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的,”伏黑惠回答道,“他似乎是喝醉了,就讓我過來跑腿。”說着便是滿頭黑線,“似乎是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不對勁。”

他皺起眉,問道:“是不是和池袋的事情有關系?”

“恐怕是的,”摩挲着茶杯凹凸不平的杯壁,沙樹垂眸,腦海裏過了一遍那天後來發生的事,只覺額角青筋隐隐作痛,“那天五條悟下手很重,後來是用了反轉術式才救回一條命來,我在昏迷了兩天後就急着回來上課,沒有留在那做進一步的檢查。”

巫女邪靈的事,就不必讓他知道了。

“五條先生怎麽會對你下那麽重的手?”伏黑惠有些疑惑,“他雖然人不靠譜了一點,但也不至于這樣。”

“可能在……逗我玩?”沒底氣地說了一句,沙樹滿臉苦瓜色,“這都是因為我太弱了吧。”

伏黑惠沒有再問了,即使用上咒力,他也沒發現沙樹身上有多出什麽詛咒之類——一般來說咒術師說要看一個人有沒有問題,都是指看對方身上是不是有詛咒存在。

“既然沒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說着,伏黑惠就要起身,沙樹這才注意到他頭發還帶着濕氣,恐怕是剛洗完澡就被五條悟趕到了這裏來。

這麽想想,被吵醒的起床氣也散了大半,人類就是能從比慘中獲得安慰的生物啊。

“能在這再待一會嗎,”雙手撐地,沙樹露出為難的神色,“那群被三尾狐親和雪童子親吓到的人恐怕一會就要到神社了。”

“你知道的,普通人看不到咒靈,如果坐在這裏的是兩個人類的話,就不會讓我家神社裏流出什麽奇怪的傳言了。”

誰叫這家神社嚴格說起來是三尾狐親的呢,如果是源氏的神社,她根本懶得管。

“對了,”合掌,沙樹笑起來,“我還有東西要交給你。”

說着,她就起身,回頭對伏黑惠笑着說:“你等一會喲。”

看着沙樹腳步輕巧地走進裏面的房間,伏黑惠也只能慢吞吞地坐回去,看樣子,她确實好得不能再好了。

拿起茶杯,他敏銳地發現這只茶杯正是自己上次、上上次來時用過的那只。沙樹家的杯子都是一整套的,但每個茶杯上都有特別的花紋與雕飾,感覺上很像那些大家族會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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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雖然每次伏黑惠自己杯子裏都是中規中矩的熱茶,但他已經見過沙樹用那杯子裝牛奶、果汁,乃至于汽水了。

清和沙樹說她本來是京都人,恐怕也是哪個世家的分支吧?他盯着茶杯裏氤氲的熱氣,任由那些白霧糊上眼睛,在纖長的睫毛末端挂上一滴水珠。聽着房間裏有些淩亂的窸窣聲,伏黑惠突然不自覺笑了一下。

他或許一時半會想不明白沙樹和五條先生打起來的原因了,五條先生雖然讓自己前來察看,但似乎也沒有多戒備的樣子,無論是世家,還是詛咒,只要她是清和沙樹不就好了?

不管怎麽說,她那手藝糟糕的便當和當時在女廁所裏兩人狼狽逃跑的回憶都是真的,這就足夠了。

“啊,找到了!”不知道為什麽在房間裏轉了好幾圈才找到書包,沙樹從夾層裏取出了那封粉紅色的信,“那家夥怎麽就這麽好運呢……”喃喃自語,沙樹又整理了一下發型服裝才走了出去。

當了那麽久的巫女,有些習慣還是成為了自然而然的動作。

“前面确實有燈光哎……”之前喊冷的男生不住搓動手臂,好讓上面的雞皮疙瘩消下去一些,“不會吧,荒廢的神社真的有人類居住?”

“可能是狐貍大仙呢,哈哈。”

“不,就是人類。”眯眼看了一會,美惠子拍板,“你們看,窗戶上明明有人影。”而且看上去是小孩子。

雖然話是這麽說了,但大家還是提着一口氣,百惠之前被不知哪裏傳來的尖嘯聲吓了一大跳,此刻全靠朋美扶着才能繼續走路。

“之前,有好大一片陰影。”她聲音又輕又細,無形中就增添了不少恐怖的氣氛,“像是有一只巨大的鳥在天上飛……”

“對對,我也感覺到了,但是一閃而過也不敢确認!”那男生連忙附和,“而且真的越接近這座神社越冷了啊,不會真的有什麽鬼怪存在吧。”

“不是經常有這樣的傳說嗎,長久沒有供奉的神靈堕落成妖,專門報複人類什麽的。”

伊黑大郎突然撥開人群,走上前去,和之前被吓得半死的樣子判若兩人。

朋美冷不丁被旁邊的人擠到,差點一腳踩到百惠腳上去,氣呼呼地擡頭,正巧看到伊黑大郎滿臉不屑地開口。

“之前只是意外,這次我伊黑大郎一定要叫裏面的家夥知道什麽叫做厲害。”雙手握拳在胸前碰了碰,這麽多人在一起,他只覺得心裏的底氣又回來了。

更重要的是,這隊伍裏還有幾個他的小弟,之前丢臉的事情也就算了,稍以恢複,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扳回一城。

絕不能在小弟們面前露怯,是日本每個不良頭頭的必修課。

他眼光淩厲,擡手指向神社,喊道:“裏面的家夥給我聽好!”

“不管你們是人是鬼,都給我伊黑大郎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中間一度語氣微弱下來,但為了強撐面子,他還是拔高了聲音。

“伊黑大郎?”沙樹剛從房間裏出來就聽到這麽一聲,“我好像揍過他……”

伏黑惠眨了眨眼,那滴水珠還是沒有掉下來,他幹脆就讓它這麽挂着。

“我好像也是……”若有所思地接話,他和沙樹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了然。

果然最跳的那個最容易被揍啊。

“三尾狐親,你去開門吧。”突然想到一個點子,沙樹捏了一個手勢,對自家式神說道,“他不是膽子大得很嗎,想來吓一下也不會出事。”

于是,站在隊伍最前方的伊黑大郎就看着神社的大門對着他一點一點打開,背後卻沒有任何東西,反而有一股陰風忽的吹過。

三尾狐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怎,怎麽回事?”兩股戰戰,伊黑大郎只覺舌頭僵硬,話都說不清了,但不知哪裏湧上來的一股子氣勢終究讓他支撐住了自己,咳嗽兩聲,“我們,進去吧!”

“那就快一點。”捏了捏口袋裏沙樹送給自己的禦守,美惠子心裏也打着鼓,但她偏偏是越緊張越要去弄個清楚的性子,也就是那種會在驚吓中冷靜地把竄出來的蟑螂打死後才能放松的人。

這會兒也是腎上腺素狂升,除了有些懊悔沒有把小六帶來,倒也只有一直向前的想法了。

“美惠子,等一等,別走那麽快啊。”百惠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拉着朋美追了上去,一行人陸陸續續經過伊黑大郎,卻把他落在了最後。

百惠不知是哪裏來的預感,她覺得在這座神社裏,或許能夠解決她的問題。

那只大鳥,還有廁所裏的花子……她明明有聽到花子的回應,再過去時,卻什麽也不存在了。

估計外頭的人或許會被吓到,一時半會還不會進來,沙樹拿出了粉紅色的信封遞給伏黑惠。

“這是……給我的?”愣了一下,伏黑惠居然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個……”他想過咒具、池袋特産,哪怕是新的便當,他應該都會收下吧。

雖然他不是很想回味那個便當的味道。

“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今天放學的時候有個同學讓我轉交給你的,”努嘴,沙樹示意道,“你就收下吧,是別人的一片心意啊。”

畢竟她可是答應了別人要送到才行呢,但是那個同學叫什麽來着?她當時只顧着胡思亂想了。

像是一盆冷水潑下,伏黑惠立刻冷靜下來,臉上不自覺燒了起來,只能欲蓋彌彰地用手摸上耳根,試圖降溫,但還是于事無補。

把信封轉了幾圈,沙樹疑惑地問:“你不收嗎?”在六千的教導下,她很難理解居然有人會置女性的芳心不顧。

也許都和六千那樣原地撫心做出半昏厥的樣子太過浮誇了,但六千的那些小弟們有幾個也是收到情書都會欣喜若狂的。

默默在腦內更正了人們收到情書後的反應,沙樹奇怪地看了伏黑惠一眼,明明臉也很紅的樣子,但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

一般人會這樣嗎?到底是六千有問題還是伏黑惠有問題啊。

話說,他再不收下外面的人就要進來了。

“姐姐我不同意——”出乎沙樹的意料,比她預想的還要早,沖進來的是美惠子姐姐。

趕忙把信放到桌上,沙樹伸手攔住了停不住的美惠子,也不管伏黑惠到底收不收了。

“美惠子姐姐,你怎麽在這裏?”美惠子緊緊抱住了她的腰,讓沙樹身形要黃了一下,但還是站穩了。

“我不管!小沙樹怎麽能夠談戀愛呢!”什麽神社,鬼怪的全被美惠子抛在了腦後,她眼裏只有小沙樹拿着粉紅色信封遞給別人的樣子。

“沙樹還小呢,世界上小六那樣的壞男人那麽多!”越說越激動,美惠子眼裏居然有淚花閃爍。

“沒有的事!”沙樹差點指天發誓了,“我這是替別人轉交的!”

“真的?”“真的。”

看着那裏仿佛偶像劇一樣的發展,伏黑惠臉上的熱度迅速褪下了。

他只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正巧,終于又追上來的伊黑大郎,大搖大擺地走進神社裏,他好不容易越過一群人,得意地大放闕詞。

“我不是說過了,什麽狐貍妖怪,老子肯定一拳一個啊,畢竟我可是浦見東中學最強的!”有人對他說了什麽,他脖子上青筋漲起,“什麽伏黑哥,什麽沙樹大姐頭……都不過是一年級的小毛孩罷了,不良之間的事,能叫慘敗嗎……那是我讓着。”

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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