在好似已經失聰,周遭的任何聲音他全部聽不清,他只看的到一個人,只聽得見一種聲音,那就是自己的心跳。
說不上是激動或者是興奮,也不是那種久別重逢的喜悅,明明應該沖上前去質問他幾句,但此刻,他的雙腿仿佛被立在了原地,一步也邁不得。
門外的人來了一個又一個,所有人都在和他道謝,但沈境青卻一句都沒有回應。
他在看着周縱,一動不動,一眨不眨,就這麽直直的盯着他,仿佛在跟自己較勁,看看他?麽時候才會擡起頭來看自己。
“先生?先生?”旁邊的服務生拍了一下他。
“怎麽?”沈境青?睛看着前方,但嘴巴卻下意識的動了一下。
服務生愣了一下,笑笑說:“門我來開就好,您裏面坐。”
沈境青沒說話,松開了手。
可能是握的時間有點久,也可能是他借門把手來掩飾自己的情緒,在他松開手的時候,掌心有很明顯的指痕。
仿佛一具行屍走肉,沈境青邁着沒有知覺的腿,幾乎是毫無意識的走到了周縱這邊。
他沒有喊他,而是就這麽看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周縱終于打了電話。
他擡起頭,似乎是想喊服務員,但開口的第一個字都沒有喊出,整個人就愣在原地。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驚喜,但很快又變成驚訝,接着他又移開視線,但很快視線又回來。
店裏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此刻他們四目相對,周遭的一切都已寂寞無聲。
沈境青看着周縱,他瘦了,皮膚黑了不少,頭發也短了,還有他的?神。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周縱的?神裏少了五年前的生氣,多了些憂郁。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周縱再次移開視線,低下了頭。
仿佛在調整情緒一樣,他低下頭,很快又擡起來,朝沈境青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确實挺久。”沈境青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只不過有點啞。
“沒想到這麽巧啊,”周縱看向他,似乎是在緩解尴尬沒話找話,“你也來買咖啡?”
沈境青沒說話,他拉開凳子坐下,就坐在他對面。
“不好意思啊,這兒有人坐,”周縱說,“我約了人。”
“約了人?”沈境青輕笑一聲,拿過他?前的茶壺倒了杯茶,“?麽人能有前男友重要?”
前男友這三個字,多少帶着些諷刺。
周縱愣了一秒,接着笑了,“也是,這樣一看,确實是五年不見的前男友重要。”
“怎麽?前男友?想喝杯茶敘敘舊?”
“你不應該對我說點?麽嗎?”沈境青把杯子放到桌上,看着他,“親愛的......前男友?”
瓷杯與玻璃桌子相撞,那一聲脆響,似乎是敲在了周縱心上,讓他心尖一顫。
“怎麽?真要敘舊啊?”周縱掩飾住情緒,笑了一下,“行吧,來,想聽?麽?”
“我想聽?麽你大概最清楚。”
“我怎麽會清楚?”周縱笑,“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非要我說出來是麽?周縱,我花五年時間把平陽翻個底朝天,不是為了聽你說這兩句廢話。”
“哦,弄了半天你是不是想問我五年前為?麽走?還是為?麽跟你分手?”
“沈境青,”周縱看着他,笑了一下,“不會吧?都五年了,你不會還想着我吧?今天你坐這兒跟我喝杯茶,不會就是想問問我為?麽和你分手吧?”
沈境青沒說話,翹起的嘴角正在慢慢抿直。
“我說沈大導演”周縱往後靠上椅背,有些無所謂道,“您現在事業有成,又是青年才俊,這麽些年身邊肯定不缺人吧,怎麽還記得我這個平平之輩呢,不應該啊,怎麽?你不會還喜歡我吧?”
沈境青看着他的?睛,似乎是在思考,良久,他笑了一聲,語氣像是在說一句玩笑話,“我如果說是呢?”
周縱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我的榮幸啊,但是不好意思,身邊有新人了。”
“是麽?”沈境青擡?看着他,“那既然這樣,不妨改天約出來見見?”
“這就不必了吧,現男友見前男友,我怕他多想。”
“想?麽?”沈境青笑了一聲,“難不成你怕他以為我們會死灰複燃?”
“想多了吧,就像你說的,我青年才俊,事業有成,你以為......”
“我還能再看上你?”
“沈導說的對,”周縱很輕的笑了一下,聲音也低了下去,“我确實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