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明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晝夜似乎交替了很多次。每天,承歡都按時為徐少辰換着藥,跟他說着話,就像他能聽見似的。
“少辰,你知道嗎,今天我去打水的時候,發現了好多魚,等你睡醒了,我就給你煮魚吃好不好?”
“還有黑風!它真的很有靈性,這些草藥都是它幫我找到的!”
承歡拉起徐少辰的手,是溫熱的。
“少辰,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我的事……其實,我是從21世紀穿越過來的,呵呵,以前老是在電視劇上看到這些,沒想到有一天真的會發生到自己身上,更沒想到,我能遇到你。”
“想想也覺得可笑,當初,我竟因為你長得和我最喜歡的明星很像,就那麽傻傻地跟你回家,一點防備都沒有……幸虧,你還算是個好人!可如果當初,我沒有跟你走,我們還會再相遇嗎?你又會和誰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我,又會在哪裏……”
承歡用拇指在徐少辰的手指上來回游走。
“雖然,我們經歷了許多磨難,可我還是慶幸遇到了你……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們可以遠離世俗的一切,不再問世事,永遠地生活在這片小山谷裏,牧馬捕魚,春種秋收,然後……我們也會有一個孩子……”
“……好啊。”一個虛弱的聲音突然說道。
“你、你醒了?!”承歡又驚又喜又羞。
“我喜歡女孩……像你一樣的善良可愛。”徐少辰反握住承歡的手,笑着說道。
“誰要給你生女兒了……你渴不渴、餓不餓?我先給你倒杯水去。”說着,承歡羞紅着臉朝桌子走去。
“……承歡,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徐少辰靠着牆頭,慢慢坐起來。
“快中午了,你先吃點昨天剩下的饅頭,我馬上去給你做飯!”說着,承歡端來了水和饅頭,可徐少辰卻盯着前方,一動不動。
“你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吓得承歡慌忙去檢查腹部的傷口。沒有流血啊,而且經過承歡這幾天的悉心治療,已經慢慢有愈合的趨勢了。
“少辰,還有哪裏痛嗎?”承歡溫柔地問着徐少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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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把房子的門和窗戶都打開。”徐少辰卻說道。
“……好。”盡管心中疑惑,但承歡還是聽話地照做了,“都打開了。”
聞聲,徐少辰眉頭緊鎖地挪到床邊,僵直地往門口走去,途中竟碰倒了凳子……
承歡噙着淚,看着徐少辰無神的雙目,終于明白了——原來,他失明了!
“……少辰”,承歡走過去,從背後抱着徐少辰。除了這樣,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眼睛對一個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官居要職的徐少辰呢?!
在承歡的懷抱裏,徐少辰終于卸下一切堅強,眼淚決了堤……
太陽斜斜地照着大地,春風也不再似前幾天那麽凜冽了,柳樹也開始吐着嫩芽,迎着萬物的蘇醒。
胡同裏,剛剛下班,去吃午飯的顧湘和阮浩然并肩走着。
“徐組長還是沒有消息嗎?”阮浩然邊走邊問。
“沒有……”顧湘愁眉緊鎖道。
“哎……他這一消失,都快三天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很想讓他死?”顧湘突然截住阮浩然的去路,勾着眼睛看着他,慢慢地說道。
阮浩然聽罷,果真大驚失色,忙欲張口申辯,卻被顧湘用小手扣住了唇。
“你的心思我明白,他死了,你才有機會——接近我啊。”顧湘貼緊阮浩然站着,與他耳鬓厮磨道。
阮浩然喜歡顧湘很久了,顧湘早就有所察覺,只是她一門心思全在徐少辰身上,對阮浩然的殷勤,從來都是置若罔聞。
“你說得對!”說着,阮浩然一手攬住顧湘的細腰,抱了個滿懷。
“今天我請客,敢不敢來?”阮浩然也貼在顧湘耳邊耳語道。
“有何不敢!”顧湘一挑眉,說道。在“獵物”上鈎的時候,她就會自信地挑一下眉,而阮浩然卻不知道。
一家著名的情人餐廳的包房裏,面對面坐着顧阮二人。
“這裏最出名的就是這‘相思茶’,嘗嘗看。”說着,阮浩然為顧湘倒了一杯。
“聽你這話……試問,我是第幾個坐在這兒的女人?”
“你是唯一一個。”
“哈哈……那我就姑且當你說的是真話,幹杯!”盡管是茶,顧湘還是舉了起來。
“幹杯!”阮浩然配合道。
“聽說,你最近被一個j□j的老中醫鬧得沒脾氣,既然策反不成,怎麽不直接殺了完事兒?”顧湘慢悠悠地說道。
“……又是陸數酒後胡言亂語的吧!這個小子,只要一喝酒就非出點事兒不行!”
“人家陸數還不是心疼你這個當組長的,替你抱怨兩句!況且,陸數也沒說什麽要緊的啊,你急什麽?”
“湘湘,幹咱們這行兒的,最重要的是什麽,你我都心知肚明。花蛇的事,你跟徐少辰不也是守口如瓶嗎?”
“花蛇的自殺,的确是我們疏忽了……”顧湘不動聲色地偷瞄着阮浩然,可他聽到顧湘故意誤傳的“自殺”時,神色居然一點異常都沒有!甚至捂上耳朵說道:“你別說了,我可不敢聽!別到時候出什麽事了,又往我身上扣,我可擔當不起!”
好你個阮浩然!居然這麽沉得住氣!顧湘心裏說道。
這時,剛好菜上來了,一時從這裏岔開了話題。
“湘湘,嘗嘗這個糖醋魚,甜而不膩!”說着,阮浩然笑着給顧湘夾了一大塊魚肉。
“哎……”顧湘卻一聲嘆氣。
“怎麽了,不合胃口?”
“當然不是,正是因為太合胃口了,而我卻吃不了才嘆氣。”邊說,顧湘邊用手揉着太陽穴。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阮浩然緊張地問道。
“這些天可能工作壓力太大了,晚上老是失眠,醫生開了幾副中藥,還囑咐我少吃甜食。”
“光吃中藥那哪兒行啊,得配合着針灸治療才有效!”
“你還會針灸?”
“嘿!跟這老中醫可不是白死磕這兩年的,起碼他的一手針灸我是學了七八成,一會兒回去我幫你紮兩針,保證比吃藥還管用!
“那就多謝了,浩然。”顧湘笑得春光明媚。
“大上海”一連失去了“白鷺雙飛”,人氣不禁大降。盡管小伍變着法兒地推出各種新人新節目,可還是達不到玉蘭和承歡在的時候那種火熱的場面。
其實小伍做這些并不是為了掙錢,只是他必須讓自己忙起來,忙得沒有時間去想玉蘭的香消玉殒,承歡的不知所蹤。同時,他也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親手殺了川口明次,為玉蘭報仇的機會!
可自從玉蘭過世之後,川口明次不知為何就再也沒來過。
那是因為……他和川口伍仁正趕去給樊功成奔喪的路上。
這邊,樊功成一咽氣,惠子就主動提出是否要通知川口将軍,得到樊天的默許後,她便打了電話。
“父親……嗚嗚……”屋裏,川口明子跪在樊功成床邊,哭得跟個淚人兒一樣。
一旁,川口伍仁拉住女兒,也是一副十分傷心的樣子。
“藤井昊呢?”川口明次看着屋裏的一圈人,該來的都來了,就是沒有藤井昊。
“自從醫生走了之後……昊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明子嗚咽地說道。
“都什麽時候了!他怎麽還跟個孩子一樣!”川口伍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其實樊天越不懂事,他就越高興,如今死對頭樊功成兩腿一蹬,只留下個不争氣的兒子,他怎會不開心?!
“父親……我去叫他。”明子擦擦眼淚,起身說道。
“好好勸勸他!”
“是……父親。”
明子走後,屋裏三個人不做聲地交換了眼色。
“昊……”屋外,明子拍着門,“昊……我是明子”
“昊……父親和哥哥來了,你出來見一見吧。”
“昊,你先開開門好不好?”
……
不管明子在外面怎麽敲門,怎麽叫他,屋內就是一聲不響,沒有任何回應。
樊天靜靜地坐在地上,将自己躲在一個太陽照不到的陰暗的角落裏,一手拿着承歡的珠花,一手拿着父親的軍令牌。
前天,他還忿恨地站在父親床邊,質問他為什麽要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可今天,父親卻在咽氣之前,将號令千軍的軍令牌交給了自己,然後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為了給承歡報仇,他可以殺了任何人!只除了他的親生父親!所以,在過去的兩天裏,他對父親所有的感情就只剩下恨!他在恨一個生他養他二十多年的人!他在恨一個病危在床,白發蒼蒼,除了自己的兒子誰都不認識的人!他在恨一個将自己一生打拼掙下的一切都全數交托給自己的人!直到父親臨死的最後一刻,他居然還有恨……
樊天瞪着幹澀的雙眼,他的眼淚早已經流幹了,只是心裏的眼淚一直嘟嘟地冒個不停……
難道這就是他的命運嗎?為什麽自己所愛的女人和自己血親的家人不能相安無事地在一起?他的心在兩邊苦苦煎熬,他愛承歡,也愛自己的父親,他可以陪着承歡一起死,但現在卻要為了父親活着……他,真的好累……
“昊!”明子幾叫不應,只能找來明次踢開了門,卻發現樊天倒在地上。
“昊!昊!哥,快叫醫生!”明子緊張地抱着樊天。
“沒用的東西!”明次哼了一聲,便出去了。
“沒什麽大事,只是精神壓力過大,好好睡一覺就應該沒事了。”醫生邊收拾藥箱邊說道。
“不開點什麽藥嗎?”明子不放心地問道。
“心病還須心藥醫,藤井将軍出了這種事,少将軍一時想不開也是正常的,平時多開導開導他就行了。”醫生安慰明子道。
“那您慢走。”明子一眼不眨地看着樊天,對醫生說道。
“我去送送。”一旁,川口明次剛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趁人不注意放進口袋裏,然後若無其事地說道。
“夫人保重。”
安靜空曠的山谷裏,小白房正在冒着炊煙。
這間白房子構造極其簡單,一樓只有一個房間,床挨着最靠裏的牆,旁邊有一扇大窗戶,窗戶下是一張簡單的書桌,再往門口去有一個四方的飯桌,門的正對面就是竈臺,竈臺旁的空地兒放着一些糧食;二樓只有一個簡單的浴室。
承歡一邊煮飯,一邊操着徐少辰的心,只簡簡單單地煮了點小米粥,炒了盤淡淡的青菜,就趕緊去看坐在床上一直沉默着的徐少辰。
“少辰,你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喝點小米粥吧。”說着,承歡将一碗盛好的粥端到徐少辰面前。
可徐少辰就跟沒聽到似的,一動不動,雙眼呆呆地看着某個地方。
承歡放下粥,握住徐少辰的雙手。看到徐少辰現在這樣,她比誰都難受,她寧可自己替他受這份罪,也不願看着他這樣對什麽都毫無留戀的樣子。承歡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外掉,可現在她再也不用逞強地擦眼淚了,因為徐少辰看不到……
“少辰,你說句話好不好,你不要吓我……”承歡将徐少辰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只感到一陣冰涼。
“少辰,我求求你了……你不要這樣……”承歡哭着撲在徐少辰的懷裏,雙手在背後緊緊抱着他,“少辰……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我們回去吧……我們回去治你的眼睛……對!我們現在就走!”說着承歡從徐少辰懷裏起來,剛欲起身,卻被徐少辰抓住了手。
“……我餓了。”上面那麽危險,那群殺手到底是誰派來的還不知道,說不定還在崖上或者家裏等着他們!即使瞎了眼……他也不能讓承歡冒這個險。
“你餓了?你說你餓了?!”承歡激動地抓着徐少辰的手,這麽長時間了,他終于肯說話了,“我喂你喝粥!”
承歡慢慢地一勺一勺地喂給徐少辰喝,一滴都沒有灑掉。
她知道如果徐少辰發覺粥灑了,一定會覺得是自己沒用!正因為她太了解徐少辰,所以,才會想的如此周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