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LIT聽完,愣在原地:“謝殷在和他們走之前就已經察覺不對了,那他為什麽還要去?”

話音剛落,房間裏衆人全都不說話了。不停有眼神飄忽相視,将這個問題背後的疑惑繞滿房間。

丘牧撓撓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其實這不是第一次了。”

“什麽意思?”官澶的眼神一下認真凝重。

“自從知道我有這麽一雙鞋,謝殷每次單獨離開前都會問我借這雙鞋子。”丘牧說,“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他的目的,前幾次他都正常回來将鞋子還給我了。這次真的遇上了歹徒,我才明白,他每次問我借鞋子,都是在以防萬一……”

旁邊的工作人員和練習生臉上都露出了極為驚訝的神色:“他竟然這樣謹慎?!”

就連旁邊經驗豐富的編導都扶着下巴啧啧稱奇:“他真的不像是個練習生。這樣的謹慎,簡直像是好多年在風口浪尖摸索出來的經驗。”

官澶半眯了眼睛,狹長的鳳眸中夾雜着複雜的神色,喉結一滾,像是将要說的話全都壓了下去。他撐起身子,嗓子因為一整天的壓力和奔波而含啞。

“當務之急是找到他,丘牧,你跟我一起去找技術人員。”

七個小時後。

荒涼的大山間,有一間不起眼的小倉庫。

幾個彪形大漢圍着嘀咕。

“媽的,天快亮了,怎麽連個消息都沒。”

小弟立刻接嘴:“老大,那邊該不是要賴賬吧?”

這種生意,出錢的和出力的都異常謹慎,說好每個小時接頭一次,如果晚了幾分鐘都會讓對方起疑心,更不要說他們已經七個小時沒有聯系上金主了。

為首的那個面露兇色,瞥了眼謝殷,啧聲:“再等等。”

Advertisement

“大哥,等不起,天要亮了!”

“最近風聲緊,要不是錢夠多,咱肯定不接這單子。如果聯系不上他們,我們這不是平白無故冒大風險嘛。他自始至終看不見、聽不見的,也不知道我們是誰,咱把他這麽一扔直接跑路,就當和這件事沒半點關系。”手下的喽啰眼珠子一轉,“如果有人發現了這小鬼的屍體,上面也沒什麽痕跡,就當那幾個西裝革履的小白臉将他抛在這裏的就行。”

為首的嘆了口粗氣,雙手撐着大腿,半晌終于起身。

“就這麽幹。”

手下的小弟立刻松了口氣,滿心歡喜:“我這就去開車。”

山區夜寒,露水重。鳥蟲聲透過庫房牆上的窟窿傳了進來,夏夜的山風透涼徹骨,從磚縫間絲絲吹了進來,吹過蒼白修長的脖頸後側,冰涼順着神經遍布全身,最後傳到牙齒,磕碰作響。

謝殷被綁在庫房角落的廢舊鋼架上。雙手反剪,腳踝也有粗麻繩捆着。

綁匪的聲音越來越遠,遠處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又是一股子涼風襲來,蒼白幹裂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一條淡淡的血線。他開始劇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肺給咳出來似的。

驟然,又是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原是很慢、探索似的,在走進庫房的瞬間,變成了焦急的碎步,一路朝他跑來!

粗重的呼吸聲就在自己頭頂。修長的手指冰涼,在解束手繩的時候不經意地觸碰到他的掌心。

“是誰?”謝殷的嗓子幹啞,發出的兩個字頓而粗。

來者呼吸不暢,像是帶着一股撕扯心髒的急切跑過萬水千山來到他面前似的,細碎的呼吸間隔都沒法讓他說出一個字。

雙手獲得自由的瞬間,謝殷失去支撐直直地砸了下去,落到一個寬厚的肩膀上。他半個身子伏在對方肩頭,然後感覺那身子蹲了下去,在替自己解開腳上的麻繩。

安靜的庫房裏只剩下遠處的鳥鳴和兩人交錯粗重的呼吸聲。那種急切讓他們無法說出一個字,卻默契地知道如今發生了什麽。

謝殷的臉安靜地貼在肩後緊實的肌肉上。

人工精心調制的氣味早已被長途奔波吹散,只剩下最後一絲淡淡的龍涎香附在皮膚上,和體溫一起被吸入凍傷的鼻腔,卻比香水更加馥郁辛香。

腳上一松。那人立了起來,雙臂好好地抱住謝殷。

混亂的呼吸終于被調順了。

他正想開口呼喚懷中視作珍寶的人。

忽然,眼睛蒙着黑布,那張精致小巧的臉貼在自己懷裏半仰,仿佛在看他,薄唇輕碰。

明明先前他沒發出一點聲音,謝殷卻無比放松且篤定地說。

“官澶,你來了。”

眼睛閉了起來,嗓音很低。他将下巴抵在謝殷額頭:“我來了。”

他單手抽開黑布,那雙已經一天沒見過光的眼睛微睜開,旋即有些迷惑且疼地再次閉上,眼睫仿佛蝴蝶羽翼撲朔。

倏忽!遠處傳來急速剎車的聲音!

屋裏的兩人同時警惕,轉頭。

屋外傳來已經離去的綁匪聲音:“媽的,這周圍怎麽這麽多人?”

“我們已經暴露了!”

“丫的,把人做掉再走!”

庫房正門是無法走的。但旁邊牆的高處有幾個洞,裏面松松垮垮地塞着幾塊磚頭。

官澶面色瞬間變得嚴肅,低頭問:“能走嗎?”

“……不确定。我試試。”

幾乎同時,兩人一起動了起來。官澶一把攀住旁邊的鋼架,引體向上,一腳踹向洞的方向,将裏面塞着的磚頭踢開。長期健身帶來的力量讓他的動作行雲流水。他落地,将謝殷捧了上去,謝殷抓住鋼架從洞口翻了出去。官澶跟着跳了出去。

“人不見了!”

“有落地聲!”

“他們從後面跳出去了!”

謝殷剛一落地,眼前一片旋轉的星星,渾身的力氣全都抽走了。官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背上。

從前門繞到另一邊不過半分鐘!雜草叢生,跑不快,官澶帶着謝殷跑到屋後的樹林間,但很快就被綁匪定位到了。

漢子粗鄙的髒話和叫罵就在不遠處,越來越近。他們手上都有了磚塊、砍刀這樣的武器,不少都是練家子,在這種場景下令人膽寒。

謝殷趴在他背上,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

官澶冷靜地盯着綁匪來的方向,下颚繃緊,沒有回頭:“你說,我該怎麽辦?”

謝殷眼睛都沒睜,含混:“二十一世紀了,都是文明人。你可是大老板大明星,又不是在演單槍匹馬英雄救美。”

他似乎毫不擔心,一副已經脫困、快要睡着的樣子。

綁匪離他們不遠,官澶卻笑了出來。

突然,從樹林的另一方向闖出了很多高大英猛的便衣漢子。

“不許動!”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綁匪瞬間懵逼,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官澶感到有毛茸茸在自己頸後蹭了蹭,像一只在熟睡中尋找依靠的貓科動物。笑容更深了,他微微轉頭看謝殷,只能看到安詳的睡眼。

圈住自己脖頸的雙手,像是攀住了最可靠的寶物一樣,越抱越緊。

緊繃了二十多個小時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下來。鳳眼彎彎,眸子裏只剩下了一個人。

雖然謝殷從被綁架到脫困不到兩天,但後續的修養是必須的。

海城隊的下一場演出缺了一人。官方對外宣稱謝殷生病請假。

謝殷一開始被西裝男帶上飛機,一路從海城跨越兩省,再被綁到了郊區。手機定位到他的位置後,官澶立即找尋關系與當地聯系,很快控制了還沒來得及回海城的西裝男,再從他們嘴裏知道他們雇了歹徒“讓謝殷簽字”。

而這些歹徒竟然就是當地警方正在通緝的逃犯。官澶和拍攝組工作人員立刻與警方大隊合作。

然而後期手機沒電,定位消失在大山周圍,他們只能四散搜尋。官澶發現謝殷的同時,在手機上發送信息,收到消息的警察立刻就向他們這邊靠近。

當地市區,一間不起眼的小酒店中,謝殷包得和球似的,一邊擤鼻涕,一邊捧着熱茶。

房間的浴室被推開,官澶一邊擦濕發一邊走出來:“你的嗓子還好嗎?”

他來得匆忙,沒帶任何衣物,身上套的是從樓下買的最普通的白t。但挺拔寬闊的身材将T恤穿出了潮牌的感覺,肩線極為流暢可以看出衣服下肌肉的紋理,領口露出清晰的鎖骨,被長發半遮半掩。

謝殷的目光凝了半晌,終于被強大的意志力移開。

“不知道,大概要調理一些日子。”

夏日一天多沒喝水,再加上山區受寒咳嗽,要想調理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的聲音和在砂紙上摩過似的,一兩周內是別想唱歌了。

而且他有些感冒低燒,讓官澶幫他買了件羽絨服,洗完澡直接在原地cos愛斯基摩人。

官澶的眼睛微微眯起,拿過手機和助理确認:“今天這件事我會持續和警方溝通,勢必會替你把背後的人揪出來。但以防萬一,在我們回到海城和大部隊彙合之前,不要暴露行蹤,不然身邊沒有助理和安保,可能會有更多麻煩。”

謝殷點了點頭。

他咳了兩聲,捧起姜茶,低頭喝了一口。

臉靠近熱茶的時候被熱氣熏出微紅,精致小巧的五官安靜乖巧。

官澶移開視線。

“我有一件事想問。”

“嗯?”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防備心的?丘牧說,你如果預判自己有遭遇危險的可能,哪怕一點點,都會問他借那雙鞋子。”

“最初可能是在和文瑞一起落隊之後。”謝殷無比自然地說,“而且第三次公演後節目爆火。我覺得自己需要更謹慎。”

練習八年、從未在大衆面前露面的隐藏練習生,從未接觸一線業界環境的人,該這樣老練麽?

官澶拎起房間裏随身的小包,轉身推門而出。

“怎麽?”謝殷一愣。

“我聽到隔壁退房了,空了一間出來,所以今天可以不和你擠一間了。”官澶回頭,露出正常的笑容,“我覺得你很讓人安心,畢竟這樣無師自通的人不多。”

謝殷的眼睛微微睜大。

“TOPIA出道一年半的時候,我們也遇到類似的惡性事件。”

官澶轉身,語氣平緩,像是在單純講故事似的。

“在此之前,不論公司有怎麽的演練,我們都沒當真。直到那次我們才慢慢意識到作為視線中心,是需要有各種警備意識的。”

關門的時候,那一條門縫間露出官澶平靜的側臉,隐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半明半昧。

“你真的很厲害。”

直到門鎖咔嚓一聲,謝殷才回過神。

那恍然一瞥,讓他産生了出聲、喊住官澶的沖動。

指甲鑽進皮肉,他側過臉,重重吐出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謝俞[官方認證]的營養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