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十六

上野咖啡館的門外就有一個公用電話亭。亭子設計得很漂亮,蜿蜒的淺綠色支柱上裝點着玫紅色的薔薇,镂空處鑲嵌着透明的玻璃,時不時被延伸出的葉片與花枝遮擋。

美觀,且很好地隔絕了從電話亭外傳入的視線。

晴月蘭交待白鳥合在電話亭外等候,自己則鑽進亭中。沒過多久,她走了出來,臉色比進去之前又蒼白了幾分。

她扭頭,惡狠狠的目光幾乎想把白鳥合穿透。

如果當初Otard沒有一時興起放他一條生路,現在也不會有那麽多的麻煩。

她向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此刻要不是在公共場合,她大概會直接動手殺掉眼前的人。

閉眼忍下了周游全身的憤怒,晴月蘭慢慢松開了手。深吸了一口氣,她又一次對處于她控制之下的白鳥合說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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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京都右京區,仙道旅舍,203室。

晴月蘭将白鳥合帶到了Otard的面前。

相較晴月蘭的氣急敗壞,Otard顯得十分的氣定神閑。

他悠哉地坐在沙發裏,直到把手中圖冊翻完,才擡起頭。

「冷靜了嗎?」他問晴月蘭。

「怎麽可能冷靜!」她說,語氣沖得令Otard蹙起了眉頭,「他們不僅拍到了你在博物館裏的照片,而且連我的名字都查到了!」

說着,晴月蘭把口袋裏收着的紙條取了出來。這一動作連帶着将先前塞進衣袋裏的那堆照片的碎片也掏了出來,紛紛揚揚地灑了一地,她也不作理會,徑直把揉成了團的紙張扔向Otard。

對于晴月蘭賭氣的行為Otard只是淡淡一笑,然後漂亮地接下紙團,一面展開,一面問道:「你先冷靜下來,把你看到的……」話說到一半,他手中紙條上的內容就如一塊巨石堵住了他的口。

幹硬的酸痛感從他喉間泛起,他綠色的眼眸頓時暗得好似夜晚的湖面。

深水無聲。

Otard早已練就一身波瀾不驚的本事。

不同于晴月蘭的抓狂,Otard很快平靜了下來,擴張的瞳孔慢慢縮回原本的大小,眼中的焦距調整回那張皺得不像話的紙張之上。

紙上每一條泛着毛邊的折痕都似一個可笑的教訓,Otard不怒反笑,繼續說着未完的話:「你先冷靜下來,把你看到的都告訴我。」

這種時候,晴月蘭也無暇佩服Otard的淡定了。她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從進入上野咖啡館開始的所見所聞都告知了Otard。

「師父,工藤新一他……」

Otard揚手打斷了晴月蘭的話。

他說:「小白鴿不是工藤新一。」

如此篤定的話語,也只有Otard敢說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Otard從沙發裏站起,走至白鳥合面前。

白鳥合仍然處于催眠狀态,他彎腰在白鳥合面前輕打一個響指,将白鳥合的控制權從晴月蘭手中轉移到自己這裏。

「名字。」Otard問。

「黑羽快鬥。」

「不是工藤新一?」

「不是。」

問完兩個問題,Otard直起身子,對着晴月蘭聳了聳肩。

「但是,他的确是……是……」說到這裏,晴月蘭自己也說不下去了。的确,這是工藤新一的樣貌,但她差點忘了,KID是易容高手,更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罪犯。在與偵探見面的時候,理所當然的必須僞裝自己。

或許工藤新一,就是他最好的僞裝。

可為什麽是工藤新一呢?

不等晴月蘭問出口,Otard便回答了她:「Gin在一年前向組織報告過,他用Sherry改進過的APTX-4869殺掉了工藤新一。」

「Sherry?」這個代號晴月蘭可不陌生。

——組織的叛徒,Gin和Borbon一直在追殺的對象。「我記得Sherry似乎已經被殺掉了。」

「那就殺掉了吧。」Otard笑着,「那不是我們的任務。」

事不關己,Otard沒有多大的興趣。不過說到了工藤新一,他還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ATPX-4869的藥效一直還在研究中,Gin用新藥殺人,出現耐藥者也說不定啊。」

「你是說,工藤新一沒有死?」晴月蘭頓時有些幸災樂禍,「像Gin這種人,要是發現自己手下留了活口,八成會追殺到天涯海角吧。」

Otard表示認同地笑了笑,口中卻說:「誰知道呢? Borbon總在說那個叫柯南的男孩一直和工藤新一保持着聯系,也不見Gin有任何動作。畢竟他殺過那麽多人,大概早就忘了吧。」

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也不過是因為感同身受。

手中沾染的鮮血早就無法計數,時間早将他們的記憶鍛打磨得圓滑。所謂的污點,所謂的棱角,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記住對自己有用的就夠了,他們是沒有時間回憶的。

「不過,」Otard繼續說着,「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

「嗯?」

「工藤新一是死了,但是這家夥,」Otard指了指白鳥合,「他卻在以工藤新一的身份,繼續活着。」

做出這種猜想,連Otard自己都感覺可笑。不想晴月蘭卻一臉正經,像是通過他的猜測得出了什麽可怕的結論。

「如果是這樣,Borbon的擔心還是對的。」

就是昨夜,Borbon在看到白鳥合的真面目後的擔憂。

可Otard卻說:「你不相信我的催眠嗎?」

「不,不是的……」

晴月蘭想要解釋,卻驀然發現這根本無法解釋。證據的紙條還在Otard手中,如果催眠沒有出差錯,那紙條上寫着的代號和名字又算什麽?

Otard和Borbon也許可以置身事外,但她Mulata的代號後面,确确實實地寫着晴月蘭三個大字。

發現晴月蘭正盯着自己手中的紙張看,Otard将紙條揉成團重新丢回晴月蘭手中。

「說不定真是我的失誤,我低估的這家夥的能力。」

「什、什麽?」晴月蘭不懂。

Otard為自己倒了杯水,緩緩喝下一口,這才開口:「你認真看紙條的第一行。」

「『同伴』?」

「對,就是同伴。」Otard有啜了一口水,「會用到『同伴』這個字眼的,應該是小白鴿才對。」

解釋到這裏,晴月蘭也大致清楚Otard的意思了。

在催眠之下記憶殘缺并且被告知自己時刻會再次失憶的人,幾乎都會做的那麽一件事——将身邊發生的大事記錄下來。

而白鳥合,不過是十分正常地做了一個一般人都會做的事罷了。

Otard本以為在高節奏的任務之下,白鳥合是想不到以這種方式記錄下這些的,但他仍然做到了。

Otard、Mulata、Borbon。他随手記錄下的三個同伴的名字,恰恰給了黑羽快鬥不少的便捷。

「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記下這些的呢?」Otard思索着,因為Borbon是在計劃後期才出現的人物,因此不可能是白鳥合在之前站崗的時候寫下的。那麽就是在博物館爆炸,離開博物館的那段時間內,「從博物館裏逃出,他居然還有時間找筆和紙記錄這些嗎?」

「不,阿合他不用找。」

Otard的自言自語晴月蘭也是能夠聽見的,她突然就意識到了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臉色煞白的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敢正視Otard帶着疑惑的眼睛。那幽綠色的雙瞳盯得她渾身發冷,好似被丢到了北冰洋裏,被海水浸了個渾身濕透。

「之前檢查帶來的東西時,我發現阿合的那套警服口袋裏的警察手冊不見了……我以為沒什麽,所以……」

她的聲音漸漸小下去,到最後細微得連她自己也聽不清了。

無法為自己辯解,她甚至還能回憶起自己發現警察手冊不見時那無所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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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晴月蘭意料的是,Otard這次完全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他放下手中的水杯,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

「沒關系。」

Otard又捏了捏她的臉頰,仿佛想要在蒼白的雙頰上捏出幾許健康的紅暈。

不過很快他便發現自己的這一舉動似乎不能讓自己的蠢徒弟放下心來。無奈之下他只能斂起笑容,對她說道:「你先回去休息,讓我再想想吧。」

「嗯。」

「記得把那些處理掉。」Otard指的是她口袋裏剩下的照片碎片和白鳥合打印出的那張紙條。

「是。」

微弱地回應了一聲,晴月蘭疲憊地離開了Otard的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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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少了一人。

白鳥合仍是僵硬地坐在那裏,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的面前,Otard慢慢地坐下。

「小白鴿,你讓我很頭疼。」

他說得十分平靜,也許是因為他真的沒有沒有着急。

四目相對着,Otard的手慢慢擡至白鳥合的喉間,再慢慢地收緊。

被催眠的人也是有知覺的。白鳥合微阖的雙目裏湧出一絲痛苦,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來。

一直到白鳥合快要失去知覺,Otard才驀然松開手。

接着之前的句子,他繼續說着:「所以,小白鴿,你必須老實地回答我所有的問題哦。」

他知道現在的白鳥合是沒有能力拒絕他任何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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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答游戲開始。

Otard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

與上次不同,這回,他想知道的太多。

「你一直扮演工藤新一出現在毛利小五郎身邊嗎?」

「沒有。」

「那麽那個男孩一直聯系的工藤新一是誰?」

「……」

回答是相對的,只有在認知範圍內的問題,才能得到需要的答案。Otard在發現自己語言的漏洞後,修改了問題,重新問了一遍:「那麽那個叫柯南的男孩一直聯系的工藤新一是誰?」

「他自己。」

是……他自己?

詭異得可笑的答案,卻讓Otard在聽完後一下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嗎?Borbon,你真是可憐極了。」

Otard早該懷疑到柯南的身份了。或許Borbon和Gin都猜不到,但他是能猜到的。

Vermouth為什麽不會老,上頭為什麽要抓住Spider,綜合這些原因,APTX-4869這款失敗品可能會産生什麽藥效他怎麽可能想不到?

得到了答案,Otard也沒興趣問他為什麽會知道工藤新一的身份。

「你是在哪裏記錄下Otard、Borbon和Mulata這三個名字的?」

「衣服裏,那個警察手冊上。」他的猜測沒有錯。

「那本手冊在哪?」

「酒店,房間。」

「……」

這才是最麻煩的狀況。

從右京區回到東山區雖說不遠,但也不近。

想了想,Otard提出了一個要求:「把你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

命令一下達,白鳥合立馬有了動作。

只見他取出了手機、房卡、兩張面具、三張身份證,以及一張從京都回江古田的火車票,并把它們一一排開擺在地上。

Otard拿起身份證仔細看着,其中一張是黑羽快鬥,另外兩張分別是這兩副面具的主人的身份。再看身份證上的名字,一個和車票上的相同,另一個則是房卡的主人。

Otard不得不承認,白鳥合這次來京都的行程安排得相當的缜密。

「既然該帶的東西都帶着,那你之後,就都跟着我吧。」既然白鳥合不是以黑羽快鬥的名字開的房間,他也就不在乎要不要讓白鳥合親自去退掉房間了。他撿起地上的房卡,輕輕吻了一下,「我去拿點東西,你好好睡一覺吧。」

「小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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