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十五
難得的好天氣,碧藍的天襯得晴月蘭的心都是飛揚的。
清晨洗漱完畢,她信馬由缰地在下榻的酒店附近逛着,直到肚子咕嚕提醒着她早飯時間。
她伸手耙了耙自己右邊的馬尾,轉身走進左手側的那家咖啡館。
剛進門,她就覺察到咖啡館裏的氣氛不太對勁。她不着痕跡地用視線的餘光搜索着身周的浮動因子,很快的,她鎖定了目标。
不安分的視線來自兩處。
一處位于剛進門的那桌,上面坐着的兩人晴月蘭很剛好的認識。服部平次,還有那個叫柯南的小鬼。Borbon對他們很關注,這次行動,他們最大的對手便是這兩個家夥。
另一處,晴月蘭淡定地目視前方,目光的角落裏,那張臉異常的熟悉。
工藤新一。
再見到時才發覺他和白鳥合的長相竟然相似至此。也難怪Borbon在看到白鳥合的時候會不禁提防起來。
晴月蘭和新一是校友,偶爾擦身而過時會彼此打量上幾眼。但如此明顯的注視之感,是晴月蘭從未體會過的。她有些心虛地保持着自己的目不斜視,心下抱怨着自己可悲的運氣。
她忽然想到Borbon曾經提醒過,那個名叫柯南的小鬼的背後,就是工藤新一。
對組織上頭的事情晴月蘭不是十分了解,她所擁有的情報不過都是Otard告訴她或者從與其他人的聊天中獲悉的。情報不足一時間成了令她最為煩惱的事。她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低調,可她頭上該死的鈴铛卻不配合地在這間安靜的咖啡館裏發出讓她倍感煩躁的聲響。
好不容易她才挑選好自己的座位。
位置與柯南和新一那兩桌正好行程一個微妙的夾角,方便她觀察對手,同時也等于将自己完全曝露在對手的注視之下。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對手是偵探,就算排除了柯南,也還有兩個。
她感覺自己就像被放在了解剖臺上,任由敵人的目光将自己剖析得徹底,卻絲毫沒有反手之力。
幸而理智還是存在于她的腦中的。她沒有忘記在坐上桌前仔細檢查附近是否有竊聽器或者針孔攝像頭。在确認無虞之後,她才放心地坐下。
被淡粉色指甲油裝飾得粉嫩可愛的兩指輕巧地夾起桌邊的菜單,晴月蘭沒有委屈自己的打算,先招來了服務生點下了早餐。
食物沒多久便端了上來,有了食物的遮擋,她給自己壯了壯膽,視線有恃無恐地又往那兩桌掃去。
不過這回,她的一個目标落空了。
一直縮在另一個角落的新一竟然起身走向了平次所在的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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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聚頭,很快便開始交頭接耳地讨論了起來。此間晴月蘭不止一次看到取出紙條和照片相互交流着。
時而交談時而沉思的氣氛壓得晴月蘭喘不過氣來。她握着手機假裝與人聊天的手心冒出濕滑的汗液。
晴月蘭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告訴自己保持笑容,不能讓人看出破綻。
冷汗在她額頭點點沁出,又很快地被不遠處空調裏吹出的涼風揮幹。
放在面前是她最喜歡的甜點,此刻在她的眼裏卻像是最難以下咽的食物。她的喉間幹澀,各種思考在她腦海裏飛蹿着。
她搖着頭,想要冷靜下來……
随着搖頭動作而産生的,是來自于頭頂鈴铛發出的輕響。清脆的聲音如山間清泉從她頭上傾瀉而下,醍醐灌頂般地讓她抓住了一閃而過的一縷思緒。
晴月蘭差點忘了她辛苦跟着Otard學習的催眠術。
既然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剛開始時是分桌而坐的,那麽離開時應該也會分開走。不管怎樣,晴月蘭首先盯上的是自己的校友。
她還不需要着急,至少,等她問出想要的東西之後再去苦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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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也沒讓晴月蘭等待太久。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鐘,就各自起身離開了。
一切皆如晴月蘭所料,他們是分開的。平次和柯南先一步離開了咖啡館,新一坐在那裏,目送着兩人直到背影消失在街角。随後,他低下頭,把留在桌上的一張紙片和一張照片抓在手中細細看着。
晴月蘭透過蛋糕和杯子間的空隙望出去,就見新一纖長的食指指尖正輕輕摩挲着紙片的邊緣,然後五指倏然收緊,手中交疊的照片和紙條揉成一團。
就是現在了。
晴月蘭不敢猶豫。
再慢上一步,說不定那兩張東西都會被毀屍滅跡。
從剛才他們之間的對話看來,那應該是分量很足的證據。這次炸毀京都國立博物館的行動總歸是組織做的,不論新一手上是什麽,她都有必要拿到手,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應對。
她站起身來,對着不遠處的新一,輕聲喚道:「工藤學長。」
叫出聲的同時,晴月蘭在心底默數着新一回頭的秒數。這是專注度和反應力的測試,目的是給一會的催眠打下基礎。
心中的數字一直到三,新一這才轉過頭來,眉間蹙了個不明顯的小峰,目光裏帶着微不可察的戒備。
新一沒有直視晴月蘭的眼睛,這讓晴月蘭很是頭疼。她放肆地坐到新一的面前的位置上,看他動作迅速地收起手裏的紙團。感覺到從椅子上傳來仍未散去的溫度,她的唇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清麗可人。這不是晴月蘭所要的效果,她需要一次與新一的對視,只要三秒。
可惜新一始終沒有給她。
計劃失敗的晴月蘭面部肌肉有些下塌,眸中閃過一絲的不快。
從她開口叫住新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十秒的時間。催眠能夠消除被催眠者在進入催眠前一分半鐘的記憶,她沒有多少時間浪費。
于是晴月蘭一邊虛僞地說着「學長好巧啊,你也來京都度假嗎」,一邊試圖從新一身上搜尋其他的突破口。
漂亮的深棕色眼睛打着轉碾過視線所及的一切,每一個細節,都不容她錯過。
忽然,她眼前一亮,神經不自覺地興奮了起來。
「阿合!」她在心底歡呼。
一切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容易,她不再多想,按照Otard告訴她的,開口對面前的人叫道:「小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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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眼前那雙漸變渾濁的眼睛,晴月蘭在興奮過後陷入了茫然之中。
明明昨天她還信誓旦旦地對着Borbon保證着白鳥合和工藤新一絕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結果今天,工藤新一便與她面對面坐着,手中握着很可能擊穿她僞裝的證據。
不應該啊。
晴月蘭第一次對自己的師父産生了質疑。她明明白白地從Otard嘴裏聽到白鳥合的真名是黑羽快鬥。
但晴月蘭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至少她現在已經控制住了白鳥合,她暫時擁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接下去所要做的事情。
簡短得僅有三個字的咒語是她此時的庇佑,她鎮定了下來,對着白鳥合下達了第一個命令:「把你剛才收起來的東西給我。」
輕柔的聲音裏帶有魔魅的氣息,話音落下的同時,白鳥合的肢體有了動作。他乖乖地從衣袋裏拿出成團的紙張,順從地遞給了晴月蘭。
從白鳥合手中接過紙團,晴月蘭便暫時不再理會白鳥合,放着他呆坐在位置上。
紙團被捏得很結實,晴月蘭費了好一番勁才将其完好無損地展開。照片和紙張是整齊地疊在一起的,鋪開後,她先看到了那張照片。
照片裏的人,即便面上覆着平庸的面具,晴月蘭也一眼認出那就是Otard。
明明當時的爆炸位置已經盡量安排得恰如其分了,沒想到還是有漏網之魚拍到了照片……
晴月蘭的牙齒咬上下唇,苦惱地安慰自己,幸好自己當時如發奇想逼着Otard化了些掩飾性的妝容,否則以Otard的張揚的性格,絕對會給警方留下把柄。
慶幸歸慶幸,她仍是一絲不茍地把手中的照片撕成極細的碎片,一小部分扔進桌邊的煙灰缸裏,剩下的收進自己的口袋中。
确認已經處理好了照片,她才開始仔細地看剩下的那張紙片。
上面是一個簡單的郵箱,郵箱中羅列的英文字母轉換成羅馬音後可以拼出服部平次的名字。
這當然不是這張紙條的重點。晴月蘭緩緩将其翻至背面。
僅掃了一眼,她便瞪大了眼睛。
她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向白鳥合,手中的紙片捏得死緊。
直到指尖傳來酥麻的感覺,晴月蘭才放松了力道。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發抖。
太可怕了。
連Otard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漏洞,如果不是她碰巧走進這家咖啡館,下一個被炸得灰飛煙滅的,将會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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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裏已混亂一片的晴月蘭一時想不出還要詢問什麽。她的目光對上白鳥合的雙眼,棕色的虹膜上映出一片湛藍。
就這樣對視了十幾秒,她拿起手機,撥出了Borbon的電話。
電話中傳出短暫的「嘟」聲,僅接通了一秒,她又迅速挂斷。
心跳得像打鼓一樣,她把手機握在胸前,拇指根部的肌肉感應着心髒跳動的劇烈。
沒一會,她的手機驟然響起。突如其來的鈴響吓得她差點把手機摔到地上。她低頭,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她剛才撥出的那串數字。
她知道這是Borbon看到自己打給他的那個電話後打來的回複。一般來說,只響一下,怎麽說都應該認為是打錯了不予理會才對。
無奈之下,晴月蘭把電話接起。
「喂。安室。」
她沒有叫出Borbon的代號,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紙條攥在她手中,上面加粗的英文字母刺得她眼睛發疼。每一個英文代號都猶如一瓶致命的□□,惡狠狠地腐蝕着她本該清晰的大腦。
她聽到,電話那頭,Borbon問她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啊?你覺得會發生什麽?」她僵硬地反問着。
「沒有事情發生的話,你怎麽會打給我?」
「呵呵,」晴月蘭笑得幹巴巴的,她透過白鳥合的眼睛看到了自己,沒有表情,模糊得好似行屍走肉,「總有打錯電話的時候吧。」
「你從來不存我們的號碼不是嗎?我可不知道竟然有人的號碼和我的那麽相似,讓你連背號碼都會出錯。」
「……」
Borbon調笑的語氣讓晴月蘭體會到了自己的愚蠢。
她能背誦組織裏許多人的號碼,但她從來不會用自己的手機撥打出這些號碼。剛才的緊張令她一時沖動便打給了Borbon,現在清醒了一些,她卻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所犯的錯誤了。
不過,在聽到Borbon的聲音後,她莫名地冷靜了下來:「既然你知道我不會用這臺手機打電話給別人,就更不該回撥過來了。」随後,她壓低了聲音,「你等我一下,我去公用電話亭。」
「OK,bye。」Borbon的聲音仍是那般輕佻上揚着,仿佛天塌下來也不會害怕。
平靜地挂掉了電話,晴月蘭起身離開座位,轉頭對着白鳥合甩下一句「跟我來」,便大步離開了上野咖啡館。
身後,白鳥合半垂着頭,聽話地站起。寸步不離地跟着她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