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殷秋離來得很快，笑容和煦，一進門就笑說：“都在啊？”
衆妾室皆作福請安，林楚特別注意了下墨奴，這人連見到殷秋離都不改孤傲。
殷秋離徑直走向林楚，林楚起身要讓主位，殷秋離制止，笑說：“你與本王共坐。”
林楚十分不想坐，因為剛坐下就感受到三道或明或暗的攝人目光，成功體驗了什麽叫如坐針氈。好在這種事他從不往心上去，感覺一閃而過，沒留什麽後遺症。
殷秋離十分自然的将林楚的手捏在手裏摩挲，然後笑問：“找本王有何事？”
林楚不自然的動了動手指，轉移注意力看向沈潋滟。
沈潋滟早已知事情不妙，自己低估了殷秋離對林楚的寵愛，只好極盡謙卑的将方才之事說了一遍。
殷秋離聞言當即斥責了沈潋滟：“此事之初衷确實未錯，但王妃進府第一天你就敢拿此事做文章，其心不純。”
沈潋滟當即低頭不敢言語，連一向直性子秋眉兒也不敢吱聲，倒是膽小的茹小月咬了咬嘴唇幫沈潋滟辯了句：“王爺息怒，沈姐姐并無他心，只是遵循王府規矩。”
“規矩？”殷秋離臉色一沉，“本王問你王府的規矩是誰定的？”
茹小月一驚，害怕道：“自然是王爺！”
“錯了！是本王與王妃。王妃與本王皆是王府的主人！”殷秋離沉聲，他不再理會茹小月，而是問沈潋滟，“王妃是怎麽答複你的？”
“王妃說此事讓王爺決斷。”沈潋滟如實答。
“那你是怎麽答複王妃的？”殷秋離問。
沈潋滟臉色一變，當即求饒：“是妾身壞王府的規矩，求王爺責罰！”
“責罰？”殷秋離冷哼，“本王不責罰你，王府的內務還有由你繼續掌管，若有一絲一毫怠慢王妃之處，本王唯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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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潋滟惶恐答應，雖說大權未失，但王妃之态度仿佛頭頂利劍，有一絲不滿意即可奪她之權。
殷秋離訓完沈潋滟，又掃了剩下三人一圈：“你們幾個皆是因品行端正，本王才會收入府中，你們今日之舉讓本王甚是失望，責你們回去閉門思過。”
品行端正？林楚微囧，這睜眼瞎話說得，想着他的手指微動了動。
殷秋離仿佛知道林楚心思一般，照着林楚的掌心捏了把，挑眉看着聞言沉默的衆人：“怎麽？”
在場衆人從未見過殷秋離如此盛怒，忙齊聲答應，聲音比最初那回應得整齊多了。當然諧聲還是有的，毫無意外出自墨奴。
殷秋離也沒在意，斥退衆人：“都回去吧！閉門思過結束前不要來叨擾王妃！”
衆人告退。
待人影消失，林楚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掌心，心道幹啥呢這是！
殷秋離故意撲哧一笑，與王爺風範十分不符。
林楚無語了，今天的殷秋離是不是犯抽？不過對方抽不代表他要陪着他抽，眼看着到正午了，林楚果斷站起喊小玉帶路吃飯去了。
殷秋離哀嘆：“見過過河拆橋的，沒見過你這麽拆的。本王為你擺平了事，你就這麽對本王？”
這事又不只幹系他一人，內務本就說好要歸沈潋滟管的，以他的真實身份來說，清閑少人打攪是必須的。因而林楚走得幹勁利索，然而沒到門口就被殷秋離拉住了。
“女人的心思最為細膩，本王剛為你立了威卻沒在你這裏久待，看到她們眼裏會延伸出另一層意思。因此……”殷秋離故意頓了頓，挺無賴的說，“你怎麽也得請本王吃了飯再走！”
“……”這算是找理由蹭飯嗎？林楚心想。
殷秋離沒管林楚的想法，回頭對小玉道：“午膳準備好了嗎？”
“按王爺意思準備的，已經好了，擺在餘觞水榭內。”小玉邊笑說，邊捧着件精致裘袍走來。
餘觞水榭是王妃院中一出臨水的建築，十分精巧。
“很好！”殷秋離順手接過裘袍，為林楚穿上，然後執起林楚的手，“就由本王為愛妃領路！”
“……”殷秋離的秀恩愛讓林楚的雞皮疙瘩歡樂的跳動起來。
方踏出正殿，林楚就領略到了什麽叫人間仙境。
整個院落建于銀月湖畔，以偌大的銀月湖為背景，各種亭臺水榭長廊小島，星羅棋布又巧妙連接，與浩渺湖水渾然融為一體。此時正值正午，湖上水汽蒸發，形成金銀兩色水霧，個別高挑建築立于水霧之上，宛若立于雲端一般。
殷秋離觀林楚反應，得瑟了：“好看吧？整個銀月城僅此一處，聖上花錢建的。”
“……”林楚無語，前半句聽着像得瑟，後半句聽着像嘲諷，整句話的意思就是這是冤大頭花冤枉錢建的，不錯吧！
殷秋離沒管林楚到底怎麽嘀咕，拉着他親昵的穿行于水廊之間，不多時就是到了餘觞水榭。
說是水榭，其實與真正的水榭還是有所區別的，建築四面環水，底下中空，僅靠八根柱子支撐，柱子間裝有機械，依靠水流産生動力，供給室內。不僅可以調節室溫，還可以驅動室內各種物件。
殷秋離幫林楚脫去裘袍，帶他倚坐于窗前，輕敲窗棱，屋內立刻産生變化，一張矮桌逐漸形成，一盤盤精致的菜肴用不同方法放置于桌上。
林楚看着煞是新奇。
“這是東越的玩意，東越商人穿越蒼山來到西洛，帶來豐厚物産的同時，也帶來這些小玩意。本王小時候很喜歡這些，聖上就留了心，修院子的時候特意修了這個水榭。據說花費不菲，朝內反對聲衆多，農稅司上任長卿為此還丢了官職。”
殷秋離邊介紹着，邊拿起筷子開吃，見林楚還未動，就夾了塊蝴蝶蝦給他，笑說：“嘗嘗，這東西西洛沒有。”
對蝦這種最常見的海産品對西洛這種沙漠高山之地來說絕對是稀罕物，不僅如此，蝦入口時肉質鮮嫩，全然不像是冰凍後長途運輸過來的。
“蝦這東西最容易死，也不知道東越商人用的什麽方法，運到這還是活的。不過活歸活，價格真是貴離譜，知道你這一口一只值多少錢？”殷秋離笑問，見林楚正咬着蝦不便回答，就直接給了答案，“銀月城普通人家一年的收成。”
林楚聞言噎着了，敢情他這一口吞了不少金子。
殷秋離忙為他順氣：“慢慢吃，別噎着，廚房還有不少。”
這麽貴的東西廚房裏竟還有不少？林楚看了眼殷秋離。
殷秋離無奈：“聖上硬塞過來的，本王不能拒絕。天知道，本王根本吃不了蝦，一吃就長紅疹，東越的醫官說這叫過敏。”
林楚默默的把嘴裏的蝦嚼完，心道聖上真是往死坑宸王。
“這類小事在本王的府上多得是，聖上刻意為之是一個原因，管內務的順其為之也是一個原因。本王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事是想讓你知道沈潋滟這個人不簡單，往後你要格外小心，小玉會幫你擋去大部分的瑣碎小事，但幹系立場需要拿主意的事，你得自己把握。本王給了你的權就是你的權，別一味的丢在一邊不用。懂嗎？”
林楚點頭，他是個聰明人，剛才一場交鋒下來，已經明白往後想要清閑，一味的忍讓躲避是沒用的。
殷秋離甚是高興，可算沒選錯人。他最初是意屬墨奴的，因其個性也是不問世事的，但墨奴太過孤傲，凡事不知緩轉，過剛易折，會使事情不成。
一餐飯畢，殷秋離陪着林楚午歇之後方才離去。暗中盯着他舉動的人回去回報了各自主人，三女皆覺暫時不宜針對，便稍安穩了些日子。
而林楚的日子則過得極其單調。
殷秋離婚後，廣文帝恢複了他上朝的權力，他便按時進出丞相處理政務的文淵閣。回府後，他一般都在林楚院裏用膳，間或去看下幾位侍妾，晚上基本宿在林楚那，秀完恩愛拉上床簾後離去，天亮前會回來，洗漱換衣出門上朝。
林楚除了傍晚要應對殷秋離外，其他的時間都是空閑的。他也沒多少消遣娛樂的愛好，好在王府的藏書豐富，殷秋離也允許王妃侍妾借閱，他就時常去搬些書回來。
搬書的時候，他每次都遇到墨奴，還是老樣子，身邊也沒跟侍女，一個人進一個人出的。
林楚有些奇怪，王府并不虧待侍妾，服侍的人總是不缺的，怎麽他就一人。
小玉悄悄告訴他，墨奴身邊伺候的人數是不缺，但都是別人安插過去的，伺候不周不說，還暗地裏使絆子。墨奴懶得理會他們，就經常一人獨來獨往。
林楚明白了過來，也對，他身邊除了小玉也盡是些不能信的人，墨奴與他相比少層和殷秋離的關系，自然更沒有可信的人了。
正說着，墨奴帶了本書離開了藏書樓，才走到小徑中央，就見一個錦衣公子頗為禮貌的上前與他搭話。
墨奴的态度依舊未變，錦衣公子似乎早已習慣，十分合規矩的跟墨奴說着話。
林楚奇怪：“這是誰？”
“這是蘇公子，王爺的朋友，常居府上，是唯一個能長時間跟墨奴說話的人，當然是蘇公子單方面說，墨奴從不理他。”小玉笑說。
宸王府上竟然還住着這麽一個人，殷秋離未曾提起，從小玉的話中可以猜測，殷秋離還知道這人跟墨奴的事，甚至是不予阻止的。究竟是什麽人物能讓殷秋離如此禮遇？
小玉悄悄拉了拉林楚的袖子，在他耳邊悄悄說：“我也是爺爺那邊聽說的，蘇公子是天水蘇家的人。”
天水蘇家！西洛排名第二的武林世家，實力僅次于落霞山莊，因其一貫低調，外界甚至有猜測，其真實實力與落霞山莊不相上下。
怪不得殷秋離會如此！林楚心想，想完就什麽事都沒了，搬起半人高的書往自己院子走起。
小玉趕緊攔下：“我搬我搬！您給我有模有樣的在前頭走！”讓殷秋離知道她讓王妃幹體力活，她爺爺非得扒掉她半層皮。
林楚瞅了眼空無一物的雙手，又看了下搬着半人高的書依舊健步如飛的小玉，撓了撓頭發，這就是他的王妃生活？欸……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