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繁華過眼消逝盡
沈璧君會不認得沈陌?又怎麽會不信他?她自小只有這麽一個哥哥,沒有別的人陪她玩。她是深閨裏的大小姐,必須永遠符合禮儀。只有在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面前,她能像個小女孩一樣自在。
“陌哥哥?”沈璧君驚喜萬分。
沈陌這才滿意地看向那兩個人,冷冷道:“彭鵬飛、柳永南,小公子的想幹什麽其實和我關系不大,但是壁君,不是她當着我的面能動的。”
沈陌牽起沈璧君的手,走出破廟,回頭看了眼蕭十一郎,不冷不熱道:“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處理。我就不管了。”
沈陌帶着沈璧君走了。
蕭十一郎處理了彭鵬飛、柳永南,有些事确實不用髒了沈陌的手。
現在的蕭十一郎正獨自在喝悶酒。
他也想喝醉算了,奇怪的是,他這次偏偏總是喝不醉。
這幾天來,他只覺得自己好像已變了一個人了。變得很可笑。
他本來是個很豪爽、很風趣、很灑脫的人。但這幾天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婆婆媽媽、別別扭扭。
他站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迎面一陣冷風吹過,他只覺心中一陣熱意上湧,忍不住引吭高歌起來。嘹亮的歌聲,震得四面的窗子都“格格”發響。
一扇扇窗子都打開了,露出了一張張既驚奇、又憤怒的臉,用惺松的睡眼,瞪着蕭十一郎。
有的人甚至已在大罵,:“這人一定是個酒鬼!瘋子!”
蕭十一郎不但不在乎,反而覺得很可笑。
有什麽就去說清楚,不明白就去問清楚,至少也要得到一個明白,何必在這裏一個人喝悶酒呢?
淡淡的迷霧,籠罩着大明湖。
大明湖畔的秋色永遠是那麽美,無論是在白天,還是在晚上,尤其是有霧的時候,美得就像是孩子們夢中的圖畫。
沈璧君的梳妝樓就在湖畔,只要一推開窗子,滿湖秋色就已入懷,甚至當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也懂得領略這總是帶着蕭瑟凄涼的湖上秋色,這是她無論在什麽地方都忘不了的。
所以她出嫁之後,還是常常回到這裏來。
她每次回來,快到家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從車窗中探出頭去,只要一望見那小小的梳枚樓,她心裏就會泛起一陣溫馨之感。
但現在,梳妝樓已沒有了。
古老的、巨大的、美麗的,仿佛永遠不會毀滅的沈家莊。現在竟已真的變成了瓦礫!
沈璧君覺得自己忽然變得就像這煙、這霧,輕飄飄的,全沒有依靠,仿佛随時都可能在風中消失。
莊子裏的人呢?難道已全遭了毒手?這是誰下的毒手?是誰放得火?
沈陌默默站在一邊,他得知這個消息後,從來沒有想過要瞞住沈璧君。
在他看來,沒有什麽承受不住的,已經發生就要學會面對。
他不是什麽貼心好哥哥,不會用什麽“善意的謊言”,他只會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訴她事實。
黑暗中,忽然有人咳嗽了幾聲。
只聽那人又低低咳嗽了兩聲,才緩緩道:“瞧姑娘在此憑吊,莫非是和‘金針沈家’有什麽關系?”
這人說話輕言細語,平心靜氣,顯見得是個涵養極好的。
沈璧君遲疑着,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姓沈。”
沈陌卻是搖搖頭,這個妹妹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一點也不懂得吸取教訓。
那人緩緩接着道:“始娘莫非就是連夫人?”
沈璧君沉吟着,道:“兩位為何不肯說自己的名姓呢?”
她自覺這句話說得已十分機敏得體,卻不知這麽樣—問,就已無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笑了笑,道:“果然是連夫人,請恕在下失禮。”
這句話未說完,已看到兩個人走了出來。
這兩人一高一矮,—壯—瘦。 這兩人衣着本極講究,但此刻衣服已起了皺,而且沾着點點污泥水漬,像是已有好幾天未曾脫下來過了。
兩人一走出來,就向沈璧君恭身一揖,禮數甚是恭敬。
沈璧君也立刻裣衽還禮,但眼睛卻盯在他們身上,道:“兩位是……”
說出名號倒是痛快。
“太湖雷神”雷滿堂善使一雙“雷公鑿”,招式精奇,無論水裏陸上,都可運轉如意,而且天生神力驚人,可說有萬夫不擋之勇。
龍光號稱“一閃”,自然是輕功絕高。
兩人雄踞太湖,俠名遠播,雷滿堂雖然性如烈火,但急公仗義,在江湖中更是一等一的好漢。
沈璧君雖未見過他們,卻也久已耳聞,如今聽到這兩人的名字,心神稍定,面上也不覺露出了笑容。
雷滿堂道:“我等是兩天前來的。”這句話好像并沒有說完,他卻已停住了嘴,只因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大,不必要的話,他一向很少說。
沈璧君強忍住悲痛,問道:“兩天前……那時這裏莫非已經……”
龍光黯然點頭道:“我兄弟來的時候,此間已起火,而且死傷滿地,只恨我兄弟來遲一步,縱然用盡全力,也未能将這場火撲滅。當時‘魯東四義’恰巧都在府上作客,大俠、三俠已不幸遇難,二俠和四俠也已身負重傷。”
沈陌盯着這兩人,卻沒有阻止他們的接近。這個妹妹是時候明白點道理了。他沒有興趣老是護着這個大家小姐的妹妹。
“魯東四義”也姓沈,本是金針沈家的遠親,每年沈太君的壽辰,這兄弟四人必備重禮,準時而來,這一次不知為什麽也遲了,竟趕上了這一場大難,遭了毒手。
沈璧君嘆道:“不知道沈二俠和沈四俠的傷重不重?是否可以說話?”
雷滿堂沉着臉,道:“既然還未死,怎會不能開口說話?”
龍光嘆道:“沈四俠兩天來一直未曾合過眼,也一直未曾閉過眼,他嘴裏一直翻來覆去地念着一個人的名字。”
沈璧君忍不住問道:“誰的名字?”
龍光道:“自然是那兇手的名字。”
沈璧君全身都顫抖起來,一字字問道:“兇……手……。是……誰?”
這四個字說得雖然那麽輕、那麽慢,但語聲中卻充滿了怨毒之意。
沈陌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會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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