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進城
武直提刀直上，孫起連退數步：“王爺饒命！”
周驲陽面冷心更硬，孫起的求饒聲可能根本沒進他的耳朵，武直卻已經逼到了孫起的面前。手起刀落，孫起突然爆發拔出自己的佩刀擋住了武直的攻擊。
蘇靈合上了自己驚掉的下巴，苦思了片刻才斟酌道：“王爺，您這個，代大将軍執法，不合适吧？”
周驲陽聞言看過來，眼神實在太過森冷，讓蘇靈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哦？”就在蘇靈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周驲陽居然接了話茬，“那麽按你說該怎麽辦？”
蘇靈沒想到對方會問自己怎麽辦，雖然她覺得洪澤王話裏有話，可看着纏鬥在一起的人，蘇靈還是說道：“把他綁起來，發還給将軍？”
周驲陽不置可否，蘇靈迅速判斷出這建議不合人家心意，她絞盡腦汁：“去封地怎麽也還有點距離，現在就把人殺了，回頭沒人幹活啊。”
這顯然不是周驲陽會擔心的事。蘇靈詞窮，想再找個合适的，但被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看着，腦子一時打了結，她平時和客戶打交道，練出了一嘴跑火車的本事，可對着這樣油鹽不進又沒摸透脾性的人，只覺得是對着一只刺猬，無處下嘴。
她心一橫：“你殺了他沒用啊。”
“什麽意思？”周驲陽終于有了點興趣的樣子。
“殺人不過頭點地，砍頭不過碗大疤。”
周驲陽：“……”
“你殺了這一個，看起來是一勞永逸了，你看看那一個個。”蘇靈手指點過去，正是一個個緊張圍觀的官兵，有幾個手已經握住了佩刀，“你這是逼着人造/反啊，沒準明天晚上就是這些人摸黑殺人了。不如把這人留着，用于威懾，你給人留着一線生機，他們心存希望才不會魚死網破。”
周驲陽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蘇靈會說出這番話，他一直在猜測蘇靈到底是誰派來的，留着蘇靈在身邊也不過是為了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麽，可一個別有用心的人會說出這番話麽？又或許這番話只是另一種試探？
孫起完全不是武直的對手，開始也不過是勉強應戰，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已經變成了狼狽逃竄。武直作為一個門客來說非常合格，周驲陽說殺，他便抄刀直上，并不考慮自己一個白身殺了朝廷官兵以後要如何交代。他追着孫起，刀刀砍向要害，孫起手中的刀早掉在了地上，身上衣服在追砍中破得七零八落，終于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武直完全沒有因此而慢下速度，他高舉佩刀，毫不猶豫地對孫起砍了下去。死到臨頭，孫起不由得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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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周驲陽終于叫道。
武直的刀刃幾乎要劈開孫起的胸膛，難為他在這種情況下居然能止住攻勢。
這千鈞一發驚得蘇靈頭皮都在發麻，情急之下沒留神下手過重，痛得周鶴臨驚呼了一聲：“痛！”
蘇靈急忙松手：“對不起對不起，沒事吧？”
她手忙腳亂地檢查周鶴臨，周驲陽冷眼看着這個周身都散發奇怪氣息的女人：“蘇姑娘所言極是，留着他一條命在，也免得給自己找麻煩。”
武直舉着刀：“王爺，這人如何？”
“綁起來，到了封地送給顧将軍處置。”
武直這人令行禁止完全不問為什麽，遵照幹脆利落地把孫起綁了起來。蘇靈長舒口氣，她對于後面會怎麽處置孫起之流完全不在意，她一個匆匆過客，求的只是不要親眼看見血濺三尺。
只是……她擔憂地看了眼周鶴臨，這個動辄喊打喊殺的年代，對于孩子來說也實在太糟心了。周鶴臨不明所以，以為蘇靈仍在憂心弄疼自己的事：“蘇姑娘，我沒事，剛才并沒有很疼。”
蘇靈：“……”算了，周鶴臨生在這個時代，适應這個時代是他生存的最大基石，自己就是護也護不了他多久，那點心思還是用來心疼自己吧。
這周驲陽也不知道到底幹了什麽事得罪了人，這麽多人陰謀陽謀算盡的要他性命，蘇靈感慨自己時運不濟，莫名其妙到了這裏，連個大腿都沒得抱。
不但沒得抱，東西還被偷了。
她悲從中來，終于失了耐心，對着旁邊的武直翻起了白眼：“看什麽看？”
這人自從睡醒了以後就時不時地偷瞄蘇靈，蘇靈心情好的時候能當沒看見，只是這會心情不善，加上憋在馬車這一方天地裏實在沒有別的去處，實在不想再視而不見。
武直倒是爽氣：“你功夫跟誰學的？”
蘇靈從小練武，從跆拳道到散打拳擊，教練拜了不下十個，真要報出來……真要報出來武直也不可能有機會認識。
“幹什麽？”蘇靈問他，“要拜師啊？”
“你的招式我從沒見過，哪門哪派的？”
蘇靈：“……”
武直喋喋不休：“雖說招式上有點奇怪，但勝在幹脆利落，就是不夠輕盈。”
蘇靈沒忍住打了個哈欠，但武直興致勃勃，一副非常想探讨的樣子：“我看他們幾個追着你，以為你一定會出事，沒想到你還能回來，你到底是怎麽甩掉他們的。”他一臉若有所思，“你的武義不以輕盈見長，但你毫發無傷，真是讓我很不明白。”
蘇靈的臉徹底黑化，她一個腦瓜崩敲在武直腦門上：“你一個虬髯大漢說什麽輕盈？還有，你動動腦子，不是我叫你起來你這會孟婆湯都喝完了。”
她動作太快，武直根本沒機會躲開。他捂着發痛的腦門回憶了下，這才想起，的确是蘇靈先發現了對方來人，叫起了他。
回憶起當初的武直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蘇姑娘，我這記錯了。”
蘇靈懶得搭理對方，也不去聽武直尴尬的解釋，反身撩了簾子看外面，馬車卻猛然一頓，随即停止了晃動。
蘇靈一看，車外已經到了一座城前。
“這是哪？”
武直湊過來把她擠走，看了窗外後道：“我們到了到了，這就是王爺的封地之一，波淼縣。”
武直雖這麽說，蘇靈卻沒聽出那語氣中有一絲喜氣來，還不等她想明白，一隊官差已經小跑奔了過來。曲有楓迎上去，一番交涉後也不知道拿了什麽出來，随即守衛放了行，車隊在護衛的帶領下進了城。
蘇靈看了下城內，對着坐在一旁喜憂參半的武直問道：“诶，進了城能安全點麽？”
武直反問：“進了城怎麽還不安全？”
“不是啊，你家王爺得罪了皇帝，人真能這麽容易放過他？”
武直連姓帶名，都是對其本人最貼切的形容。聽完蘇靈的話，當下就從車上跳了起來：“我說你這個女人來頭不簡單，果然是皇帝派來的！我這就拿住了你，讓王爺處置了你！”
蘇靈沒搞懂武直的腦回路對方已經撲了上來，宋娘和宋春光坐得靠外，她沒法跳出去，只好往旁邊一滾，躲過了武直的第一擊。
武直明白自己恐怕不是蘇靈的對手，滿心指望着一擊即中，這一記傾盡了全力，蘇靈躲了過去，車卻沒有。武直力擔千金，毫無意外地撞破了馬車。
蘇靈稀裏糊塗地滾了出去，還好沒有徹底摔傻，人在半空中緩過了神，一個漂亮的收身側空翻落到了地上，免去了滾得一地塵土。
“什麽毛病！”她摸了把臉，找了一圈才在另一邊找到了武直。
武直沒她幸運，掉在了馬車殘骸裏，他爬起來：“奸賊，哪裏跑！”
面對着坦克車一樣撲來的武直，蘇靈毫不猶豫地轉頭沖向周驲陽的馬車：“王爺大人，你屬下瘋了！”
護衛分成兩批，一批将周驲陽的馬車包圍起來，另一批則負責攔截蘇靈和武直。蘇靈一個跳起的假動作趁着護衛要擋，她人卻一矮身從護衛腿下鑽了過去。護衛看清楚這人一身紅衣，沒料到這人行事這麽不拘小節。再一晃眼，蘇靈已經趴在了周驲陽的馬車邊。
“王爺大人，救命！”
周驲陽在馬車裏便聽到了蘇靈的大呼小叫，他撩起簾子讓護衛退下問道：“什麽事？”
蘇靈比他更疑惑：“我哪知道，武直突然就拆了馬車。”她看了眼被攔住的武直，“這人沒毛病吧？”
周驲陽皺着眉頭讓人把武直帶到跟前。武直卻支支吾吾，一反剛才喊打喊殺的樣子，成了個鋸嘴葫蘆。
蘇靈沒好氣地看着他：“本來聊天聊得好好的，下一句他就拆房子了。诶，你剛剛不是很威風麽，繼續啊。”
武直氣得頭頂冒煙，卻咬緊了牙關，仿佛是有個天大的秘密。
“說了什麽？”周驲陽問道。
“我就問他進了城是不是就安全了……”蘇靈忽然住了嘴。
周驲陽聽出有異：“還有呢？”
蘇靈沒好氣地瞥了眼武直，頭湊過去靠近周驲陽：“大庭廣衆不好說。”
周驲陽正要發作，隊伍尾端忽然有人喊：“天花，是天花！”原本圍着看熱鬧的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尖叫，場面當下亂成了一鍋糊粥。
“糟糕！”蘇靈暗叫了一聲，撥開了護衛立刻跑了回去。宋娘和宋春光果然被幾個膽大的人圍了起來，蘇靈一腳踹翻其中一個拿着扁擔躍躍欲試的，從破城一堆的馬車上扯出了簾子，一把裹住了宋春光。
“幹什麽！王爺的人也敢動！”蘇靈橫眉，一手指向馬車，“王爺就在那，我看你們誰敢放肆！”
周驲陽臉色鐵青，對于蘇靈仗着自己名號行事不耐到了極點：“給我把人拿住，去別苑。”
護衛得令，把武直宋春光一起綁了起來，蘇靈仗着一身紅色逃過了被捆綁的命運，不過待遇也并沒有好到哪，被幾把刀頂着，押進了別苑。
周驲陽慢悠悠地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才喝了口丫鬟泡的茶：“人呢？”
蘇靈和武直立刻被帶到了周驲陽跟前。
武直一見周驲陽便跪下，壓着嗓門道：“王爺，蘇靈是朝廷的人！”
門外久候的曲有楓走進來，周驲陽放下茶杯見曲有楓似是有話：“你先說。”
“縣令在門堂候着了。”
周驲陽不置可否，武直卻急了：“王爺，蘇靈留不得！”
蘇靈蹲下/身，皺着眉頭看武直：“你邏輯很清奇啊，我怎麽就朝廷的人了？”
“否則你怎麽知道是皇帝要害王爺？”
曲有楓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周驲陽的臉一向陰陽不明。蘇靈一圈看過來，不解地問：“怎麽，這很難理解麽？”
曲有楓見周驲陽不說話，識相地代為問道：“你如何得知？”
“電……啊，不！他一個王爺，九五之尊，和皇帝怎麽也是兄弟，都要去自己封地了，還被人這麽算計，普天之下，誰有這個膽？”蘇靈不懷好意對着曲有楓，“你有麽？”
曲有楓一看扇子擋在身前，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蘇靈又蹲到武直身邊：“你有？”
武直迅速地往一旁躲了躲，頭搖如撥浪鼓：“沒有。”
“那不結了。”蘇靈站起來一攤手，“我有腦子，自己會想。你想不出來，難道我也想不出來？”
她居高臨下看着武直：“我好歹也救過你，我要真有點什麽心思，我至于被人追得雞飛狗跳？”
“沒腦子！”蘇靈最後總結，從眼神到語言充滿了鄙視。
武直一臉尴尬，在地上縮成了一個球，徹底沒了聲音。
事情起因是這麽出鬧劇，周驲陽臉色愈發陰沉，曲有楓見狀趁機道：“王爺，何縣令在外等着。”
周驲陽點了點頭，曲有楓立刻吩咐：“去請何縣令。”
何竹水是個半老頭子，走路一步三顫，人未到肚子先到。他一抹頭上的汗，動作頗為辛苦地跪地：“下官何竹水參見王爺。”
蘇靈聽着何竹水的名字，臉上露出了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何事？”
何竹水誠惶誠恐：“今日下官該前去城門迎接的，還請王爺恕罪。”
周驲陽沒吭聲，氣定神閑地喝着茶。會客堂裏一陣寂靜，何竹水抱着肚子等了半天，終于等着周驲陽喝光了一盞茶叫道：“起來吧。”
何竹水卻沒敢起來：“下官還有一事。”
“說。”
“下官前來路上，聽聞說有個天花病人。”
蘇靈心裏一跳。
作者有話要說： 太浪了，我保證每天更新，立個flag，把我日更當的尊嚴找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