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向兢兢業業從不遲到的丞相大人,今天早朝請假了,還一連請了三天,在加上昨天夜闖刑部大牢,一群太醫被夜半叫醒一夜未歸,朝堂之上早就議論紛紛了。

早朝之後,就連皇帝也去了丞相府,看望這位國之棟梁了。

蓬頭垢面,萎靡不震的時政,就連皇帝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視為知己的人竟然還有這樣模樣,皇帝也是震驚的很,當即便有些好奇這床上躺着的人究竟是何人了。

同皇帝來的還有公主,時政長的俊美,眉似遠山,眼如清波,再加上能力也好,公主一直是芳心暗許,皇帝也向她說過要将她嫁于時政的事,此次前來原本是關心時政的身體,見他與皇帝哥哥攀談,便起了心思,想要看看自己未來的住所是怎麽樣的。

房間有病人,皇帝也不願在滿是藥味的房間與時政攀談,不一會兒便提議去後院走走。

正當兩人邊走邊談論餘月的事情時,便看到公主正對着一個面色凄楚的女子發脾氣,那女子身着淺青色的衣衫一言不發正跪在地上任由公主發脾氣。

“你也太醜了吧,時政長的周正,怎麽妹妹和一個村婦一樣,我不喜歡你,等我嫁進來之後,我便給你安排一個別的住處可好,因為要是我懷了時政的孩子,天天看到你這張醜陋的臉,怕是生的孩子也會如你這般醜陋。”

公主是個直性子,又生在皇室,雖說受過一些颠沛流離之苦,可也沒虧待過她,除了皇帝和時政她甚少将別人放在眼裏,沒有做過什麽傷害仆人婢女的事,可這嘴巴卻也毒的很。

清歡正端着餘月的藥碗往房間走,沒想到就碰到了公主,餘月說過這大院子的女子都是有些怪脾氣的,要是遇到了便躲着,要是躲不過,左右不過是被訓斥一頓,只要她們出氣就好,千萬不能亂說話,會給時政添麻煩的,反正不疼也不癢,沒什麽可在意的。

皇帝自然是知道自己妹妹這個嬌蠻性子的,但那也是時政的妹妹,還沒嫁進來就這樣,還被他們當面撞見,饒是皇帝的臉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有些尴尬的看着時政。

時政看着眼前的妹妹逆來順受,毫無波瀾的模樣,有些氣憤也有些難受,他時政的妹妹什麽時候要受這種委屈了,但他依舊是波瀾不驚,淡淡的說着清冷的話語“公主出身嬌貴,微臣是鄉野出身怕是難以侍奉公主了。”

皇帝心下一涼,原本他還能讓床上那個病秧子好了之後拿些錢財打發走,現在怕是給床上那個一個上位的機會了。

“也罷,朕這個妹妹也該教育教育了,怎麽說也管不住這張嘴。”皇帝失望的看着公主“時辰也不早了,朕就帶着公主先行回宮了。”

待皇帝邊訓斥邊帶着公主離開之後,時政這才将地上的清歡扶了起來“我時政的妹妹豈是讓人随意欺辱的,下此再有這種事情,直接打回去便是,出了什麽事有哥給你擔着。”

倒是清歡一臉茫然“沒事,不就是讓人說兩句嗎,這些年我們也聽的不少了,又不是什麽傷筋動骨的大事,沒有必要。”說着便趕緊給餘月送藥去了。

留下時政自己一個人在原地發楞,他很難想象他們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能将別人侮辱的語言毫不在意的便揭了過去,好似這本就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一樣。那餘月呢,一個在外闖蕩的女人又經歷過什麽呢?她是不是也是這樣雲淡風輕的看待這樣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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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月的命是保住了,可人卻怎麽醒不過來,已經十天過去了,她還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皇城所有的大夫都來看過了,可沒有一個人能解釋這是為什麽,直到周院士來了才堪堪說了一句“她是睡着了。”

白天清歡在身旁陪着餘月,時秋下了學也回來看她,晚上則是時政躺在身旁陪着她。

直到又一個月過去了,餘月才緩緩醒來,她醒來的時候是個清晨,時政去早朝了,清歡正讓人打水給她淨臉。

餘月猛然從床上醒來,看着窗外大亮的日光焦急的下床“清歡你怎麽不喊我,這都什麽時候了,我還沒出工呢,還要掙錢買米呢。”

可餘月一下床便像狗一樣趴在了地上,渾身虛弱無力,像是一團棉花沒有半分韌性。

清歡趕忙把她扶了起來“摔着沒!”

重新躺在床上的餘月腦袋有些不夠用,臉色茫然的看着清歡“我這是怎麽了?”

看到餘月沒什麽事,清歡才笑笑“總算是醒了,不要總是想着你的馄饨攤了,少做一天工,我們也餓不死。”清歡把被子蓋到餘月的身上。

緩過神來的餘月才覺的自己渾身發疼,發酸,這才想起來自己不應該是在大牢嗎?這是哪裏?床鋪柔軟,地上還有毯子,什麽時候她家可以這燒錢了!

畢竟已經昏迷了這麽長時間,清歡趕快讓丫鬟把清粥拿來讓餘月果腹,一邊拿勺子喂她一邊說着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

餘月像是腦袋被劈了一樣驚恐的看着清歡,臉色更是成了調色盤一會兒一個樣,時政有多讨厭她,她是知道的,可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因為自己的呓語便讓她在丞相府裏住下,更何況季白不是說他是要娶公主的嗎?就她這樣的尴尬身份時政怎麽可能容的了。

奈何事實就是事實,清歡扶着她來到外面走動,看着如畫的院子,餘月也只能接受她現在居住的地方正是丞相府的事實,這裏的花真漂亮,紅的黃的紫的開滿了整個院子。

清歡不明白為什麽餘月忽然要回房間,只當是她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便扶着她回去了。

時政回來的時候,正看到餘月在收拾東西,清歡在一旁急得跳腳。

看到醒來的餘月,時政的內心是即忐忑又激動的,腦袋懵懵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可注意到她手中的動作之後,心中的煩悶又湧上心頭,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輕而易舉的惹人生氣。

“想要什麽便說吧,拿着離開吓唬誰呢!”

餘月愣了一下,又繼續手中的動作,此時的餘月已經穿上了自己原來的衣服,相府準備的華麗衣服已經被她整整齊齊的擺在了床邊,她恭恭敬敬的走到時政的面前,在時政毫無準備的時候忽然跪下,饒是見慣了突發狀況的時政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了。

只見餘月卑順的跪在時政的面前給他磕頭“多謝丞相大人的救命之恩,餘月傷勢已經好了,就不再勞煩丞相大人照拂了。”

什麽時候她在自己的面前變的這麽恭順了,如同一個可有可無的下人一般,她以前總是會笑着叫自己‘時政’的,不管他怎麽厭煩,怎麽推拒,不一會兒她便又纏了上來,怎麽趕也趕不走,而現在的她卻巴不得趕緊離開自己。

他是驕傲的,也是有着極強自尊心的人,他的教養和禮節都告訴他自己不能低頭,只要低頭一次,她便會踩着自己的鼻子俯視自己,他不能這麽被動。

“既然不願意留在這裏,那便走吧,只是,你要是踏出我丞相府的大門,就再也不要回來了。”他眉頭緊鎖緊緊的盯着她。

餘月連頭都沒擡一句“多謝大人”之後便彎着腰退出了門外。

門口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瓶被時政摔在了地上。顧不得自家兄長的清歡趕忙追着餘月出門,勸她不要離開。

餘月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這不是我該在的地方,還是早些斷了的好。”

季家的馬車一直在丞相府的門口,是季白安排的,前些日子季白來看她,要帶她走被時政攔下了,從此下令凡是季家的人一律擋在門外,季白沒辦法只能日日讓人在門外候着。季白了解她,要是六年前的餘月或許時政瞪瞪眼睛,她便留下了,可現在的餘月早已不是六年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時政的傻丫頭了,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歲月早已賦予餘月不同的意義,她的生活中也不是只有時政了。

丞相府的大門真大呀!兩扇紅色的厚重木門威嚴又壯麗,哪像她的小屋,只有那扇咯吱咯吱作響的木門,風要是再大些,門都會掉下來。

餘月拉着清歡的手讓她不要送了,便要擡腳邁過那高高的門檻,門外季家的仆人立刻下車等着接餘月回季家。可沒等餘月将另一只腳邁出去,匆匆趕來的時政便從餘月的身後将人扛了起來,并下令關閉丞相府的大門。

清歡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經驚到說不出話了,這是翩翩君子,行為周正的時政嗎!

“時政!”餘月一時情急趴在那寬厚的肩膀上不停的拍打起來,她受傷剛剛痊愈即使再大的力氣打在時政的身上,也如同棉花一樣,毫無攻擊力可言。

氣急敗壞的時政扛着餘月走過大廳,穿過回廊,做工的仆人紛紛向時政行禮,也同時好奇自己主子肩上的人究竟是誰?

這麽多人都看着,餘月瞬間覺的沒臉見人了。

到了卧室,時政将餘月摔在床上并惡狠狠的說到“老實一些,好好養傷,要是下午回來我看不到你,你就等着再回刑部的大牢吧!”說完便摔門而去。

床上半天才掙紮起身餘月這才會想起來自己是因為販私鹽才進的大牢,那可是重罪,也不知道時政究竟是怎麽把她弄出來的,此時的她沒了剛才的厲色,也回過神來,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他有本事把自己弄出來,也能把自己再送回去,她不該惹他生氣的。

可他不是要自己走嗎?那為什麽又要留下自己呢?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在想了,當官的想法不是她一介平民能揣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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