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的一周開始了。星期一是趙顧很喜歡的一天,因為趙顧喜歡每一天。
他早早醒了過來,在床上另一個男人被吵醒之前及時關掉鬧鐘,然後蹑手蹑腳下床穿衣服。期間那個人迷迷糊糊地抓住了他的手,趙顧心裏一軟,低下頭在他嘴邊親了親,拿開他的手,去衛生間洗漱。
二十分鐘之後,趙顧已經做好了上班的準備。他在做早餐的時候,那個男人還是起床了,穿着睡衣靠在卧室門前望着他。
趙顧對他笑了一笑,道:“早飯做好了,你記得吃。我去上班咯。”
男人點點頭,對他張開雙臂。
趙顧嘴角忍不住地上揚,走過去讓他抱個滿懷。
“今晚來吃飯嗎?”趙顧問。
“抱歉,應該不行。”男人說着,捧起趙顧的臉,從鼻子到眼睛,仔仔細細地親了又親。
趙顧被他的呼吸弄得癢癢,推開他笑道:“你這是沒刷牙不敢親嘴上?”
不敢?男人眉毛上挑,當即摟緊他,張嘴就要啃他嘴唇,被趙顧輕輕躲開。
“行啦行啦。我要遲到了,先走了。”
男人在他耳邊吐氣:“今晚來不了。明天下班去接你。”
趙顧這才回應他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好。”
趙顧是小區門口超市一個平凡的收銀員。唯一跟普通收銀員不同的是,他是一個幸福的小基佬。
高中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自己的性取向,似乎跟周圍男生不一樣了。他喜歡看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運動員,喜歡比自己高大的人,看到年輕的英語老師不小心露出內衣帶子一點也沒有激動的感覺。
種種跡象讓他逐漸意識到,自己是喜歡男人的。整個高中他過得膽戰心驚,生怕被班上的腐女知道,又拿他跟各種各樣的學生會長運動部長組CP——他不喜歡被人議論的感覺,就算是YY。
進入大學之後,他遇見了另一個跟他完全不同的Gay,郁森。郁森比他開放的多,中學就時常出入各種Gay吧,釣喜歡的小攻,偶爾也會着了道醉酒被上,醒來床邊只剩幾張紅鈔票,和菊花處隐約的腫脹黏膩,郁森對這種事并不算排斥,過程開心就好。
趙顧一直很佩服郁森的灑脫,所以跟着他去了一次傳說中的Gay吧,坐立不安地喝了一點酒壯膽,十二點左右郁森跟一個眼鏡男肩搭肩走了。趙顧就留在吧臺,靜靜等人來搭讪。
他長得不算漂亮,也不英俊,只是白白嫩嫩,頭發軟軟的,特別容易讓女生母性大發的長相和類型。到半夜的時候總算有個喜歡他這款的,一個黃頭發像外國人一樣的男人,跑來約他出去透透氣。
趙顧答應了,跟着走出去,晚風一吹就頓時酒意全無。
那個人說,去你家還是我家?還是,找個賓館?
趙顧緊張得差點咬舌頭,啊,直接、直接就做嗎?
男人扭頭看他,笑着說,看着确實像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
趙顧不好意思地承認了。
男人于是帶他到路邊燒烤攤接着喝酒,希望能減緩他的緊張。
趙顧當時心想第一次能跟這麽溫柔的男人也還不錯,放下心來老老實實灌了幾聽啤酒。
等到他終于下定決心獻出□□時,一直不說話的黃發男人卻突然告訴他說,他另外找到了個伴兒,就不跟他做了。
趙顧差點沒從凳子上摔下去。
趙顧看到黃發男人摟了一個女人走了——竟然是雙,真是過分。
頓時沒了獻初夜的念想,趙顧心想還是回去看看小視頻撸幾把好了。結了帳起身,醉醺醺走到路邊攔車。
路上車不多,有輛過去的空車看是個醉漢,也不願停下。趙顧站了半個小時也沒等到出租車,只好自個兒往家走,沒走幾步就被臺階絆倒,摔了個大馬趴。
趙顧坐起來,暈乎乎摸摸自己的胳膊和腿,都還在,也沒流血。嗯。
結果路邊卻突然停了輛車,車上走下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過來扶起了趙顧,問道,沒事吧?
趙顧心想竟然還有這種好人,看到他摔倒了特地下來扶他啊,仰頭沖那人一笑,道,沒事,謝謝你啊。
那男人卻沒有松開扶他的手,繼續問,多少錢?
趙顧愣了一會兒,想起郁森的經歷來。他努力睜大了眼,看清面前男人的面孔,逆着路燈的光線,趙顧只看到他英氣的下巴輪廓,是他很喜歡的類型。
看來是看上他了啊。趙顧心中得意。
趙顧順勢勾上那男人的脖子,笑眯眯地說道,不要錢哦。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每當趙顧想起那晚的時候,都覺得那應該是他用盡了一生的浪蕩,才能在大半夜上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車,跟着他去賓館開了房。
趙顧已經不太能記得起初次的細節了。只記得男人帶他一起洗澡,好好地進行擴張,用了質量上乘的潤滑劑,前戲花了很長時間,進入的時候還一邊深入一邊問他痛不痛。
趙顧看過很多鈣片小說什麽的,知道這種一定就是所謂的溫油攻,對一個一夜情的對象能像這樣極具耐心地開拓,簡直是趙顧三生的福氣。
不過趙顧清楚地記得,他們直到最後也沒有接吻。
一夜風流之後,清晨的床邊多了一張紙條和一張名片。紙條上寫着:我還有會要開,先走了。
至于那張名片,趙顧看都沒看就直接扔掉了。
他很感謝那個人給的經歷,但是也僅限于此,他只是想要體驗一下而已,沒有什麽非分之想。
趙顧怎麽也沒有想到,第二次的相遇來得那麽快。
他像往常一樣來上班,卻意外被經理交待要穿好員工服,戴上數字牌,工作的時候認真一點——趙顧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上頭下來檢查來了。
他向來都是那麽做的。趙顧心想。
聽說是新上任的太子爺,沒幾天就過來下馬威燒三把火了。趙顧聽見另外兩個收銀員竊竊私語。
這于他而言是不相幹的。他們這些小員工只需要老老實實幹好本分工作,招待領導是經理的事。
趙顧本來是這麽想的,如果不是被他隔着玻璃看到那個人熟悉的輪廓的話。
可能,只是長得有點像?
那晚黑燈瞎火,他也處于醉酒的狀态,全程陶醉于對方靈活的手法和溫柔的撫弄,現在回想起來,竟然不太記得對方的長相。只記得那雙眼睛,那個下巴,都像極了這位新晉太子爺。唔,現在是超市老板了。
“帥哥,這個洗發水是不是換包裝了啊?我怎麽找不到原來的那種了?”
聽見顧客在叫自己,趙顧連忙回過神來,面帶微笑地解釋:“是的,推出新包裝了哦,裏面跟原來是一模一樣的,您可以放心購買。”
那女人聽了這話,放心地把東西放回籃子。她身邊的小男孩卻忽然拿起貨架上的一盒東西,喊道:“媽媽,我要這個口香糖。”
趙顧臉色微紅地說:“小朋友,那不是口香糖,這個才是。”說着指了指擺在一旁的綠色盒裝口香糖。
那小男孩不依不饒:“我不喜歡薄荷味的,我就喜歡西瓜味的,媽媽我要這個。”
女人也面色大窘,匆忙奪過小男孩手上的小盒子放回貨架,“別胡鬧,出去給你買棉花糖吃。”
“我要嚼口香糖!”小男孩氣鼓鼓地站在原地。
母子二人的争吵立時吸引了周圍的目光,趙顧望見經理在朝自己擠眉弄眼讓他趕緊解決這問題,而那位新老板也不經意地轉頭看向了這邊。
趙顧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條件反射地扭頭躲開他的視線。他在貨架上找了找,總算看到一款西瓜味的泡泡糖,拿出來遞給那小男孩,道:“這個比剛才那個更好吃哦。”
小男孩皺眉:“小孩子才吃泡泡糖。我……”
他媽媽說:“你再BB我要當衆揍你了。”
趙顧看到小男孩忍着眼淚走出了超市,總算松了口氣。再往身後看,卻發現經理已經帶着領導們離開了。
趙顧低頭理了理自己的員工服,目光不自覺飄向那小男孩拿的不是口香糖的一小盒東西,大概他一輩子也用不上那種東西了吧。
沒關系。趙顧想。如果歲月溫柔,他不介意孤獨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