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郁青現身
“在老本行上,我可從未輸過。”九冥心情大好,他甚至饒有興致地叩了兩下桌面,“你找到了另一條法子而不自知。”
花晚山冷若冰霜。
“吞噬天道是下選,天門卻不是沒希望打開。”九冥快速道,“雖然我自去了神格,這方世界的人也不能成仙。可是,如果有神族的血脈流傳了下來,那天生的神格……也算一位神祗。”
說到此處,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方才意味深長看了一眼花晚山被桌子擋住的腹部,“現在,你知道郁青的身份了嗎?”
花晚山那麽聰明,九冥那一眼那麽明顯,他怎麽還會猜不到。
桌下放在膝上的手漸漸握緊成拳,掐進掌心肉中,猛然掀桌而起。
酆都又迎來了一次暴擊,地動山搖,河水激蕩,萬鬼同哭。
狠狠發洩了一番的罪魁禍首卻早早離去。
等他走後,剛才眼明手快躲起來的九冥才敢現身,扶着柱子大笑不止,痛痛快快把糟糕情緒都扔給了對方,難得看這破損的周遭也不算刺眼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花晚山離開酆都後沒有繼續前行,反倒停住了腳步。他身後拔地而起幾根手腕粗的柔軟藤蔓,飛快交織成一尊王座。
花晚山往後一倒,坐在了上面。手臂一揮,面前的空氣一陣波動,映出他走後九冥那邊的場景。
雖然九冥幫過他不假,他也沒有取對方性命的打算,但花晚山壓根不信九冥,也就不會偏信九冥一面之詞,還要看看這人到底會背着他幹什麽。
卻沒想到,他那無處可尋的不聽話的器靈,在他走後卻敢在九冥面前現身了。
還是一副成人姿态。
在他面前裝瘋賣傻,端着個少年面貌,一跑不見人。如今在別人面前反而放得開,敢出現了。花晚山剛壓下去的怒氣又忍不住沸騰,他壓抑住自己返回去捉人的沖動,就這麽冷眼看着他們,心裏已經想好了上百種千種抹殺郁青的法子。
“笑夠了嗎?”冷冽的聲線從頭頂傳來,同時一方黑沉沉的東西被扔到懷裏。
正是那被某人‘借’走多時的鬼玺,如今終于物歸原主。
九冥一擡眼,恰好看到郁青從天而降,衣袂翻飛,翩翩落座在花晚山剛坐着的那個位置上,抱臂看向對面的人,冰冷清隽的面容上一派熟悉的漠然,劍眉緊皺,“惹怒他,對你可沒半點好處。”
九冥回敬道,“此刻現身,對你也沒半點好處。”
郁青不認同,“這不是一回事,你現在打不過他,怕他。我與你不同,難道我還怕他不成?”
“哦,你不怕他。”九冥故作不知,“那我現在給花晚山傳音,想必他人還沒走遠。”
“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別——”郁青面上堅冰一遭破碎裂開,開始急了,“別害我!他現在這羅剎模樣,被捉到了我還不得……”
九冥拖長調子,“你不是說打得過嗎?”
“你這人!”郁青瞪他,“打得過和怕是兩回事!”
九冥了然道,“你搞大了人家肚子,當然得怕。”
“咳咳咳!我、我沒有!”
“是沒有怕,還是沒有讓人家揣了娃?”九冥好笑道。
郁青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取笑,于是直瞪他,不說話了。
九冥哈哈大笑,拍了拍膝蓋,“郁青,你也有今天!”他搖頭,“以前只當你高冷,現在一看,只是沒遇對人,看看你現在的表情,一說起花晚山,豐富得多了,都讓我懷疑你是不是被奪舍。”
“謬贊,對着一些木頭人我還能做出什麽表情?”郁青冷冰冰諷刺道。
木頭,好嘛,說我是木頭。前腳花晚山才來個法力暴擊。後腳郁青就來精神暴擊。九冥暗道,既然這樣,那就不告訴郁青,他心心念念躲着的人正在窺探的事情,也夠他折騰的了。
九冥朗聲道,“那麽多年你都躲着不想見我,現在反倒來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直接說,你欲何為?”
郁青不耐煩了,他反手敲了敲新桌面,“另一個法子到底是什麽?你們打什麽啞謎?”他長的一副劍眉星目的好相貌,問人時眼裏都是直坦坦的,帶着光。乍一看,令人難以拒絕和欺騙這麽直率的人。
這話問的……九冥挑眉,“先回答我的話,你一直躲在附近?”
“什麽叫躲。”郁青嘴硬,他反手又敲了敲桌面,強調自己沒躲,不滿道,“我一直在瓶子裏好嗎?”
很好,在瓶子裏,某人該知道了。九冥笑着點點頭,“是說你和花晚山那孩子。我不是沒了神格嗎?可那孩子是天生的神祗,加上你,足夠開天門的條件了。”
郁青思索了好一會兒,問了另一個問題,“你當初為什麽要自毀神格?”
這問題他剛開始不在意,畢竟他當年重傷難愈,若不是因緣巧合成了花晚山的器靈,這會兒神魂難聚,更別說理會別人了。
後來不想見九冥,也是因為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郁青看似不在意,心裏卻難免有着自己的驕傲,想讓自己威風凜凜的一面留在認識的人記憶裏。
面對這樣的問題、問出這樣問題的人。九冥回看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神,搖搖頭,沉沉嘆了口氣,“郁青,我到底和你不同。”
“你是新神,誕生時神界局勢已定。又是天生戰神,性情孤高矜傲,無人敢與你正面起沖突。可你不知道,背地裏的肮髒多着呢。”九冥起身,緩緩走了兩步,背對着他站着。
“我既然來了這裏,那自然是從沒打算能回去的,所以我自創了占星樓,希望留下占蔔一脈站穩腳跟。可後來修真界颠覆,我便與天道做了交易,自去神籍。陰間本無酆都,我來了,從此便有了輪回秩序。”他看着面前的一片陰暗,此刻卻只覺得無比暖心。
“嗯。”郁青聽完只覺得似懂非懂,但還是出于禮貌颔首應了一聲。
九冥轉身,盯着他冷漠的臉半晌,見他垂眼看過來。對這個新生的卻比自己強大的多的小輩,卻忍不住多說一些,走近道,“傻小子,我打從一見到花晚山,就知道他是誰的兒子了。因而才與他做了朋友,願意幫他一幫,你難道不覺得他很是眼熟嗎?”
“沒有啊。”郁青茫然,他回憶了一遍腦海裏本就沒幾個的熟人面孔,“誰?”
“你!你真的是……”九冥咬牙切齒,“你平日裏去天宮,難道就不會擡頭看一看?”
郁青理直氣壯,“我什麽時候低過頭?怎麽了,到底像誰?”
九冥思索幾分,袖手在後,直起身,揮揮手,“罷了罷了,那人也是個一脈相承的瘋子,徒長了副驚人的好樣貌,卻不是什麽好東西,瘋起來三界無人可敵,你總會見到的。”
郁青皺眉,他就是不喜歡這些人說話,有什麽不能直說,一定要吊人胃口。“你都這麽說了,那雲景、咳,花晚山,肯定也是神祗吧?當初直接告訴他天門位置讓他過去,我幫一幫,也不用折騰這一出。”
“你倒還怪起我來了?”九冥和他說了沒幾句,那熟悉的氣到心梗的感覺在上千年後再次出現,“他血脈不對,是神族,但也是魔族!怎麽可能開得了天門。”
修真界的魔是混稱,包括修煉魔氣的修士、包括浸□□氣孕育出智力的物體等等,但神界的魔,卻是僅僅指與天生神胎相對的一個種族,天生的魔族。
他們比起神族人數更加稀少,但血脈和力量也更加純正。因為神族尚且收納飛升成仙的,魔族卻從沒有能後天成魔的。
“那你還打什麽賭,直接告訴他有法子不就好了嗎?你們占蔔的神官,都這麽喜歡遮遮掩掩的?”
九冥被他刺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時機未到,我說了又能有什麽用?一來你當時沒恢複,就是個小器靈。二來我真說了,你兩能走到今天?”別說花晚山,他當初但凡敢把自己算到的東西說出口,郁青第一個來給他拼命。
郁青颔首,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成。”
這聊天聊的他一肚子火,還不如以往郁青躲着他的時候。九冥等了又等,見人還在這裏,卻又默不吭聲,忍不住催促,“怎麽還不走!有什麽事,一塊兒給我說了,省得啰嗦半天。”他今天說的話比過去百年還多,口水都快說幹了。
郁青端着一張高貴冷豔的臉,抱臂斜睨他,慢吞吞地、遲疑地點了點頭,“嗯,是有一件事。”
“什麽?”
他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你那,有沒有安胎的法子?”
“你說什麽!”九冥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不可置信的驚懼,什麽法子?安什麽?胎什麽?
郁青有些尴尬,握拳掩飾性咳了兩聲,俊朗的臉上浮起些微紅雲,在漫長的沉默中手背咔嚓咔嚓捏出青筋。
他在以往從未求過人,也沒問過這種問題。如今看九冥一臉震驚,頓時覺得拉不下臉,又下不來臺階。但不知道答案不肯罷休,于是也不端着了,郁青幹脆吼道,“法子!給我媳婦安胎的法子!”
……
把一切看在眼裏的花晚山冷笑一聲,收了監視。他消化了一頓兩人的聊天內容,整理出不少東西來。
花晚山眯了眯眼。
很好,瞞着他那麽多東西,怎麽讨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