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啪！”
翁木清一巴掌打在虛塵臉上，所有人始料不及，虛塵被扇得偏過頭去。
翁木清對着葉迎秋一字一句道：“我打了你最重要的人，但是我想盜風應該做了很多不好的事，這些事可能遲早會害了他，所以我不怪你殺了他，現在我們兩平了。”
宋旭咽口水，小心翼翼看一眼虛塵又看一眼葉迎秋，低聲道：“翁姑娘，是扯平不是兩平。”
“兩平…扯平。”翁木清默念，新學到一個詞，“我記住了，你們快吃吧，還沒吃飽。”
葉迎秋看虛塵被打紅的臉，他不知道虛塵是故意受下這巴掌還是說因為他的那句話，沒反應過來用內力護體。
嘆一口氣，葉迎秋道：“吃飯吧。”
虛塵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彎腰撿起，他對翁木清說：“勞煩翁施主幫貧僧換個新的。”
“嗯，好。”翁木清一巴掌免恩仇，笑着看向虛塵，接過落地的筷子，“等一等啊，馬上幫你換新的。”
翁木清一走桌上全是熟人了，彭銅生幸災樂禍：“啧啧啧，虛塵，少林寺高僧的弟子居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打臉，這要是傳出去，少林寺可就收不到弟子了哈哈哈哈哈。”
虛塵苦然一笑：“彭施主就不要打趣貧僧了。”
樂淑嬌饒有興趣地在葉迎秋和虛塵之間看來看去：“葉迎秋，虛塵，你們…”
“沒什麽！”虛塵截話道，“我和迎秋之間有些誤會，待會兒我和他聊聊解開就行。”
宋旭心有餘悸，拍着胸口深吐出一口氣：“對啊對啊，有什麽誤會好好聊聊解開就行，別生氣別生氣。”
“沒生氣，我只是…”葉迎秋也只是想激一激虛塵，正視自己的感情，剛才他們差點就親在一起了，虛塵要是再說這是兄弟情連他自己都不信，不過這個有什麽好對別人說的，特別是對宋旭和四大家族之二的彭銅生和樂淑嬌，“沒什麽沒什麽，吃飯吃飯。”
恰好翁木清來了：“新換的筷子，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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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塵接過：“多謝。”
這頓飯吃得葉迎秋滿腹郁悶，期間他想了很多，虛塵是個和尚，估計連本春宮圖都沒看過，突然間讓他承認自己喜歡一個人，而且喜歡的這個人還是個男人，難度不是一般的大，還是不要逼他，等他自己慢慢想清楚的好。
如果一直想不清楚，他也不介意來劑猛藥，讓虛塵不得不想清楚。
晚上樂淑嬌和翁木清睡一塊，彭銅生和宋旭睡一塊，葉迎秋和虛塵睡一塊。
虛塵望着葉迎秋熟睡的右臉，他很糾結。
如果說是兄弟情，可他對自己的師兄弟從來沒有過那…那樣的想法，可若是說他…喜歡葉迎秋，虛塵也覺得不對。
葉迎秋是個男人啊，他怎麽能喜歡上一個男人呢？
這個沖擊太大了。
虛塵想起葉迎秋在暗道和山頂上的一舉一動，他确定葉迎秋是喜歡自己的，但葉迎秋是四大家族之一葉家的少爺，将來的葉家家主。
他怎麽能讓葉迎秋和一個男人在一起，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個和尚？
這絕對會讓迎秋受到江湖武林的唾罵，受到葉家主的懲罰，甚至還有可能不能回家，只能在江湖飄蕩。
不行，他決不能讓葉迎秋過那種受人指點，落葉無根的生活！
虛塵想，這份感情還是放心裏就好…
而且…而且迎秋也有可能只是一時新鮮，過一陣就好，過一陣就好…
虛塵打坐睡着，呼吸綿長，葉迎秋睜開了雙眼，慢慢起身看着虛塵的眉眼。
他早就醒了，從虛塵看着他默念着什麽“過一陣就好，過一陣就好”的時候就醒了，只是沒睜眼。
他想看看虛塵會對他做什麽，但沒想到虛塵就這樣睡着了！？
月光從土牆上的紙窗戶撒光進來，葉迎秋就着月光虛捏着虛塵的鼻子，輕聲道：“混蛋和尚，你可別讓我失望，要是讓我失望就別怪我…”葉迎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一字一句氣聲道，“滅、了、你！”
第二天一早樂淑嬌就整理好了千面派在江湖的分布圖，鋪在桌上和葉迎秋、彭銅生讨論。
紙面上寫着幾座城池的名字，畫着他們在中原的大概位置。
樂淑嬌食指點在紙面上：“有幾個人說他們之前出去，交的糧食被指定放在了這裏。”
“長安？”葉迎秋疑道，“長安這麽大，從哪兒開始找？”
彭銅生捧上樂淑嬌吩咐他準備的筆墨，手肘捅開虛塵，放在樂淑嬌右手邊，虛塵被彭銅生擠開，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彭銅生：你這是做什麽？
彭銅生擠眼睛看了一眼樂淑嬌，又眨兩下眼睛，悄咪咪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傳達自己的意思：獻殷勤，追夫人。
虛塵看一眼葉迎秋，又快速挪開眼神給彭銅生讓位，看着地圖，餘光內葉迎秋的手指修長，纖纖如玉，指尖圓潤透着嫩紅。
葉迎秋看一眼虛塵，剛才虛塵看了他一眼，但他看過去的時候虛塵是在看地圖。
葉迎秋收回看虛塵的目光，看着地圖，餘光內是虛塵手指上的厚繭，那是念經時佛珠在手上留下的痕跡。
站在所有人對面的宋旭将幾個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眼中滿是疑惑：他們這眼神望來望去的是什麽意思？
樂淑嬌什麽都沒有察覺，提筆在長安的後方畫了一個點，寫上“宋家镖局”四個字。
宋旭立刻道：“不可能，我家絕對不是千面派的窩點！”
樂淑嬌翻眼皮看着宋旭：“不是說你家是窩點，而是說他們交接糧食的地點在你家附近。”
宋旭松一口氣：“可為什麽要選在我家？”
葉迎秋道：“你家是開镖局的，镖局說白了就是替人送東西，有什麽東西出現在你家都不足為奇，包括糧食，而且之前姑父和姑母帶那麽多糧食從長安出發來洛陽，也沒人覺得奇怪。”
“倒也是。”宋旭想了想，“可我家因為是镖局，周圍的警戒都很嚴密，就怕有人把雇主的東西偷走，若是有人在周圍做什麽，一定會被發現。”
“別忘了他們的吃飯的本事。”葉迎秋道，“千面派最擅長易容和偷盜，也許他們易容成最不會引起你們的注意的那一類人偷偷進行轉移，比如商販、乞丐之類。”
彭銅生提出疑問：“但為什麽一定要在宋旭家的镖局附近，他們的活動難道不是越隐秘越好，難道是司武門查得越來越嚴了，越是隐秘的地方越是危險？”
“沒錯。”樂淑嬌道，“我從長安出發的時候街上到處都是司武門的人，黃河邊上屍堆成山，戰事吃緊，越是戰事吃緊的時候官府抓治安越緊，不少人因為行事詭秘，不分青紅皂白就被司武門的人抓進大牢，而且出入城門的檢查也很森嚴，怕有敵方間諜潛入長安。”
“所以越是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彭銅生道，“不愧是隐藏于江湖幾十年的千面派，難怪那麽久都沒有被發現。”
“我有個問題。”宋旭在衆人的目光下坦然自若，沒有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之時的緊張和磕磕碰碰，“為什麽要指定交接位置，直接交回這裏，千面派的老巢不行嗎？”
“問得好。”樂淑嬌誇贊道，“他們之所以要指定交接地點，是因為長安離這裏太遠了，你想想，從那麽遠的地方送糧食回來，一個一個零散地送和有人收集好一起送過來，哪個最方便？”
“肯定是收集好一起送更方便。”宋旭道，“可這樣糧食量很多，戰事吃緊，到處缺糧，不會被搶嗎？”
“所以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定有交接之地，能夠最大限度減少糧食的損失量。”葉迎秋道。
“對，根據千面派的人提供的線索，他們在每座城中都有接應，但最集中的線是這條，”樂淑嬌提筆在紙上畫了一條線，“從長安到興元再到巴慶，最後到綿州，到達千面派老巢。當然我們從洛陽到這裏也有一條線。”
樂淑嬌再添上一筆，“就是我們行走的這條線，沿着荥州、恭州、綿州這條線進來。當然近的人就直接送進這裏，就不需要走接應路線了。”
葉迎秋看着彎彎曲曲的接應路線，面色凝重：“把已知的接應路線都畫出來吧。”
樂淑嬌又畫了一條，從越州經過昌州進入巴蜀，到達千面派老巢。
彭銅生面色亦是凝重：“這要全部連根拔起不容易，地域太廣，人數不明，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就算肯花費人力和物力連根拔起，只要有人還活着，有心連起這些線也不是難事，本身他們的強項就是易容，我們連有沒有殺光都不知道。”
“沒有必要殺光。”葉迎秋道，“去這些路線的各處看看，看哪裏消失的孩子和死的人最多，就把哪裏連根拔起，并且要放出消息，這樣不僅能殺雞儆猴，那些出來的孩子也不必害怕監視，敢回家與父母相認了。”
葉迎秋看虛塵，“我猜虛塵也是這樣想的。”
虛塵避開葉迎秋的目光，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他們有些人中并沒有濫殺無辜也沒有盜人幼兒，罪不至死。”
“但是只憑我們幾個的話是不可能完成的吧？”宋旭道，“只靠我們五個人那得猴年馬月才能走完這些地方。”
“所以要将此事告訴馬夢成，讓他集中武林的力量辦成此事。”樂淑嬌嫌棄道，“只不過便宜馬家那幫惡心的人了，功勞都要變成他們的了。等着看，如果飛鴿傳書告知他們此事，那麽找到千面派老巢，得到千面派勢力分布圖的功勞就會全變成馬朗雷一個人的了。”
“不至于。”彭銅生安撫道，“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這麽大一件事馬朗雷做不成，武林各派知道，馬夢成自己也肯定知道，所以只是我們的功勞要分給馬朗雷一部分而已。”
“不是一部分，是很大一部分。”樂淑嬌眼中的嫌棄輕了一些，“不知道祖父當初為什麽會支持馬夢成當武林盟主。”
“不僅樂家主，家父也支持。”葉迎秋道，“只有有野心、有實力，想要出風頭的人才适合當武林盟主。”
彭銅生展開鐵扇，試探道：“如此說來葉家、樂家兩位家主都對武林盟主的位置沒有興趣，也對掌管武林沒有興趣？”
葉迎秋光明正大看着彭銅生：“當然，我父親，包括我，對武林盟主這個位置都沒有興趣。這世間還有那麽多的名山大川等着我去欣賞，何苦一生都被困在世俗雜事之中？”
彭銅生：“包括雲堯心書？”
葉迎秋：“自然。”
“葉兄志在山水，仗義江湖，是我世俗了。”彭銅生作揖道歉，“抱歉。”
樂淑嬌斜眼看着彭銅生：“葉迎秋不感興趣，我樂淑嬌可是很感興趣，武林盟主可是江湖中人都想坐上的位置。”
虛塵适時打斷：“阿彌陀佛，身外之物活不帶來死不帶去，何苦一番争鬥，拼個你死我活？”
“是啊是啊，”彭銅生獻殷勤，表現自己，“不打不打，淑嬌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樂淑嬌面色冷冰冰的，收好圖紙給宋旭：“照這個再多畫幾張，畫好把我寫的信和圖紙一起飛鴿傳書給馬夢成。”
宋旭被剛才幾個人的你來我往吓到：“那…那之後我們去哪裏？”
“安排這裏的人，想出去的就帶出去，不想出去的就留在這裏，至于之後…”葉迎秋想了一會兒，“既然都到巴蜀了，我打算繼續深入，去南召看看，你們呢？”
“我随意，”彭銅生随意慣了，去哪兒都行，關鍵看樂淑嬌，“淑嬌，你呢？”
樂淑嬌乜一眼葉迎秋：“我的任務是殺了葉迎秋，葉迎秋去哪兒我自然是要跟在哪兒。”
彭銅生着急了，這跟着跟着萬一覺得葉迎秋比自己帥，移情別戀怎麽辦！？
立刻道：“淑嬌，其實…”
“不過，”樂淑嬌打斷彭銅生，看了他一眼，“既然葉迎秋對雲堯心書沒興趣，那我殺他的理由也不存在了，所以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彭銅生接着說：“你去哪兒我也去哪兒！”
“也去南召看看吧。”樂淑嬌看着窗外的天空，“長安的喧鬧聽久了，挺想看看別的地方的。”
“虛塵呢？”葉迎秋問，“一起嗎？”
“我…”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跟着葉迎秋，任由自己的感情發酵，最後虛塵還是屈服于私欲，回避着葉迎秋的目光，看着桌子道：“也去南召。”
葉迎秋深深地看了一眼虛塵：“好，那大家不分開，一起去南召。”
宋旭等了半天就等有人問問自己要去哪兒，結果一個個都沒問，轉身就出門了：“哎，你們去哪兒？”
彭銅生伸着懶腰轉身出門：“吃飯了吃飯了。”
樂淑嬌轉身打擊彭銅生：“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還有…”
宋旭睜着滿懷期望的眼睛看着葉迎秋，葉迎秋端上酒壺：“說了那麽多，口渴了。”邊走邊喝。
虛塵單手立掌，眼皮微垂，跟着葉迎秋也出了門。
宋旭蓄力大喊，拍桌怒號，屋頂的茅草掉落，被風打着旋吹跑：“我也去南召！！不是因為你們，是因為小爺我沒去過！！！”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些細節，看得開心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