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嫌棄

蘇靈話音一落,人群裏的竊竊私語聲少了大半。效果居然比想象中的好了那麽多,蘇靈心裏最後的忐忑也沒了蹤影,她大言不慚:“說起來也是王爺宅心仁厚,這才所有人都保住了性命。還望各位今後多多謹言慎行,不要辜負了王爺的一番好意。”

白胡子老頭滿臉的将信将疑,眼神在袁氏母女身上游移不定,蘇靈看着老頭的動作,說道:“說起來,他們這八個人根本就是代你們受了罰,各位日後該怎麽做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老頭面露遲疑:“可是,歷來天花病人都是要送出城去的,此次留在城中已是破例了。”

蘇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您要堅持這麽做,我也不會反對。只是這八人送走,老天爺會不會生氣,一怒之下會不會再罰幾個,那就全憑各位造化了。”

“這……”老頭猶不放心,“若是把人留下,再有人得天花這可怎麽是好?”

“我不說了麽,他們得天花是因為你們不敬,所以才代為受過,今後只要大家都恭恭敬敬的,自然就沒這個問題了。”

“當然,老人家您也可以不信,反正賭的不是我的命,這點上我還是悉聽尊便的。”蘇靈态度随意,大有一副你愛聽不聽的樣子。

白胡子老頭沉默了片刻,終于說道:“蘇大英,把你女人領回去吧。”

一個高瘦的男人應聲走了出來,将袁氏母女領了回去。人群目送着這三人離開,很快的又走出幾個,各自将自己人領了回去。蘇靈送走了病人,對着白胡子老頭揮揮手,伸了個懶腰轉身回了趙家。

武直跟在後面鎖上了門,喜色擋也擋不住地從他臉上冒出來,歡天喜地地問蘇靈:“蘇姑娘,剛才你說的都是真的?”

蘇靈把宋娘收拾起來的布條之類放在炭盆裏,雙手敲着打火石:“什麽?”

“就是老天爺為王爺抱不平的那事!”

火苗從打火石上蹿出,點燃了幹草,蘇靈把病人用過的東西一一丢進去,邊丢邊道:“這個啊,你覺得真的就是真的吧。”

武直:“……”他大腦空白了好一會,才不可置信地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蘇靈捂着鼻子退了幾步,但又舍不得炭盆邊的暖意,糾結了一會,終于選了個兩全其美的距離,這才有空回道:“沒什麽意思,這本來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不僅是武直,就連宋家姑侄和任懷修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武直人耿直,并不把疑問放在肚子裏:“我剛剛聽你說了半天,我還以為你是真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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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麽呢?老天爺的心思我要是能知道,我還能在這?”蘇靈打了個哈欠,看着最後一點布條燒完,“都在這沒有別的了吧?”見宋娘肯定地點點頭,蘇靈這才放心地說道,“那咱們就走吧,把門封起來,別讓人進來。”

周驲陽聽完黑雉的回報,手中的棋子久久不曾落下。黑雉說得事無巨細,周驲陽稍作推測,自然知道就和從天麻村裏帶出來的那個孩子一樣,蘇靈那番話九成也是為了讓那八個人得以安生,可她拿自己那麽做文章,到底是別有他意還是情勢所迫?

周驲陽不知道蘇靈的來歷,無從推測她到底是何種意圖。雖說蘇靈這番話的确是改善了他的處境,可卻并不能讓周驲陽對蘇靈産生一點點的信任,他生活中已經經歷過太多的善意之下的禍心,就如他的封號,他的封地,還有他如今的名聲。

周驲陽落下棋子:“他們人呢?”

“我跟着他們出了東街,這才提前回來禀報。算時間,這會也該到府裏了。”

果然,不多時管事的便前來禀報蘇靈等人回了別苑。蘇靈原本想直接回房間,可一想起碼要為宋家姑侄要一間房,只好捏着鼻子跟着武直去見周驲陽。

盡管回了別苑,武直還是一副失望的樣子。進書房前,武直不放棄地又問蘇靈:“這,真的全部都是你猜的?”

蘇靈正好與擡頭看來的周驲陽視線相接,那目光太冷讓蘇靈猛地一激靈。周驲陽問道:“聊什麽呢?”

武直一臉讪讪,蘇靈坦然道:“我在外面說,有那麽多天花病冒出來是因為他們對王爺大人您不敬,武直問我是不是真的。”

周驲陽聞言挑了挑眉:“哦?”

“當然是假的。”蘇靈見武直似乎要說話,立刻搶在他前頭回答,“所以武直就有些不開心,還請王爺您不要介意。”

對方這麽坦然,周驲陽倒有些錯愕,他頓了下才道:“行了,說起來你們治好了這麽多天花病人也算是有功,要什麽賞賜麽?”

他眼神在蘇靈和任懷修身上打了個轉,任懷修立刻會意:“草民能助王爺一臂之力乃草民的福分,賞賜不敢。”

蘇靈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表示不屑,随後換上了一張恭敬的表情:“有賞賜?那,把我那塊玉還我呗?”

兩人四顧無言,周驲陽嘴角慢慢泛起一個冷笑讓蘇靈心肝抖了抖:“我就是說說,夢想還是要有,萬一實現了呢,對吧?”

周驲陽接過丫鬟給他的暖手爐:“事情還沒辦完,你急什麽?既然你們不要賞賜,就下去歇了吧。”

“等等,誰說不要的?”蘇靈急忙道,“夢想不能實現,賞賜還是要有啊。王爺大人您倒是給宋娘和宋春光賞間房吧,這麽冷的天,人姑侄倆就住柴房,好歹也是功臣,這樣不合适吧?”

周驲陽聽蘇靈說話,總不由自主地皺眉。這人言行舉止裏總有種掩不住的随意,眉梢眼角裏也不曾有任何尊卑上下,說的是賞賜,話語裏卻沒有半分感恩。這人到底是誰派來的?“吩咐下去,讓宋家二人從柴房裏搬出來,好好安排。”

蘇靈目的達成,眉開眼笑道:“謝謝王爺大人。”

她這喜怒形于色的模樣讓周驲陽的胸口一堵,這人莫非是周恒派來的?周驲陽揮了揮手示意人都下去,看着蘇靈走路帶風的背影心中更是不快。沒準還真是他冤枉周恒了,這沒個正形的模樣,恐怕蠢如周恒也不敢輕易啓用。

蘇靈沒錯過周驲陽眼中的嫌棄,不過在她看來兩人頂多是萍水相逢,一旦自己拿回那塊玉必然就可以從此別過,根本不用在乎,何況她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蘇靈在武器架前挑挑揀揀,終于看中了一個雙頭□□,她取下槍掂了掂分量,又去找了繩索箱子和石頭來。武直看着她忙活了一會,把裝着石頭的箱子綁上了□□兩邊。

“蘇姑娘,你這是何故?”

蘇靈頭也不擡,只道:“你看着就是了。”她做完熱身,紮下馬步雙手用勁開始舉鐵。這動作在武直看來奇怪無比,甚至一開始他都想回避,總覺得這前凸後蹲的動作實在有礙觀瞻。

“這,這?”武直略避開視線,終究還是忍不住又問,“這是做甚?”

蘇靈一口氣做完了五組,這才稍微放松道:“好久沒舉鐵了,我肌肉都快沒了,先慢慢練練,能恢複一點是一點。”

“雞肉?”武直滿頭問號,“讓廚娘做就是了,你這樣就能吃到雞肉?”

蘇靈一拍腦袋:“我給急糊塗了,腱子肉!”她一捏武直的肱二頭肌,又拍了拍武直的胸,“就是這,還有這的腱子肉。”

氣血直沖武直的臉,他大退幾步:“這這,使不得使不得。”

這兩個動作屬于蘇靈的職業病,看了武直的反應她後知後覺地覺得自己辦得不妥。只好面帶歉意地笑笑:“別緊張別緊張,我就是示意一下。”

武直保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面紅耳赤地看着蘇靈,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

蘇靈算了下時間,又拎起自制的簡易杠鈴做了五組動作:“這個東西不是特別好,不過聊勝于無,先練着再說。”

武直這次沒敢吭聲,只默不吭聲站在一旁。蘇靈自顧又做了幾組,這才擦了擦微微出汗的額頭道:“我記得我們好像聊過如何呼吸的事,上次說一半被打了岔,你還聽麽?”

武直一聽來了精神,也顧不得方才發生的事,急忙道:“我聽。”

“我剛才的動作你看到了吧,來試試。”蘇靈一指地上的“杠鈴”退開了兩步。

武直方才是非禮勿視根本沒敢細看,這下有些懵:“這個……”

蘇靈二話不說,又紮馬步下蹲:“看見沒,上半身挺直,膝蓋彎曲,但別超過你的腳尖。”

蘇靈說得認真,武直側着臉看了會,正猶豫要不要跟着照做,蘇靈不耐煩地站了起來:“學不學啊,不學我就不教了啊。”

換了別人武直大概早就不屑地走了,可對方是自己從來沒有打贏過的蘇靈,武直立刻道:“學,學!”

他依葫蘆畫瓢地做出準備動作,蘇靈從樹上折了個樹枝,用樹枝指導着武直把動作調整到位,又把地上的“杠鈴”交到武直手上:“來了,注意。”

武直看蘇靈拿着□□的時候沒在意,如今這玩意被交到了自己手上才驚覺這東西分量不輕,差點脫手将□□扔在了地上。好在蘇靈早有準備,根本也沒放手:“留神點啊,來握緊。”

她慢慢松了手,見武直一切妥當,這才指揮武直:“擡起到胸口,再慢慢放下到你現在手的位置。手擡起發力的時候呼氣,放下卸力的時候吐氣。”

武直照着蘇靈的指示,做了三組後發現自己的手臂居然有種無以名狀的酸疼,等蘇靈終于接過他手中的□□時,武直簡直是如蒙大赦。

“這,我居然不過這幾十下就累了?”武直不可思議,他揉了揉酸疼的手,“難道我也病了?”

“病什麽啊,要不是你體質好,根本做不了那麽多。”蘇靈把東西放好,“一會拉伸下,不然明天你就慘了。還有,剛才教你的吐氣方法記住了,以後你哪怕耍你的大刀也盡量配着這麽練,保準你不會再頭暈,人家也打不過你。”

武直看着自己的雙手,還是覺得不敢相信,他力擔千金,這東西雖然放了石頭夠重,可到底也沒重到離譜。不過是這五六十下,自己剛剛居然有堅持不住的感覺。他又看了看蘇靈,蘇靈方才做的次數可是比她還多。

自己居然還不如一個女人?這認知讓武直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以至于蘇靈後半截說了說明他都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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