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陪嫁二皇子

宴會結束,父親不發一言走在我倆前面,未多作理會。我與琉玉自知今日出了些風頭怕是不得他喜歡的,便也靜靜跟在後面不言語。

回府時天已很暗,進門後小葉便急匆匆地跑來。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曹先生等了好久要為你上藥呢。”

“我知道了,就來。”

看向琉玉與父親,父親微微點頭,道:“去吧。”

我福了福身,便帶着小葉去了。

曹旬正在藥房裏張羅着,見我進來,目光似是在我面巾上逗留片刻,便轉過頭手也不停,道:“藥在桌上,自己取來喝了罷。”

我将面巾取下,便自行去喝藥。

“這面巾,是波斯國的雪蠶絲做的吧。”

“你認識這面巾?”

他伸手便從我手裏将面巾抽了過去,細細搓撚着。

“雪蠶絲做出來的面巾,輕薄若無物,防風擋雪卻是比貂皮鬥篷更甚,是頂珍貴的東西。”

我點點頭,“皇後禦賜的東西,當是頂珍貴的,聽你這麽說倒是有點受寵若驚了。”

曹旬卻嗤笑一聲,接着道:“聽你說這話,便知你不知道它究竟多珍貴。這雪蠶絲可不是真的由一種名‘雪蠶’的動物吐出來的絲。而是從普通的蠶幼蟲裏挑選出精品,送到波斯國最高的汨羅峰上養殖,往往一千條蠶中能存活一條,再喂以浸了金絲燕窩的汨羅桑葉,普通的蠶只能存活兩三月,但生存下來的雪蠶卻能存活半年之久,只當它結完蛹,卻不能破蛹成蛾,而是直接死掉。再由波斯最有資歷的養蠶人從雪蠶吐的絲裏挑揀出極好的。就這麽一方面巾,至少也得是五百只雪蠶的絲織出來的。”

我被曹旬說得一愣一愣,便聽他接着道:“可說這一方雪蠶絲,已抵得上邊城半座城池了。皇後舍得賞給你,看來對你極是喜愛。”

我怔怔點頭:“皇後母儀天下,當是對衆人都極好的。但對我卻也真是關心,一直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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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旬不明意味地一笑,說:“真有這麽簡單麽?依我看,皇後是将你也當做王妃的候選之一了。你今日是不是讓衆人見着你的容貌了?”

我點點頭,将今日宴會發生之事細細說與他聽,與琉玉見到皇子們論事的部分卻未提及。

“雖是見着了,但我臉并未完全康複,皇家怎可讓一個臉上有傷的女子進宮。”

我說這話時語氣已很着急,但怕曹旬誤會了什麽。

他卻不以為意,依舊不緊不慢說道:“所以她也并未做過多表示,只是送了一方絲帕給你,想是也有暗示懂這方絲帕價值的人不可輕看了你的意思。但她心裏當是對你、林織冉、琉玉很滿意,對于你臉上的傷也是很有信心能治好的。”

“可我并未想過要入宮。”

曹旬不明意味地看着我:“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這個世道,最争不過的,就是皇權。”

離晚宴已過去數日,宮中并未有什麽消息傳來。按說選妃本是大事,宮裏的意思當很快便下來了才對。我心裏尋思,或許真就只是一場普通的晚宴罷了,是曹旬心思太複雜,總覺得宮裏的一舉一動都帶着目的性。于是每日上藥時總要與他說道一番,總想讓他自己承認了是自己想太多,曹旬卻總不置可否地笑笑,不反駁也不迎合。

這日曹旬正在為我上藥,小葉便匆匆走進來。

“小姐,宮裏來聖旨了,老爺叫我來喚你過去。”

我怔愣之間,曹旬輕笑一聲,道:“我是否想太多,看來要有答案了。”

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怒氣,卻沒說什麽,帶着小葉便去了前廳。

今日父親和琉珏都在府中,到前廳時大家已都到了,丫鬟正為坐在上堂的公公奉茶,我走到父親面前,福了個身。

堂上公公見我過來,尖着嗓子道:“荊将軍,府上的夫人小姐們都到齊了?”

父親面無表情道:“都到齊了,請公公宣旨吧。”

只見那公公站在高臺上,展開手中的聖旨,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有荊府二小姐荊琉玉,賢良淑德,品性昭昭,特賜婚予二皇子秦楚陌為正妃,念三小姐琉月聰慧機穎,與其姊感情深厚,賜其陪嫁之恩,擇日成婚,欽此。”

“謝主隆恩。”

我腦中且嗡嗡作響,便聽得身邊之人均在謝恩,迷惘之時,聽得那公公尖銳聲音道:“荊三小姐怎的呆若木雞,不謝恩吶。”

“琉月。”琉玉在旁邊戳了戳我,我呆呆地看着她,聽她道:“快謝恩吶。”

“謝主隆恩。”如木偶般答了一句,卻覺得不知自己說了什麽,待回過味兒來,宮裏的差使們已經走了 。

“琉月。”

轉頭看着娘親,正滿臉喜悅地看着我,眼裏的神采可見一斑。

知婉夫人和琉玉也拉着手正高興着,琉玉見我看她,過來拉起我的手,道:“琉月,太好了!咱們姊妹兩個以後也可以作伴不用分離!”

“女孩子家家,談到親事如此模樣,成什麽體統!”

父親一聲稍顯怒氣的話語剛落,堂內便瞬時陷入了安靜。再看大夫人臉色亦不大好,怕是想到了琉珏的親事,心下不大快活。

回到房間,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

姐姐嫁人,妹妹陪嫁本是常事,我心中卻難是個滋味。雖衛國但凡有點家底的府苑,三妻四妾總是正常,我心裏卻始終覺得這樣很不好,即便像爹爹這樣雨露均沾我也覺得很不好,然這些話荊府沒人能聽我說,琉玉,曹旬都不能。

次日父親未去軍營,午飯時語義深長地提到:“今早聽人說,林丞相的女兒織冉許配給了大皇子秦楚彥。”

官家小姐向來不涉朝政,與林織冉打過幾次照面,父親這麽一提才想起來竟是一直不知道她是哪位官家的女兒,今日方知,竟是丞相之女!

父親未多說,我卻在心裏打起了算盤,飯後便直奔竹舍,曹旬正在亭間看書。

我将父親的話轉述給曹旬,他果然道出我心中所想:“太子秦楚彥是長子,但對朝政卻沒什麽心得建樹,秦楚陌一直在衛國聲望都高于秦楚彥,民間更有支持他做太子的聲音。親事是由皇後定奪的,但皇後膝下只有一位昭德公主,對于皇子之争,自當是以互相制衡為上。這樁親事,表面看只是為兩位皇子分別配了兩門文武大臣的親事。實則你爹爹雖是将軍,但職責範圍在臨懷城外,林丞相雖為文官,卻還代管着兵部,兩者互相牽制,總歸讨不了多大好處,最後的皇位落到誰頭上,還是靠皇上的決斷。”

“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他們想通過結親的方式來制衡兩位皇子,可是我只願我們三姊妹能平淡安穩地過日子,如今我和琉玉卻可能要走在刀尖上過日子。琉玉還好,本就傾心于二皇子,我卻……”

深嘆了一口氣,總算鼓起勇氣。

“曹旬,我。”

“夜已經深了,你的臉治到關鍵時刻不能晚睡,快回去洗漱準備歇息吧。”

我輕咬了咬嘴唇,終是無奈答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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