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也漸而清晰,“什麽能愈百病,不過幻象。這真虛靈氣,有如藤纏枯木。乍看似逢春之景,萬般生機,但茂葉之下,枯木終究是枯木。雲和,你別自欺欺人了。”

這番說辭,已讓人心驚。聽他自喚姓名,更是叫人心寒。原來這真虛鏡,竟不過一場幻夢麽?

“言下之意,這所謂的‘白骨生肌、亡者複活’之象,只虛幻。一旦離開真虛境,一切便恢複原狀。是不是?”蒼寒道。

那男子猛地回神,如被驚醒一般。他惶恐地看着蒼寒,道:“別離開就好啊……永遠都別離開就好啊……”

“多謝解惑。”蒼寒淡然說罷,舉起劍來,轉而道,“先前一戰,我輸在你的烈焰之下。今日,我必當如數讨回!”此話一出,他揮劍而斬,令道,“翻江!”

剎時間,劍氣如浪,排空而起。如錦繁花,陡然轟散。厚實岩土,瞬時翻卷。

那男子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并無舉動。眼見劍氣将至,依舊是那純白鳳凰及時現身,救下了自己的主人。

蒼寒聽得鳳凰長唳,輕蔑一笑,道:“二對一麽……有趣。”

那男子望着他,道:“神識損毀,五感寂滅……你是個廢人……”

蒼寒不答話,只是細心判斷他的位置,準備再起攻擊。

那男子見他沉默,陰森一笑,又道:“原本只是廢人,但上次被我的凰焰燒身,你已經死了啊……你早已經死了啊!”他的聲音驟然猖狂,“哈哈哈……是真虛境讓你複生,不斷地複生……殺不光……怎麽也殺不光啊!”他一改守勢,飛身向前,一掌擊向了蒼寒。

蒼寒起劍,擋下他的攻擊,再出“懸瀑”之勢。那男子離得太近,雖勉強避過,還是被斬傷了肩膀。他退開一些,神色又落寞起來,“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我無意害人,我是想救人啊……你不能離開真虛境……回去吧……回去便能長生不死……”

蒼寒持劍,立得筆直,出口的話語帶着傲視一切的疏狂,“生死如何?要我屈于幻境,簡直可笑!”

聽到蒼寒這麽說的時候,儀萱如被雷擊,方才從那生死虛枉的震撼迷惘中回過神來。眼前,戰局已烈,無從阻止。她看着他拼殺的身影,苦笑。

想來他是察覺出真虛境的異樣,才會決定離開。可縱然真虛境不過幻夢,依舊能許他安然康健。正像駱乾懷他們所說的那樣,留給他們的選擇,似乎只有永遠留在境內。而此刻的她,也真的想勸他回去……

但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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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如此地了解他,曾說出口的話,字字成谶:

我師兄志在千裏,豈肯困居淺池?……莫說重傷在身,他若要走,生死無懼!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昨天沒能更新,因為…… 我卡……

咳咳,我怎麽突然覺得我的女主寫崩了呢……囧~

而且我這劇情怎麽有種一路奔着BE不回頭的趨勢呢……囧~

啊……心好累……

囧~~~

不論如何!總算是圓回來了~~~啦啦啦~~~HE必須的,硬掰也要掰出來!!!

下章看點:

不要欺負神醫,他只是個孩子……

【儀萱:不要再讓我帶孩子了!!!Q皿Q】

【師兄:……】

【神醫:……】

☆、十八

儀萱靜靜看着那場戰局,竟開始覺得,原來心高好勝也可以如此動人。他并非好戰,可一旦拔劍,便持必勝之念。因此,縱然雙目失明,僅憑耳聽,也要迫對手至無路;縱然有傷在身,依舊傾盡全力,必要擊敵方于潰敗。

易水教義有雲:“上善若水,陰陽化易。洞明似鏡,鋒芒如劍。”而今,她才明白此中“鋒芒”所指。

戰時的他,恰如新淬的寶劍,卓絕華彩,爍然流光。

她知道自己不能出手相助,任何的介入,都是對他的折辱。她能做的,只是任由自己的目光追随他的身影。她看着他起一式“流雪”,驚落白鳳,接一招“破浪”,碎盡敵防。“蒼濤”起伏,湮滅煌火。“懸瀑”三發,以攻為守。“殒星”連墜,絕殺四方。最終,“海納”乍起,囫囵吞滅。——誰又能信,他竟以殘缺之身,将那一人一鳳擊敗。

那男子被擊倒在地,亦是難以置信。白鳳護主心切,展翅擋在他身前,隔開了蒼寒的劍鋒。

蒼寒并不攻擊,收劍道:“承讓。”

他說出這兩個字時,儀萱不由也笑了。她知道他很強,但也不該強成這樣把?說來,這神醫的名字似乎叫做“雲和”,又說自己師承上旸真君,恐怕和易水庭掌門雲隐上人是同輩。連這樣的前輩都能打敗,他的劍技已然出神入化。而若他未曾失去寶鏡潛寂,放眼九嶽,還有幾人是他對手?

儀萱正贊嘆,卻見蒼寒身子一晃,屈膝跪了下去。她忙跑向他去,剛走一步,忽覺肩膀微微生痛。她幾乎都要忘記了,那裏有一道樹枝劃下的傷。早起至今,那傷口從未痛過,想必是因為真虛境靈氣的緣故。而現在,這複蘇疼痛印證着一件無比可怖的事……

儀萱伸手扶住了蒼寒,急切道:“師兄,你怎麽樣?”

蒼寒微微輕喘,搖了搖頭。他拄着長劍站起身來,道:“無妨。我們走。”

儀萱哪裏能信那“無妨”二字。隔着衣衫,他肌膚的灼熱如此熟悉。她惶然憶起,他的魔氣每日都會發作,需以滌髓丹和天一玄水陣治療。但真虛境內,他太過良好的身體狀況讓她有了松懈,竟沒有照做。如今來到境外,萬象恢複。就算那些舊傷還未複發,這糾纏的魔障也會要了他的命!

她扶起他道:“我帶你去找水源,先用天一玄水陣療傷!”

蒼寒想要說話,喉中卻一陣腥甜。他嗆了一聲,低頭吐出一口鮮血來。心口,魔種輕振,引出連綿痛楚,一波波侵蝕全身。身體陡然沉重,四肢虛軟,再無力舉動。

儀萱見他如此,将他的手繞上自己的肩膀,又伸手攬住他的腰,撐起了他的體重。“師兄,你撐着點!”她說着,邁步而行。

“回真虛境吧……”這時,被擊傷在地的雲和已站起了身來,喃喃說着。

儀萱回頭看了他一眼,漠然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雲和驚訝地望着她的背影,猶豫許久,還是跟了上去。

六虛聖山的路儀萱并不熟悉,所幸離花海最近的水源她知道得很清楚。她架着蒼寒走到先前她掉進的那個山谷,循着潺潺溪流,找到了那一泓山泉。

進入水中的時候,蒼寒有了片刻瑟縮。儀萱也感覺到了那泉水異乎尋常的冷——不僅是水,連周遭萦繞的風也帶着別樣的清寒,與真虛境內溫暖怡人迥然不同……想到此處,她恍然大悟。三月時節,況在山中,天氣豈會那般和暖。真虛境內舒适,不過是那靈氣構建的幻覺,只為引人沉淪。

儀萱扶着蒼寒在淺水中躺下,讓他枕在自己的膝上。泉水浸沒他灼燙的身體,那太過刺激的冰冷,讓他不可自抑地戰栗,連呼吸都發了抖。儀萱能做的,只有柔聲勸慰。她喂他服下滌髓丹,稍稍解開他的衣衫,卻見他原本光潔的肌膚上,複生灼痕歷歷。她心一緊,閉目定了定神,取鏡起陣。

天一玄水,迫入肌骨,與體內的魔障糾纏出刻骨之痛。與先前一樣,他只是咬牙強忍。但這一次,他沒能贏。強撐的意志終究被痛苦擊潰,壓抑的呻/吟,喑啞無力。不消多時,他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被耗盡。繃緊的身子漸漸癱軟下來,陷進了昏沉之中。

儀萱看着他,早已忍不住落淚。陣法完結,他卻沒有醒來的跡象。他身上的傷勢越來越嚴重,傷口處溢出的鮮血,已将身周的泉水染紅。她深吸一口氣,抹了抹淚水,扶着他上了岸。

也許他不會再醒過來了。——她強制自己不去這麽想,忍着顫抖,從行李中拿出衣衫藥劑,替他更衣包紮。而後生起火堆,為他驅寒。

她做這些的時候,雲和就站在一丈開外的地方默默看着。許久,他怯怯開口,問道:“你真的……不回去嗎?”

儀萱連頭也沒回,道:“你到底想怎樣?”

雲和慢慢走上了幾步,道:“……我想救人……”

“救人?你自己剛才也說了,你用凰焰傷了我師兄……興許,已經殺了他……”儀萱最後的話,帶着悲傷的顫音。

“殺不死的……”雲和辯解般道,“只要他在真虛境內,就不可能被殺死的……”

“夠了。”儀萱道,“我們不會再回真虛境的。你也不必殺來殺去的,別再跟着我們了。”

“為什麽不回去?”雲和已然走到儀萱身旁,滿目的悲痛化出泫瑩水色,“你真的能眼看着他死?”

儀萱低頭,看了看蒼寒,而後笑嘆了一聲,“我才不要惹他生氣呢。”她的聲音裏突然多了釋然,“唉……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麽,從長月河谷救回他的時候也就是這樣子。就當作從來也沒來過這裏,回去之後再想辦法,九嶽那麽多能人,一定有轉機的。若真沒有……真沒有的話……”剩下的話,她說不下去了。

雲和聽罷,慢慢在她身旁蹲了下來,輕輕地說道:“他的燒傷,我能治好。”

儀萱一聽,收了哀切之心,瞪着他道:“誰會信你的鬼話。”

雲和抱着自己的膝蓋,略歪着腦袋,用一種近乎兒童般的天真,對她道:“他都這樣了,你信了我說的鬼話又能怎樣呢?”

他的話,讓儀萱愣了愣。是啊,都這樣了,還能怎樣呢?眼前的這個人雖然瘋瘋癫癫的,但卻也有着“神醫”的稱號,或許,真的該試一試……

她正考慮之時,雲和站起了身來,揚起了手臂。但聽一聲清亮鳳鳴,那雪白鳳凰如輕雲一片,輕輕飛落在他臂上。他沖那白鳳一笑,振臂道:“太清皓羽。”

白鳳盤桓而起,展翅籠在了蒼寒之上。但見片片白羽翩飛而下,落在了蒼寒的身上。那些羽毛一觸及他身上的燒傷,便從那傷口處引出一點火苗。火苗燃上白羽,瞬間将其燒作灰燼,而蒼寒身上的傷口也似被燒盡了一般,消失無痕。

不過片刻的功夫,蒼寒身上的燒傷當真全部治愈。儀萱目瞪口呆,有些難以置信。她轉頭看看雲和,認真問道:“你這法術,不會也像真虛靈氣那樣,只是障眼法吧?”

雲和笑了起來,道:“不是障眼法。但也是治标不治本。他還需吃藥調養,我去找來。”他說完,輕快地跑開了。

這般奇怪的态度轉變和突然善意的舉動,讓儀萱有些摸不着頭腦。一直喊打喊殺像個瘋子一般,方才又被蒼寒狠狠擊敗,如今卻像沒事人一樣,還興高采烈地要替人治傷……嗯,果然瘋得厲害。

儀萱确定了這個答案,對自己點了點頭。

很快,雲和飛身回來,手中捏着一個樹葉卷成的小杯。他小杯遞給儀萱,道:“喂他喝下吧。”

儀萱接過,看了一眼杯中的藥。墨黑藥液,帶着異樣的香,甚是詭異。她帶着不信看他一眼。

“要我嘗一口給你看嗎?”雲和誠懇地問。

儀萱沒再多說什麽,扶起蒼寒,小心地将藥喂到他口中。就在這時,蒼寒眉峰一皺,醒轉了過來。口中的藥液,讓他有些驚惶,他嗆了一口,不住地咳嗽起來。

儀萱大喜過望,喚他道:“師兄!你醒了!感覺怎麽樣?呃……能聽到我說話麽?”

蒼寒緩下咳嗽,虛弱地抱怨道:“好苦……”

“啊?”儀萱意識到他說的是藥液,剛想勸他說“良藥苦口”,卻猛然發現了更重要的事。“師兄,你嘗得出味道?!”

蒼寒亦是恍然,他抿了抿唇,不禁笑了出來,“似乎是。”

儀萱也笑了,道:“哈,正好吃藥的時候恢複味覺,運氣還真差。還剩半杯,忍忍吧。”

蒼寒點點頭,順從地喝下了剩下的藥。眼看他眉頭深鎖,儀萱有些不忍,道:“有這麽苦?要不然我給你找點甜的來?”

蒼寒并沒應她。他沉默了片刻,換了個奇怪的話題:“儀萱……你我向來不和……”

“嗯,算是吧。”儀萱回答。

蒼寒道:“……見我狼狽,你很高興,是不是?”

“啊?”儀萱蹙眉,“你這話什麽意思?”

蒼寒的神色已然無奈,語氣中的惆悵若有似無,“只有在我受傷的時候,你才會特別溫柔……不是嗎?”

儀萱怔了怔,随即笑了出來:“哈哈哈……哎,被你這麽一說,似乎還真的是哎!嗯嗯,說不定真的是這個道理!”

蒼寒沉重一嘆,不再言語。

見他似有失落之意,儀萱笑道:“說笑而已,你還當真了?我都說了我不是那種人了。別那麽小氣了,哪有男人家跟姑娘計較這些的?”

蒼寒依然不悅,道:“我從未如此待你……不公平……”

“好好好,是我不對,是我委屈了你,行了吧?”滿心的歡愉,讓儀萱笑得愈發開心,“我這就給師兄打水來,漱一漱苦,可好?”

聽她一語雙關,蒼寒不禁莞爾,答道:“好。”

儀萱笑着起身,拿着那葉子做的小杯,去泉邊盛水。剛蹲下時,卻見雲和跟着她來到來到了水邊,也随着她一起蹲下。這種舉動,讓儀萱有些糾結。她看着他,不知說他什麽好,又見他身上的傷勢似乎不輕,她生了些許恻隐,對他道:“自己的傷也治一治吧。”

雲和想了想,剛要說話,卻突然發現了什麽似的,湊近了她,深深一嗅。

儀萱被他的舉動吓到了,退開身子,斥道:“你做什麽?!”

雲和微微蹙着眉,道:“岚息香。”

儀萱擡手自己聞了聞,衣上确有一股幽淡清香,似乎是先前在劉嬸送的衣裳上沾到的。

“這香怎麽了?”儀萱問。

這一次,不等雲和回答,婦人的聲音含笑響起,三分恭敬,七分輕浮,道:

“可教我們好找啊,神醫。”

作者有話要說: 呃,對不起大家,昨天沒有更新…… _(:з」∠)_

啊,之所以沒有告假是因為我每次都覺得自己可以更新的……_(:з」∠)_

說起來,JJ今天好抽,我一直打不開自己的更新頁面,看了論壇的教學才摸到門路……_(:з」∠)_

所以說……每個作者都是用繩命在更新,大家要寬容喲~~~_(:з」∠)_

【那只:你可以了……先談談你又開始洗白的事兒吧!】

【狐貍:囧~】

咳咳,無論如何~~~恭喜師兄恢複味覺!今後要好好嘗嘗儀萱的味道……哦,不,儀萱做的菜的味道喲!!!

【那只:注意節操啊,魂淡!!!】

【狐貍:……】

下章看點:

悲慘的往事是最有效的洗白方法~~~

歡迎到時收看!

☆、十九

“可教我們好找啊,神醫。”

儀萱聽得那個聲音,心中疑慮更深。擡頭望去,就見不遠處,劉嬸帶着她那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正緩步往這裏來。

雲和一見她們,起身就要走,卻聽劉嬸一聲清喝,道:“截住他!”

少女們聞言,飛身而上,将雲和圍了起來。眼看她們亮出兵器,儀萱站起身來,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她話音未落,忽覺背後一陣涼風。回頭時,劉嬸已然站在她背後。如先時一般,劉嬸笑得溫和親切,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姑娘,你與此事無關,何必趟渾水呢?”

儀萱想起那怪異的香來,質問道:“你給我的那些衣服上頭做了手腳?”

劉嬸笑道,“怎麽能說是手腳這麽難聽呢。只是請姑娘幫個忙罷了。”

儀萱看了一眼被包圍的雲和,道:“為了找他,利用我?”

“姑娘這就誤會了。其實直問姑娘也無妨的,只是姑娘是九嶽弟子,出賣了盟友終究不好。所以我特以岚息香為引,這樣一來,以後若有什麽事,永聖天宗也怪不到姑娘頭上呀。”劉嬸道。

這樣入情入理還透着細致周到的話,讓儀萱一時無從應答。

劉嬸湊近她一些,耳語道:“姑娘啊,你與此人非親非故,何必為他惹上麻煩。況且這幾日,我們多少對你有收留照顧之情。如今你跟你師兄要去要留,我們也不會阻攔,更不想傷害二位。只請你袖手旁觀,應該不算過分吧?當然了……”劉嬸的聲音微含笑意,驟生出些許危險之意,“你若真的想惹麻煩,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儀萱只覺一股寒意油然而生,這個看來普通至極的婦人,為何會有一股可怕的壓迫感?她正思慮,卻見雲和和那三名少女已經戰在了一起,許是先前被蒼寒所傷的緣故,沒過多久,雲和就漸漸露了敗象。

劉嬸又笑着拍了拍儀萱的肩膀,舉步往前,邊走邊道:“小心着點。我們是來請人的,別弄得太難看了。”聽得此話,三名少女皆笑了出來,手上的招式卻沒有絲毫放松。

對儀萱而言,雲和的确算不上朋友,何況他還打傷過蒼寒,算得上是結了仇了。就算他方才出手替蒼寒治傷,也算不得什麽大恩。而且,若是論起雲和曾傷害陸信的事來,這個劉嬸前來報仇也是情理之中。于情于理,她都沒有一定要救他的義務。但眼見那些少女以多欺少,她還是取出了寶鏡,展開境界,将雲和護在了界中。

三名少女見狀,齊齊停了手,望向了儀萱。劉嬸更是眉梢一跳,帶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對儀萱道:“姑娘,你這是何苦?”

儀萱正色道:“你自己也說了,我是九嶽弟子。九嶽仙盟同氣連枝,我豈能看着你們趁人之危,傷我盟友?你們有什麽恩怨,只管說出來,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他瘋瘋癫癫的,不明道理,大不了我帶你們去面見永聖天宗的掌門讨公道。只是濫用私刑,無故把人帶走就是不行!”

劉嬸道:“姑娘,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過這同盟之情,還是勸姑娘早些放下吧。永聖天宗的處事,姑娘也應該見過。什麽‘同氣連枝’,姑娘快別自欺欺人了。至于我們跟神醫的恩怨,三言兩語也難講清,我只說一件事,姑娘聽了之後若還想攔我們,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劉嬸頓了頓,道,“鎮長的女兒陸小莺,正是死在這神醫手下。”

儀萱一怔,說不出話來。

劉嬸轉頭看着雲和,話卻依舊是對儀萱說的,“他的确是瘋了。瘋得很厲害。凡是從真虛境裏走出來的人,他都會殺掉。”

雲和對這番話有了反應,喃喃說道:“不會死的啊……真虛境能令枯骨生肌、死者複活……殺不死的啊……”

“看到了吧……”劉嬸嘆口氣,轉身直視着儀萱,語氣肅然冷冽,“姑娘,人,我今日一定要帶走。”

儀萱的思緒有些亂,但她依然維持着境界,不願輕易解開。劉嬸見她如此,冷然一笑,手一揚,取出了兵器來。

儀萱不由震驚。這劉嬸一身裙裳,根本沒地方收納兵器,那武器可說是憑空出現,這絕非普通婦人能做到的事。而且那兵器還甚為奇異,不同凡物。但見那是把五尺長弓,通身墨黑,雕鸾鳥為飾,華光內蘊。弓弦不知何物所制,明光隐約,若有似無。

“你……你不是普通人?”儀萱問道。

劉嬸一笑,應道:“好說。我本也是修仙之人,乃潛元門門下。劉是俗家姓氏,當年我也有個道名,喚作‘素心’。呵,都是往事了啊。”她說罷,舒臂挽弓,引一線墨色為箭,道,“姑娘,拔劍吧!”

儀萱正要應對,卻見一道劍光迫近,正沖着劉素心而去。劉素心飛身避開,迎着劍光射一箭反擊。

儀萱認出那一劍正是易水劍法中的“懸瀑”,已然驚慌。蒼寒不知何時起身,正握着她的佩劍對敵。雖失視力,但憑聽覺,蒼寒知道自己一招落空,更知道對方反擊。他側身避讓,長劍揮斬,将那一箭斷去。被斬斷的箭矢化作一片墨色,倏忽消失。

“師兄!別亂來啊!”儀萱擔心不已,出聲喊道。

蒼寒的傷勢連站起都困難,出招對敵完全是勉強。他站得搖晃,氣息亦不穩定,似乎只要輕輕一推便會倒下。

劉素心望着他,道:“小兄弟,你以前多厲害我是不知道,不過現在的你,絕非我的對手,勸你還是好好躺下吧。”

蒼寒緩過一口氣,開口道:“你說你是潛元門門下,我卻聽說潛元門百餘年前就被魔教誅滅,你到底是什麽人?”

“哈哈,沒錯。”劉素心道,“昔日,我潛元門與九嶽仙盟同仇敵忾,對抗殛天府。可憐一場大戰之後,殛天府見我派虛弱,趁夜偷襲。我派一夜滅門,我僥幸逃脫,卻也是傷重難治。當時,我也想着九嶽是我盟友,便來到六虛聖山求救,之後麽……不提也罷。”她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你們今日是非要攔我不可麽?”

蒼寒道:“你們的恩怨我沒資格插手。但你若要傷我同門,我決不能坐視。”

劉素心聞言,望向了儀萱,“姑娘,你當真忍心看着你師兄拼着命替你那不知所謂的‘盟友情誼’善後麽?”

儀萱默然,終是伸手,收回了境界。

劉素心悅然一笑,道:“這就好了。我不打擾二位了。”

她說罷,飛身到雲和面前,出手就要擒拿。就在這時,一聲鷹唳嘹亮,破空而來。狼嚎緊随其後,威猛兇悍。還不等衆人分辨出方向遠近,一鷹一狼已然出現,随之那名少女飛身而來,突入了戰局。

儀萱認得她們,正是先前幫過她忙的永聖天宗弟子,駕馭白狼的名喚黎睿,驅使白鷹的叫做致韻。

致韻落地,斥劉素心道:“放肆!竟敢對我派聖師無禮!”

劉素心也不答話,只對自己的女兒們道:“快,把人帶進真虛境!”

少女們不敢遲疑,出手架起雲和,飛身往真虛境去。

黎睿見狀,憤然生怒,令道:“雪兒!攔住他們!”

白狼得令,長嘯一聲,追擊而去。

劉素心毫不含糊,反身就是一箭。箭矢破空,起刺耳之響。白狼察覺攻擊将近,只得扭身避開。劉素心見一箭落空,卻不再射,只朗聲令道:“萬鈞!”

那飛出箭矢本要落地,但聽得這聲命令,卻陡然回擊。那白狼見箭矢回返,只得再退。不想,那箭也不追擊,只是墜落在地。而這一落,竟擊出一個一丈方圓的深坑來,引得大地震動。

致韻一見,忙令自己的白鷹道:“白虹!追!”

白鷹本就盤旋在空,得了主人的命令,正要追趕之時,卻見一箭沖天,正沖它而來。它倉皇飛旋,避開那一箭,卻又聽劉素心道:“落雷!”

那沖天的墨黑箭矢瞬時墜落,攜雷霆之勢,強壓向了白鷹。白鷹勉強避過,飛翔之姿已然倉惶。

誰能料到,那模樣普通的婦人竟有如此能耐!黎睿和致韻皆不敢大意,雙雙出招,與劉素心對戰。一鷹一狼有了空隙,自然繼續追趕,不在話下。

正當衆人戰得難舍難分之時,駱乾懷飛身而來,喝道:“都給我住手!”

此話一出,三人齊齊停手。黎睿和致韻退到駱乾懷身旁,剛要說話,劉素心微微一笑,搶先道:“既然掌門來了,話就好說了。”

駱乾懷看着她,竟是一陣沉默,片刻之後,他開了口,只說了兩個字:“罷了。”

致韻大驚,道:“掌門,可雲和師伯他……”

“天道承負,這是他該受的。”駱乾懷道,“也免得總被人說我護短……”

話到此處,他拂袖而去,竟無半點猶豫。此時,那一鷹一狼恰好回返,見它們似有頹唐之色,想來是未能截住人。

黎睿見狀,冷然一笑,對致韻道:“師妹,罷了吧。”她走到白狼之前,輕撫它的皮毛,道,“雪兒,我們走。”

白狼低吼一聲,随她而去。

致韻滿面哀色,想要勸阻,卻終是欲言又止。

劉素心笑着嘆了一聲,道:“這就好了,我也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大家別傷了和氣嘛。”她說着,收去弓箭,抱拳一拜,“我也告辭了。”

如此發展,讓儀萱滿心惶惑。先不說劉素心的舉動如何,駱乾懷的那句“罷了”着實冷淡,讓人不免心寒。但她似乎又沒有立場這麽覺得,方才駱乾懷那句“免得總被人說我護短”無疑就是沖着她說的……正當她糾結之時,致韻走了過來,哀切道:“姑娘!我有一事相求,還請姑娘答應!”

儀萱看着她,猶疑許久,方才道:“我不知能不能答應你。你先說出來,讓我考慮一下,如何?”

致韻的哀切愈盛,默默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達成下章預告我好憂傷……_(:з」∠)_

不知怎麽地師兄變成背景了好憂傷……_(:з」∠)_

啊,又晚了一天更新好憂傷……_(:з」∠)_

更新了也不知道JJ能不能顯示出來更憂傷……_(:з」∠)_

咳咳,無論如何,下章看點:

悲慘的往事是洗白一個人……【那只:我PIA!你魂淡!】

_(:з」∠)_

無論如何,歡迎到時收看……

☆、二十

待儀萱扶着蒼寒坐下,致韻也跪坐在了一旁。她稍作斟酌,道:“我想請姑娘再入真虛境一次。”

儀萱也猜到她會如此說,皺眉搖了搖頭。

致韻知她猶豫,忙解釋道:“姑娘……不,當叫一聲師妹才對。我知道境內兇險,本也不該讓師妹涉險才對,可實在是……”她蹙眉嘆道,“我永聖天宗弟子無法踏進真虛境啊。”

“這是為何?”儀萱問。

“實不相瞞,這真虛境并非天然而成,而是我雲和師伯設下的法陣。”致韻說起此事,眉目間又生出深濃哀愁,她低了頭,道,“師妹別看師伯他如今瘋瘋癫癫的,當年在上旸真君座下,他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後來道成,便同我派掌門一起立派,創下這永聖天宗。因他道法精深,醫術高超,又有濟世之懷,不僅是派中弟子,連山下百姓都對他極為尊崇……”

“果然他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神醫’。想必這真虛境,本意也是為了救人吧。”儀萱道。

致韻點了點頭,“當年還未有九嶽仙盟,又逢魔劫臨世,人間大亂。我永聖天宗追随真君讨魔,連年征伐,也是元氣大傷。雲和師伯便以這六虛聖山靈氣為基,佐以我派心法‘真虛天演’,創出這法陣,原本是為替派中弟子療傷之用。不想山下百姓得知此事,紛紛上山求醫。師伯慈悲為懷,自然從不拒絕。如此一傳十,十傳百,求醫的人越來越多。師伯便索性将法陣固定在這山中,便是如今的‘真虛境’了。開始時,這法陣之力其實相當有限,不過只是愈合傷口,緩解痛楚罷了。師伯不滿于此,便日夜鑽研,而後,此陣藉由聖山靈氣不斷強化,終有了‘枯骨生肌、死者複生’的奇能。”

儀萱聽到此處,心生憂傷,輕嘆道:“可惜只是幻像罷了,走出陣外,一切如舊……”

致韻也嘆,“縱然是幻像,但只要身在陣中,就可不老不死,永享安康。而這陣中靈氣,更孕育出萬物繁盛,當真是桃源仙境,誰不向往?那時候,派中弟子對真虛境褒貶不一。而最反感此陣的,是同為創派‘聖師’的雲杉師伯。我永聖天宗論道法派系,分為‘聖道’和‘天演’兩派。雲和師伯是‘天演’的首席,雲杉師伯則領軍‘聖道’,二人地位相當,道行也不相上下。雲杉師伯自真虛境開辟之時,就嚴禁自己門下踏入境內。她還創出一套‘鎮神訣’心法,能完全抵禦真虛靈氣之效,更多次向掌門進言,要求撤去法陣。為了此事,兩位師伯也有了争執。掌門也是左右為難。後來,求醫之人越來越多,留在境內的人也越來越多,幾代繁衍生息,更讓法陣不堪重負。雲和師伯便決定,擴大法陣,拓廣真虛境……”致韻話語一頓,眸中現出恐懼之色,臉色也微微發白,“便是那一日,萬劫不複……”致韻擡眸望向儀萱,聲音裏的笑意帶着凄絕的悲苦,“殛天府攻上了六虛聖山……”

儀萱心頭一陣發涼,不必致韻詳說,她已能想象當時的情形。

“殺不光啊……”致韻突然說出了雲和的口頭禪來,“真的殺不光啊。原本,我仙家靈氣對魔物有抑制之力,魔物身在其中不會得益,反受其害。誰能想到,真虛靈氣竟連魔物也能治愈!枯骨生肌,死者複活……那些魔物不斷重生出血肉,更藉由真虛靈氣得到了不死之身。十五天……下了整整十五天的雨,血水将六虛聖山都染做了紅色,滿山屍首,卻沒有一具是魔物的。永聖天宗內,那些修煉了‘鎮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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