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憶的香氣

那年，魏歌十二歲。

小學六年級的最後一個學期。

那年春天，春節剛過幾天，小區裏就新搬來了一戶人家。

魏歌還記得，那段日子下了好久的雨，就在那家人搬來的那天，天突然放晴了。

憋了好久的他，忍不住跑出門來透透氣。

就是在那個春日的早晨，他發現了他。

小小的男孩，裹在略顯大的薄毛衣裏，只露出天然軟軟黃毛的腦袋，剛睡醒的他，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架不住沉重的眼皮，于是用手揉了揉眼皮，動作跟自家裏的貓剛睡醒的情形一模一樣。

他真像貓，魏歌心裏說。

“嗯…媽媽，我們到了嗎？”他的聲音真好聽，魏歌對這那男孩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直到手裏的足球掉了下來，他才發現自己站在旁邊盯着這停在路邊的小貨車裏的男孩看了好久好久。

仿佛被人發現一般，有點挂不住臉的魏歌趕緊撿起球，跑開了。

中午時分，踢球回家的魏歌，發現那戶新搬來的人家就住在自家的對面樓。

自家老媽跟男孩的父母正在聊天，那個男孩子乖乖的坐在旁邊的石椅上，托着腮不知道想着什麽。

很快，他也發現了自己，有點興奮的跳了起來，走向自己，對自己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許諾，今天剛搬來的。”

但是，想起早上尴尬的自己卻甩開了他的手，一言不發的走回了屋。

之後，被自家老媽揪着耳朵教訓了半天，說自己沒禮貌。

許諾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孩子。

他來了不到一個禮拜，小區裏的公公婆婆，叔叔嬸嬸，大媽阿姨，連樓上的大姐姐都喜歡他。

整天小諾，小諾的叫，一群煩人的蜜蜂，好讨厭。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小諾總是不厭其煩的對那些人笑着應答，魏歌心裏總有點酸溜溜的。

乖得像個女生，一點都不好玩，我才不喜歡他呢，哼！魏歌跟自己的玩伴們說。

小區裏的其他同齡的男孩子也不喜歡他。

理由是太招搖了。

說白了，就是嫉妒。

于是，許諾來了兩周，直到開學了，都沒有交到同齡的小夥伴。

許諾是插班生，教室裏還沒有他的座位。

老師将他安排在魏歌旁邊無人的空位。

許諾很聰明，他來了不到一個月，就已經完全跟上了學校的節奏，第一個月的小考，他就已經考進了前五。

老師們都對這個成績好性格又乖巧的學生，十分滿意。

女生們似乎也十分的中意這個新同學，老愛圍着他轉。

男生們更加不喜歡許諾了。

每次游戲的時候，都有意無意的将他隔離開。

然後每次他都無奈的笑笑，轉身離開。

看着他有點落寞孤單的身影，魏歌總想沖上去喊住他。

只是拉不下面子。

魏歌發現，許諾的側臉很好看，天生微黃的頭發軟軟的貼着額頭，皮膚白嫩，臉型姣好，大大的貓眼，長長的睫毛。

逆光的時候，整個輪廓像鑲了個金邊，好看得簡直就像幅油畫。

有好幾次上課的時候，他都看到入了神，直到老師點名叫他回答問題，才冒冒失失的回了神。

同桌笑話他，是不是想隔壁班的班花想得太入神了？

他嘴上沒說話，心裏卻念叨着，隔壁班的班花，長啥模樣？

兩人第一次開始真正說話，是一次午休。

小學的午休都要求學生趴在書桌上休息。

有一次魏歌實在睡不着，趁着班主任離開回辦公室批改作業，貓着腰偷偷溜了出去。

去哪好呢？去樓頂的天臺吹吹風吧。

當他舒服得快睡着的時候，一把清脆的童音，在輕聲的吟唱着，陌生的民謠歌曲。

“誰？”驚醒的魏歌問道，“誰在這？”

陰影處，一個男孩走了出來，居然是老師眼裏的好學生——許諾。

“想不到，你這種乖乖好學生也會違反紀律偷偷溜出來啊？”魏歌說道。

“乖乖好學生？我麽？”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輕聲笑了起來，“多謝誇獎。”

“午休不睡覺，你跑出來做什麽？”魏歌問。

“那你呢？”許諾反問。

“我先問的。”

“好好，我先說。我想上來透透氣，在這裏躺着看看天空，還挺舒服的。你呢？”

“我嘛…我在教室老睡不着，”魏歌搔搔腦袋，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轉移話題，“方才是你在唱歌？”

“我吵到你了嗎？”

“不是不是，”魏歌連忙擺手，“我只是覺得，你唱歌還挺好聽的。”

“真的嗎？”

……

……

真正相處下來，魏歌發現其實許諾也并非如他想像中那樣的木讷，相反他反應很快，應答都相當的機智，而且他偶爾還會偷偷捉弄下他看不順眼的人，然後眨着大大的貓眼，帶着無辜的表情，讓被捉弄的人既生氣卻又恨不起來。

活脫脫一只狡猾的貓咪。越看越像，魏歌心裏偷笑。

那天之後，午休時間的天臺樓頂，成了他們的秘密花園。

他們天南地北，無話不談。

許諾的父親因為工作原因，工作地點需要經常變動，因此每隔幾年，都會去不同的地方。

許諾跟着父母，也就去了不少地方。

各地的風俗各異，大大開闊了他的眼界。

只是，頻繁更換環境，讓他很難交到知心的好朋友，這讓許諾很是遺憾。

由于兩家住得近，混熟了之後，魏歌将許諾拉進了自己的朋友圈，下課後兩人經常一起做功課，一起玩耍，一起回家。

在魏歌的幫忙下，小夥伴們也慢慢接受了許諾，生活的軌道漸漸正常了起來。

對于許諾來說，魏歌，是他第一個，真正意義上願意去交心的朋友。

他很珍惜。

許諾的成績好，在他的帶動下，貪玩的夥伴們成績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家長們都很滿意。

尤其是魏歌，一向在及格邊緣游走的他，在得知許諾要報考當地最好的初中——市一中時，一咬牙也填報了這志願。

當時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不過最後一個月他幾乎天天跟許諾一起溫習做題，成績穩步上升，小升初考試人品大爆發，居然真讓他給考上了。魏歌的媽媽高興得不得了，抱着許諾親了好久，比自家兒子更疼愛。

上中學之後，魏歌跟許諾又分到了同班，而且成了同桌，兩人的感情自然越來越好。

他們一起上學放學，形影不離。于是同學們都經常笑話他們，說他們不止是人，連騎的自行車都是一對的。

然後，随着改革開放的普及，外國的流行音樂開始被廣泛傳播了起來，兩人又同時迷上了搖滾樂隊。

那段日子，他們一邊上學，一邊偷偷的學着吉他，還互相配合隐瞞家長。

“我許諾，要做世界第一的樂隊主唱！”

“我魏歌，要做世界第一的吉他手！”

“我們要做世界上最棒的樂隊！”

那時候的他們，許下了共同的夢想。

那段光陰，簡單又快樂。

這就是幸福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路口等着你有我和我的單車微涼的傍晚有 你陪着我晚霞在美不及你 眼眸的顏色我的年少有你你的青春有我曾經的日子，是多麽的美好。一直在想，年少有你中的歌詞，恐怕是當年魏歌跟許諾一起生活的真實寫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