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二十二

逐漸步入夏季,空氣裏彌漫着能讓人莫名煩躁的炎熱氣息。

距離京都國立博物館爆炸,已經過去一周的時間。

這是令所有人都難熬的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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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鬥失蹤了。

周一的時候他沒有來學校上課。

畢竟他剛出車禍不久,青子見他沒有來學校,格外的擔心。

課下,她問過班主任,但對方給她的回答是沒有收到黑羽同學的請假條。

快鬥雖然調皮,有時還不太正經,但無故曠課這種事是從來沒有發生在他身上的。

從班主任的辦公室裏走出,她又偷偷拿出手機給快鬥打了個電話,電話裏傳來的是客服小姐甜美的提示音——該用戶已關機。

接着她試着聯系了寺井,依舊得不到任何訊息。

青子的臉算是徹底地誇下了,郁悶的表情寫在臉上。連向來不怎麽關心她的紅子在經過她身旁的時候也忍不住問她發生了什麽。

「快鬥今天沒有來上課……」青子說。

「……」

紅子能告訴青子很多,但對于青子此時所說的,她卻無法給予她任何的提示。

快鬥去了哪裏,她在早先的占蔔中隐約看到過。那些纏繞在他身旁的黑暗氣息,濃烈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紅子沒有把水晶球裏的影像完整看完,她膽怯了。不論快鬥有沒有能力沖破周身有如銅牆鐵壁般的桎梏,她都沒有圍觀的勇氣了。

那一切,快鬥只能依靠自己去面對。

在紅子、甚至所有人心裏,快鬥都像是光。

面對青子,紅子難得地安慰了她一會。

她本來也不指望自己敷衍的話語能對青子起到什麽作用,但青子卻擡起頭,回給了她一個漂亮的微笑。

堅強的姑娘,所以快鬥才那麽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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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經過一周的搶救,晴月蘭終于脫離了危險期,生命體征穩定了下來。

在确定晴月蘭可能在傍晚醒來後,重症監護室外的警察明顯多圍了兩圈。

柯南和平次都請了假,在病床邊守了一周。

傍晚很快降臨。

京都第一醫院外的天空泛起一層橘色的霞光。

醫院樓下有一片很大的花園,有不少鳥類栖息在這裏。一近傍晚,飛鳥四散,有幾只飛得高的,甚至停到了監護室的窗外,用尖尖的喙一下一下地啄着玻璃。

一切都顯得寧靜祥和。

就在這樣一片安逸中,晴月蘭緩緩睜開了眼睛。

睜眼,不過是一個過程。

她真正清醒過來,又是在一分鐘之後了。

窗外照入的光和頭頂日光燈的光慢慢點亮她的雙眼,水靈的大眼由暗轉明。

晴月蘭很快看清了周圍那一圈的人,有的她認識,有的她不認識。但他們的身份,她卻都是清楚的——晴月家族的朋友,她的敵人。

此刻的她就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麻雀,四周都是埋伏下的陷阱,對手的、自己人的,逼得她寸步難行。

可Mulata酒不只有清淡的口味,也有濃烈得令人一碰就醉的品種。

晴月蘭的目光開始在周圍一圈人身上游移。同時,她也受着周圍一圈人的注視。

他們不會現在就審問她,因為她受傷的部位在肺上,此時口中還插着管。

趁着插管還未拔除,她還發不出聲音的這段時間,晴月蘭想,她有必要動腦了,去思考那些她一直以來認為沒有必要考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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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雖然忙碌,但真正算得上焦頭爛額的,大概只有Otard一個。

從農場回來後,他将昏迷的快鬥帶到了他在東京的一處藏身點中。

那是位于新宿區的一處普通的五層公寓樓,出租的都是一房一廳的小型單身公寓。黃色的油漆從樓底一路刷到頂樓,層與層的間隔處,用藍白相間的瓷磚點綴出隔離帶。

公寓樓前是一片無人看管的綠化帶,上頭長滿了各種叫不出名的雜草。春天的野花在綠地上做着最後的掙紮,風輕輕拂過它們幹枯垂下的花瓣,畫出邊緣枯黃的色彩。

綠地上,一輛陸虎極光霸氣地張揚着它與這裏的格格不入。高而厚的輪胎碾壓在脆弱卻又頑強的雜草上,拖出深深的痕跡。

它和它的主人一樣的張揚。

但它比它的主人要安逸得多。

位于三樓的第四間套房,是Otard的住處。

室內裝修極為簡單,除了刷得粉白的牆和鋪了一地的榻榻米,就只剩下牆上挂着的電視和被丢在牆角的那臺筆記本電腦了。

客廳和房間之間是空空的門框,沒有房門的阻擋,可以一眼望盡整間屋子。

Otard此時在房間裏。和他一起的,還有快鬥。

快鬥從來到這裏開始,幾乎就沒有清醒過。左手手背上連接着輸液管,上面源源不斷地在往他的血肉裏注入不同色彩的液體。

那些都是帶有麻醉劑的營養液,無色透明的是葡萄糖,乳液是蛋白質,金色的是維生素和微量元素配比後的混合液。

躺在床上的快鬥,眉頭始終是緊蹙的。俊氣的臉頰此時蒼白無比,雙目緊閉,睫毛卻在顫抖着,似乎不斷地在夢魇中掙紮,渴望着清醒的降臨。

可是他無法獲得清醒。

Otard不會給他。

就算一直吸引着Otard,擁有讓Otard欣賞性格的人是黑羽快鬥,但Otard要喚醒的,仍然是由他一手創造出來的白鳥合。

很顯然,Otard的催眠失敗了。

毫無征兆地,就這麽失敗了。

每一次Otard将快鬥扶起,加入催眠暗示,然後喚醒,他得到的都是「我是黑羽快鬥」的回答。

一周下來,這樣的嘗試進行了不下二十次。

快鬥的手臂上被紮出了密密麻麻的針眼,他的意識不再清醒,但意志卻依然堅定得不容Otard對他的思維進行半分的入侵。

Otard能做的,只有一次,又一次地加重麻醉劑的劑量,再狠狠地将針頭刺入他的皮膚。

「你是白鳥合。」

「不,我是黑羽快鬥。」

「白鳥合。」

「黑羽快鬥。」

「白鳥合。」

「黑羽……快鬥……」

「……」

在意志上的比拼,Otard發現他幾乎要輸掉了。他不願意殺掉快鬥,更不願意剝奪掉他本質上的東西,将他變為一句行屍走肉般的木偶。

這是對他技術的考驗。

可他的嘗試總是以失敗告終。

失敗不斷地磨掉Otard的專注力和耐心,他幾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将□□打向快鬥的額心。

但在Otard拿起□□的時候,他的心卻意外地平靜了下來。

他回想起自己因為黑羽快鬥這個家夥一次次地陷入反常之中,讓他不斷地違背自己的原則,不斷地做出連他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

這是為什麽呢?

關心則亂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這種莫名其妙的關心來自哪裏,源于什麽,他想不透。

不過對于他想不通的東西,他也不打算耗費過多的時間去多想。況且「關心則亂」可以用在他身上,更能夠用在快鬥的身上。

早在兩人第一次見面,快鬥所在意的那些,他就都問過了。

「小白鴿,你不可以不聽話。」

Otard又一次了這一句話。

喃喃自語,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就在剛才,他收到來自上頭的消息——Mulata沒有死,她已經在醫院裏醒來。

Borbon沒有把失手的事告訴Otard,若非上頭有消息來源,至今他仍然被蒙在鼓裏。

處于競争關系的他們兩個,說不上這是誰對誰的背叛。但狙殺晴月蘭的命令明顯是在Otard的授意下才進行的,不成功,便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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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月蘭的性格,沒有人會比Otard更為了解了。

她一直很單純地活在保護裏,即使是為組織賣命,他為她安排的也都是最為簡單安全的。

從小Otard便對催眠術十分感興趣,再一次家族聚會中,他作為炫耀地使用了這項技能。那時候,小小的晴月蘭便纏上了他,一個勁地說自己想要學習,還不斷地叫着他「師父」。

年少的虛榮心作祟,他欣然接受了這個漂亮可愛的徒弟,并一直把她帶在身邊。

被送入組織後,他去了美國。不過他和晴月蘭的聯系并沒有因此而減少,一周一次的電話裏,他對國內的情勢了如指掌。

然而就在Otard即将完成在美國的任務,準備回國時,他打不通晴月蘭的電話了。輾轉問了不少人,他才知道晴月蘭因為涉嫌殺人,被留案調查。

回國後,Otard第一時間找到了晴月蘭。在少年看守所裏,晴月蘭笑嘻嘻地把事情的整個過程告訴了他。

對犯人的包庇掩護也是犯罪,晴月蘭卻完成得不亦樂乎。她的計劃看在Otard眼裏有許多不理智的漏洞,但她的大膽,卻令Otard刮目相看。

在那裏,Otard破天荒地對晴月蘭說:「你快點自證清白然後從裏面出來吧。出來以後,我帶你玩更刺激的。」

那時晴月蘭認真地回複她說:「那師父,你得幫我個忙。」

兩天後,晴月蘭被無罪釋放,真正的兇手自首。

随後,晴月蘭被Otard帶入了組織,代號Mul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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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親手送給晴月蘭死亡的,正是親手将她領進黑暗的Otard。

換做是任何人,都會恨的。

已經決心要殺,Otard就不會在猶豫了。

他的心軟已經放在了一個不該放的地方,為絕後患,他只能犧牲掉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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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在下了決心後,他那些隐忍着的不舍反倒消散了不少。屬于他的狠戾浮升而起,不消一會,便占據了整個心頭。

他對晴月蘭狠,對快鬥就必須更狠。

Otard把快鬥從床上扶起,以靠坐的姿勢倚在床頭立着的枕頭上。

足量的藥劑從他右手肘關節內側注入。Otard壓低自己的聲線,低沉而又緩慢的聲音從他口中幽幽吐出。

「小白鴿,黑羽千影和中森青子還在等你。」

話一出口,在之前的催眠中一直處在抵抗中的快鬥面上露出了焦慮的神情。

即便只是在夢裏,那些快鬥所關心的、所想要保護的人們,也始終牽絆着他的身心。Otard找到了控制快鬥的方法,用他最害怕的東西,去擊垮他所有的反抗。

事實證明很有效。

被催眠者面上表情的變化往往映射內心世界的變化,Otard看準了時機,一舉攻入。

「如果你不希望他們有事的話,就乖乖聽話好嗎?」

「……」

快鬥的面上又一次出現了掙紮。很艱難的決定,讓他即便在催眠的控制下也出現了猶豫。

但沒有過多久的時間,Otard聽到了他想要的回答:「好……」

成功控制住快鬥,Otard毫不松懈地繼續命令着:「你是白鳥合。」

「我是……白鳥合。」

「明天,你要跟我一起,去殺掉Mulata。」

「殺掉……Mulata……」

殺掉,Mul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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