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張嫂忽然感覺一股陰冷從腳底……
正月二十,驚蟄。
一大早,村裏就開始吹拉彈唱,鼓聲不斷,秀秀隔着門,隐隐約約從門外聽到村民談話,原來今日便是水神祭。
她已經被關在這間小屋裏四五天了,那群人倒也沒有怎麽虐待她,只是日複一日的黑暗,讓她的神經更為緊繃,分不清白天與黑夜。
她的手腳也從最初的酸麻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麽知覺,擔心自己肌肉壞死,秀秀便想着法的要如廁,哪怕只能獲得幾分鐘的自由活動都好。
如此幾次後,別人嫌麻煩,幹脆裝作聽不見屋裏的響動,任憑她在屋子裏喊破了天,都無動于衷。
今日是水神祭,大多數村民都集中在湖泊祭臺那一塊兒,看管她的人只剩下村裏出了名的傻大個。
秀秀高聲喊了幾聲,傻大個也不靠近門,只粗聲粗氣道:“別喊了!你今天吃過飯也如廁過了,村長說不能再放你出去了!”
他的聲音傳進屋子嗡嗡的,聽起來有些遠,秀秀猜他大抵也聽不到屋子裏細微的動靜,便将被緊綁在腰後的雙手抵在牆刃邊,忍着痛用力地摩擦。
她一邊努力地想磨斷麻繩,一邊細細估算着時間。
早上有人掀開窗口給她扔了半碗涼飯,那人身上還沾着清晨濕漉漉的霧氣,估計是早上六七點左右,她一直在默數着數字,距離那會兒她已經數了八千多了,按照看過的劇情,馬上就要到謝奚奴獻祭的時間點。
想到這,她也顧不上手腕破皮流血,咬着牙愣是磨斷了麻繩。
誰穿書有她混的慘,半點好感都不加,攻略對象還快涼了。
手腕倏地得到解放,酸痛的感覺瞬間重新席卷而來。秀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她沒敢耽擱,哆嗦着解開腳上的繩子,扶着牆根站起身。
門外雖然就一個傻大個,但也不是她這細胳膊細腿能打過的,好在屋子雖然看似密封,其實還是有扇矮窗的,從外面被木板釘死,有幾次借着開門時的弱光,秀秀掃到過幾眼。
她沒顧得上太多,卯足了勁一個猛身撞了過去。
原以為好歹要折騰一會兒,沒想到窗棂原本就爛了框縫,她這一撞直接連人帶木板地狠狠往外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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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一口濁水猛得灌入胸腔。
淦!
昨天跑得太急,居然沒發現這棟瓦房建在河邊!!!
謝奚奴坐着轎子上了祭臺,耳邊是熟悉的祭詞,與往年一樣,廢了好一通廢話,才進入正題。
他扶開轎簾探出身。
祭臺下直挺挺地立滿了人,所有人的臉上挂着習以為常的麻木。他向下細細地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周秀秀的身影。
只有祭臺上方的張嫂,正定定地看着他,臉上似是悲戚,如果她能按捺住微微揚起的嘴角的話。
記憶中,除了前兩年因為他不肯配合的掙紮,而被釘在湖岸邊,之後因為他足夠配合,也沒有人對他下重手。
巫觋的陳詞濫調結束後,謝奚奴主動地俯身到岩石上,配合地綁上了石塊。
在被推下水的前一刻,他忽然開口道:“張嫂。”
這是謝奚奴第一次主動喊她,張嫂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湊近了幾步。
“咋了?”她問。
謝奚奴費力地揚起頭,對她笑道:“小虎呢?”
張嫂不知道他唱哪出,臉色微微一變:“你就是小虎。”
似是擔心他亂說話,讓水神誤會了,張嫂忽然掐住了他的胳膊,警告道:“你最好不要亂講話。”
“這樣啊……”謝奚奴有些惋惜,“原本還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張嫂愣住。
謝奚奴卻不說話了,目光像粘膩的毒液從她臉上剜過。
随着巫觋的催促,村民上前将呆愣的張嫂拉到了一邊。
落水的時候,謝奚奴還微笑着盯着她,無聲地張了張嘴。
“謝謝。”
他是在說謝謝?
那笑容,說不出的詭異與別扭。張嫂忽然感覺一股陰冷從腳底一路向上,炸得她頭皮發麻。
那是什麽意思?
她想抓住他問清楚,但湖面上的人早已墜入湖中,水面的漣漪漸漸散去,恢複了平靜。
耳邊是鼓鳴笛叫,咿咿呀呀落在耳邊,像是喪禮上的哀樂。
張嫂心裏一陣發慌,她猛得抓住身邊的丈夫問道:“小虎呢?”
張樁被她問得愣了一下:“咋了,不是在家嗎?”
是了,小虎是在家的。那孩子雖然調皮,但也不敢在這種大日子闖禍,淩晨她出門的時候他還在睡覺,能有什麽事,會有什麽事。
像是吞了一顆定心丸,她緩緩舒了一口氣。
秀秀拖着一身濕衣跑到祭臺的時候,早已經人去臺空,只留下滿地的紙錢。
她渾身濕漉漉的,粘滿了河道邊的淤泥,滿心的驚魂未定又撲了一個空,肩上一松,倏地癱坐在地上。
已經臨近午時。天空愣是一片昏暗,空氣間濕漉漉的,滿是山雨欲來的味道。
秀秀擡頭望天,吸了吸鼻子,一身的疲憊,只覺得又累又餓。
“現在怎麽辦?”她問系統。
有原書劇情設定兜底,反派是絕對不會死的,只是小說只寫了反派有死而複生的能力,沒寫他要多久才能複生。
湖面平靜無比,顯然不會在這一刻複生,那是要明天?十天半個月?還是三年五載啊。
對此,系統只有簡單無力的四個字眼:【耐心等待。】
行了,閉嘴吧。
秀秀拖着疲憊,穿過小徑,漫無目的地走着。
這會兒她肯定不敢回家,誰知道剛進門會不會就有人在那裏守株待兔。
上次那群刁民說水神祭之後再決定她的去處,擺明就要下死手了。
謝家回不去,她也不敢出村,畢竟還要等謝奚奴複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沿着小路,剛走到一戶人家門口,忽然一陣呼天搶地的哭喊聲驀地炸在耳邊。
秀秀斟酌了一下,抵不住好奇心,埋在草堆裏挪了幾步走到屋背後的窗臺邊。
順着微敞的窗縫,她看到了熟悉的家具布局。
秀秀愣了一下,這是張嫂家?
屋裏只點了一盞油燈,只見昏暗的床腳正淌了滿地的水。
她輕輕撥開窗縫,換了個角度。
滿地水灘中,張嫂癱坐在地面,她已經哭得精疲力盡,但仍嘶啞着嗓子低吼着。
她的懷中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滿臉浮腫發白,秀秀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是小虎。
暗光中,小虎渾身僵硬,筆直地躺在張嫂懷裏,那些水都是從他的身上,七竅中流淌出來,那場景太過詭異,就像……
就像是一個溺斃的人,剛剛被從水裏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