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字,廟祝給你測了一個梅字,說不日将有喜,那會你不信,說他糊弄人騙錢。現下可信了罷?”

甄玉笑道:“說起來了,這事兒确實懸乎了。”

眼見甄玉有喜了,錢氏便也相信,自己也定然會如廟祝所說那樣,很快有喜,懷上兒子。一時和甄玉道:“上回廟祝也說我過了年可能會有喜呢,雖則這會還沒蹤影,可我卻是信的。我說,咱們到時結個娃娃親罷!”

甄玉笑道:“娃兒還沒下地呢,就結娃娃親?”

錢氏笑道:“上回咱們測字時,那廟祝可是說了,道是梅花屬陰,你這胎便是一個女娃兒。我呢,則會生一個兒子。一男一女正好結對,咱們就指腹為婚吧!”

甄玉有些糊塗,那廟祝有說自己這胎是女娃麽?當時自己好像沒聽到呀!莫非是顧着和錢氏說話,漏聽了一句?

這裏說笑,季氏也來了,一聽他們要結娃娃親,也嚷道:“若是女娃,便與我家二郎結親罷!我家二郎今年三歲,到時玉娘産下女兒來,兩娃兒相差四歲,正正好呢!”

“喂,我先提親的好麽?”錢氏抗議。

“你生下兒子再說吧!”季氏笑道:“哪有兒子還沒生,就要定下人家女兒的?”

我家女兒還沒生下來,就這麽搶手?甄玉笑看錢氏和季氏争論,心下卻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好像曾有念頭,若有女兒,就要把女兒許配給一個人的。究竟是想許配給誰呢?這念頭是什麽時候有的呢?

☆、 70

待錢氏和季氏告辭後,甄玉正捕捉自己的記憶,卻有婆子報進來,說是喬氏帶了兩個孩子過來了。

待見了甄元嘉,甄玉便有些恍然,好像是想過,若得了女兒,要把女兒許配給元嘉為妻的。

她這裏一恍然,再看甄元嘉,便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愛的味道出來,直把甄元嘉看得不好意思了才作罷。

喬氏見甄玉看元嘉,卻是笑道:“我當初懷了元嘉,見了別人的孩子,也愛瞪着看,心裏計較着,若是自己生下孩子,是不是也這樣玉雪可愛?”

甄玉一時拉了甄元嘉到身邊坐着,問及他的學業,聽得他有進步,卻又極高興。不錯,将來也考個狀元郎當當。到那時,我家女兒便也是狀元夫人了。

喬氏見甄玉初初有喜,怕她累着,不敢打擾太久,略坐一坐便領了兩個孩子告辭了。

一時卻有章飛白來禀報道:“三夫人,田绾绾聽聞三王爺要到封地上,連夜跑出城,追随三王爺去了。”

甄玉一聽道:“随她去罷,也別追了。”

章飛白應了,一時向甄玉道謝道:“三夫人上回讓周姨娘給屬下做衣裳,做的衣裳卻極是合身,周姨娘手巧呢!”

甄玉笑道:“你別謝我,衣裳是周姨娘做的,你見了她,只謝她便是。”

章飛白點頭道:“自要謝謝周姨娘的。”

這麽一個時刻,王正卿正在九江王府中辦事,待聽得暗探的密報,卻是失聲道:“小道姑懷上了?”

暗探道:“屬下打探得清楚,那小道姑确實有喜了。”

王正卿倒吸一口冷氣,渾身發寒,待得暗探下去了,這才忙忙去見九江王。

九江王聽聞服侍唐習武的一個小道姑有喜,也震驚不已。

王正卿道:“就怕小道姑産下皇子來。皇上有了年紀的人,若得幼子,必然寵愛,到時局勢如何,便難以預料了。且皇上信道,又是在道觀中得子,若信了一些妄言,只怕要叫小道姑之子揀着一個天大的便宜。”

九江王踱步道:“小道姑有喜這事,須得禀報了皇後娘娘。”

皇後白氏聽得小道姑有喜的消息,也怕皇帝一時迷了心志,一旦小道姑産子,會轉而封了小道姑之子為太子。到那時,一切謀劃便化為流水。

皇後自有皇後的手段,到得三月份,便勸得皇帝下了決心,正式下旨封九江王為太子,着他全面接掌朝政和天下兵馬。

封太子的聖旨下來時,九江王府中忙亂了起來。王正卿也連日不得閑。

這麽一天,甄玉卻是一直發脾氣,很不耐煩,在房中摔了一個碗。

胡嬷嬷等人百般安撫,又再請了大夫進府診治,大夫只說無礙,讓好好養着,最後開了一副安胎藥便告辭了。

倒是府中有經驗的嬷嬷認為,若沒有大礙便不須服藥。

胡嬷嬷道:“可三夫人這段日子郁郁不歡,不知如何是好?”

那有經驗的嬷嬷笑道:“有喜多是這樣的,喜怒無常,脾氣極壞,過些日子便好了。”

王正卿聽得甄玉心情不好,便請了宮中禦醫來幫她把脈,禦醫把完脈之後笑道:“卻是肝氣稍積,有些難以舒懷。料着是你們府中各人太過緊張,看得太緊,反使夫人不歡的。”

衆人一聽,可不是麽?這陣日子差點把三夫人供起來了。她一走動,一衆人全勸着,讓她靜養,她一看書,大家又怕她累了,再三勸少看些,反正,就是讓她躺着不要動,多吃多睡少想事情少動作。

一段日子下來,甄玉哪兒笑得出來?

送走禦醫,王正卿遣了房裏的人,輕輕摸甄玉的頭道:“悶壞了麽?”

甄玉抓住王正卿的手,放進嘴裏咬了一口,這才稍覺解氣,一面道:“都怪你!”

王正卿叫了一聲,一看手腕多了一個牙印,不由苦着臉道:“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甄玉又嗷嗷叫了聲,一時作勢還要咬一口,吓得王正卿縮手求饒,這才作罷。

王正卿見甄玉有喜後,反瘦了一些,只心疼道:“若不然,我搬回房裏住,親自服侍你?”

甄玉哼一聲道:“你想搬,老夫人和府中的人定然會攔着。且你最近忙于政事,早出晚歸的,哪兒有空陪我?”

王正卿一想也是,一時安撫道:“待忙過這一陣便好了。”

甄玉搖搖頭道:“過了這一段,太子爺登位之後,你只怕更忙。”

王正卿笑道:“我也學了太子爺,把事情分派給下面的人去做,自己只決策,便能脫身出來了。”說着又跟甄玉商量道:“卻想給章飛白安排一個職位,又怕人說我以權謀私,你怎麽看?”

甄玉半開玩笑道:“你做到這樣的地位,不就是想以權謀私時,能随意謀麽?”

王正卿一時笑了,“章飛白有才,我卻不能因為怕人說以權謀私,就雪藏了他。古人還說,舉賢不避親呢!”

兩人說着話,外間有人敲門,卻是周含巧端了湯進來。

甄玉就着周含巧的手喝了湯,一時看看王正卿,又瞧一眼周含巧,便道:“周姨娘,三爺連日忙于朝政,卻是累壞了。你今晚過去服侍他罷!”

周含巧一聽,捧着湯的手顫了顫,只去偷眼看王正卿。沒錯,她先是王正卿的通房,接着擡為姨娘,但她還是處子之身哪!

那時王正卿初婚,娶甄玉娘進門。甄玉娘卻是善妒之人,很快就把王正卿身邊四位通房叫到身邊問話,沒多久就發賣了三位,只剩下周含巧。甄玉娘為什麽留下周含巧呢,原因不過是因為周含巧還沒正式侍候過王正卿,且表示會效忠她。

周含巧感慨,熬到現下,三夫人終于良心發現,要讓自己侍候三爺了。

王正卿聽着甄玉的話,臉色卻一沉,這就要把我推給姨娘了?将來恢複記憶後,還會準我回房麽?他心下不快,突然喝斥周含巧道:“還不出去?”

周含巧正竊喜,聽得這一聲喝,心下一沉,卻原來不是三夫人不讓我服侍三爺,而是三爺不要我服侍。她捧了湯藥,垂了頭退出去。

甄玉見狀,皺眉對王正卿道:“她是姨娘,讓她服侍你也屬正常,你喝斥她作什麽?”

王正卿忍着氣道:“你看我不順眼了?”

哪兒跟哪兒?甄玉有些摸不清頭腦,不是說府中夫人懷孕了,就要給爺們安排通房和妾侍服侍,以示賢惠麽?現下自己哪兒做錯了?

見甄玉一副茫然狀,王正卿嘆口氣道:“我只一心對你,別的女人不會碰的。”

甄玉有些感動,摸摸他手上的牙印,問道:“還痛麽?”說着幫他吹了吹氣。

王正卿心情好轉,挨着甄玉坐了,摸了摸她的肚子,順着摸到胸前,悄聲道:“變大了!”

甄玉主動偎進王正卿懷中,湊上香唇。別的不行,親親摸摸總行罷?

他們這裏纏綿,周含巧卻走到園子裏的亭角上,看看四周無人,便坐在石凳上,把頭埋到膝上,低低哭泣起來。這麽一哭,直哭了兩刻鐘也停不下來。

直到一個聲音遲疑着喊了一聲“周姨娘”,她才猛然止住哭,擡起淚眼看向來人。

章飛白見周含巧哭得雙眼全是紅的,一時站住腳步道:“周姨娘受了什麽委屈呢?”

自打上次甄玉囑周含巧給章飛白做衣裳後,兩人卻是接觸了幾回。周含巧想着章飛白是王正卿身邊得用的人,自己讨好一些沒錯,因不單幫他做了衣裳,還做了鞋子。

章飛白自小父母雙亡,是養在伯父家裏長大的,一向也沒什麽人關懷過他。那時節因田绾绾曾幫過他,他感懷在心,不顧田绾绾出身,幫了田绾绾一把。後來查清田绾绾跟三王爺有牽扯,才吓出一身冷汗,再不敢随便近着女子了。這麽一段日子,他得了周含巧做的衣裳,卻對周含巧有了好感,因見周含巧在此偷哭,顧不得避忌,卻走來問一聲。

周含巧在王家這些時候,作低伏小,何曾有人問過她受了什麽委屈?因一聽章飛白的話,眼淚更是撲簌簌掉落下來。

章飛白想了想,也略猜測出來一些,問道:“是三夫人罵你了麽?”

周含巧搖頭不答,禁不住章飛白再三追問,一時哭道:“是三爺。三爺不要我服侍。我雖是姨娘,卻從來沒有服侍過三爺。”

章飛白聽明白了周含巧的話,不由訝然,周姨娘還沒服侍過三爺?那她……

周含巧含淚道:“這一輩子,我是沒指靠了。”

章飛白一聽道:“三爺現下一心撲在三夫人身上,且政事繁忙,自然顧不得你,只你畢竟是他的姨娘,他總會知道你的好。”

周含巧搖搖頭道:“不可能的,三爺不可能喜歡我的。”

章飛白勸道:“真要這樣,你不若跟三夫人說一聲,讓她放你回家也罷!到那時,自可以由你父母幫你擇一個良人出嫁。也不負活了一世。”

周含巧道:“我何嘗不是這樣想?可我父母早就亡故了,雖有兄嫂,只怕他們還嫌我呢,哪兒會接我回去?”

聽得她這樣說,章飛白便無話了。

倒是周含巧訴說了一通,郁氣稍消,站起來道:“謝謝章師爺聽奴家訴苦。”說着福一福,起身去了。

章飛白看着周含巧的背影,一時扯扯身上衣裳,再看看腳上穿的鞋子,有些悵然,這樣好的女子,怎麽就被委屈成這樣了呢?

☆、71

景泰五年七月,一份詳盡的密報遞到唐習武跟前,唐習武看完,對京城各人的動态了如指掌,一時踱步思索。

現小道姑有了朕的骨血,下月将生産,若是産下女兒還罷了,若是産下兒子,在京城諸人看來,這兒子便是對老九的威脅,一旦朕顧及不到,只怕這孩子活不長。如今想要清靜過日子,護住這孩子,倒不若禪位給老九,老九登了位,自然心安。那時小道姑生下的孩子,便不具威脅性,也能平安長大。将來朕百年後,老九也會幫着照顧這個孩子。

七月底,唐習武下了一道聖旨,禪位九江王。

九江王接到聖旨時,差點喜極而泣,多年謀算,終于得償所願了。

王府一衆謀士也幾乎失态,王爺一旦登位,我們便是功臣,前途似錦呀!

王正卿得了消息,卻是馬上令人回府,禀報給甄玉知曉。

甄玉聽得喜訊,笑道:“看來三郎不日将會成為棠國最年輕的內閣首輔了。”

至晚王正卿回府,自和甄玉慶賀一番,兩人皆知道,此番九江王登位,王正卿功不可沒,前途無量。

甄玉感嘆道:“可惜我是女子,若不然,也能跟你們一起封為功臣呢!”

王正卿安撫道:“太子爺卻是記挂着你,記着你一份功勞的,封功臣時,定然會賞賜于你。你一樣能在诰命夫人中風光無限。”

八月初,九江王正式登基,改年號為安平,大赦天下。

王正卿作為九江王身邊第一位謀士,自是晉升職位,成為棠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權在握。

随着王正卿當上內閣首輔,甄玉也臨盆在即,王家諸人只緊張準備着,隔三差五讓大夫進府診治,深怕甄玉這個時候有什麽閃失。

待過了中秋節,到了八月十八日這一天,甄玉便發動了,穩婆等人忙忙進了産房,寧老夫人也坐鎮在外,只等着抱孫。

王正卿聽聞甄玉發動了,顧不得再和朝臣議事,忙忙先行回府,喘着氣來到産房外時,見寧老夫人坐在外頭,一時問道:“玉娘生了嗎?”

寧老夫人見王正卿跑得一頭汗,有些嗔怪道:“瞧你,都是內閣首輔了,還這般沉不住氣?快去換了衣裳再來說話。”

王正卿聽着寧老夫人的語氣,知道甄玉還沒生,待要去窗邊瞧瞧她,卻被婆子攔下了,一時在外喊道:“玉娘,你還好吧?”

甄玉正哼哼,聽得王正卿的聲音,揚聲道:“很不好,肚子痛死了,腰也疼死了,感覺快要死了!”

王正卿大急,早趕着人要去請大夫,一時又被寧老夫人攔下了。

寧老夫人道:“大夫皆請了,這會在廳中奉茶呢!三郎,你還是別添亂了,趕緊換衣裳去。”

“哪玉娘她?”王正卿聽得甄玉在裏面發出痛呼聲,不由掀心。

寧老夫人道:“女人生孩子都這樣。玉娘這才剛發動,只怕還得幾個時辰後才能生下來的,你且去罷!”

王正卿忙忙去了,很快換下官袍,穿了常衣過來,待聽得甄玉在裏面發出凄厲的喊聲時,不由走來走去,恨不得代她生産。

甄玉這陣子卻是調養得好,力氣極足的,折騰了兩個時辰,便把孩子生了出來。

只聽一聲兒啼,産房內外的人皆松了一口氣,齊齊道:“生了,生了!”

穩婆很快報喜道:“恭喜老夫人,恭喜三爺,母女平安!”

王正卿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道:“好,好!”

寧老夫人聽得母女平安幾個字,心下一突,這一胎是女的?盼了這麽些時候,居然是女孩!

甄玉聽得嬰兒啼聲,一時松口氣,昏睡了過去。

等産房收拾停當,王正卿進去時,就見甄玉一頭長發散在枕上,額角有些汗濕,眉頭微皺,表情痛苦,不由問婆子道:“玉娘這樣沒事麽?”

婆子道:“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一時奶娘抱了小小嬰兒過來給王正卿看,笑道:“小模樣像了三夫人,十足俊俏呢!”

王正卿見小小嬰兒紅通通的,小臉皺巴巴,實在看不出哪兒像甄玉,但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可愛,因見小嬰兒撮着嘴巴,便驚奇道:“她會撮嘴巴呢!”

“這是餓了!”奶娘笑着抱了小嬰兒下去喂奶。

這裏寧老夫人已是着人炖了湯過來,雖則剛剛得知是孫女時略失望,便一見小嬰兒,不由自主就喜愛上了,一時向王正卿道:“之前不是商議着要給小娃兒取小名麽?到底落實了什麽名字,咱們也好喊起來,讓娃兒知道喊的是她。”

王正卿笑道:“大名叫王秀棠,乳名就喊棠兒吧!”

稍晚些,甄玉醒了過來,一時呆呆看着房內,再動了動身子,接着舉起手看了看,喃喃道:“好一場稀奇古怪的夢呀!”居然夢見自己重生為王正卿的夫人甄氏,接着失憶,還為王正卿生了一個女娃兒。

她把手指放進嘴裏咬了咬,卻有痛的感覺,一時再咬,不由發出痛呼聲,不敢相信的細看着纖白的手掌。

胡嬷嬷聽得聲音跑過來,驚喜道:“三夫人醒了?可餓了,先喝些湯罷!”

“是胡嬷嬷?”甄玉愣怔,難道不是夢?自己真的重生為王正卿的夫人甄氏了?

王正卿,老子跟你沒完!老子記起來了,那會在金沙庵中箭倒下,只以為必死無疑,因把老子是甄榜眼的真相告訴了你,本指望你幫老子善後,不想你居然把老子當了女人,直接讓老子幫你生孩子了。

見甄玉額角暴起青筋,胡嬷嬷吓壞了,忙忙問道:“三夫人可有什麽不适?我去喊大夫進來。”

事已至此,慢慢再跟王正卿算賬,現下不是生氣的時候。甄玉深呼吸一口,沙着嗓子道:“我沒事。娃兒呢?”

胡嬷嬷道:“奶娘抱下去喂奶了。”說着察看甄玉,見她果然恢複了正常神色,便去扶她起來,喂了半碗湯,悄聲道:“雖是女娃兒,老夫人和三爺也高興着,已着人到各府報喜了。”

甄玉喝了湯,由得胡嬷嬷拿巾子幫她擦了臉和手,又換了衣裳,這才道:“把娃兒抱進來給我瞧瞧!”

王正卿聽得甄玉醒來,忙忙過來,進門笑道:“玉娘,你好些了麽?适才睡着時,一直皺着眉頭的。”

甄玉一聽王正卿的聲音,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一時心悸,不由喊了一聲。

“玉娘,你沒事罷?”王正卿一步搶到床前,俯頭去看甄玉,急急吩咐婆子道:“請大夫過來!”

甄玉倒在床上喘氣,只百般安撫自己:莫要動氣莫要動氣,這會剛生産完,一個不好,還真的會死掉!

大夫很快來了,診完脈只說是起得猛了,囑多多休養便好,又囑衆人不要太過打擾甄玉。

甄玉慢慢平靜下來,沉睡過去。

這一覺再醒來時,已掌了燈。一時奶娘抱了小秀棠進來給她瞧。

王正卿聽得甄玉醒了,又趕了過來,一進門見她抱着嬰兒,便輕喊一聲。

甄玉本來板着臉,待抱過嬰兒,悶氣全消了,只覺懷內溫軟一團,心頭升起一股憐惜,嘴角綻開笑意,忍不住伸手指撫撫小秀棠的嘴角,見她撮撮嘴,不由朝王正卿笑道:“她動了呢!”這會兒,她渾忘一切,心中只有小秀棠一個了。

王正卿湊過去看,一時也伸手指去戳小秀棠的小臉,笑眯眯道:“好軟!”

甄玉指腹又去撫弄小秀棠的小耳朵,嘿嘿道:“好像沒有骨頭。”

王正卿也伸手捏了捏,證明道:“确實像是沒有骨頭,軟趴趴的。”

兩人又摸又捏又戳的,小秀棠終于不耐煩了,“哇哇”哭了起來,俺命苦啊,攤上的這一對爹娘,瞧着是活寶哪!

寧老夫人聞聲而來,一進門見兩夫妻逗弄小秀棠,把小秀棠逗弄哭了,不由責罵他們道:“棠兒還小,怎能亂來?奶娘呢,快來抱下去好好安撫。”

一時奶娘進來抱了小秀棠下去,寧老夫人和胡嬷嬷累了一天,這會也撐不住,吩咐婆子好好服侍甄玉,便也下去了。

王正卿滿心歡喜,只讓婆子候在門外,他柔聲問甄玉道:“累了罷?”

甄玉只覺又累又倦,正想倒頭就睡,一時聽得王正卿的話,又升起怒火,朝王正卿道:“過來!”

王正卿湊過去一些,扶住甄玉道:“怎麽啦?”

甄玉咬牙切齒道:“王狀元,我中箭倒下時,明明告訴過你,我的身份,結果你是如何待我的?”

玉娘恢複記憶了?王正卿一驚,接着定了神,開口道:“玉娘啊,你想我如何待你?冷落你?休了你?你現已是女子之身,唯有好好待你,才是真正對你好!”

甄玉一呆,到底不甘心,低聲道:“可你也不能趁人之危,讓我給你生孩子啊!”

“玉娘玉娘,你現下剛生完孩子,元氣大傷,不宜動怒,還得好好休息,待出了月子,我任打任罰。”王正卿見甄玉容色蒼白,到底擔心,怕跟她争論下去,會氣傷了她,一時只忙着認錯和安撫。

王正卿說着話,其實竊喜着,玉娘雖恢複記憶了,畢竟做了這些時間的女人,說話舉止卻有女子韻味,且現下生了孩子,料着會跟我好好過日子的。

甄玉還要争論,到底困倦,只恨恨瞪王正卿一眼,這才倒頭睡了。

匆匆一個月過去,甄玉坐完月子,出月子第一天,便是暴打王正卿一頓,問道:“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

王正卿半跪在榻上求饒道:“不敢了!只今兒是棠兒滿月,待會還要接待賓客,你不要打我的臉。”

甄玉又抓住王正卿衣領,掀着捶打幾下才停手,喘着氣道:“打得我手痛,今天先這樣了,晚上再繼續。”

☆、72

今兒是小秀棠滿月,王家諸人忙得團團轉,現下王正卿是內閣首輔,位高權重,來賀小秀棠滿月酒的賓客,絡繹不絕。只王家三位媳婦,兩位随了夫婿在任上,甄玉又剛出月子不能理事,寧老夫人只好自己管理起來,一時忙得腳不沾地。虧得王正瑤過來幫忙接待賓客,寧老夫人才稍稍松口氣。

一時王正卿和甄玉抱了小秀棠出來,衆夫人圍了上去,皆啧啧稱贊道:“好個俏模樣,将來長大,只怕要迷死人的。”

王正瑤擠過來道:“都說她像我這個姑姑呢,你們看看像不像?”

衆人細看她們幾眼,笑道:“果然有些肖似。瑤娘子就是美人兒,當年曾家郎君可是迷脫了,好容易才求娶回府的。現棠兒像了姑姑,長大之後,王家門檻只怕要被踏破的。”

甄玉微微一笑,我家棠兒是內定了要許給甄元嘉的,門檻被踏破這種事,定然不會發生。

王正瑤卻興奮,半開玩笑和甄玉道:“嫂子,不若我們親上加親好了。你看我家大郎大着棠兒半歲,年紀正合适,結個娃娃親可好?”

甄玉還沒答,王正卿先開口道:“不好。我家棠兒才滿月,你們就想從我們手中搶走她,休想!”

王正瑤笑道:“三哥,你怎麽這樣說呢?這是定親,不是搶親好麽?且現下定了,不是還得等棠兒大了,及笄之後再來迎娶麽?又不是現在迎娶。”說着笑了。

季氏早上前道:“不是說好将棠兒許配給我家二郎的麽?”

“什麽時候說的?”王正瑤驚奇道:“棠兒定親了?”

甄玉笑道:“你們聽世子夫人亂說?那會開玩笑,侍郎夫人還說要指腹為婚呢!對了,侍郎夫人是快要臨盆了吧?這個月坐月子,倒忘記問及她的事了。”

季氏笑道:“料着下個月就要生了,她這會是不敢出門的。”

說着話,卻有侍郎府的人來送賀禮,說是錢氏不能出門,因只送了賀禮過來。甄玉見送賀禮的是錢氏身邊得力的嬷嬷,便喊住問道:“你家夫人如何了?”

那嬷嬷見甄玉親自過問,便恭謹答道:“我家夫人還好,只是腿腳發腫,大夫囑道平素多走動走動,只我家侍郎爺卻不敢讓夫人出來,只在府中活動。今兒是嚷着要過來喝滿月酒的,到底讓人攔下了。”

甄玉笑道:“我這裏出了月子,倒得了空,過幾日去瞧她。”說着讓人好生送了嬷嬷出去。

王正卿看在眼裏,暗暗欣慰,玉娘肯和世子夫人并侍郎夫人結交,這便是承認自己現下的身份地位,漸漸适應這樣的生活了。

甄玉和衆位夫人周旋着,眼睛卻在尋找甄石和喬氏等人,一時問道:“大嫂和元嘉元芳呢?”元嘉啊,你家娘子今兒滿月,你居然不上來相賀?

胡嬷嬷笑道:“喬娘子她們早來了,只夫人身邊擠滿人,她們擠不上來的。”

甄玉一時笑着喊喬氏和元嘉元芳,她們三人忙上前,待看清了小秀棠,喬氏驚訝道:“棠娘子這般模樣,和元芳小時候可是肖似呢!”

甄玉一時半彎□子,把小秀棠抱近甄元芳,比較着看了看,笑道:“這會瞧着,也有幾分相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姐妹。”

今兒到賀的,皆是高門大戶的貴夫人和娘子們,喬氏出身寒門,哪兒見到這等場面,饒是她不怯場,也總是心虛,只候在一邊,并不和人擠着見甄玉,這會聽甄玉的語氣,分明還是一如從前,把她當了大嫂看待,不由感嘆:玉娘從前種下的善因,今兒便結出善果了。看玉娘,如今可是首輔夫人,何等的意氣風發,卻還記着從前的情份,只把我們看作親戚,且待元嘉和元芳又這般,我還有什麽話說呢?

甄玉一時讓奶娘抱了小秀棠,她拉着甄元嘉和甄元芳向衆人介紹道:“這兩個,是我侄兒侄女,瞧瞧,是不是和我家棠兒相像?”

衆人也知道甄玉和甄石結拜了兄妹,待喬氏如親大嫂的,這會見狀,自然要給面子,笑道:“果然是一家子,像着呢!”

季氏見甄元嘉年紀雖小,卻已有一點俊雅風骨出來,倒啧啧稱奇,待問得在王家族學上課,學業不錯,便又誇了一句,笑道:“這孩子極像以前的甄榜眼呢!”

甄玉點點頭道:“也像我。”

小秀棠畢竟年小,鬧了一會兒便睡着了。甄玉怕她受驚,便令奶娘抱進去睡覺,一時和衆位夫人周旋着。

戶部主事錢進益的夫人郭氏悄和甄玉道:“夫人聽聞了沒有?服侍太上皇的一位小道姑,這個月也産下一子來。小皇子出生才十天,皇上忙忙就封了他為王,恩寵異常的。”

甄玉笑道:“太上皇老來得子,自然喜愛。皇上必要順水推舟,恩寵這位小皇弟的。”

郭氏是錢氏的大嫂,因着錢氏和甄玉走得近,郭氏自然而然也和甄玉親近起來。兩人悄聲說幾句話,郭氏又道:“皇上還想接了那小皇子進宮撫養的,怕道觀服侍的人不盡心。太上皇卻是拒絕了,說道小皇子在道觀中出生,養在道觀中才相宜。”

甄玉一笑,皇上要接小皇弟進宮撫養之事,不過作作姿态,而太上皇方面呢,哪兒放心把小兒子交給別人撫養?

唐習武确實不相信別人,且這會小兒子雖還沒滿月,他卻憂心開了,深怕自己百年後,小兒子會被人虧待。

生養小皇子的小道姑道號法慧,自打生産後,也是憂心忡忡,深怕有人要害自己和兒子。卻有機靈的宮女和法慧道:“聽聞首輔夫人新産一女,現已滿月。慧大師若是憂心以後,不若這會便讓太上皇下旨賜婚,讓小皇子和首輔大人的女兒定下娃娃親。有了首輔大人護着,小皇子必然能平安長大。”

法慧一聽眼睛一亮,當今皇帝全靠王正卿輔助,才成功登上皇位,若是小皇子和王正卿的女兒定了親,萬一太上皇真個如何了,還有王正卿護着自己母子,倒多了一個保障的。

法慧有了心思,至晚間便求見唐習武,說了想法。

唐習武也想為小皇子唐晉中找一個靠山的,聞言倒是意動,一時道:“既然要讓王正卿護着中兒,自然不能硬來,還得王正卿心甘情願才可。”

法慧這些時候也探聽得一些外間消息,因道:“世子夫人和侍郎夫人最近和首輔夫人走得近,關系極好,不若傳了她們過來,讓她們去說動首輔夫人。若是首輔夫人同意了,首輔大人自然也不會反對。且中兒現下已封王,将來首輔大人的女兒進府,就是王妃一個,如何不肯?”

唐習武淡淡笑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縱他是太上皇,現下想如何,也得告訴皇帝一聲了。因道:“這事兒交給皇帝去辦便行!”

甄玉不知道他的女兒又被人惦記上了,看看酒席快散了,便讓人去看看小秀棠睡了沒有,要抱出來再和衆位夫人見見的。

一時奶娘抱了小秀棠出來,笑道:“棠娘子睡了一覺,醒來倒是好脾氣。”

衆夫人又逗弄一番小秀棠,這才遂一告辭。

甄玉卻是留了喬氏和元嘉元芳,笑道:“大嫂留步,且過會兒再走。”

喬氏便笑着留下了,幫着甄玉送賓客。

王正瑤也怕家中兒子哭鬧找人,一時也告辭,笑向喬氏道:“喬娘子若得空,多些過來和我家大嫂說說話才好。”王正瑤可是看明白了,自己大哥和大嫂待甄家這一家子,親厚異常呢!其中必有原故,自己自然也不能薄待了他們。

王正瑤一走,甄玉抱了小秀棠,擱到甄元嘉懷中道:“來,抱一抱!”

甄元嘉今年七歲了,年紀小小,卻有禮有節,行事讨人喜歡,這會接手抱了小秀棠,穩穩妥妥把她環在手臂內,小聲笑道:“軟綿綿的,像我小時候養過的貓兒。”

喬氏卻怕甄元嘉抱不穩小秀棠,只在旁邊緊張地看着,笑道:“我來抱吧!”

甄玉一手拉了喬氏道:“大嫂別太緊張了,讓元嘉抱着便好。”打小就親近着,培養起感情,将來成親,才會恩愛。

喬氏還是不放心,坐立不安的。

甄玉趁着奶娘站在一邊,一時附到甄元嘉耳邊道:“好好抱着棠兒,她長大了可是要嫁給你,當你的娘子的,這會讨得她歡心,長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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