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巡視
“一點消息也沒有？”周驲陽問道。
“此人似是憑空冒出的一般,小的想來,最有可能的便是誰家後院從小養着,最後挑拔尖的放出來,必然是要生事的。”
周驲陽明白梁雲生話中的意思，他低頭沉思了片刻：“梁老，實不相瞞，蘇靈之所以來洪澤浦完全是本王逼的。天麻村的索橋被人砍斷，邵義派人在渡河用的竹筏上動了手腳，本王不得已，逼得邵義先行過河。竹筏果然沉入水中，邵義和他四個手下假裝溺水連夜返回意圖行刺，被黑雉和武直擒住，這才平安到了波淼縣。”
“可無論如何，本王拿了顧澤的人，顧澤必然要借機發難。當時本王硬将蘇靈帶來便是為了讓她将事情擔下，無論她是誰派來的，為了什麽，到時候看着他們倆方勢力相争，本王伺機而為便是。”
梁雲生沒想到在天麻村居然還有這些枝節，周驲陽說得平常，可他從小長在北邊自然不會水，如若沒發現竹筏的問題掉下水去，那有多兇險自然不必提。好在他處理得當，梁雲生不禁點了點頭，可随即疑問又起：“那為何又留下了她？”
周驲陽又将顧澤參見當日的事情告訴梁雲生，在梁雲生的疑惑中說道：“且不說蘇靈當日作為并不似有什麽勢力在她背後支使，只說其他的，倘若不是蘇靈，恐怕本王一早就稀裏糊塗進了天麻村。本王當時病種，無醫無藥，若是在感染了天花，邵義他們都不用那麽麻煩。幸而預見了蘇靈，思來想去，本王一路南下入封地，景況能一點點好起來，這大半都是在遇到蘇靈以後。“
“梁老對蘇靈的防備本王也有，只是如今蘇靈于本王利大于弊，留下比除去要好。”
梁雲生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緩緩點了點頭：“既然王爺這麽說，小的也不該多有諱言。只是還望王爺一切小心。“
周驲陽定定地看着梁雲生：“本王一路走來，身邊不過只留下了一個鶴臨，若是這點都不能讓本王記住蘇靈來歷不明，本王也不配讓梁老如此費心了。”
梁雲生心中嘆氣，但終究算是放下了心。直到他退了出去，周驲陽才終于思考起那個讓自己說不清情緒的問題——居然連梁雲生也沒能查出蘇靈的來歷。梁雲生雖不問世事已久，梁家子弟中卻一直人才輩出。即使沒有達到梁雲生的地位，但查找一個人背景的能力總還是有的。可梁雲生說哪怕一絲半點的消息都沒有……周驲陽望了望窗外，難不成她還真是從土裏蹦出來的不成？
好在這問題周驲陽并不看重，巡視一事梁雲生雖然安排了大半，可禮制上的事情多半還要周驲陽自己去了解，這麽忙碌了幾天，便也終于到了巡視的日子。
周驲陽一早便起來穿上了準備好的衣服，周鶴臨也被抓了起來，藩王和世子一同巡視這是禮制上的要求。周驲陽這一個手都能數的過來的親信也不得不盡數出動，包括蘇靈也一早爬了起來，睡眼惺忪地貓在人後頭。
洪澤浦主城不大，主城外卻不小，整個洪澤浦沿岸幾乎都是周驲陽的領地。巡視的路線由東門出發，一路向南，再由北門回城。
蘇靈沒看過地圖，只是一路跟在隊伍裏随大流。武直和曲有楓騎着馬一左一右跟着周驲陽和周鶴臨，這種場合輪不到蘇靈一個沒名沒分的女流騎馬，好在這點運動量對她來說也并算不上什麽，只是這一行實在太過于無聊。一路巡視，到了晚上這才巡視到南郊，大批人馬便住進了南郊的莊子裏。
這莊子提前派人來打掃過，但如此也着實夠嗆，牆體窗紙雖然緊急翻新過，但院子裏到處是枯得不能再死的草木，整個宅子透露出一股老舊的暮氣。
梁雲生看了連連搖頭，這哪有個王爺別苑的樣子，他有心想安慰周驲陽幾句，沒想到周驲陽卻是一臉淡然：“倒是好地方，起碼窗紙都是新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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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窗紙是新糊的”讓梁雲生想說的話忽然煙消雲散，這洪澤王以前過得到底是什麽日子？他想起周驲陽不久前才說過，這麽多年他身邊不過只得一個鶴臨而已。這……
梁雲生不得不安慰自己，不過是破舊了點的宅子而已，對于洪澤王來說，起碼如今能過得安穩些了。
勉強釋然了的梁雲生吩咐下去一切從簡，倒是錯過了周驲陽難得情緒外露顯現出來的一抹算計。
蘇靈跟着宋娘到了房間，這才發現這裏是個十來人的大通鋪。這次出來的侍女不多，連蘇靈在內不過八人，其餘人放下了東西便各司其職去了，只有蘇靈身份特殊，沒被安排任何差事。周驲陽父子的吃食是指定了由宋娘做的，蘇靈無所事事，就跟宋娘一起去了廚房。
廚娘正在準備下人的飯菜，蘇靈在廚房裏溜達了一圈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麽？”
宋娘一直對蘇靈心存感激，再說府裏的管事也不曾差遣蘇靈，更何況宋娘。她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你還是去別處去。”說着便動手要往外推蘇靈。
蘇靈啧了一聲：“你別趕我呀，我又沒事做，不如你讓我在這待着，萬一有好吃的，我好第一個吃上。”
她繞着宋娘左躲右閃，宋娘拿她沒轍，只好搖了搖頭，自顧去做事。
蘇靈倒也是真說到做到，悠哉哉地坐在一旁看着宋娘在竈前忙碌。宋娘手腳麻利，一會便生起了火，燒開了水，三兩下擺好了鍋具，便要開始做飯。
蘇靈看她将殺好的雞丢進水裏，又去和面，随後開始洗蘿蔔白菜，蘇靈撐着腮幫子，已然預料到又不過是那老三篇了，沒來由得嘆了口氣。
在竈前忙碌的宋娘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沒有。”蘇靈以往控制飲食，忙裏偷閑地給自己做飯，只恨沒有現成的吃。如今頓頓粗糧燙菜加雞肉，健康得連多餘的油都沒有。可幾個月月吃下來，只覺得可怕，想改善夥食都沒有地方尋摸，天下都是一般的燙菜湯餅，不同的只是這家有肉，那家沒肉。
簡直愁斷人腸。
宋娘還是疑惑地看着蘇靈，蘇靈又嘆了口氣：“只是想吃點炒菜。”
“炒菜？”宋娘問道，“炒菜是什麽菜，怎麽做？”
蘇靈擺了擺手：“沒，沒，我瞎說的。你別理我，我夢游呢。”
宋娘對于蘇靈嘴裏時不時冒出來的新鮮詞早已經見慣不怪了，她尚忙着做飯，只好說道：“那好，姑娘若是哪天想起來這菜怎麽做了，不如就教了我，我一定給你做出來。”
蘇靈嗯了一聲，內心卻嘆了口氣，這年頭鐵器精貴，若是開口說要拿鐵器打口鍋，一定會被罵敗家子的。
梁文海背着手立在門外，忙碌的廚娘噤若寒蟬地從他身邊走過。他走過了一步，終于看到坐在竈旁的蘇靈。
大概是感受到了目光，蘇靈轉過頭來，與站在門外的梁文海打了個照面。
蘇靈沒見過梁文海，只覺得這人的神态很熟悉，似乎在哪看過。
宋娘順着蘇靈的目光看過去，一看到梁文海，宋娘急忙擦幹淨了手行禮道：“梁公子。”
蘇靈這才恍然，這人年紀輕輕但神态和梁雲生那老頭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是梁家子弟沒錯了。她也站了起來，學着宋娘的樣子草草行了個禮：“梁公子。”
梁文海探尋蘇靈的消息月餘，早将曾祖父畫的畫像記在了心裏。如今初見蘇靈，只覺曾祖父畫得不夠傳神，曾祖父筆下的人眼神木然，而眼前人的一雙眼睛仿佛是有光，如春日的湖面，波光粼粼。
蘇靈清楚梁雲生不喜歡自己，這會看梁文海盯着自己，那神态活脫脫梁雲生年輕時的模樣，她略一反思，估計是自己剛剛行禮太過對付，讓這名門子弟看不過眼了。可沒道理再行一次，左右都不合适了，不如一走了之。
“宋娘，這裏沒我的事，我上前頭找武直去，看看有沒有能幫的。”
宋娘連連點頭，蘇靈這次幹脆道別都沒有，直接繞開梁文海走了。
梁文海杵在廚房門口，居然一時想不起自己來這的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天不小心睡着了……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