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阿行,小澤有沒有和你聯系過?”保建軍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難掩憂慮,“今天出高考成績。我之前與小澤說好了,我們今晚會電話聯系,只是他與另外兩個同學的電話都關機了。我打電話去了酒店前臺,前臺卻說他們三個還沒回去。”
行壹并沒有錯漏任何一通來電,而保澤欽再怎麽玩瘋了,也不可能忘了放榜的日子。
“小澤并沒有與我聯系過,現在有些晚了,說不定他們三人的手機都沒電了,等一回到賓館應該該給保叔回電話。小澤是什麽時候來的美國,上一次與你聯系又是什麽時候?”
保建軍猜到了這個結果,保澤欽主動與行壹聯系的可能性并不大,盡管昨天夜裏保澤欽按時報平安了,但是今天特別說好了要查成績,沒有道理三個人都關機了。
“小澤是16號到的紐約,他們原計劃在紐約東海岸附近玩九天,25號晚上起飛回香港,這樣一來再回廣州休息一晚正好能趕上28號填志願。期間的行程并不倉促,主要就是在紐約與華盛頓兩個城市。”
“我已經查了小澤的高考成績,比他自己的預估分數還高了十五分,也與朱志濤、謝祺的家長聯系過來,他們兩人也沒有考試失利。”
這也就是說三個人不會是因為成績不理想想不開去狂醉一場了,保建軍這才覺得奇怪為何保澤欽會失約。“小澤一直都很守時,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他也沒有聯系我事前說的緊急聯絡人,就不知道紐約是不是突發了什麽事情?”
保建軍來電想要問的正是紐約有無突發的人為或者自然災難,這幾年國外并不太平,爆炸或者槍擊案的新聞在美國也是時有發生。
只是今夜的紐約并無大事,而且如今網絡咨詢那麽迅速,西半球發生了什麽,東半球不出一個小時就都能知道了。
行壹猜到了保建軍打這個電話的意思,而她對保澤欽并不了解,不過想來這個便宜弟弟也該是有讓保建軍信得過的能力,才會放他們三個高中生來一場美國自由行。
“保叔,紐約這裏沒有什麽突發事件,想來小澤和他的朋友也不會主動往危險的地方走。我的電話會一直保持暢通,如果有任何消息就及時與你聯絡,你看可以嗎?”
“好吧。叔叔也知道紐約那麽大,你也不可能說找到人就找到人。”
保建軍壓下了擔憂,他盡力寬慰自己不要有多餘的意外恐懼症,何況确定一個成年人失蹤要48個小時,現在還差二十四個小時。“阿行,給你添麻煩了,那麽我們就再聯絡。”
行壹也挂斷了電話,過不多時就收到了保建軍發來的一則彩信,正是保澤欽與其兩位同學在機場的照片。說是他前幾天收到的照片,保澤欽三人大致是做如此裝束。
易鹹就坐在行壹身邊,他一邊扣起襯衫紐扣,無意中掃了一眼彩信圖片,卻有些意外那正是他在機場遇到的三個學生。而聽剛才行壹說的話,其中那位與她該有些親緣關系,從長相上來看也有一分相似。
“還真是巧了,我在機場遇到的就是這三位,中間那位是你家親戚?”
“是同母異父的弟弟,平日裏也沒有太多聯絡。母親過世之後,就更談不上有什麽往來了。”
行壹言簡意赅地說到,而她看着彩信照片,由于像素不夠高只能大致看到三人形象。原身對這位弟弟留下的記憶很單薄,因為大多時間都是住在學校宿舍,姐弟兩人的接觸着實有限,竟是都不知他已經長高了那麽多。
易鹹還記得上次在行壹家門口林菲說的寥寥數語,林菲的話是要帶着濾網去聽,不過行壹與繼父弟弟的關系不親近應該是事實。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親生的也不一定親緣深厚,像你這樣遠一點說不定能讓彼此都舒服。我說這些該不會太多話了吧?”
“所謂疏不間親,是親是疏,不一定是按照血緣來分的。一生平順、家庭和睦、家財萬貫、琴瑟和鳴、身體康健,能夠将這些全都對上的人鳳毛麟角。何況入了修行一道,總是逃不過五弊三缺之一,人不可能什麽都得到。”
行壹從未與保家父子見過面,如論親疏,剛剛向她坦言了隐秘體質的易鹹才是親近的那一方。
“我從來都沒那麽貪心,也多話勸你一句,有的事情你也不必太過介懷。上天予你與衆不同,它錯就錯在沒給你選擇的餘地,可誰讓它是天道,你沒有突破它,那麽只能順勢而為。”
易鹹笑着點了點頭,“我早就不貪心了,有舍有得,現在就很好。不說這些了,這是玄渠和尚留下的殘本,我研究了一段時間沒有什麽頭緒,希望你能有些辦法。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我懂這一行的規矩,該付多少酬金就收多少,你不必替我省錢。”
行壹沒有先說費用問題,她一手翻開了玄渠的殘本,另一手搭上了易鹹的手腕。
“從你的脈象氣理來看,老和尚的方法着實奏效了。他的本意是以煞氣入脈與你自身的特殊靈氣融合,這樣你就是帶毒的唐僧了,此法到最後應該是你能自如地控制自身。現在老和尚的功法還缺失一塊,我不可能更改你用了十幾年的方法,而補全有時比創新更難。”
迅速翻閱了玄渠留下的功法,更能确定一件事,那位老和尚的膽子很大,敢如此偷天換日的修者真不多,何況他還切實地付之行動了。
易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比起之前會被妖魔鬼怪當做香噴噴的補藥随時咬一口,他現在要忍受的是體內的煞氣開始不規則作亂。而依照玄渠所留功法的前半段修行了一段時間,他能感覺到自身情況已經暫且穩定了很多。
“我知道急不得,更不希望你為此太過費神,一切可以徐徐圖之。如果你不便補全此書,那麽就當我從來都沒有提過,我也絕無怨言。這是真心話,我不想看到你勉強做什麽,特別不願意你勉強去應對不知名的危險。”
誰不想活得舒坦一些。
易鹹也想要過得更加自如順心,但是人有所為有所不為,他能做到的對一個人好,是讓對方活得比他自在舒心。
行壹對上易鹹認真的眼神,在四目交接之中,她笑着搖搖頭。
“說實話如果師父在世,他是不會贊同我接下這一單。你這件事絕不是美金就夠了。我猜測玄渠和尚會願意插手你的命格,多半是你們有前緣未斷,他不得不為。換做從前我不會插手這種因果,不過人總是會變的。”
行壹也沒多解釋這話的意思,她從死到生失去又得到,能夠珍惜的朋友并不多。她總不能預見易鹹将來某日會因為煞氣絮亂而出事,卻是冷漠地袖手旁觀什麽都不做。
有的緣分從第一面也許就注定了,無法視而不見,也不願追悔莫及。
“酬金是一定要給的,這是規矩。多少就再議,我得綜合考慮一下。你放心,我會量力而行。”
行壹也沒說就此免單,她更不會太過勉強自己,眼下易鹹還沒重要到讓她舍命相救的地步。“你要是不急着走,我現在把這本殘卷抄錄下來,不用等太久最多一個小時。”
易鹹當然不急着離開,原本是想暫且把書留下,不過行壹都開口讓他多坐一會,那就沒有必要多此一言了。“一個小時夠嗎?”
行壹以實際的手速回答了易鹹,一個小時足夠她抄完這本殘卷了。
只見行壹取出了筆墨紙硯,以毛筆蘸了墨汁在宣紙上行雲流水般地急速成書,這個速度比起打字要快上很多了。
易鹹坐在書桌邊,一會看着紙上略帶鋒利的字跡,一會看着正在揮動筆杆的行壹,真是應了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風情。
‘轟——’
窗外突然炸響了一道驚雷打破了夜晚的寧靜,而窗簾被風吹得太過肆意飛揚,不知何時其外面就起了大風。
“天氣預報說是明天下雨,怎麽這會就來了。”
易鹹說着走去關好了窗戶,他看着天色卻是已經沉了下來,看雲層陰沉程度恐怕會有暴雨傾盆的趨勢。
行壹聞言擱下筆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天色,她又拿出手機翻出了保澤欽的那張照片再度打量了一番,像素有些模糊以至于看不清三人的面相運勢到底如何。
“如果雨勢過猛,不用測算我都能猜到他們是會被困在雨裏。易鹹,你在紐約呆了那麽久,你說三個男生在這種情況下會遇到什麽危險嗎?”
“這很不好說。你有一個警察朋友,他沒向你普及紐約的犯罪率?即便是三個男人一起走夜路也不安全,但是求財的多求命的少。電視劇裏的英雄是竭力反抗,但在現實生活裏,你給了他們錢,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有後續動作。”
易鹹也被打劫過,他的好身手不是在健身房裏練出來的,在實戰中練出來的。“華人看着比較文弱,所以即便是送外賣的幾十美元都可能被搶。但如果說是真的會動刀動槍,那遇到的人就不僅是街頭搶劫的了。你弟弟他們只要不往高危地區走,一般而言不會有人身危險。”
“三個手機都關機,真是同時沒電了?”
行壹疑惑着又回到了書桌邊繼續拿起筆抄錄起來。她到底要不要多管閑事?就算要多問一句,因為此身與保澤欽有血脈關聯,她自行蔔測的話難免會有所不準。“既然你閑着,不如你搖一卦問一問他們三人的情況,可以嗎?”
“沒問題。”易鹹拿起了書桌上的龜殼與銅錢,心中想着保澤欽三人的行跡,六次之後得了一卦。他看着所得之卦微微蹙眉,坎為水,坎上坎下,此卦顯然不吉利。
行壹看着這個卦象,《易經》卦辭中只有坎卦前特別加“習”字——習坎,重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