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4)
結。
目睹這一切,駱乾懷幹笑一聲,誇贊道:“小子,好演技啊。”
蒼寒微微颔首算作應答,随即跪低身子,抱起了儀萱。因魔氣侵蝕,她早已遍體鱗傷,更全無生息。蒼寒握着她冰涼的手,擁緊她一些。他神色漠然,靜靜等待着。這段等待,竟如此漫長,他小心翼翼,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生機。可她始終沒有動靜,仿佛還未從先前的冰雪中掙出一般。
此時,駱乾懷勉強規整了內息,起身走了過來。他半跪下身,看了看儀萱,又望了蒼寒一眼,盡量斟酌了語句,道:“長留在這裏,我倒也不會介意。”
蒼寒眉眼中的痛楚又深了幾分,他凝眸看着儀萱,戚然道:“到了最後,不能回易水庭的人,為何是你?”
此情此景,即便是駱乾懷,也生了幾分惆悵。他不忍多言,随蒼寒一起靜待。
正當凝重之際,一只纖小白蝶顫顫飛來,落在了儀萱的睫上。蒼寒正疑惑,那白蝶微微振了振翅。許是因為這輕輕的瘙癢,儀萱的眉睫輕輕一顫。這一顫,牽動了諸般生機。脈搏輕叩,呼吸起伏,流動血脈祛褪寒冷,重賦予她溫暖體溫。
蒼寒欣喜不已,輕喚了她一聲,可卻依舊沒有回應。這時,他察覺有人近前,警戒着擡頭。就見雲和不知何時起了身,走到了他們身前。雲和颔首交應,而後跪低身子,略作診視後,道:“她傷勢太重,即便是真虛靈氣,也要費上一番時間方能起效。所幸她的寶鏡替她承了致命之傷,她不過是被魔氣反沖,亂了內息,才有假死之相。若以真虛天演心法為基,佐以愈傷之術、湯藥針石,當可無礙。”雲和說完,望着蒼寒微微一笑,“你可願意将她交與我?”
蒼寒輕嘆了一口氣,道:“你若恢複,就是永聖天的聖師,我自然信你。”
雲和點了點頭,而後望向了駱乾懷,正色整身,伏地一拜,道:“弟子愚昧,累及同門。弟子罪孽深重,但求掌門慈悲,允弟子将功贖罪之後,再責罰弟子。”
駱乾懷眉頭微蹙,卻掩不住欣慰笑意。他擡手扶起雲和,道:“好說。你也傷得不輕,先調息唯上。至于那些罪過,我身為掌門難辭其咎,日後一起向師尊領罰吧。”
雲和含笑,又道:“掌門不宜在真虛法陣中久留。”
“說的是,外頭還有弟子,一并帶出去了才好。”駱乾懷道。
雲和點了點頭,站起了身,擡手引了白蝶,道:“華絮,麻煩你尋人,再帶他們出去吧。”
白蝶振翅,疏忽間化作千萬,飛旋離開。
一切妥當,衆人正要離開之際,陰暗之處,陸信殘缺的身體搖晃着站了起來。他的已然褪去了妖異狂躁,望着衆人,只凄然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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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和看着他,聲音愈發慈和,“仙道貴生。從今以後,我必盡力尋找消除魔種,真正救治衆人的方法,只請陸鎮長把真虛天演心法還我可好?”
陸信聞言,哽咽着跪倒。
地上,雨勢漸漸停息,溫潤陽光從破口中投下,灑在衆人身上。和煦陽光與溫馨靈氣交纏在一起,催生出融融暖意。
……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
儀萱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身上的寒冷慢慢被溫暖取代。期間似有人輕喚過她的名字,她想要回應,卻偏偏擡不起沉重的眼皮。就這樣,她放任自己墜入夢鄉。甜甜一覺,待她醒來時,已是數天之後。當她得知自己的傷勢,不禁後怕。湛露鏡碎,她能保住性命已是奇跡。再加上魔氣之害、骨肉外傷,即便有真虛天演心法,也花了好一番功夫恢複。如今她雖然安然自若、全無疼痛,但這只不過是心法一時之效,還要假以時日,服藥調養,方能真正痊愈。但她的道行折損了j□j成,卻是再也回複不了了。
儀萱并不貪心,她本也沒有精進之意,就算失了些本事,能活着就很好了。但她還是被蒼寒狠狠教訓了一番。從“我同你說過,不許動用鏡映之術,為何不聽?”到“連舍命相救這種事,你都僭越于我,置我于何地?再者,即便我得救,若你有事,我又該如何是好?”,原本她還為他如此斤斤計較、不知體諒而不滿,但細細想過,這些不過氣話。她莽撞行事,差點賠上性命,如何能不讓他擔心,讓他不自責惱恨。于是,她也沒跟他嗆聲,乖乖認了錯。那之後,蒼寒再沒有提起此事。因她需要修習真虛天演心法以壓制傷勢,暫時回不了易水庭,蒼寒便也留下陪她。只是她身子尚弱,精神也還疲憊,他每日只在她服藥時才來探視,稍微說會兒話便早早離開。這樣不免疏離,讓她隐約有些失落。
接下來的幾日,儀萱慢慢聽說了蝕罂戰敗的經過。這一次,那魔物是實打實地死了。那把霜凝寶劍複又化作水态,消散無蹤,也不知是不是還留在六虛聖山之中。那些随她一起來的弟子們也都找到了,只被拘鎖了幾日,受了些輕傷,萬幸沒有被魔種侵體。雲和的病也好了,待道行恢複大半,他便去真虛境中修複了法陣。境中之人也都“活着”,雲和一一診視過,竟意外發現真虛靈氣似乎有抑制魔化之能。若真如此,興許可以逆轉被魔種侵身變為魔物之人,無疑是天大的好事。
待永聖天宗處理完門派事務,便傳書給九嶽的其他門派。駱乾懷也親自去向上旸真君請罪,不出所料地被真君好一頓斥責。等駱乾懷回來,便一直陰着臉,儀萱偶爾見到他,也很識趣地主動避讓,免得被殃及。
日子一天天過,儀萱養病養得百無聊賴,只覺得全身都難受得不得了。偏偏主治她的雲和咬定要“靜養”,蒼寒更不容她妄為,她的行動便被局限在小小的客房中,每天只能看着窗外的雲氣度日。偶爾,那只叫做華絮的蝶兒會來。她也不客氣,老是撺掇它變個什麽來解悶。華絮大多不理她,打個轉兒就又飛走了。
就在她覺得自己再不找個人說上幾車話只怕就要被活活憋死的時候,她的師父天雲長老帶着一衆弟子來了。看到衆師姐妹湧入房中的那一刻,儀萱幾乎就要喜極而泣了。大家見到她,也都歡欣雀躍。你一言我一語的,忙着噓寒問暖,儀萱反倒插不上話。
正當混亂之際,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輕咳。只這一聲,所有人陡然噤聲。蒼寒蹙眉,邁步進來,不悅道:“病房之內,何以如此喧嘩。都出去。”
衆女子一聽,嘟嘟囔囔地不願照辦。蒼寒的臉色又冷了幾分,道:“不過十年,你們便将尊卑都忘了麽?退下。”
儀萱哪裏能眼看着他趕走自己的好姐妹,正要勸幾句。卻聽有人先開了口,道:“我的徒兒們尊卑不分,還真是失禮了啊。”蒼寒循聲望去,就見天雲長老、駱乾懷和雲和三人同行而來。說話的,自然是天雲。她望着他,又道,“多謝淨行壇主費心管教。”
蒼寒知她不悅,也不多言,行禮拜見之後,便退到了一旁。衆女子見狀,無不幸災樂禍,唯有儀萱心頭五味陳雜,也不知該作什麽表情。
天雲也不跟蒼寒多計較,換上笑容走向儀萱。儀萱收了心,無比歡喜地行了禮,笑道:“勞煩師父親自前來,徒兒不甚惶恐。”
“無妨。”天雲找了張椅子坐下,道,“為師本該早些來的,只是易水庭中事務繁忙,耽擱了幾日。你這些師姐妹急得什麽似的,天天催着。”衆女子聞言都笑開了,天雲也笑,繼續道,“你芳青師姐本也要來,只是師門委她任務,她脫不開身。她也有心,囑咐她的徒兒霖川給你做了些糕點,待會兒讓你師妹給你送來。”
“師姐真是太費心了。”儀萱開心不已,“何必還麻煩,等我回去吃現做的不是更好。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師父,我們早些啓程回去吧!”
天雲聽了這話,卻嘆了口氣,“這我卻做不了主啊。”
“哎?為什麽?”
儀萱正不解,卻聽駱乾懷開了口,“因為你現在是我永聖天宗的弟子。”
“啊?”儀萱愣住了。
駱乾懷看着她的反應,冷哼了一聲,“本門真虛天演心法,豈能授予外人?即便九嶽同宗,也終究有別。你對雲和有恩,我才破格收你入門。此事我已告知雲隐,方才也同你師父商量妥當,你還有何話說?”
儀萱聽罷,哀怨地望向了天雲。
天雲一臉陰沉,見儀萱看着自己,她無奈開口:“我也不願,但你終究受了那真虛心法的恩惠。加上你寶鏡已碎,道行折損,在永聖天宗修煉未嘗不是件好事。”
“天雲師妹明白就好。”駱乾懷不客氣地說完,又同樣不客氣地對儀萱道,“從今以後,你便跟随雲和修煉。我知道你心有不滿,也不必勉強叫他師父。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別惦記着易水庭了。”
儀萱聽完,已是滿心傷感。她下意識地看了看一旁的蒼寒,他深鎖着眉頭,也被這消息擾了心。儀萱對駱乾懷道:“就算我不再是易水庭的弟子,但同為九嶽,去易水庭走動也無妨的吧。”
駱乾懷回答:“既是本門弟子,就要守本門的規矩。無掌門許可,任何人不可擅自離山。何況你現在半死不活的,先把真虛天演心法練好再說。啧,看你資質平平,少說也要十年八年……”
“你——”
儀萱的忍耐因這一句土崩瓦解,她忿然而起,正要反擊,天雲卻嘆道:“儀萱,對自家掌門不可如此無禮。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他也沒把我當成自家人啊!”儀萱欲哭無淚。
駱乾懷聽她這麽說話,倒也不生氣,只是笑意愈發輕蔑:“念你有傷在身,赦你出言不遜之過。若再放肆,休怪我以門規處置!”
“好啊!你直接告訴我犯哪條能被逐出師門吧!”儀萱心一橫,索性撂狠話了。
她這句話出口,雲和上前一步,将駱乾懷将出口的斥責截住了。他望着儀萱,道:“何必說得這般決絕。拜我為師,讓你如此為難嗎?”
儀萱萬分糾結,“跟這個無關,師伯你——不對,要叫你什麽好……總之你別摻合。”
雲和抿着笑意,道:“不是我想摻合。你是病人,本就不該勞神。現在這樣動火,最傷元氣。坐下喝口水,歇一會兒再争吧。”
“這還有歇的?”駱乾懷眉頭緊皺,“讓她一次說完,別憋壞了!”
“你才憋壞了呢!”儀萱毫不退讓。
眼看兩人唇槍舌劍,天雲也起了身,跟雲和一起相勸。可兩人哪裏肯罷休,就在場面混亂之時,蒼寒上前,一把拉過了儀萱,開口道:“諸位,我同師妹還有些事,先失陪了。”
蒼寒說罷,拉着儀萱徑直出了門。衆人見他如此,不悅的不悅,擔憂的擔憂,正要跟着一起。蒼寒擡手一揚,起鏡空虛影之術,障去衆人視線,惹得駱乾懷和天雲好大不滿。待衆人解開術法,蒼寒和儀萱卻已不知所蹤。
儀萱随蒼寒走到大殿外,還是滿心不情願,嗔道:“幹嘛拉我,我還沒說完呢!”
“說了又如何?”蒼寒道。
儀萱想了想,長嘆一聲,“也是。我争了又如何,事情都定了……”她順了心緒,沖他笑笑,“多謝師兄解圍。”
“嗯。”蒼寒應了一聲,依舊拉着她往前走。
儀萱有些不解,問他道:“我們這是去哪?”
“今日天雲長老來,我本以為你我能回易水庭,不想又生變故。不過那駱乾懷說的也沒錯,你傷得太重,雖暫時無事。但真虛天演心法尚有缺陷,你留在此處才最安穩。只怕你要久待,我卻不能再留。我也該回去向掌門請罪了。所以有件事,要盡快解決才好。”蒼寒道。
“哎?還有什麽事是師兄一人不能解決的?”儀萱調侃一句。
蒼寒倒沒聽出她話裏的揶揄,回答她道:“你養傷期間,我也稍作了休整,道行差不多完全恢複了,但凝鏡之法卻似乎還有所缺,費了許多功夫也沒能重凝出潛寂。我又想起當日我托付給你的小鏡,雖然碎裂,但多少還蘊有我的元神。若能找回碎片,興許可以功成。”
“小鏡的碎片?”儀萱想了一想,而後便紅了臉頰。那碎片她早已交還給了蒼寒,本該在他身上。若是沒了,那就只能是那一夜……
那一夜,許是懼怕生死将兩人永遠分隔,便迫切地渴望致密的貼近。長久的思念,覆沒了理智。記憶雖然朦胧,卻還鮮活。她還記得那纏綿的親吻,溫熱的呼吸,顫抖的撫觸……她至今也沒能弄明白,自己當時究竟是哪裏來的勇氣,竟大膽到扒他衣裳。但細想起來,這大概就是那碎鏡遺失的理由了。
“你應該記得在哪裏吧?”蒼寒問道。
儀萱全身一顫,連看他的膽量都沒了。她怯着聲音回答:“呃,大概吧……”
“帶路。”
儀萱無語,稍稍認了認路徑,舉步往前。這一邁步,卻讓她意識到,他還緊緊握着她的手。她心弦一動,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卻淡然如常,見她看他,他只是點點頭,向前走了一步,與她并肩。
儀萱沒敢再看他,一路上都壓低着頭。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暖了心,燙熱臉頰。原本他們早已坦誠心意,不該這麽尴尬才是。可最近那些聚少離多的時間,平添生疏遙遠之感,如今這般親昵的舉動,竟讓她生出初見般的羞怯來
“方才不是還有說不完的話,怎麽現在反倒不開口了?”蒼寒出聲,打破持續的沉默。
也是,一直不說話更尴尬,先找個話題。儀萱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這并非他慣常的裝束,想必是永聖天宗準備的衣裳。嗯,不管怎樣,誇他幾句總是沒錯的。她思定,清了清嗓子,道:“這白衣好亮眼,正襯師兄冰玉之潔。”
蒼寒一聽,并無悅色,倒是皺了眉,“不過一身衣服,與我品性有何相幹?”
儀萱有些好笑,改口道:“好好好,算我說錯了。這衣服正襯師兄俊朗姿容,這總行了吧?”
蒼寒依舊皺着眉:“身為男子,不重長相,何出如此恭維?”
儀萱扶了扶額,“竟然斤斤計較到這個地步?誇你人品長相都不行,你直接告訴我你想聽哪句吧!”
“你誇我什麽不重要,若不是出自真心,倒不如不誇。”蒼寒回答。
“句句都很真心好吧!”儀萱忙着争辯,一時忘了羞怯局促。
蒼寒聞言,低頭一笑。儀萱看傻了眼。以往在易水庭中,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笑。後來到永聖天宗求醫,他雖溫和許多,但因傷勢所困,終究難以舒懷。可如今,笑意就染在他的眸子裏,如春意溫煦。
她正發着呆,蒼寒含笑對上她的目光,道:“怎麽停下了?”
儀萱不由地随他笑了起來,她安心握緊了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真虛境的內法陣修複,外洩的靈氣也都收盡了,原本一路的繁花似錦,現在卻有些蕭條。本想着他視力恢複,能帶他看看花海的景色,看來只好作罷。儀萱邊走邊想,不知不覺間,真虛境的入口赫然入目。遠遠望去,景物依舊,卻如隔世。境外石碑上的字跡,明晰依舊:欲海沉浮終須醒,紅塵輾轉心自明。
儀萱略感惆悵之際,陸小莺小小的身影跑入了實現。她似乎只是随處游玩,又碰巧到了入口,她也望見了他們,歡快地跑了過來,又小心翼翼地在石碑後停下,沖他們揮手。
儀萱也笑着揮了揮,輕聲道:“若能快些治好他們,該多好。”
“世間之事,不過盡人事,聽天命。他們本是已死之身,又豈能強求。”蒼寒道。
儀萱一嘆,笑道:“這些道理我知道。但多少該存些美好的念想才是。想起來,我還沒向王嫂子學怎麽做醪糟米糕,改日得入境走一趟呢。”
“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入那兇險之地。”
“不是小事啊。”儀萱笑着說完,也不多做解釋。她又沖陸小莺揮揮手,算作告別,拉他繼續前行。
不過多時,兩人到了那紫藤小屋之前。如同路過的那片花海,這裏原本盛開的紫藤也消失盡了。稀疏的藤蔓上綴着松松幾片綠葉,遮掩着孱弱的花序。
儀萱松開蒼寒的手,四下尋找起來。地方不大,她很快便找到了。她從枯枝爛葉中撿起那裝着碎鏡的小布囊,拍了拍塵土,遞到了蒼寒面前,笑道:“給。”
蒼寒接過,将囊中的碎鏡倒入掌中,凝神運氣,令道:“方諸生水,凝我明鏡。朗鑒六虛,洞徹八極。”
剎那間,清氣流轉,如水微涼,慢慢于他掌上盤踞。碎裂的鏡片騰浮而其,一一拼合。光輝環繞間,潛寂寶鏡漸漸重現。此鏡與衆不同,鏡面之上全無半分光明。暗如幽夜,杳若玄冥。潛神希微,寂然沖漠。雖為同類,早已不群。
儀萱見那鏡子已近完成,正為他高興。忽然間,鏡面乍生一道輝光,如漣漪般擴散開來,輕輕拂掃四周。諸般景物,一瞬恍然。儀萱竟有些心悸,還未等她平複,卻聽自己的聲音響起,幽幽回蕩:
“你到底在哪裏?若再不回來,你的壇主之位就要交給別人了。你真的不在乎?”
“你向來心高氣傲,一定不甘心放棄。我知道你還在等……撐着,等我找到你。”
“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
這些話,儀萱每一句都萬分熟悉。曾經那些因擔憂和歉疚而致的不眠之夜,她手執小鏡,這樣說給自己聽。即便是最虛淺的安慰,也讓她有了一直堅持的信心——可她從未想過将這些話說給當事人聽!何況還是這種場合!!!
儀萱漲紅臉,狠不得馬上找條地縫鑽下去。她慌忙沖上前,伸手就想要奪下他手中的鏡子。
蒼寒見她撲過來,手臂一擡,道:“做什麽?”
儀萱又羞又氣,結巴道:“你……你不是說這鏡子……這鏡子不會傳聲麽?”
“的确不能傳聲,但紀下些許往事也不難。你的寶鏡不也有如此之能麽?”蒼寒答得坦然。
“這……總之別讓它說了!”儀萱一邊說,一邊伸手夠那鏡子,卻徒勞無功。
到此,凝鏡之法已經功成,蒼寒嘆口氣,将那寶鏡收了起來。
儀萱剛松口氣,卻聽蒼寒道:“你不是說從未對着鏡子說過什麽嗎?”
“我……”儀萱無言以對,滿心窘迫,讓她生了怒意,“原來,你是故意找我來這裏好捉弄我!這算什麽?報複嗎?”
“你我之間,到底是誰捉弄誰?”蒼寒也不高興了。
儀萱忿忿地看着他,卻說不出話。
“你我早已坦誠彼此,我自真誠待你,你卻為何總是有所隐瞞?”蒼寒道。
儀萱氣道:“這種事怎麽坦誠?根本說不出口啊!”
“到底有什麽說不出口?”蒼寒反問。
“我……”儀萱心一橫,索性提高嗓音,賭着氣道,“行!我早就對你動了心,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找你!拿着鏡子的是我,說話的也是我。如你所料,長月河谷之中,令主也沒有認出我!就是這樣,現在你滿意了吧!”
她說完,扭頭就走。蒼寒上前,一把将她拉了回來。
“還想怎——”
儀萱的話沒能說出口,他的吻如此溫柔,将她所有的不滿封緘。纏綿的唇舌,喚起深藏的情念,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哪裏還容得下羞怯,顧得上争吵?
待那一吻結束,儀萱已經失了生氣的心情,只是還不甘心。她微垂着眼睫,就是不看他。
蒼寒輕捧起她的臉頰,開口道:“儀萱,不論你身在何處、口出何言、心作何想,你都是我的人。待我回到門派,便會将你我之事禀明掌門,再不容你反悔。”
他的霸道威橫,她早已領教。而到如今,這份強硬之中,透着難言的溫情。她心裏歡喜,嘴上卻還不認輸,只道:“随便你。”
蒼寒笑嘆一聲,将她摟進懷裏,低聲道:“此次回派請罪,不知掌門會如何責罰,興許要耽擱些日子。你且安心等待,等事情完畢,我來接你回去。”
儀萱聽着,輕輕答應一聲:“嗯。”
“你答應過陪我重看易水庭的風景,切不可食言。”蒼寒又道。
儀萱笑出了聲,“知道了。”
蒼寒也笑,片刻沉默後,他說出了一句讓儀萱怎麽也想不到的話:
“待我再來之日,應該吃得到醪糟米糕了吧?”
儀萱為這句話怔了怔,而後含着難止的笑意,環緊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口。
何須多言,他豈不明白?
身周,微風輕悄,忽攜來一股淡淡的紫藤花香。那花序雖然枯瘦,卻仍綻出了花朵。初露的花瓣,紫色點點。春意遲來,終将料峭餘寒一掃而空,還天地一片生機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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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沒錯……我詐屍了……_(:з」∠)_
伴随着北方寒氣的侵襲,
順應着汪峰上不了頭條的苦逼氛圍,
在我不懈的努力和強撐之下,我終于寫完了~~~噢耶~~~【給自己撒花兒先~~~】
感謝各位讀者大人長久的支持和鼓勵!!!
但是……我……我……我還是沒臉來看留言……掩面淚奔~~~
因為寫着寫着越來越明顯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疲憊,漸而發展成了“什麽都想幹,就是不想碼字”的消極心理。我用了很多種辦法來激勵自己,最後,要感謝有愛的讀者大人們為我制作的《致狐貍大人》【哎呀,自己說出這個書名好羞澀~~~】,咳咳,書中一篇篇被收集起來的讀者長評,讓我仿佛回到了N年之前……那時候,我還年輕……【那只:你夠!】
咳咳,回望那時那個熱血的自己,不知怎麽的好惆悵~~~~~~~
也許是想得太多,越來越沒有辦法僅憑愛和正義去寫文。我總會想“這麽寫也許更受歡迎”“那樣寫大概更能符合市場要求”“都這把年紀了就不要寫這種體裁了”……顧忌地太多,就變得更加枯燥起來~
唉,做人哪,最重要是開心~~~
我的起點,就是開心~動力也是開心~
所以,日後大家無論看到我寫什麽奇怪/老套/過時/中二……的題材,都要淡定~
我可是面不改色氣笑看風雲地死豬不怕開水燙啊~~~啊哈哈哈~~~
感謝大家長久以來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嗯,《最強HE》也會努力的!!!
報名本文龍套的各位讀者大人,因為名字太多,而且後期太拖延,未能讓你們成功出現在文中,我在這裏鄭重地道歉。非常非常對不起!
但是,你們的名字我都保留了!一定會找機會滿足大家的!嗯!握拳!
最後,還要辟個謠:我木有男盆油,也木有小狐貍……猜我去生孩子的讀者大人們你們太壞了!!!
最後的最後,友情提示~“醪糟米糕”出自第十四章~有興趣可以回顧下喲~
最後的最後的最後……我必須表達一下遲到的單身節怨念:老天爺,請賜我一個像師兄這般霸道強勢又溫柔可靠的男人吧!!!
最後的最後的最後的最後【那只:喂喂喂!!!】……老規矩:祝大家人人有CP,天天都開心~~~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