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尋找出口

“天啊!它們全都爬出來了!”

白樂童本來只是想喊郁青出來看一看那些瓜田,結果兩人卻忽然被全鎮子‘人’圍攻。不僅如此,連同那一大片的瓜田裏,無數瓜藤自己從田壟裏跳出來,張開的黃花露出牽着汁液的利齒。

光憑數量,就能把他們活活耗死。就連抵擋住攻擊,都已經耗費了兩人大部分氣力。

兩人且戰且退,當退回到客棧前面。郁青吼道,“不能再退了。”

陳雲景還在裏面。

他從懷中拿出那‘借’來的東西,催動符印,低聲飛快念了幾句咒,“……鬼令在此,諸兵聽令!”那聲音極快,白樂童還沒聽清到底是哪家的法術,就見有個東西飛上了天。

漆黑的鬼玺被抛上半空,越來越大,在某一個瞬間定在了空中,印面朝下,照出一大片冷冷的光。光幕籠罩下,竟然憑空出現了整整齊齊的鬼兵,身着鐵甲,手握長戟,面無表情,悄無聲息,離遠了都能感覺一陣又一陣的陰氣四溢。

“這是?”白樂童還沒來得及震驚。

又見郁青一手接住那落下的方塊,一手掐訣面對陰兵發號施令:“動!把所有瓜藤和怪藤人都砍了!”

……

鬼兵行動驚人,行動幹脆利落卻絕不多言。擡起長戟一砍,怪藤被削去了黃花,那些‘鎮民’被懶腰砍斷,人皮裏蠕動出一根一根的藤蔓……

完事後很快就列隊被鬼玺收回。

然而事情解決後,又開始犯了難:這些怪藤光砍掉只能在那時抑制它們的動作,等它們長好了,還會恢複行動力。

郁青提溜着白樂童扔下去,“用你上次的火,畫個圈,把它們堆起來燒光。”

于是熊熊的烈火在客棧前面燃起,紅光幾乎要灼燒半邊天空。

“煩死了,這些怪藤怎麽燒都燒不完。”

郁青拽着兩根藤,踩着黑瓦片飛快跑動,踏過黃泥牆,繞着目标跑了一周,左右手交叉使勁一抽,把一大圈怪藤都捆的嚴嚴實實,再往邊上火圈一甩,以驚人的氣力把這些怪物全扔進了火圈內。

火勢暴漲,火圈內頓時響起一片尖利的哭嚎聲。白樂童連忙捂住脆弱的耳朵,一股灼熱的氣浪帶着聲音刮過臉頰。

而每當那些剩下的怪藤被從田裏拽出來,就會連根扯出許多泥土下藏的嚴嚴實實的‘果實’。那些‘果實’是一個又一個活蹦亂跳的白骨人,一被扯出來碰到空氣就會揮舞着手腳歡快地跑,踏着滿地被郁青處理後留下的人皮,發出喜悅的聲音。

——回家咯!回家咯!終于可以回家咯!

——娘!娘你在哪?我找不到你,找不到爹,這裏好黑啊,那些黃花咬人好疼,我被咬碎了,出了好多血嗚嗚……

——夫君,夫君,我又見到你了。下輩子,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生生世世,生生死死。

——老頭子,天黑眼瞎,別迷了路,記得回家吃飯啊。

……

嘈雜擁擠只是短短片刻,郁青剛找到把柴刀想把他們解決掉免得跑出去禍害人世,結果扭頭就看到這些白骨人身形在空氣中消散了大半。

再一眨眼,它們身形幾近透明,居然就這樣自己消逝了。

留在空曠的地方的,只有遺留下來的只言片語,重現了幾秒這個青玉鄉曾經的熱鬧。

身旁傳來陣陣哭聲。

郁青拎着柴刀歪頭看去,卻看到白樂童一個大男人,居然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花了臉,“嗚嗚嗚,他們都死了……嗚嗚嗚,誰幹的,太不是人了,居然殺了那麽多人,還把他們的皮剝下來披在身上,又去騙殺了路人,嗚嗚嗚好可憐!”

“那你難道不覺得,大半夜對着這一鎮子的怪物卻只有四個人的我們,更可憐嗎?”

白樂童帶着兩抹淚痕,愣住了,還打了個哭嗝。

“快點幹活!”郁青把手裏的柴刀扔下,冷酷無情,“你解決這裏,我要回去睡覺了。”

“啊?啊!”白樂童刷的站起身,還沒來得及表達不滿。

半白的天邊迎來一絲曙光,花千錦就這那絲晨光趕回來,從瓦片上一躍而過,步伐輕盈,面上卻是一派沉重,尚未從屋檐上下來,聲音卻已經落入兩人耳中。

“郁青!”

花千錦喊道,“你看到主子了嗎?”

郁青擡臉看她,歪了下頭,剛要說話。

花千錦着急道,“客棧裏已經沒人了!”

郁青臉色一變,急忙鑽進客棧找人去。

卻說陳雲景這邊,他從黑暗裏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那麽一下摔得不輕,渾身酸痛。他一睜眼,就對上一雙空洞又慘白的眼眶。

頓時什麽睡意都沒了,吓得彈跳起身。

又沒想到自己此刻身姿竟然這麽輕盈,一下子跳的老高,撞到了洞頂,啪的一下掉回地上。

不偏不倚,就摔進了慘白的骨頭眼眶裏。

作為一個自我感覺還是很正常的人類,陳雲景已經被惡心到魂都沒了,刷的一下子從那具白骨頭裏飛出來。等他飛出來後,才後知後覺……

嗯?我為什麽會飛?

我的身體……?!

他震驚地左看看右看看。

若從外人的眼裏看去,那約莫就是一顆青色的小光團在半空中左轉右轉,把自己翻了三百六十度,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就是顆光團的慘事。

陳雲景震驚了,在半空中上蹿下跳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心情。等他扭頭看剛剛自己爬出來的地方,剛剛平複沒幾秒的心情頓時演奏出一首驚魂曲。

若他還是個人,怕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無它,只是他現在才發現,方才自己爬出來的地方,那具被他嫌棄的骨頭架子身上,居然穿着他熟悉的衣物!

那病秧子王爺的尊貴肉身最終還是被他糟蹋的不成樣子,落入了白骨精手裏,竟連一點肉屑都保不下來。而在那屍首下面,還墊着諸多把他拽下來的白骨架子,說不得還是吃了屍體肉的罪魁禍首。

罪過,罪過。

小青團子在半空中上下小幅度地飄了飄,像是在彎腰表達歉意。

昨夜他逃跑的時候就感覺身體四肢百骸地痛,呼吸也困難,還以為是病發緣故。現在一看,當時多半是強弩之末了。說不得還得多虧他那高強度的運動,才讓自己無意識間脫離了這病秧子肉身,少吃了點被活吞肉的痛苦。

小光團到處看了看,只發覺自己似乎掉在了地下洞穴裏。他謹慎而又小心地貼着牆角移動往前飄去,順着結實的泥土牆一直走,到拐彎的地方,聽到些微聲響,立馬飄到高處。

好在他現在小的和蒲公英一般,藏好了,倒也沒那麽顯眼。

三兩只白骨架子嘎吱嘎吱地走過,步履蹒跚,搖搖擺擺。

陳雲景等它們走後,松了口氣,自己往相反方向慢吞吞飄去,試圖尋找出口回到地面。

飛了沒兩步,安靜的黑暗裏陡然傳來一聲什麽掉落的聲音,把心虛的小光團吓得一跳。

陳雲景扭頭一看,卻是排在隊伍最後的那個白骨架子,它身上掉了一根骨頭!

那家夥正回頭彎腰撿起那骨頭往自己身上怼,空空如也的眼眶恰好對着浮在半空的小光團,似乎有着大大的問號。

“看什麽看!”陳雲景和它僵持了一會兒,不耐煩了,白骨架可以像雕塑一樣僵一天,他可不能這樣幹巴巴站一天和它對峙,于是小聲兇道,“沒見過我這麽小的蟲子嗎?滾!”

白骨架被他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就在陳雲景以為這家夥識時務要離開時,熟料那白骨架子從自己身上掏下兩塊白骨棒,左右手開弓,啪的一下追着陳雲景打!

你還敢打我?!

小光團靈活地在揮舞的白骨棒子裏跳上跳下,氣的沖過去踹了白骨架的頭一腳。

但是他忘了自己不是人了,踹對于對方來說就是撓癢癢。那白骨架拿起白骨棒利索地對自己自己腦袋狠狠一敲,發出沉悶的一聲,在安靜的山洞裏十分明顯。

陳雲景頓時也不和它鬧了,吓得慌不擇路地跑。

果不其然,那一聲吸引來了其他白骨架子,浩浩蕩蕩的一大群,追在他身後瘋狂搖着手上的骨棒,顯然也是把他當蟲子打了。

陳雲景壓根不知道哪條路是哪條路,這裏錯綜複雜到和個蜘蛛地盤一般,他閉着眼睛瞎跑,只求跑得快不求跑的對,在空氣中拖出殘影來。

他奪命狂奔了半天,才終于甩掉了這群家夥。

這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只是感覺比剛剛自己出來的那個洞更為寬闊開朗一些,山壁上的白骨挂飾更多了,盈盈跳動着綠色的火焰。他小心翼翼貼着燈盞背後一路往前,看到兩個守在那裏的白骨士兵,手上罕見地拿着長戟。

說不定這裏能找到離開的辦法。

陳雲景默不吭聲貼着天花板從士兵頭上飛過去,在門縫裏擠了擠,一小團光團壓扁了才從縫裏擠過去,砰的一下又恢複了圓潤,上下抖了抖。

裏面是個大廳,正對着咕嚕嚕冒泡的血池,再往前走,便是一具白骨美人榻了。榻上側躺着一位姑娘,披散着漆黑的發,衣着暴露,好整以暇看着自己長長的指甲尖。

陳雲景立刻回想起了那晚上聽見的女聲,警惕地藏了起來。

那姑娘起身端坐,擡起膝蓋壓在另一條腿上,紅唇裂開,笑道,“你來了?”

藏在角落裏的陳雲景心下一跳。

她發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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