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水打濕的頭發難得軟噠噠地垂下來,一滴一滴的水珠順着發梢滴到披着的毛巾上,伏黑惠剛洗完澡,走出浴室就聽到手機在叮鈴鈴地響。
“五條先生?”接通後,他一邊用毛巾擦拭濕發一邊問道,“這個時間了,有什麽事嗎。”
“啊啊,是這樣的,”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好像是在居酒屋的樣子,不時有酒杯碰撞的聲音響起,“就是呢,那個。”
“五條先生,請有話快說好嗎。”放下毛巾,哪怕水還沒全幹,頭發就又恢複了尖尖的豎起。
“哈哈哈,就是本來準備問問小沙樹現在情況怎麽樣了,但是,嗝,”他居然還打了個酒嗝,“我發消息過去的時候,突然發現她把我拉進黑名單了哎!”
“這是肯定的吧!換我我也要把你拉進黑名單啊。”旁邊有女性的聲音,哪怕是在吐槽,聽上去也泛着一股子頹廢勁,“再來一杯!”
“咳咳,所以伏黑你幫我問問呗。”說着他自言自語起來,“不,果然還是要跑一趟……”萬一反轉術式沒能完全複原她身上的封印怎麽辦,之前如果不是沙樹堅持要早點回去上學的話,本該放在高專再觀察一段時間的。
“就這樣吧,惠你替我跑一趟看看沙樹身上有沒有什麽不對勁。”手機對面的人自顧自的拍板,說完這句話後就像卸下什麽重擔,語氣輕快起來,“給我也來一杯!啊,好不容易看到上頭的人那麽吃癟的樣子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現在已經很晚了……”“啊,你還在呀!就這樣,我先挂了!”
手機裏只剩下電話被挂斷的盲音。
深呼吸幾次平複心頭的怒火,伏黑惠再一次确定了——那家夥果然不值得尊敬!
“惠?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啊?”換好衣服出門,卻在門口遇到了津美紀。
“有東西落在同學家裏了。”簡單敷衍後,他拿着鑰匙就沖出門去。
“哎,那你明天去拿不是一樣的嗎?”津美紀一時不察,讓男孩一下子沖了出去,“早點回來!路上要小心知道嗎!”雖然沒有回應,她還是這麽對門外喊道。
“有什麽是要大晚上去取的啊……”暗自嘀咕着,津美紀有些擔憂,“等等,不會是……”和朋友說的那樣,戀愛了吧?
“伊黑君嗎?”美惠子左右看了看,“他大概是又一個人走到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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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走快一點追上去吧,”金發女生,也就是朋美說道,“對吧,百惠醬?”
美惠子白了她一眼,但還是點頭道,“嗯,現在天那麽黑,要是他迷路了就糟糕了。”
她可不想花時間在一個曾經找過沙樹醬麻煩的人身上。
如果試膽大會是和沙樹醬一起的就好了啊。
大家都開始專心趕路,一時間,聊天聲都消失了,而屬于山林夜晚的鬼祟動靜則開始明顯起來。
風吹過樹林的婆娑聲,蟲子聒噪細微的叫聲,有什麽東西爬過地面的窸窣聲……一群人不由自主地越聚越緊。
“伊黑君到底走得有多快啊,”朋美咬了咬唇,有些害怕地說,“我們不會錯過了吧。”她已經快貼上身前的美惠子。
在心底計算了一下兩邊的速度,美惠子眉頭皺起,但還是說,“應該就在前面了。”回想了一下路程,她接着說,“而且神社也在不遠處了,我們總能在那裏碰面的。”
“現在就全力趕往神社吧。”聞言,大家都加快了腳步。
終于,在一個轉角處,他們突然發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
手電照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看上去就像什麽瘦長的鬼影,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朋美下意識尖叫了一聲。
“朋美,那是伊黑君啊。”還是她身旁的百惠晃了晃她使她回過神來,“但是伊黑君看上去有點奇怪……”
伊黑大郎雖然是(前)不良少年頭頭,但是一直自诩是豪爽的大哥,平時行事也是大大咧咧的,至少在場的同學們,是從未見過他這樣冷汗直流,臉色蒼白的樣子。
只見他蹲在地上,一點一點把頭轉了過來,動作僵硬地似乎能讓人聽見嘎啦嘎啦的聲音,“神社……”他瞪大了眼睛,“神社裏有鬼啊啊!”
“啊!”隊伍裏的女生們都尖叫起來,即使一開始沒有尖叫的,也馬上做出了受到驚吓的樣子。
唯獨美惠子滿臉狐疑地打量着伊黑大郎,許久才能确定他不是在騙人。
也許是她想多了,伊黑大郎那種家夥,怎麽會有騙人的智力呢。
她上前一步,“伊黑,你說說清楚,怎麽回事。”
此時女生們大多平靜了下來,百惠拉着朋美的衣袖,小聲說,“美惠子好厲害……她都不害怕的麽。”
“那是因為她男朋友不在啦。”滿臉無所謂的拍了拍百惠的手臂,“百惠醬放心,這世上哪有什麽鬼啊。”
“你就是平時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聽多了,上次居然還相信我們學校裏有花子存在。”雖然這麽說着,朋美還是滿臉害怕地和百惠聚成一團,看上去受到了不小驚吓。
“神社裏面,有光,”語無倫次地描述道,“我,我明明看到了神社裏面的燈還亮着,但是卻沒有人……”
“可能只是神社裏面的人忘記關燈了。”美惠子抿唇,“你會不會太大驚小怪了。”
“可是這座神社明明是荒廢的不是嗎!”伊黑大郎猛地站起身,“而且我清楚地聽到了!有茶杯被拿起又放下的聲音……”
“就好像,有兩個人在裏面喝茶聊天一樣……”說着,伊黑大郎覺得自己腿肚子又有點軟,居然有些站不住。
“那我們去看看不就好了。”朋美突然出聲,“我們人那麽多,還怕兩只鬼不成。”聽起來,她居然有些氣呼呼的。
美惠子驚訝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但也出聲贊同,“反正我們來試膽大會的目的不就是看鬼嗎,這不正巧了。”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往前去,朋美經過伊黑大郎時,居然眼神都沒給一個就那麽過去了。
百惠小跑着追上去,“朋美……”她疑惑地看過去。
“我想找的可是個男子漢,”撇嘴,“枉我還喜歡了他那麽久。”
眨眨眼,百惠就像以前一樣,跟在朋美身邊。
只留下伊黑大郎一人有些失魂落魄地在隊伍後頭。
在聽到一陣尖叫時,伏黑惠正在山間的小路上。
沒料到晚上山路這麽黑,他給沙樹打了幾個電話卻都顯示無人接通,無奈之下,只能用手機當手電用,照出一小段路來。
心底又浮現出幾分擔憂,現在雖然不早了,但也沒到睡覺的時候吧,她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大概是黑暗中獨自一人就特別容易胡思亂想,回想起五條先生的話,他不由得皺緊了眉,加快了腳步。
尖叫聲響起的一瞬間,他心頭一凜,立刻叫出了新馴服的式神——鵺。
“麻煩你帶我去山腰處的神社。”有式神帶着,他速度快了許多,在高空處,他很容易就看到了還亮着燈的神社——上次的破壞還沒完全修好。
鵺尖嘯一聲,便直直沖了過去。
等腳尖點到地面,伏黑惠便收回了鵺,直接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三尾狐,“是伏黑同學啊。”她先是讓伏黑惠進來,還從鞋架上哪裏一雙鞋擺到玄關,“伏黑同學有什麽事嗎?”
“呃,是五條先生讓我過來的……”話說到一半,伏黑惠突然愣了一下,三尾狐知道五條悟嗎,“就是,沙樹同學在嗎,有人讓我來确認一下她的情況。”
“而且我剛才聽到了尖叫聲,請問發生了什麽嗎?”像上次一樣端正跪坐在小幾前,伏黑惠手碰到了桌角,不由得縮了縮,好冷。
“那個啊,”為伏黑惠倒上熱茶,三尾狐搖了搖身後的狐尾,“是有人來這裏玩試膽大會的游戲。”
“結果被妾身與雪童子大人吓到了呢。”笑了笑,她拎着水壺起身,“沙樹大人正在更衣,還請您稍等片刻。”
“啾啾啾。”“我知道了。”看着手機上七八個未接電話,沙樹按黑了屏幕,拿起了一旁的巫女服。
“只有這個嗎……算了,先穿上吧。”以津真天銜起她鬓邊的一縷碎發,繞到耳後,好讓沙樹視線不受阻擋。
沙樹一言不發地穿着衣服,臉上還帶着被吵醒的黑氣。
雖然以津真天幫她按掉了來電,但之前的一陣尖叫還是把她從夢想裏迷迷糊糊地吵醒,更別提似乎還有誰的鬼哭狼嚎。
白色的肌襦袢和鮮紅的緋袴被松松垮垮地套到身上,稍稍整理後,沙樹擡起指尖,以津真天便撲騰着翅膀停到她面前。
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今天會有很多人來,你還是先回去吧。”和緩了臉色,沙樹輕聲說道。
“啾啾。”不舍地蹭了蹭沙樹,以津真天還是從窗戶縫離開了。
于是,伏黑惠看到了便是标準巫女打扮的清和沙樹,“你……不是說自己不是巫女嗎?”
“我不是也說了這是家族産業嗎。”不客氣地坐到對面,三尾狐悄然倒上熱牛奶便消失在了門後。
“是五條悟讓你來的?”喝了一口牛奶,舔掉嘴邊的一圈奶胡子,沙樹這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