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晚上六點三十二分,夕陽未盡,紫紅的光亮掩于天際最邊緣之處。烏雲散落,将霞光割裂成若幹部分。

“有消息了嗎?”

手機聽筒裏穿來LIT焦急的聲音:“海城隊拍攝組的負責人不見了。下面的工作人員一問三不知,他們也都在擔心謝殷。”

焦躁的怒火将眉梢挑起,眼睛緊閉,胸口起伏不定:“你再盯着海城隊那邊,一旦有負責人的蹤影就和我說。”

“謝殷不會有事吧?”LIT慌張地問。

官澶向後看向大廳中正與警察争辯的衆人,喉嚨一緊,目光深邃:“不會。我知道官氏的手段,雖然下作了些,但膽子小,只會仗勢欺人,不敢打人身安全的注意。先不說了,警察過來了,我再去問問。”

“好,我替你盯節目組這邊。”

警察走到官澶面前:“你好,我們已經根據監控和周圍證人做了一個大概的了解,之後會将相關人等帶回分局進一步調查。但因為你們的關系特殊,我們還是建議走調解的。”

“多謝。這些事情稍後再談。”官澶說,“我之前提及的人員失蹤呢?”

“您之前說的失蹤案缺少相關的證據,如果要正式立案取證,可能需要進一步的程序。不過,”警察停頓了下,“他們自己有話想與你溝通。我建議你們可以再談一下,避免信息不對稱導致的誤會。”

官澶轉頭,看到坐在大廳裏、被兩名警察夾着的官浔。後者察覺到目光的瞬間,流露出了嘲諷的表情,憤憤将頭轉到另一邊。

“你們将謝殷帶到哪裏去了?”

“官澶,你好歹是我親弟弟,你怎麽這樣看待我?”

官澶雙肩繃直,脊背挺立,語氣冷銳:“我問你,謝殷在哪兒?”

“我不知道!你以為我看不慣謝殷就将他綁架了?怎麽可能?這只是你的先入為主。”官浔扯了下嘴角,“謝殷動了很多人的奶酪,看不慣他的人多着呢。他們都以為謝殷是被你罩着的,而你是官家的,因此都覺得謝殷的後臺是官家。我只不過表示了一下官家與他沒關系、甚至想要擺脫他的意思罷了。”

“那是誰?!”官澶目光緊縮,“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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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程是SOF集團的一塊肥肉,總項目組是由各派系的不同人構成的。除了有仇的張家,還有很多人都覺得突然起來的民選黑馬擋了他們計劃好的路……任何人都有可能與張家聯合起來搞謝殷。”

“你還不說!”官澶的語氣尖銳至極,像是兩只手攫住官浔的脖子,“你知道是誰幹的。”

官浔帶着嘲諷,掃了一眼他:“如果真的要說……那這就是整個項目組的意思。是《星程7》想要逼他退賽讓出出道位,于是故意把他送給了一直與他有仇的張家折騰。張家、項目組裏其他人,之前因為顧及官氏所以不敢動他,而我只是與他撇清關系,他們就敢毫無顧慮地動手。這麽說,你懂了嗎?”

“你一直想要擺脫的官家、一直想要擺脫的名頭,才是之前一直庇護着這小東西的傘。”

“老板,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

荒蕪的野外,一輛黑色面包車裏,西裝男子和幾個打手坐在車內。周圍已經快全黑了,昏黃的車內燈照在他們臉上,将疑慮、擔憂、焦躁都原原本本顯露了出來。

後座上,一個少年頭上眼睛被黑布蒙着,雙手反綁。他的嘴唇龜裂,頭無力地垂下。

七月盛暑,炎熱躁動,汗加快了失水進程。

西服男子瞥了眼謝殷,臉上煩躁的皺紋更深了,終于将手邊的水甩給後座的打手:“注意着,畢竟不能真的出人命,不然整件事情性質就變了。”

每年星程出道的團體在限定團活動期間會給SOF帶來數十億美金的利潤,每一個出道位背後都是複雜的利益糾葛。

民選黑馬中途退賽的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将人帶到陌生地方,先甜棗後棒槌,也不真的在物理上傷害他,只用精神壓迫和SOF那在娛樂敵國如日中天的影響力就能讓這些年輕人的精神圍牆被壓碎,然後接下蜜棗。

那份退賽合同上還有對他們這一趟挾持的豁免條例。只要練習生接受了退賽和資源置換的協議,那麽他們這一趟就是“和平友善”的商業談判,根本不可能被追究責任。

但如果真的死活不簽……

西服男子現在頭疼極了,他從來沒碰到這樣的情況。“和平友善”的商業談判變成了綁架。

他們本來只是給人打工的白領,也就這點膽子。如果謝殷真的在他們手上出了什麽事,他們比誰都害怕。

這工錢可太髒手了。

“來了!”遠處來了一輛大卡車,西服男子的眼睛瞬間亮了,“老板說的‘專業人士’到了!”

幾個魁梧的大漢從卡車上跳了下來,敲他們的車門:“人呢?”

車上的人連忙把跌跌撞撞的謝殷交給他們:“老板已經和你們說過注意事項了。那接下來就和我們無關了。”

那幾個大漢渾身充滿那幾個打手身上沒有的匪氣,有些輕蔑地瞥了圈他們,嗯了聲。

他們将謝殷塞進卡車,還沒關上門。那輛黑色面包車就和逃命似的跑了。

“才這麽點膽子。”為首的大漢哼了聲,回頭看向那眼罩之下細嫩的下巴,嘲諷更甚了,“讓這小白臉體驗點專業的。”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我不同意。我等了這麽多年,選中你當接班人,不能功虧一篑。”

官澶握着手機的手骨節分明,閉着眼睛,羽扇似的睫毛仿佛狂風中無力招架的飛蛾,撲朔掙紮:“這接班人,接的得是多亂的攤子。”

手機那頭的老爺子沉默半晌:“我知道,但我已經老了,有心無力。因此才選中了你,只要等到下個月交接完成,你就會是SOF最大的股東。肅清內部,這正是我們倆交易中,你許下的諾言,不是麽?”

“多謝。”官澶語氣決絕,“但如果這一個月,會給我帶來這輩子磨滅不了的痛苦,我寧願不要!”

永遠澶靜的水,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平靜無瀾的水面,沒人知道底下一直卧着洶湧的漩渦,湍流無法抑制。

“……”

手機那端的沉默異常漫長。官澶握着手機的手指因為極度緊張而泛白,雙目盯着已經黑透了的地平線,仿佛凝視深淵。

他嘆出一口氣,像是絕望了,慢慢放下手機,拇指移向挂斷鍵。

“我不同意你站到明面上去。”忽然,老爺子開口,“但是……”

官澶眼眸一動。

“我喜歡你這股勁兒,要是我年輕時也像你這樣,該多好。”蒼老的聲音笑了起來,“我幫你一把,但不能暴露我是在幫你,因此最多只能找借口将他們拘起來二十個小時,這段時間他們手下的喽啰得不到任何指示,你盡力找機會。”

那雙映照着黑夜的眼眸中驀地閃過一道光:“謝謝。”

SOF的所有高層股東突然收到信息。SOF說一不二、早年鐵血創始者、目前退居二線的老爺子通知他們集體會議。

老爺子身體不好,且沒有子嗣,手上那足以動蕩整個娛樂圈的三成股份亦如浮萍,不止飄向。所有人都如聞到血的鯊魚,紅了眼睛趕往總部會議室,然而一踏入只屬于老爺子的最頂層,他們的所有通訊工具都被沒收。

原本在公司裏趾高氣昂的高管,一個個乖巧坐在會議室裏,神經高度緊張且疑惑。

拐杖聲在走廊裏響起,所有人猛地回頭,卻看到那張溝壑叢生的臉上帶着尋常老人家的笑意。

“今天來了好多人啊,”他眯起眼睛,心安理得地坐到首位,和藹一笑,“讓你們來也沒什麽目的,就是想敘敘舊罷了。”

“有找到謝殷的方法了?!”

官澶到海城隊入住的酒店時穿着粗氣。

所有人都沒見過官老師這副模樣,舉手投足間帶着冷厲風行的魄力,目光冰冷。

一早在這邊的LIT過去,想要扶官澶,但他輕輕搖頭推開了。他大步走向房間裏。

房間中間,丘牧身邊圍繞着工作人員。他異常緊張可憐地坐在中間,眼神閃躲,臉恨不得埋到胸前。

“綁走謝殷的人肯定會搜他身。果然,他的手機被關了,無法定位。而且對方可能直接毀了手機主板,各種手段都沒用。”一旁的工作人員對官澶說,“但丘牧說,他有辦法一定能定位到謝殷。”

官澶扶助丘牧的肩膀。後者微微一顫,更加緊張了,頭低得很下。

兩次呼吸,官澶像是換了一個人,目光堅定卻平靜,帶着平日裏溫和卻篤定的氣質。他對丘牧說:“拜托你了,告訴我們吧。”

“之前節目組不同意我們用手機,經常來搜手機。所以我提前準備了好多部手機,還提前做了很多攻略方法,一次性在身上藏了八部,雖然後面被沒收了四部,但我手上還有四部。除了現在拿出來用的,還有三部備用。”

工作人員一個勁兒給他打眼色,讓他快說重點。

官澶神情中也有那種壓抑不住的躁動,但他卻什麽都沒說,對丘牧點了點頭,鼓勵他慢慢來。

“謝殷消失前十幾分鐘,好像有個選管在走廊上和他說了什麽。之後,他和選管說自己衣服上都是汗,要換件幹淨衣服再去,然後就在選管的注視下進房間了,那個時候我在房間裏。”

工作人員伸長了脖子:“然後呢?”

“我們倆鞋碼一樣。”丘牧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知道我有一雙外表看上去是高幫籃球鞋的仿造鞋。外面看上去鞋跟很厚,但這只是貼上去的圖畫,實際上裏面有一個隔層,裏面放着我的第七臺備用機。”

“他問我,能不能把這雙鞋借他穿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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