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次見到季白的時候已經過了月餘,不知時政是作何打算,整個京都都知道了丞相大人尋到了戰火失散的嬌妻,更是把嬌妻寵成了掌中寶,一到休沐便帶着嬌妻游玩,幾乎逛遍了整個京都。
每天都是丞相又帶着妻子去了哪裏,吃了什麽的各種八卦,綢緞莊裏的季白只是淡淡的聽着,偶爾喝杯茶。他知道時政對餘月只不過是愧疚而已,不管時政做的再多,也填補不了這六年的空白,而現在的餘月也不是六年前那個心思單純,滿腦子都是時政的女孩了,看過了人世的涼薄,體會了生活的艱苦,她的心早千瘡百孔,任何的風吹草動對她來說都是驚恐的,致命的,官場不比布衣百姓,時政給不了餘月她想要的安穩。
“你來了?”季白放下手中的茶杯,毫不意外餘月會來這裏,他一向自信。
餘月就這麽低着腦袋站在門口不說話,好似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忐忑不安。
最後還是季白伸手把她拉到了會客室,讓下人沏好茶送了過來。
季白把茶放到餘月的手裏,微微擡眼觀察着餘月“我以為你要再過段時間才能來,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時政的新鮮感這麽快便結束了嗎?”
餘月搖頭“不是,時政待我很好。”
“那你來做什麽?”季白有些生氣“餘月,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可以聽着你在我面前誇贊你的心上人待你有多好。”
餘月有些局促,趕忙說到“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生氣。”
時間把餘月光鮮的棱角磨平了,再也沒了之前的鮮活,和那些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人沒什麽兩樣了,季白很難受,張牙舞爪像個小獅子一樣的餘月再也不見了。
平靜下來的,季白轉頭不去看她“那你來做什麽?”
餘月又低下了腦袋“我也不知道,只是忽然想見你,就來了。”
要不是受了委屈,或是心裏不自在餘月是不會想到自己的,在這一點上餘月和時政一樣自私。餘月是時政難過時的安慰劑,他是餘月難受時的安慰劑,他本不該見她的,可心中卻存了那點小小的火焰,一想到她可能有難處便如同一桶油潑了進來瞬間竄起高昂的火焰,忍不住要再次見到她。
面對餘月,季白認命了“發生什麽事了?”
餘月又搖了搖頭“什麽也沒發生,就是覺的心裏很不安,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昨天不是時政帶你去參加禮部侍郎的婚宴了嗎?是不是那些個長舌的婦人說什麽了?”他太了解餘月了,現在的她就是個鹌鹑,最受不了別人諷刺的言語,別看她樣子上無所謂的樣子,可卻把自己的真正的情緒埋在心底,時間長了會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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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餘月瞪大雙眼看着他,季白就像她肚子裏的蛔蟲,什麽都知道。
半響之後,季白才語重心長的說到“餘月,時政不适合你,他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餘月一怔,其實她自己心裏也知道,只不過現在體貼的時政像是在夢裏一樣,她還不舍得這麽快就把這個夢做完。
“六年前,他不喜歡你,所以那時我勸你離開他。六年後我還是要勸你離開他,他是天之驕子,處的也是驚心動魄的官場,那裏的男人是冷厲的,女子也不是好想與的,你心思單純,不會勾心鬥角,這樣的你只會成為那些人瞬間收拾掉的絆腳石,你過得辛苦,時政也會因為你受牽連。”
季白的話讓餘月惶恐不安,哪怕是回了相府,餘月也是內心忐忑的,晚飯也沒吃幾口。
時政有事,要晚上才能回來,可偏偏這個時候皇帝賞賜了幾個美人送來了府裏,餘月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難辦的緊。
送人來的太監看着餘月那小家子氣的模樣來了氣“怎麽着,丞相婦人連這點容人的雅量也沒有嗎?先不說這京都的官宦人家那家沒幾方妻妾,這可是當今聖上送的,您這是要抗旨嗎?到時候不說您會受罰,怕是連丞相大人都不好向陛下交代。真不知道你身為朝廷命婦的涵養在哪裏!看着我們的時丞相挺精明的一個人呀,怎麽會有你這種愚婦!”
說完便留下那幾個妖嬈的美人徜徉而去,留下餘月跪在那裏惶恐不安,生怕自己哪裏做的不對,得罪了皇帝,出了岔子。
時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餘月還獨自坐在大堂滿臉淚痕惴惴不安。
看着餘月這個樣子,管家也不敢離開只能陪着,看到時政回來這才趕忙上前說明情況。
了解前因後果的時政很快交代送些銀錢給今晚來送美人的太監便讓管家離開了,時政對着餘月輕輕嘆氣,這才上前拉起餘月回房“一切有我,無需擔心。”
餘月顫抖着看着時政“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時政倒是看着很輕松,還微微一笑“又不是什麽大事,這麽害怕做什麽。”
似乎在時政的眼裏沒什麽是他處理不了的,而她就像是個累贅什麽也做不了,還會因為自己得罪人,讓時政難辦,季白說的對,她真的不适合呆在時政的身邊,從前不适合,現在也不适合。
不久之後時政去外省巡視了,餘月覺的她也該離開了,要是面對面的和時政說離別她是說不出來的,時政是她這輩子的‘天鵝肉’實在是太甜了,她沒有那個勇氣。時政對她也是愧疚大于愛情,他是不會同意她走的,也許這樣而言不管是對誰都是好的。
只是讓餘月沒有想到的是,時秋和清歡也收拾好了行禮,要跟着她一起離開。
時秋說:“我不喜歡讀那些四書五經,大哥想要我做官可我更想要做一個大夫。”
清歡說:“這個圈子的女孩子大都看不起我,覺的我太土了,我也不喜歡她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沉悶的要死,我還是喜歡能自由自在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嫂子我們回月溪村吧。”
餘月哭着笑了,原來不是只有她覺的不适應,不喜歡。
餘月離開的事情也沒有告訴季白,只是趁着季白不在的時候,去看了看季桑,季家的下人大都是認識餘月的,也就放她進去了。
等季白知道餘月離開的時候已經是當天晚上了,季桑雖然還小可已經有大人的模樣了,餘月不會寫字,便讓季桑口頭告知了季白。
“娘說她走了,讓你找個好女孩趕緊成親吧。”季桑眨着大眼如實轉達“小叔,娘還說要是我想她了就給她寫信,是不是娘以後就不回來了?”
那個狠心的女人!說走就走,真是一點兒機會也不給他,從前是,現在是,她對他總是這般無情,季白頓了頓繼續吃晚飯,須臾之後又揉了揉季桑的小腦袋“她要是不回來,我們就去找她,總能再見的。”
餘月走了,還帶走了他的弟弟妹妹,他們走的很幹淨,府裏的東西一樣也沒動,他給她買的東西她一樣也沒帶走,走的只有她這個人。
馬車是管家給他們找的,說是要回鄉祭祖,管家看她身後還跟着時秋和清歡也沒起疑,便讓他們離開了,要不是他總覺的心裏不對勁,怕是等他從外省回來才能知道吧。
時政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樣,酸痛的緊,快要不能呼吸一般難受。
時政沒有去追他們,還是去了外省,只不過回來的時候比預計時間提前了十天。
皇帝是知道餘月離開的,那美人也是他授意在時政不在的時候送去的,為的就是讓餘月知難而退,讓她明白她和他們的差距,一介村婦也想做丞相夫人,癡人說夢。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想為他的妹妹搏一把,自打公主知道丞相不願娶她之後天天在宮裏鬧騰,他看着也心疼,他就這一個妹妹,自然是要把最好的都給她。
事情一直按照他的想的發展,可惜的是他猜中了開頭,沒能猜中結尾。
原本是想要嘉獎時政辦事高效的皇帝卻被時政的一封辭官的折子給看懵了,皇帝不解,他明明知道餘月走了也沒去追,不就說明餘月在他心裏不是那麽重要嗎?為什麽還要···
“愛卿,這是何意?”皇帝十分不解的看着時政。
“陛下,天下已定,您定會為一代明君名垂千古,臣也沒什麽放心不下的,臣已經累了,想要休息了。”時政恭敬的說到。
“那朕給丞相放段時間休息···”
“陛下”還未等皇帝說完,時政插口道“您有夢中都能一直牽挂的人嗎?”
皇帝一驚,腦海中迅速劃過一個身影,臉色變的有些落寞和傷感。
“臣不想一輩子都帶着悔恨與牽挂度日。”時政一甩長袍向皇帝行跪禮“望陛下成全。”
時政走的時候皇帝站在城門之上看着他的馬車呼嘯而過,拳頭不禁緊握。
一旁伺候的太監問道“既然陛下不舍,何不讓人把丞相大人追回來。”
皇帝看着那漸行漸遠的影子“人能回來心回不來,即使追來又有何用,況且朕的國家也不需要一個滿腦都是風花雪月的丞相!”
話雖如此,這樣的時政皇帝是羨慕的,他能為愛抛棄所有,可如今的他卻辦不到了,在他選擇登上這九五至尊的時候,他便沒了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