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是器靈

陳雲景見着那佛像,也不知是不是幻覺,他竟然覺得那佛像在對着他笑!笑着笑着,咧開了看不着邊際的巨口,往前一撲,鐵鏈被扯得嘩啦啦震動,那兇殘的模樣大有一種要生吃了他的錯覺。

小光團一下子跳的老高,被吓得也不跟着花千錦了,立馬蹿出山洞。在洞外徘徊游移,十分猶豫,又想再進去一探虛實,又忌憚那詭秘莫測的佛像。

罷了罷了!陳雲景想,來日再來探便是,那佛像對他惡意如此之大,這樣進去未免是拿命在賭。

他想通後,飛快順着原路返回,孤身越過漆黑的地道,正要到達最上方的時候。

密室的門……忽然開了。

陳雲景大驚失色,一個急剎止住飛奔的身影,藏到了旁邊。

進來的竟然是好久不見的花千鯉。他還是那一身白衣,腰間插着把折扇,心事重重地入了密道,順着花千錦走過的方向走去。

陳雲景看了看那自動掩上的門,又看看走遠的花千鯉,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心,追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這兩姐弟搞的什麽鬼。

出乎意料的是,花千鯉與花千錦走的不是同一條路。他走的更遠更深,直到來到一個無人的洞府間,才點燃四周燭火。

陳雲景藏在一邊偷看。

只見那花千鯉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人後,仍舊十分謹慎。他雙手飛快結印,在洞府四周布下隐秘的結界。

下一瞬,他從袋子裏召出了一具寒冰棺,棺裏模模糊糊能看到一個人影。

“主子,先委屈您在這待一會兒了。”花千鯉如是說,他又在寒冰棺四周布下層層結界,檢查過四周後,便匆忙離去。

待人走遠了,陳雲景從角落裏飛出來。

螢火蟲大的小光點在空氣中飄來飄去,有些新奇地落在了寒冰棺上,隔着一面模糊的冰面,隐隐約約能看見裏面的人一身修長黑衣,面冠如玉,五官雖看的不太清,卻總給陳雲景一種熟悉感。

陳雲景忍不住趴近了些,湊過頭去看,越看越覺得熟悉。最後一驚,從冰棺上吓得彈跳起身。

何止眼熟,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具身體了。

這、這分明就是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一具肉身!

花千鯉口中的‘主子’是誰,已經顯而易見了。

他到底打從心眼裏對這個只聞其名的家夥有些忌憚,轉過身便想離開,飛到一半,忽然想起來:等等,我不就是花晚山嗎?

裏面的可不是人。

那就不過一具□□,好比一件衣服,只要沒人穿着,衣服就只不過是一件衣服罷了。恰好他現在,可不就是需要這麽一件十分合身的衣物嗎?!

陳雲景的憂慮盡皆轉為喜悅,他歡歡喜喜跑回去,繞着寒冰棺打了幾個轉。

壓下許久的法力騰上四肢百骸,熒色小光點瞬間落地,化成人類男子的相貌。

清朗如風,俊秀如瀑,一擡眉一低頭,錦繡山河間,全然一片歡喜之色:“太好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陳雲景手掌貼上冰冷的棺材,被那寒意凍得縮回了手。但很快,他又含笑伸手,五指扣住寒冰棺邊沿,使勁往上一擡。

棺蓋竟然紋絲未動。

他嘴角漸漸抹平,不信邪地又試了幾回,最終不得不承認:這寒冰棺僅僅依靠蠻力,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開的了。

怎會如此,歡喜到頭,竟是一場空。

陳雲景皺着眉繞着寒冰棺來回走了幾遭,查看這上下的細節。

果不其然,在幾個隐蔽點找到了相同的記號。他以法力催動,一抹巨大的靈力由冰棺開始向四周蕩去,很快與花千鯉留下的法陣融為一體。

半透明法陣從下往上越變越大,最後淩空立在棺材面上,呈現出瑰麗的花紋。

在無人解陣後,不過幾個呼吸間,就消弭在了空氣中。這并非是法陣自己解開了,恰恰相反,它只是隐秘了,等待下一個解陣人。

“這到底是什麽法陣!”陳雲景好不容易找出寒冰棺的秘密,卻被法陣拒絕在外,不由氣的一拳打在了寒冰棺上。

這只不過是發洩的一拳,然而寒冰棺被攻擊,竟瞬息反擊出一道強悍霸道的靈力。陳雲景訝然,毫無準備之下只憑本能擡手阻擋,卻被這道霸道至極的靈力擊中,身不由己向後倒飛,眼看就要撞上牆面,摔個七葷八素。

這時,身後忽然出現另外一道截然相反的力道,化有形于無形,接住他的同時踮腳在四處借力,繞了小半圈翩然落地。

陳雲景掙開那人的手,回身一看,頓時喜上心頭。

“怎麽,看到小爺,是不是很驚喜?很激動?”郁青挑了下眉,攤手,還是那熟悉的欠揍語氣:“那小爺就勉為其難,給你一個抱抱好了。”

“誰要你的抱!”陳雲景好笑地擡掌使勁抽了他掌心一下,又上前一把把郁青攬入懷中,掌心輕按着郁青後腦勺,汲取着暖意,心中一下竟然安定了不少。

懷中像抱着一團棉花,又像抱着一抹暖陽。無論何時何地,似乎都能給予人莫大的勇氣和信心。

他閉了閉眼,慢慢松手,把人放開,再看四周,容不得他不好奇,“這裏不是有法陣嗎?你怎麽進來的?”他仔細想了想,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等等,你怎麽找過來的?”

“這個……”郁青笑容僵硬了幾分,眼神四處游移,輕聲道,“我沒找啊,我這不是……一直都在你身邊嘛。”

“嗯?”陳雲景現出疑惑,剛剛會合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你說,”陳雲景眯起眼,“你一直在我身邊?”

“啊、唔、嗯。”郁青囫囵道。

“那你為何不現身?”

“咳,你也沒喊我,是不是?而且我看你一個人玩的挺開心的。”

那就是說,這家夥不知道在哪裏看着他出醜,說不定還躲在角落裏偷笑了?“郁——青——”陳雲景隐忍着怒氣,一副下一秒就要生啖人肉的可怖模樣。

郁青笑着撲過去抱着他腰,左臉右臉各親了一下,哄小孩似的,還慣會用嬉皮笑臉來扯開話題,“別生氣,生氣會長皺紋,長了皺紋可不好看了。你看,他們神識都遠不如你強盛,你去哪浪都發現不了你的。就算發現了,我也會給你兜底。”

“誰要你給我兜底?”陳雲景拍開他的手,惱羞成怒,“說,你都藏哪了?”

“這個,呃,我們不如先去看看那棺材吧?這法陣雖然看着頗為奇妙,卻未必不能解……”郁青的聲音漸漸飄遠了。

陳雲景卻不受他影響,兀自思索怪異之處。

零碎的線索串在一起,實際上并不難猜,然而身為戲中人,卻總是難以一眼看透。

一直在我身邊……我碰過的……是郁青的真身……陳雲景眼角一跳,終于意識到了被他忘記了一段時間的東西。他低頭在身上找了找,準确無誤地從那個脖子裏抽出一條貼身吊墜來。

鏈子細長,墜子是少見的花瓶形狀,不過拇指般大小。

“我身上唯一脫不去的、有靈氣的東西,就唯有它了。”陳雲景定定看着郁青的背影,“也是我遲鈍,這麽久都沒有轉過彎來。明明我身無長物,卻唯有這個,自我來到這個世界起就時時佩戴。所以,你便是洗鉛靈瓶?或者更準确點……”

陳雲景肯定道,“郁青,你是器靈?”

郁青轉過身,沉吟了一小會,無辜地聳了下肩,“這個說法,似乎也沒什麽錯。”

“那你為何不一開始就現身,與我表明身份?”陳雲景捏着吊墜走近,語速急促,“你要說你是器靈,甭管你是誰,我還能不留着你?用得着繞那麽大一個彎子裝神弄鬼?”

郁青笑了下,“這個嘛……我又和一般器靈不太一樣,怎麽說呢。”他撓了撓頭,“我和靈器的聯系并沒你想的那麽密切,它更像我的房子……當時我剛醒來便出現在城外,只知道你在附近,卻不确切知曉你是誰,而且,你把墜子戴在裏面呢,我總不能見一個人扒一個人衣服吧?”

“醒來?”有時候陳雲景真想把事情全都撸了個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可是他現在才發現,比起自己,郁青才是那個最大的謎團,拆了一層還有下一層,“你先前難道沒醒着?”

“诶唷!大哥,大爺,好雲景,你是金魚的記憶嗎?”郁青亂叫一通,有些頭疼道,“我之前不是去別的世界找你了嗎?若不是天道把你弄回這裏,還把洗鉛靈瓶直接給了你,喚醒了本命靈器與主人間的契約。我也不會被扯回來。”

“那它難道不是你的真身嗎?郁青,你在我面前時為何卻和常人無異?你的元神難道也是那麽強悍,還能化做實體那麽久?”

“對對對,我是随主子的。”郁青随口胡扯,眼看陳雲景好奇寶寶一樣捉住一個線索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沒完沒了。他眼神一轉,急急朝寒冰棺走去,“當務之急,我還是先幫你解決一下這個肉身的問題吧。”

陳雲景猶豫了一會兒,只得把問題都吞回去,跟上前幫忙。

陳雲景沒有再追問,但郁青卻顯然心事重重,他側過身,盯着陳雲景仔細尋找陣法開啓源的側臉,睫毛如翩飛的蝶翼,思緒回到了上千年前。

當他發現自己沒有消逝在天地間,反而與一件上古靈寶結合後,也着實意外驚訝了一段時間。

後來有個家夥誤打誤撞入了洞府,找到了這件靈寶,托人打造成自己的本命靈器。

他依托在靈器上,憑借着靈器自身的靈氣和那人的修為滋養,慢慢恢複了力量。

第一次出現,是以三歲孩童的模樣,脆弱,無害,又已經有了行動能力。

那人問他,“你是我的器靈嗎?”

“額……勉強、算是吧。”郁青思索了一會兒,應承了下來,仰着臉道,“不管怎麽說,是你救了我。你有什麽願望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實現。”

花晚山顯然不信他,輕笑一聲,低頭把玩着指上的玉瓶,語氣玩味,“那我想飛升仙界,你能幫我嗎?”

“這可不行。”郁青皺着臉,滿臉認真,“你換一個。”

花晚山搖搖頭,起身離去,嗤笑道,“小孩子,倒是大言不慚。”

居然被看不起了。郁青咬緊牙根,追在他後頭,“我不是小孩,你看人不能這麽膚淺,我現在只是弱了點,但我說真的,我當真能幫你!天下間,除了飛升仙界,我都能幫你!你要殺人要救人,要創建宗門,要天下間最好的功法、靈草靈花、靈寶靈丹,亦或做修真界第一人,我都能幫你!”

……

“郁青,飛升仙界的通道已經被天道關上。我只問你,除了這個世界,在別的世界有沒有可能飛升成功?”

“你要做什麽?你不要命了!”

“郁青,郁青?郁青!”陳雲景呼喚的聲音近在耳邊。

郁青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啊?嗯!你說,我在聽。”他擡眼,才看到陳雲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重新把那個封印弄了出來,瑰麗的花紋層層疊疊漂在半空。眼前是靜谧安逸的環境,而記憶裏天地同怒的滾滾雷聲猶在耳邊。

兩者交替,一時竟讓他有些眩暈。

“你看。”陳雲景笑道,“我弄出來了,這個法陣你能不能解?”

郁青轉過臉看向他,十分認真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陳雲景。”

“啊?”

“你有沒有什麽願望?我都可以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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