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從今往後

【何必同我一條爛命糾纏計較。】

那漂亮的琉璃臺燈四分五裂,碎片像慢鏡頭一樣回放在宋許眼前,看着嚴與非驚愕的眼神,宋許只覺得快意漫過痛苦,讓他輕笑出聲。

嚴與非摸了摸自己的頭,手中鮮紅一片,他還不太能明白到底發生了些什麽,有些迷茫的望着宋旭。

宋許用一只已經能自如活動的手,把束着他自己的領帶解開,一只腳把嚴與非踹下床。

就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已讓他本就過荷的身體發出瀕臨崩潰的吱啞聲。

兩人分開時有啵的一聲傳來,不用看,宋許都知道下身一定是慘不忍睹。

嚴與非被血浸濕開一片的床單駭住了,他一手捂着頭,想去摸手機,可一起身就被失血帶來的眩暈感擊倒,踉跄着跪地,一只手撐地,才堪堪穩住身形。

“嚴與非,你現在可以聽我說話了嗎。”

嚴與非自己頭上還留着血,可他看宋許滿身狼藉赤裸着躺在床上,下半截幾乎浴血,身上更是被自己掐出青青紫紫的樣子,才發覺自己幹了什麽樣的事情來。

“宋許,你別說話,我打電話叫人,你別動!別說話!”

宋許微笑着望着嚴與非,他自己什麽情況也知道,大概是胃炎發作,臉白嘴紫,老毛病了。身下的撕裂傷傷口看着恐怖,而淤痕過幾天也能消。

倒是嚴與非,他那血流如注的樣子,再有個幾十分鐘,八成是要涼。

宋許心中暗算着嚴與非咽氣的時間,忽然想起很早之前的事情……

“嚴與非,你還記不記得你給我買的那艘船。”

嚴與非愣住了,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茬。

“那是我們幹成的第一個單子,我們當時商量,要買一批新的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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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宋許平靜的聲線,嚴與非也慢慢想起了那時。

“你消失一夜,我以為你去談設備了,結果你空手而歸,只是拿回來一個盒子,裏面是一把鑰匙。”

宋許當時怒不可遏,差點把鑰匙掰了丢到垃圾筐。

“你當時是這麽說的。”

宋許臉上也慢慢浮現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

“那艘船同你一個生日……”

宋許愛船,他覺得那是最浪漫不過的禮物。

嚴與非也笑了,他記得他說完這句話,宋許就給了他一個吻,那是他第一次體驗到接吻到缺氧的感覺。

當時他和宋許正濃情蜜意,覺得彼此都是對方的命,情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而他們是千萬對以為有情飲水飽的癡人之一。

“可自你爸去世,接管合利以後一切都變了。”

“你媽看我處處不順眼,周圍有的沒的的人都往你眼前湊,你的那群朋友也覺得我配不上你,白音然我就不說了,那個秦景,那個秦景……”

“嚴與非,你愛我,以前愛,可能現在也愛着。但那和我要的不一樣,你的感情裏摻雜太多的東西,有責任,有義務。

你覺得你爸走了,你就要照顧你媽,吸血鬼親戚,我接受了。

你覺得獨木難支,合利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幫手,所以吊着那個姓白的,我也認。

做生意的少不了應酬,你的那些朋友身價不菲,看不起我,我也認。

可秦景,他比我先認識你,苦追你那麽久,你真的就憑你媽一句話,放任他在我眼前,時不時給我一巴掌?”

“你不是覺得我不會疼,你只是……”

到最後,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了想,才開口。

“我知道你為撐着嚴家四處周旋,為了讓你媽不至于崩潰,對她言聽計從,我也知道秦景和我大不相同,有很多話,你和我講,我嗤之以鼻,和他說,能得到他替你解語,男人,總愛左擁右抱,我不覺得錯。”

“只是我們要的不一樣。與其在一起互相耽誤,不如早早放手。”

嚴與非頭頂跟噴泉一樣淌着,早沒了說話的力氣,只能睜着眼睛看着宋許,他不知道宋許竟然想這麽多。

“嚴與非,我可能還愛你,還會為你心痛。可你想想,我說過,做過的決定,悔過嗎?”

等他答話,宋許接着開口,把這些話說出來,心上壓着的重石也沒了,他只覺得無比輕松。

“我們過去的快樂不是假的,但我既然決定與你分開,那必是說到做到。”

他扭頭看着嚴與非,溫柔道

“如果非要是我們之間有一個人死,才能了斷,嚴與非,你是知道我的,最厭桎梏,與你這麽多年,已經是忍了又忍的結果。你看看這強求的結果——”

宋許目光在他額角的傷口上徘徊。

“你又何必同我一條爛命糾纏計較。”

說到底,還是要分手。

這話裏的意思竟是拿命來威脅。

嚴與非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在這一刻流幹淨了,心髒一抽,疼的閉了眼。

宋許忍着痛一點點從床上爬下來。

嚴與非看見他動作,忍不住哀求:“宋許,宋許,你別,別走……”

嚴與非不知道心裏竟然有這麽多想法,可那些事情如宋許所說的,摻雜太多,他沒辦法給出一個标準答案。

他只能念着宋許的名字,指望他再一次心軟。他有種預感,宋許這一走是真的不會再回頭了。

宋許自顧的拿着衣服走到門口,關上門,将嚴與非動物般的嗚咽,隔絕在門背後。

他摸出褲兜裏的手機,找到電話撥打出去,不等那邊開口,他就先一步說道。

“柳先生,不想讓嚴與非死,五分鐘內和甄醫生一起到麗芳酒店頂樓。來晚了,或許也可以他收屍。”

柳助正和女友約會,看到那熟悉的號碼,思索着按下接聽,就得了這樣一個消息。

那個他沒有指名道姓,柳助也知道是誰。

宋許何人,不說他和嚴與非的關系,那是前天才被嚴與非橫着送進醫院的人。

聽了這話,連再見都忘了說,急急火火外套都沒拿,打電話叫人。

孔飄飄的電話也接着打來,宋許接了,叫她別來了。

孔飄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聽宋許氣若游絲的聲音,就覺得不妙,哭着要來,宋許還是拒絕了。

太難堪。

他只想一個人舔傷口。

想着待會有人要來,宋許拎着衣服拖着身體走進隔壁的房間,落鎖。

等門關上,他坐在地下,才感覺仿佛剛剛那些事情已經用盡全身力氣。

他靠着門,遠眺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感覺未來可期,連帶着身上也沒那麽疼了。

這事一出,不管嚴與非願不願意,嚴美淑肯定會以死相逼叫他早日和自己斷幹淨,嚴與非就是想和自己不死不休,也得先搭上他媽的命。

外面傳來一陣吵鬧,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人群魚貫而入,有人在尖叫,而後一切歸于平靜。

從今往後,嚴與非這個人,已經與他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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