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經過餘月的事之後,時政有認真考慮過那些依舊在販私鹽的那些人,并和刑部尚書專門探讨了一下這件事情,很多人販賣私鹽的數量不大,大都是因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而為之,便放寬了刑法,挨了幾頓打之後便放了,只有涉及大量私鹽的人員才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之所以那麽和餘月說也不過是因為想讓她老實在自己的領地裏呆着,除了這個理由他想不到別的辦法讓她呆在自己的身邊。至于季白,以前的時候月溪村有條河,村裏的女子總是喜歡在那條河邊洗衣服,而河對面的山上有個休憩用的亭子,季白便經常呆在那個亭子裏,之前他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個普通的來看愛慕姑娘的男子,也并未上心,直到林冰月要和季家的大公子成親,偶然間他才得知那人是季家的二公子,聽說那二公子在月溪村有個心上人,現在想來那人就是餘月無疑了。

猶記得那個時候他和餘月已經成親了,還能經常看到季白在那亭子小憩,怕是早就打着破壞他們的心思了,那時的他總覺得餘月是個麻煩,也并未過多在意,是他大意了。

等他再次回府的時候已經鄰近黃昏準備吃晚飯了,管家來問要做些什麽,時政想了半天也沒能想起餘月喜歡吃什麽,便讓廚子做幾個拿手的葷菜,想着給餘月補一補。

回房間換居家服時,發現餘月還在睡,便揮手退去侍奉的丫鬟,自己更換,結果哪怕自己已經換完了,也不見餘月起床,時政有些後怕,立馬上前探視,确認她只是睡着了才把手收了回去。

還是穿着那身破舊的衣服,難道他還是那個窮的需要她賣了自家房子才能上京趕考的人嗎?時政眉頭緊鎖,他不願再看到她受窮受苦了,她昏迷的這些天,時秋把這些年他們經歷困苦都告訴了他,他的心像是被巨石壓着一樣難受,他暗自發誓再也不要讓他們受苦受窮了,也再也不要離開他們了。

自打餘月醒了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這麽仔細的看着她的臉龐,又瘦又黑,難看極了,每當看到她都像是對他無聲的控訴,控訴他這些年他什麽都沒做,自己的妻子弟弟妹妹在一個他看不見的地方受着委屈,他好無能呀!她右邊的側臉的地方還有一條淺淺的紅痕,那是刑部大牢鞭子打的,還沒有恢複好,原本就不怎麽漂亮的臉龐更醜了。

也許是睡夠了,也許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邊有人,餘月緩緩的睜開眼睛,可腦子還在睡夢中沒能跟着自己身體醒來,她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時政,你回來了,讀書是不是很辛苦,我這就給你做飯去。”

說着便閉着眼睛摸着床下的鞋子穿上,時政緊緊抱着餘月“我不餓。”

餘月有些發怔的看着時政“怎麽可能不餓,娘說讀書可費腦子可得好好補補,你看現在都餓的要扶着我才能走路了。”

“我不餓,我就是有些想你了。”時政的懷抱越來越緊,恨不得把餘月揉進自己的身體。

這時的餘月的腦子開始回神了,看着緊緊抱着自己的時政,內心如同河水翻湧,可歲月再難回頭,時政喜歡的人也終究不是自己,眼前的一切也不過是一時的惘然而已。

“丞相大人,我能走了嗎?”餘月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再觸怒時政。

時政也從往事中回神,又變回了那高冷的樣子,他松開餘月起身将櫥子裏早就準備好的衣服拿出來“換上這個,我們去吃飯。”

那是一件淺紫色的裙子,很漂亮,餘月下意識的想要接過來,可又把手收了回去。

“怎麽,以前不是喜歡這個顏色嗎?”時政沒能放過餘月的那個收回手的小動作。

Advertisement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餘月才小聲說到“我不喜歡這個顏色,當時只是因為你喜歡這個顏色才跟着說喜歡的。”而這個顏色是林冰月喜歡的顏色。

時政一愣,現在的她已經不願再讨他的歡喜了,連僞裝也不願意了。

看着時政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餘月意識到剛才的話語可能讓時政生氣了,于是趕忙接過那身衣服“要是你喜歡,我穿給你看好了。”

時政又将那件衣服拿了回來,扔到一旁,吓的餘月不自覺的顫了一下。

只聽見時政冷冷的說到“既然不喜歡就不要穿了,以後就穿你自己喜歡的吧。”

餘月眼睛瞪得圓圓的。

吃飯的時候餘月依舊是穿着自己那身破舊的粗布麻衣,這次時政不再執着的讓她換掉了。

時政的心情不好,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時秋和清歡也感覺到了,原本想離開的兩人被時政瞪了一眼又重新坐了下來,可謂是實難下咽。

餘月腸胃不好,整桌的魚肉也沒吃幾口便停了筷子,看到時秋和清歡即使面露難色也沒停筷,她也不好說離開。

“飯菜不可口嗎?”時政面色清冷,哪怕是看向餘月的眼神也是寒霜遍布。

察覺到時政可能是因為自己有些生氣了,原本放下筷子的餘月又将筷子拿了起來,還夾了一大塊油膩的紅燒肉放到嘴裏“很好吃的,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菜了。”

清歡和時秋擔憂的看着餘月,時秋是個直性子,想要說什麽,卻被一旁的清歡拉了拉袖子,順着清歡的眼神看過去,對面的餘月正對着他微微搖頭,時秋猶豫了一下終究是将自己想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當他是瞎子嗎?時政扔了筷子,憤然離席。

院子裏有個小湖,湖中有個小榭,每當自己煩悶的時候,時政總會在哪裏坐一坐,可今天哪怕是坐在這裏,自己也難以靜心,他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他已經願意和餘月好好過日子了,為什麽不管是她還是時秋清歡總是和自己的距離那麽遠,不應該呀,以前他們不管自己願不願意總是會自己主動纏上來,圍在他的身邊轉呀轉,讓他煩不勝煩!現在他願意和他們在一起共度家人的時光了,他們卻離的自己遠遠的,這究竟是為什麽?

不等他想明白這個問題的時候,管家便來禀報餘月要出府,問他還要不要攔着。

這女人鬧起性子還沒完沒了了!時政順手扔了一只精致的茶杯,或許是他用的力氣太大了,茶杯‘噗通’一聲落入湖中,蕩起層層漣漪,經久不減。

府門的守衛還在和餘月拉扯,說什麽也不讓她離開。

時政來的時候,餘月正把自己的包袱扔在地上,自己坐在上面生悶氣。

倒是很久都沒有看到過她這樣生氣了,能記起的只有六年前她去鎮上賣菜,被鎮上的販菜的老婦人欺負了之後自己一個人坐在門檻上生悶氣,那時的他只覺的她是自不量力,而現在他卻生出一種無力感,似乎不管在什麽時候他都改變不了她,除了在身後看着她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時政上前拽起餘月的胳膊“回去!”

那語氣即霸道又冰冷,餘月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卻又看着大門外面人來人往的大街,就差一步,她就能離開了,好不甘心呀!

“我想回家。”她小聲說着,面對高高在上的時政,餘月是不敢反抗這樣身份的人,她害怕自己再次被送回那隐暗的地牢中,可又不甘心就這麽再回到這個繁華的牢籠中。

哪怕聲音再小,時政還是聽到了,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餘月那低得不能再低的腦袋“這裏就是你家,你只能在這裏。”

“這裏不是。”餘月依舊說的小聲,幾乎微不可聞。

她這是在給自己提條件嗎?想讓他當衆承認她是這相府的女主人嗎?她也就這點心思了,時政譏笑道“等我處理好公主的事情,我自會承認你在相府的地位。”

說完便拉着她的胳膊往院子裏走,餘月往回扯了扯自己的胳膊“我不想住在這裏。”她早就對他死心了,也早就不在妄想她還能和以前一樣繼續賴在他的身邊了。

這倒是徹底惹惱時政了,冷臉看着她“不要得寸進尺!”拉着餘月的胳膊又用了些力氣。

覺的有些疼的餘月歪起嘴角,卑微如她,甚至不敢将自己的胳膊從時政的手裏扯出來,哪怕是疼的厲害,也只能攥緊拳頭默默的忍下,哼都不敢哼一聲。

他讨厭看着她這副卑微的模樣,以前那個大但又活潑的餘月不見了,他只能在她燒的迷迷糊糊時,又或者她睡的迷迷糊糊時才能見到,一旦回神,她便立馬變成現在這樣,讓人厭惡的緊。

時政心中微微嘆氣,松了餘月的胳膊讓管家把所有仆人都叫來了前院,拉着餘月走到所有人的面前說到“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從今往後她就是相府的女主人。”

仆人大都是瞧不上餘月的,哪怕她在時政這裏的待遇與別人不一樣,也沒能覺的這樣的醜丫頭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可他們又是懼怕時政的,懼怕這樣的人能随時讓他們失去生活的依靠。

待到仆人們離開之後,時政皺着眉頭看着還低着頭的餘月“這下滿意了吧。”

那語氣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好似他是在處理一件自己不願做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一般,及厭惡又讓人煩躁。

半響聽不到餘月的回答,時政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眼前的餘月還是像只鹌鹑一樣縮着腦袋一言不發,怒從心中起“說話!”

“我···我···”那聲音帶着哽咽,斷斷續續。

時政單手擡起餘月的下颚,餘月臉上清澈的淚水瞬間淹沒了時政的思維。

“就這麽不願意留在這裏嗎?現在的我就這麽讓你避而遠之嗎?以前那個餘月呢!那個總是跟在我身後的餘月呢!”時政額間的青筋暴起,捏着餘月下颚的手也不自覺的用力。

許久之後,餘月才小聲說到“回···回不去了,我··我們···我們回不去了。”

這次碎的不是花瓶,也不是茶杯,而是院子裏一棵價格高昂的裝飾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