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豔福不淺
昨夜天氣極壞,站在承天門樓上上宿的士兵都看見了,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那景象極為壯闊,可他們卻沒有心情賞看,他們站在高處,抱着兵器早就縮成了團,都在罵罵咧咧着說:怎這般倒黴,輪到他們的時候攤上這麽大的冰雪天氣。
翌日一早,人們起床來看,便見整座長安城都變了樣兒,那真是落了片白茫茫世界真幹淨。
外面陰冷,屋裏暖和,又有軟玉似得的美人懷裏抱着,懶洋洋的鳳移花才不想起那麽早,只是,他一夜風流快活好不自在,有些人卻夜不成眠,胡思亂想,恨了怨了。
這不,天才蒙蒙亮時,侯府裏的最尊貴的最有權威的老太太便打發了二門上的小總管興兒過來叫人。
別個人,便是他的老子,他也能搪塞幾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回去,唯獨老太太的命令他不好違逆,一則這老人家算是疼他的,他不好辜負了老人家一片心,二則,昨日撞上了家裏那只母老虎,她心裏不順暢必然找事,他不回去一趟跟老太太交個底是不行了。
可他實在不想離了這溫柔鄉。
低頭去看懷裏的嬌人兒,便見她乖貓兒似的窩在他懷裏睡的呼呼哈哈,可愛妧媚,真是讓人愛的不行。
心裏想着,這妖精真個神奇,把他的心弄的軟塌塌的,甜一回,酸一回,忽兒怒火沖天恨不得弄死了她,忽兒恨不得把她揉進骨子裏狠狠疼愛。
正在此時,又見窗外有人影晃動,他哼了一聲,再不想起也得起了,想着昨夜傷了她,又給抹了回膏子,這真是甜蜜的折磨。
那處又軟又滑,幽香撲鼻,原怪不得自己那孽根想鑽進去不出來。
似找到了自己迷戀她的根源,他滿意的咂了咂嘴。
屋裏,昏暗漆黑沒有旁人,靜悄悄的最适宜做些壞事,錦繡被裏滿滿的都是小女人的氣味兒,腦袋昏昏沉沉,着了魔似得,他做了這輩子最不屑的做的事情,他親了,親了一個女人的那處。
轟!
他那厚的城牆一般的老臉紅了,像個被人追債追到家門口,落荒而逃的敗者。
了不得了!
他匆匆給她抹了藥膏,衣裳沒穿好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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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靜谧,那一絲天光才剛剛漫上城頭,城頭上的士兵正打着哈欠和人換防,他長舒一口氣,心裏低咒了幾句,臉上的熱度依舊高的吓人。
嗯,很好,天黑,不會有人看見的。
“花大爺,趕緊的吧,老太太等着呢。”興兒見着馬上的黑影,連忙跑過來打千作揖。
鳳移花正想着心事,惱羞成怒,一鞭子将人打個倒翻,沒好氣的道:“滾!”
便聽“哎呦”一聲,有重物落地。
馬蹄噠噠,不一會兒便跑遠了。
金寶嘲笑他一回,催着馬也趕了上去。
“起來吧,一起走。”還是銀寶講點理,拉起興兒,不由分說将人塞上馬背,一拍馬屁股,便聽那興兒驚吓似得“嘿”了一聲,緊緊抱住馬脖子就上了道。
銀寶哼笑一聲,囑咐門房看好家,利落的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只有他知道,當大爺從屋裏出來,走至廊庑上的燈火下時,他匆匆一瞥瞅見了奇景。
紅臉大爺,他都多少年沒見過了。
遙想當年,探花郎打馬長安街,大爺興奮的雙頰通紅,何等意氣風發……
銀寶猛的沉下了臉,狠狠的一甩馬鞭,便聽馬兒痛苦的嘶鳴一聲,風馳電掣般沖了出去。
侯府裏,最大的正院是侯夫人的居所,可最奢華并最尊貴的院子卻是春晖堂,裏面住了青陽侯和勇毅侯,兩位侯爺共同的生母,一品诰命夫人,柳氏。
滿堂華彩,燈火通明。
老人家睡眠淺,這個點,正是別的主人熟睡的時候,只有她穿戴的整整齊齊,正和最寵愛的大丫頭說笑,腳踏上還坐着一個非主非仆的俏姑娘。
“老太太,這桃子軟爛,您吃這個正好。”這俏姑娘把桃子切的一小塊一小塊的,素手捏着碧玉叉遞了過去。
“聞着就香,趕緊給我,我最愛吃這新羅國進貢的大黃桃。”老太太喜笑顏開,就着大丫頭喜兒的手吃了好幾塊。
老人家也貪嘴,不一會兒吃了大半個,再要吃時,大丫頭喜兒再也不肯給,笑着哄道:“我的老祖宗,可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仔細鬧肚子,奴婢給您放着,咱歇歇,響午的時候再吃可好?”
腳踏上的俏丫頭噗嗤一聲笑了,起身坐到榻上,抱着老太太的手道:“老太太,瞧您把她慣的,竟敢做您的主了,我看啊,趕緊打她一頓是正經。”
老太太接過喜兒遞上來的帕子邊擦手邊笑道:“我可舍不得,我有喜兒一個就頂的上你們好幾個,成日家甜言蜜語的說孝敬我,可等到我找人的時候,一個個都不在跟前,還是喜兒好,時時刻刻,我喊她,她就在我跟前,還是我的喜兒好。”她滿意的又重複了一遍。
“奴婢知老太太疼我。”喜兒感激的看了老太太一眼,不去和那俏丫頭争鋒,垂下眼,自顧給老太太捶起腿來,倒是令那俏丫頭面有幾分讪讪。
“花大奶奶來了。”門上小丫頭高聲禀報。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拍着俏丫頭的手道:“月兒,你叫我一聲姑太太,姑太太總得給你安排個着落,你且等着。”
“請老太太安。”她笑着欠身行禮,由丫頭服侍着脫了外面禦寒的皮裘,穿着一身正紅的對襟襖子迤逦走了上來。
她一來,喜兒便從榻上下去讓了位子,杜元春笑着朝她點點頭。
“表嫂好。”柳月朝杜元春點頭示意。
“月妹妹好。”杜元春回以一笑。
“我瞧你一夜沒睡好吧,哭了?”老太太嘆了口氣,點着喜兒道:“你去給她拿面鏡子來,讓她自己照照,眼睛腫的核桃一般,又紅又腫的。”
“是,老太太。”
杜元春以帕掩面,求饒道:“老太太,您心裏知道也便罷了,怎還拿我這可憐人打趣,我不依。”
“罷了。喜兒回來,去煮個雞蛋拿來給她滾滾眼睛,再不舒緩舒緩真就不能見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欺負媳婦呢。”
杜元春心一跳,知道這是老太太在敲打她,心裏有氣便發作出來,“老太太放心便是,我一會兒回去便稱病,什麽時候眼睛不腫了我什麽時候出來見人。”
一句話把老太太堵的呼吸不順,點着她道:“你這潑辣貨色,怨不得我的花兒不着家,都是你逼的。”
“姑太太,您可不能生氣,喜兒,快倒杯茶去。”柳月拍着老太太的胸口,溫順的道。
杜元春咬着唇,驚懼的望了老太太一眼,噗通一聲跪在了老太太腳下,啼哭道:“老太太救我,他整日間不着家,孫媳這日子可不能過了呀。”
老太太喝了口茶,緩過勁來,哼了一聲,“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既讓芸兒幫你遞了話,不就是想拿我這老東西當槍使,現今我叫了你來,也派人去叫花兒來,你倒是能起來敢頂撞我了,怎麽,我老人家還不能說你幾句還是怎的?”
“不,不是的,悉聽老太太吩咐便是。”杜元春抽噎一聲,委屈道。
“罷了,你起來吧。都是我平日裏太慣着你的緣故,咱們這府裏只才你一個孫媳婦看來是不行了。淩兒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是時候催着他母親張羅了。”
杜元春被臊的一聲不吭,但凡有了嫡孫媳婦,她這個庶孫媳婦也只有靠邊站的份了,便是手裏的權也要被分了去。
想到此,她心一凜,又怨起鳳移花來,白占了一個“長”字,卻什麽也幫不了她,盡會給她找難堪。
“老太太,花大爺到了。”不一會兒便聽見外面有人禀報,緊接着,屋裏衆人便聽見了極具磁性的笑聲,便是沒見這人,只聽這聲兒,她們心裏也情不自禁的開始描繪這人的面貌來,能有如此嗓音的男子,定然是個潘安宋玉之流。
“老太太可是想我想的緊了,天還不亮就派人去找我。”鳳移花一身寒氣的大步走了進來。
老太太見了這孫子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推着喜兒道:“快把我這手爐給他,暖暖,他一來啊,我就感覺着外面的冷了。”
脫了孔雀翎的大鬥篷,鳳移花先在炭盆上烘了烘身上的寒氣,就聽從的抱了老太太的手爐,嬉笑着走了過來,這一回,柳月極是有眼色,朝鳳移花笑了一下,悄悄的退到了一邊。
鳳移花笑看柳月一眼,誇獎道:“多日不見,月兒妹妹越發出挑了。”
一句話把人家黃花大閨女調侃的紅了臉頰,把杜元春氣的把臉扭到一邊去。
“出言不遜,該打!”老太太臉色一整,戳了鳳移花眉心一下,“混賬東西,你給我老實交代,在外面又做了什麽好事,惹得你媳婦哭了一夜,你這沒良心的東西,你去看看她,可憐見的,那雙漂亮的眼睛都腫成核桃了。”
“我瞅瞅去。”鳳移花笑着起身,在杜元春面前彎下腰,手一伸便要挑她的下巴,杜元春眼一橫,紅着臉道:“呸,壞東西,也不看看什麽場面。”
“果真腫了。”鳳移花啧了一聲,拱手作揖道:“當着老太太的面,我這裏給大奶奶賠不是了。”
杜元春腰杆一挺,逼問道:“你有何錯,我怎不知?”
老太太瞪了杜元春一眼,“你這得理不饒人的,虧得是在我們家做媳婦,爺們既給你道歉道到外面來了,還不知足。”
杜元春動了動嘴唇,讪讪閉了嘴。
鳳移花也不生氣,回到老太太身邊坐着,拿着小金錘便乖覺的伺候起來,笑道:“老太太,有個事兒正要跟您說呢,不想您老有千裏眼順風耳便早知道了,這樣也好,倒是省了我的麻煩,是這樣的,孫兒納了個妾,這事春娘也是知道的,她賢惠,還打算把嬌娘接進府裏來伺候我,可孫兒覺得,那女子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放在外面我的落腳處也便罷了,改日若是她有幸有了孩兒再另做打算不遲,老太太您覺得如何?”
“嬌娘是她的閨名?”
“是。”
“什麽出身?”
“她家裏開着個小作坊,做豆腐賣,身家清白着呢。”
一問一答間,老太太點了點頭,“清白便好,只要不是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身邊,便都由着你高興。花兒媳婦,我聽他那意思,你是知情并同意了的?”
“是。”杜春娘趕緊起身回答,緊接着便道:“老太太,我是這般想的。大爺因着應酬等緣故在外面弄個落腳地也無可厚非,只是我擔心外面的妹妹不懂規矩,粗手粗腳的伺候不好大爺,便想着,讓院子裏的秦姨娘也住過去,她本就是伺候大爺的老人,有她在,大爺缺少個什麽也能及時補上不是?按理說,服侍大爺的事兒該是我去的,可府裏雜事多處處也少不了我,就少不得要委屈大爺幾日,待弟妹進門,我卸去一身的雜物,再去和大爺相伴,大爺,您可懂妾身的一片苦心嗎?”
她殷切的望向鳳移花。
“大奶奶所慮甚是,不過……”
“既如此,那我也賞你一個人帶過去服侍,月兒,姑太太讓你去服侍大爺,你可願意嗎?”
柳月面色一紅,低下了頭,蚊子似得哼哼:“但憑姑太太做主。”
長者賜不敢辭,鳳移花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心裏卻開始犯難,要如何跟那院裏的小女人交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