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今夜月色真美

他是誰?

秀秀遲疑着打了一個酒嗝。

這個人是阿奴。她的理智是這麽告訴她的, 但阿奴怎麽會在這?況且,她又怎麽會對阿奴有非分之想?

于是,她順着他的話, 咬着舌頭反問道:“你是誰?”

對面的人聞言, 眉眼似乎寒了一瞬, 下一秒,秀秀額頭上冰涼的指尖已經收回, 代替的是一雙有力的雙手将她微微推開。

“我是謝奚奴。”他說, “你喝醉了。”

夜風拂過,吹散那點纏綿的酒意, 秀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雖然理智已經告訴過她,這個人是阿奴,但當他的聲音響起的瞬間, 秀秀還是臉色煞白。

她剛剛差點做了什麽?非禮嗎?非禮自己養了這麽多年的死孩子?

秀秀腦子一片空白,她不敢擡眼去瞧謝奚奴, 慌亂中,她幹脆繼續裝醉, 就着他的手, 硬是頭一偏,死死地閉上了眼睛, 往地上倒去。

謝奚奴下意識地攬緊她即将滑落的身子,他看向一旁的青雲:“我記得我有說過別讓她碰酒。”

青雲吓了一跳, 忙道:“主上, 是……是君姑娘自己要喝……喝的!而……而且這是千年醉, 千年醉酒勁雖大,但暈不了啊!”

千年醉是出了名的清醒酒,他能讓人一醉三四天, 但卻不至于讓人失去意識。

謝奚奴看了一眼桌上一排空酒壇,也不知道他們喝了多少,太陽穴忍不住跳了跳。

秀秀見他一直杵着不動,頭皮有些發麻,不安分地将身子又往另一邊倒去,裝作爛醉如泥的樣子,馬上又被謝奚奴撈回。

見她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謝奚奴嘆了口氣,扶穩她,随即轉過身一把将她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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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被那一下颠得有些反胃,拼命忍住了才沒讓自己發出聲音。

“阿…阿奴!”是菁菁的聲音。

秀秀不敢睜眼,但能明顯感受到背着她的人停下了腳步,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微微側了身,看向了菁菁。

“我有話想對你說。”菁菁的聲音有些發抖。

秀秀也跟着緊張起來。

“什麽話?”謝奚奴問道。

菁菁看了一眼四周,沒有了剛剛玩真心話時的大膽,反而有些瑟縮:“可以換個地方嗎?”

她緊張地看着謝奚奴,卻見他一動不動,不說好,也沒有拒絕。

沉默讓她有些難堪。

菁菁捏了捏裙擺:“這裏講也可以。”

其實這不是一個合适的時間,更不是一個合适的場合,甚至可以說有些糟糕。

但或許真的是,醉後人膽大,酒壯慫人膽吧,此時此刻,在衆人的圍觀一下,菁菁終于鼓足勇氣說出了她這麽多年都想說的話:“我想跟着你,一輩子都在悲山。”

謝奚奴似乎沒聽懂:“你一直可以留在悲山,所有人都一樣。”

“不,不一樣。”菁菁擡起因為緊張微微有些泛紅的眼睛,“我是喜歡你,想與你在一起。”

話音剛落,周圍驚起一陣低呼。

連青雲都沒有反應過來:“菁菁,原來你喜歡主上啊!”

菁菁被衆人調笑得有些害羞,咬着嘴唇緊張地偷看謝奚奴的反應。

他仍舊保持着剛剛的動作,立在月光之下,他的頭微微低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菁菁的心忍不住被吊起。

秀秀也挺想看他的表情,奈何她正在裝醉中,連吃個瓜也吃不舒坦。

其實秀秀覺得他八成會直接拒絕什麽的,比較符合他的人設,畢竟在書裏的偶爾幾朵桃花他都是這麽直白地摧毀的。

卻沒想到,過了一會兒,謝奚奴道:“換個地方講話吧。”

這下秀秀都忍不住一愣。

雖然是換個地方說話,但是謝奚奴并沒有放下她,或許他們覺得反正她喝醉了,也聽不到什麽吧。

晚宴不遠處有一條溪流,周遭堆積了太多腐草,甚至化出了成片的螢蟲,走在溪邊即便沒有燈火月光,也能被螢火的光照亮半邊道。

謝奚奴即便背着一個人,步伐仍舊很穩,秀秀枕在他的左肩上,偷偷擡起眼皮見證第一吃瓜現場。

“阿奴……”菁菁忍不住停下腳步想催促,又有些害怕。

謝奚奴跟着停了下來,轉身看她:“方才人太多,有些話不方便講。”

菁菁的心飛快地跳了一下。

“菁菁,很抱歉。”他開口。

菁菁一頓,木木地開口:“為什麽要道歉?”

“道歉确實不是我的性格。”謝奚奴笑了笑,“這應該算禮貌吧。”

“什麽禮貌?”

“拒絕人之前的禮貌。”

菁菁的心沉了沉:“你不喜歡我。”

她不是問句,其實這個答案她并不意外,要不然她不會拖到今天借着醉意表白。

謝奚奴點頭:“我想,我應該從未做過任何會造成你誤會的事情。”

他确實沒有,即便當年順手救了她,說的也不過一句“別跟着我,很煩。”

菁菁眨了眨眼,忙擡起頭逼回眼淚。

她忽然有些後悔了,有些話沒有說出前,至少還留有幻象的餘地,而不用像現在這樣,血淋淋地擺在面前。

謝奚奴繼續道:“但如果我在無意識中的舉動讓你誤會過,我需要向你道歉。”

“但我确實不喜歡你。”他直白地将這場酒後的真心畫上了句點。

“我……我知道了。”半晌,菁菁找回自己的聲音。

謝奚奴點了點頭,裝作沒有看見她的眼淚:“悲山從來不是我的地盤,你想離開想留下,全憑自己作主。”

“好。”

按理說,這種時候,都有大雨伺候。

但偏偏今日晴空萬裏,月光都比平時的要明媚。

秀秀趴在謝奚奴背上,有些感慨,也不知道是為誰的。

不知走了多久,謝奚奴忽然停住腳步。

秀秀以為到了,下意識地張望了一番,卻發現離她住的地方還有好一段距離。

這裏沒有燈籠,大片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倒顯得月光有些闌珊。

秀秀盯着兩人的影子看了一會兒,便聽到謝奚奴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酒醒了?”

秀秀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想繼續裝睡,便聽他又道:“剛剛你的影子在動。”

“……”

被識破的秀秀只得尴尬地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道:“剛醒,這是哪?”

謝奚奴繼續往前走,邊走邊道:“還沒到,你可以繼續睡一會兒。”

秀秀哪裏睡得着:“我自己走吧。”

“你低頭看看。”謝奚奴淡淡的。

“……”哦giao,她的鞋是什麽時候給晃掉的。

秀秀有些尴尬,剛剛裝睡還好,現在清醒的狀态,想到還偷聽別人表白了,就非常不好。

“我是真的剛醒。”她道。

所以剛剛什麽都沒有聽到。

謝奚奴點了點頭,不在意道:“哦。”

氣氛有些冷場。

秀秀趴在他背上嘆了口氣,擡起頭又道:“今夜月色真美。”

謝奚奴跟着擡頭看了一會兒:“嗯。”

一路無言。

到房間後,謝奚奴沒有停留,轉身便要走。

秀秀忽然拉住他的衣袂。

“阿奴,我們一定要去迷霧之森嗎?”

謝奚奴看着她的指尖,卻忽然問道:“如果你知道剛剛那個人是我,還會做那樣的舉動嗎?”

秀秀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是剛剛她的“非禮”行為。

要怎麽說呢,難道說,我剛剛就是以為是你才那麽做的嗎。

想了想,秀秀死不認賬道:“剛剛?什麽剛剛?什麽舉動?”

“真不記得?”

秀秀堅定道:“真不記得。”

“不記得便算了吧。”說着,他便拂袖離去,順便關上了房門。

秀秀松了口氣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又被他轉移了話題!!!

秀秀這一醉,雖然頭腦清醒,但也委實暈暈乎乎了好幾天。

直到五日後,終于到了要出發前往迷霧之森的日子。

“阿奴,迷霧之森真的不能去,會有性命之危,即便你的體質也沒有用的。”秀秀忍着電流劇痛,咬着牙道。

謝奚奴将她一把拎到了劍上:“我知道。”

“你知道……啊!”

随着秀秀的尖叫,萬古流已經騰空而起,火速往目标前進。

這是秀秀第一次真正體驗禦“劍”飛行,何況又是萬古流,嗖的一下飛得特別快,比她先前用過的招魂幡掃帚靠譜多了,沒多久便到了離迷霧之森百裏遠的一處村莊。

之所以選擇在這座村莊停留,完全是因為萬古流路經這裏時忽然失靈。

秀秀直接倒着被摔進了草叢,還好飛的不是太高,要不然連脖子都得摔折了。

“阿奴,你是不是不行。”秀秀扶着脖子從草叢裏爬了出來。

謝奚奴的臉色有些冷,秀秀被盯得頭皮發麻:“我是說萬古流,萬古流是不是不大行?”

萬古流也發出劍鳴聲作出反抗的态度。

秀秀爬起身,撣了撣裙擺,才打量起四周的環境,看起來普普通通,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對。

直到秀秀掃到一處,忍不住大驚:“那樹是不是換位子了?”

謝奚奴轉頭去看,卻發現與剛才無異。

秀秀道:“剛剛真的換位子了。”

“先往村裏走吧。”謝奚奴道。

他大概已經明白這是個什麽陣了。

秀秀點了點頭,牽住他的袖子緊跟着往前走。

他們穿過綠徑沒多久便看到了村莊。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除了風吹葉動,整個村莊一片寂靜。

兩人踩着微弱的光線,沿着青石板,一路往村莊深處走去。

忽然謝奚奴腳步一頓,手扶在劍柄上,幾欲出鞘,秀秀一愣,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這一看忍不住汗毛倒豎!

只見數步遠的槐樹下,正站着一個紅衣女子,披散着長發,手持着鐮刀,正僵硬地轉動着她的脖子,安靜的村莊內,她的骨頭“咯吱咯吱”作響,仿佛下一秒頭便會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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