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這樣一拖兩拖,只怕春夏就過去了。”
胡嬷嬷還有一個擔憂處,這會道:“三爺何等風光,如今府中只有正妻,一個妾侍也沒有,就怕有心人這會趁機說事,讓三爺納妾,給三夫人添堵。他們夫妻先前鬧騰,好容易和好,再要生了別事,就叫人發愁了。”
立夏安撫胡嬷嬷道:“嬷嬷也無須太過擔憂的,我瞧着三夫人不同從前,手段兒巧着,卻是把三爺吃得死死的。三爺疼三夫人還來不及,不會主動納妾的。”
“但願如此吧!怕只怕男人的心多變。”胡嬷嬷嘆息一句,因聽得裏面似乎有動靜,忙揭簾子進去侍候。
因着甄玉夜裏咳嗽,便不令王正卿安歇在房中,只推他去安歇在書房中,免得夜間兩人都睡不好。
王正卿獨自安歇了十天,卻有些熬不住,這一晚不管甄玉如何趕他,也不肯走了,只賴在房中。
甄玉嘆氣道:“一到了下半夜,便咳個不停,你安歇在這兒,只怕會被吵得睡不着的。”
王正卿上去摟了她道:“我情願!”
甄玉忙推王正卿,怕自己一咳,氣息噴在他臉上,會惹他也犯了咳疾。且因咳得久了,沒了耐心,略有些煩躁的,嘴裏便道:“你情願,卻沒問過我情願否?”
王正卿一愣,疑心頓起,看着甄玉不作聲。莫非她還記挂着前事,還在留戀那個唐妙丹?前幾天還好好的,今兒見了唐妙丹一面,回來性子就變了,一瞧見我,便是這副不耐煩樣子,……。
甄玉又道:“明兒還要早朝呢,你還不去安歇?且你一個首輔大人,不好好想着朝事,整天賴在我房中作甚?”
王正卿再次擡眼看着甄玉,心裏也生了郁火,一時冷笑道:“怕我賴着你了?也罷,就讓你清靜個夠!”說着一拂袖去了。
王正卿雖生着甄玉的氣,卻還記挂着她,第二日一早起來,準備上早朝時,先尋出甄玉擱在書房的棋譜殘局,吩咐史鐵手拿了往清風廟去跟老主持換大梨膏。
史鐵手領了命,策馬到清風廟時,卻見山門已開,早有香客來上香了。
老和尚見了史鐵手,接過棋譜看了看,果然是前人殘局,一時喜笑顏開道:“已連夜熬制了大梨膏,只時間短,此須得了兩小罐,一罐要留着給郡主,就剩下一罐給首輔夫人了。若是首輔夫人還要,老衲過幾日得了藥,再熬制幾罐便是。”
說着話,小和尚進來禀道:“主持,郡主令人來取大梨膏。”
老和尚一聽道:“請進來罷!”
一時唐妙丹郡主身邊的侍衛孟來進來了,自和老和尚并史鐵手見過。
史鐵手原來也在王府當過護院,和孟來相熟,兩人見面,少不得寒喧一番。
孟來原本是跟在九江王身邊的,九江王登了位,身邊這些侍衛自然晉一等,要成為宮中侍衛,孟來卻不知道想些什麽,只願留在王府中護衛唐妙丹。侍衛首領想着孟來父親原是鎮北王府的人,孟來現下念舊,想要跟着唐妙丹,卻是忠義之人,便不再相強,由得他跟了唐妙丹。
史鐵手和孟來取了大梨膏,一時跟主持告辭,各各下山不提。
這裏主持進了藥房,親收拾藥罐子,一時停了手,略有些奇怪,四處看了看,自語道:“記得昨晚熬好藥膏裝罐,出去時明明關嚴了窗子的。就是今早風大,也沒開窗,這窗子,是什麽時候開的?唉,老了,記性不好,沒準是随手開了,卻忘記了呢?”
另一頭,孟來策馬回王府,進去跟唐妙丹禀報道:“早起上了清風廟,照郡主吩咐,趁人不覺進了藥房,把那藥散滲進大梨膏中,才悄悄退出去。候着史鐵手上山,屬下才出現,裝作剛上山的樣子。料着首輔夫人得了大梨膏,必無疑心,自要服用的。”
那藥散無色無味,就是藥王禦醫也查不出什麽的。唐妙丹得意,待孟來下去了,她撥下頭上的珠釵,拿釵尖戳着案幾道:“皇後娘娘,本郡主偏要弄死甄玉娘,偏要嫁給王正卿,再讓王正卿無心朝事,讓皇兄煩惱着,看你能奈我何?”
☆、76
春天裏多雨,陰陰濕濕,王正卿因和甄玉冷戰,心裏也郁悶着。這一晚在書房,頗為心神不定,一時喊侍書進去道:“今早讓鐵手取了大梨膏回來,料着夫人是服用了,你且過去跟胡嬷嬷打聽一下,夫人今日咳疾好些沒有?”
侍書去了半晌,回來道:“胡嬷嬷說了,夫人吃了大梨膏,下午略覺着好些了,只好像犯了春困,比往日困倦些,今晚已安歇下了。”
王正卿聽得甄玉略好轉,一時松口氣,也沒了心思看書,只喊侍書打水,自行洗臉淨手,吹燈安寝。
寧老夫人見王正卿政事繁忙,甄玉又犯咳疾,自比往常費心管理府中之事,又要看顧小秀棠,怕奶娘不盡心,一時倒忙得無瑕他顧,至晚間,和如意抱怨道:“別人府中的老夫人,這時節都是高卧着,等着媳婦侍候的,我一把老骨頭,倒要費心這個費心那個,不得一個閑字。”
如意笑道:“別人家府中的老夫人還羨慕老夫人三個兒子都出息,三爺更是首輔大人呢!就是三夫人,才貌如此,哪個不贊?”
寧老夫人道:“玉娘才貌是不錯,可惜子息薄些,至今只得棠姐兒一個孩子,如今犯了咳疾,還不知道鬧到什麽時候才能好轉呢?”
如意服侍着寧老夫人上床,一邊禀道:“聽胡嬷嬷說,三夫人吃了兩天大梨膏,咳嗽倒漸漸止住了,只這兩天又覺得累,身子易倦,這才沒有過來給老夫人請安的。”
寧老夫人本來要躺下,一聽這話又坐了起來,驚疑道:“身子易倦?你趕緊過去問問胡嬷嬷,看看三夫人小日子什麽時候來的?別是有喜了罷?”
如意一聽也不敢大意,服侍寧老夫人躺下,她忙忙到甄玉處,讓小丫頭悄悄喊了胡嬷嬷出來,轉達了寧老夫人的話。
胡嬷嬷一聽也驚疑,小聲道:“小日子倒是過了幾日還沒來,但三夫人一向不準時,只不知道這回……”
如意忙道:“明兒趕緊請一位大夫來診脈是正經,萬一是真的,這咳嗽的藥能不能吃,還是另一回事了,可別出了什麽事才好。”
胡嬷嬷這會也吓着了,和如意嘀咕一會兒,這才進去服侍甄玉。
第二日一早,寧老夫人便喊人去請婦科大夫來給甄玉診脈。
甄玉見胡嬷嬷等人小心翼翼的,且又請了婦科大夫來,也有些明白了,因笑道:“不會這麽巧罷?”
胡嬷嬷道:“小心為上。”
婦科大夫診完脈,倒是撚須不語,半晌才道:“現下日子太淺,怕診得不确的,頂好過七日再來把脈,那時就準确了。”
胡嬷嬷聽着有些失望,再一想甄玉前陣子喝了不少咳嗽的藥,現下又吃大梨膏,就算懷上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因跟大夫細說甄玉吃了何物,有何症狀等。
大夫聽罷道:“這幾日先不要吃藥,停着,過幾日診脈确認之後再說。”
胡嬷嬷道:“但三夫人咳疾還沒好,若不服藥,只怕還會咳下去。”
大夫一聽,另開了一副藥方,遞給胡嬷嬷道:“這是專給孕婦服用的藥,藥性極溫和,就是服用了,沒那麽快痊愈,且讓三夫人耐着性子罷!這些時候多多休息,多多喝水才好。”
送走大夫,胡嬷嬷令人去抓藥,這才親去跟寧老夫人禀報。
寧老夫人道:“過幾日再跟三郎說,省得他還要操心家裏的事。”
胡嬷嬷應了,自行退下。
甄玉這裏停了大梨膏,改服用婦料大夫所開的藥,只一時之間,咳嗽雖略略比之前好轉,卻并未止住,不由心憂。
王正卿到底是知道了甄玉這邊的情況,一時顧不上還在冷戰,早去請了禦醫來給甄玉把脈。
禦醫把完脈道:“這個卻不是喜脈,倒像是勞心過度,身體虧損所致的病了。且開一副藥服用看看。”
甄玉一聽,倒是松了口氣,這個時候有喜,時候實在不對,因又說了大梨膏之事,道:“先頭咳得止不住,吃了大梨膏倒是好轉了,現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吃?”
禦醫聽得大梨膏是清風廟老和尚所制,便笑道:“就是太上皇犯咳疾,還是吃了他所制的大梨膏才好轉了,三夫人先前吃着有效果,這會再吃也使得。”
胡嬷嬷早拿了大梨膏出來給禦醫查驗,禦醫嗅了嗅看了看,挖了一點兒吃了,點頭道:“是由梨片和藥草并一味不常見的藥材熬制而成,三夫人只管吃着就是。”
聽得甄玉并不是喜脈,寧老夫人大為失望。自打小秀棠出生,寧老夫人雖歡喜着,到底有遺憾,一心想要再抱男孫,因想着甄玉身子弱,進門一年多才懷孕,現下又犯病,短時間內只怕是不能懷了,只思謀來思謀去,決定再給王正卿納妾。
王正卿這樣的身份地位,現時身邊只有一位正妻,一個妾侍也沒有,到底說不過去。寧老夫人一提及納妾,王揎倒也認同,道:“這事兒跟玉娘說一聲,讓她幫三郎選一個好了,免得她又像從前那樣鬧。”
寧老夫人倒是看中立夏,認為立夏穩妥能幹,且又是甄玉的陪嫁丫頭,本就是準備着當姨娘的,這會兒擡了她,料着甄玉不會有意見的。
甄玉并不知道寧老夫人起了這樣的念頭,因這晚服食了大梨膏,咳嗽好轉,心情也好轉了。第二日起來,拿帕子縛在臉上,遮住口鼻處,讓人去喊奶娘抱了小秀棠過來,逗着小秀棠玩耍了一會兒。
小秀棠見甄玉臉上縛着帕子,一時好奇,湊近便想用手去撩,且笑得“咯咯”響。
甄玉見小秀棠可愛,免不了感嘆,當初生産時雖痛楚,但現下瞧着女兒如此,到底心足了。
因見小秀棠滴口水,胡嬷嬷拿了帕子來幫她擦,笑道:“長牙了,一笑就流口水的。”
奶娘便道:“現下就愛咬人。前幾日甄家小郎君來了,玩耍了一會兒,見甄家小郎君要走,一時不舍,居然咬了小郎君一口。”
前幾日喬氏領着元嘉和元芳過來,甄玉因自己咳着,不讓元嘉元芳進房,只讓他們去找小秀棠玩,後來是聽得小秀棠咬了元嘉一口的,這會聽奶娘提起,便道:“還是問了大夫,看看制些什麽東西給她磨牙才好,不能這樣見人就咬。”
奶娘道:“并不咬別人,就愛咬甄家小郎君。”
“棠姐兒,你這會就知道欺負元嘉了?”甄玉聞言樂了。
又逗小秀棠玩了一會兒,甄玉有些倦,便讓奶娘抱了小秀棠下去,自己歪在榻上休息。
胡嬷嬷打聽着王正卿回來了,便跟甄玉道:“三夫人也別顧着硬氣,咳嗽好轉了,便該自動告訴三爺一聲,免他擔憂。”
甄玉自知道胡嬷嬷的意思,這是讓她服軟,主動俯就王正卿了,一時暗翻白眼,老子現在是女人了,女人難道不是只要嬌嬌養着,男人就會主動來俯就的麽?怎能反着來?若這樣,還不讓王正卿這厮更得了意,以後更不把老子放在眼中了?
胡嬷嬷不理甄玉,自顧自收拾房間,換了喜慶的床單,轉頭出了門,便去求見王正卿。
王正卿聽得胡嬷嬷來了,心頭一喜,嗯,玉娘這是回心轉意了,知道要來請我過去了?
胡嬷嬷見了王正卿,先說了甄玉咳疾好轉的事,接着道:“三夫人泡了新茶,等着三爺一起品嘗呢!”說着福一福,退下了。
王正卿心頭暗喜,卻不想馬上就過去甄玉處,直拖了一刻鐘之後,這才過去了。
甄玉這裏正好泡茶,見王正卿來了,因咳疾好轉,心情不錯,便不跟王正卿計較,裝作先頭并沒有冷戰過,笑道:“新得的茶呢,三郎來嘗嘗!”
胡嬷嬷看着他們兩人對坐喝茶,松了一口氣,悄悄退下去了。
兩人喝完茶,洗漱完畢,在燈下互相試探一番,最終攜手上床。
所謂小別勝新婚,這一晚,兩人都有些不能自制。
下半夜,春雨停了,有蒙蒙月色映在窗邊。王正卿擁着甄玉,俯耳道:“如何,你家夫婿厲害吧?”
甄玉掩嘴輕咳一聲,慵懶道:“你這是趁我生病,才呈了英豪,要是平時,哼哼!”
王正卿低語道:“平時是讓着你而已。”他說着,大手撫在甄玉豐盈處,又控制不住,俯身下去,話語全含糊了。
甄玉推了王正卿一把,只是推不動,不由低嚷道:“都折騰半晚了,還來還來?”
王正卿含在嫣紅處,只顧品嘗,哪兒有空回答甄玉?兩人再度糾纏在一起時,王正卿才喘着氣道:“誰叫你好幾天不理我?那幾天的份,今晚都得讨回來。”
甄玉有些受不住,終是低聲求道:“先欠着行不行?”
“不行!”王正卿斷然拒絕,見甄玉軟了身子,便哄道:“你不須用力,只好好躺着,緊要時刻扭扭腰身便行了。”
甄玉見抵抗不了,只得配合,在王正卿身下婉轉承歡。
事畢,王正卿撫着甄玉的臉道:“玉娘,你是越來越像女人了。”
甄玉臉上紅霞未散,嬌聲問道:“你喜歡麽?”
“喜歡,太喜歡了!”
“喜歡就好!其實,我現下覺得做女人也挺好的!”
房裏的呢喃聲漸低,甄玉熟睡了過去。
王正卿凝視她的臉,柔情萬種道:“玉娘,我是越來越離不得你了。”
☆、77
這一夜纏綿無度,第二日早上,甄玉卻有些起不來,直睡到差不多午膳才起來了。好在最近她身子不好,寧老夫人并不要她請安,只囑她好生安養,睡得這樣晚,也沒人說什麽的。
胡嬷嬷聽得聲響,含笑進來服侍,笑道:“昨夜裏卻沒有聽到夫人咳嗽,似乎好多了。”
甄玉難得紅了臉,默默自忖:胡嬷嬷,昨夜裏其實咳了幾聲的,只是別的聲音更響,遮蓋住了而已。嗯嗯,也不知道你老人家聽了多少去?耳朵不要太靈喲!
因覺着大梨膏治咳疾有奇效,甄玉用完午膳,便囑胡嬷嬷開了罐,又挖一勺子大梨膏吃了。
一時立夏進來,笑道:“聽得夫人犯咳疾,倒有幾家府裏的夫人派人來問了一聲,又推薦善治咳疾的大夫,我都一一記下了,因見夫人在睡覺,便不敢把她領進來,只說幾句,便送走她們了。”
甄玉問得是幾家不常來往的小官兒的夫人,知道她們這會不過尋機巴結的,倒不用特別理會,便點頭道:“你瞧着辦便好。”
胡嬷嬷也點了頭,立夏這兩年越法能幹,倒是成了左膀右臂,輕易離不得她了。
立夏說着話,見一個小丫頭在簾外使眼色,一時知道有異,便找個借口揭簾出去,問小丫頭道:“鬼鬼崇崇作什麽呢?”
小丫頭笑嘻嘻道:“是如意姐姐要找姐姐的,因見姐姐忙着,便走了,囑我看着,見到姐姐得空了,就請姐姐過去找她。”
立夏拍拍小丫頭的頭,囑她別調皮,一時便過去找如意。
如意笑道:“是老夫人要找你問話。”
立夏以為寧老夫人是要問甄玉最近咳疾之事,便笑道:“三夫人昨晚上倒是沒怎麽咳了,只今日倦些而已。”
如意看她一眼,笑吟吟道:“待見了老夫人,你自己說罷!”
立夏聽着如意語氣有些不同,一時猜度是另有別事,便不再多說,随如意到了寧老夫人房外。
“老夫人,立夏來了!”如意揭起簾子,把立夏讓進房中。
立夏見了寧老夫人,忙盈盈福下去道:“不知道老夫人召奴家過來,有何吩咐?”
寧老夫人打量立夏,見她鵝蛋臉,細白膚色,神色柔順,相貌出挑,心下先喜歡上了,示意她坐下,笑道:“喊你過來,卻是有一事要跟你商議。”
“老夫人言重了,立夏不過一個奴婢,哪當得老夫人商量兩個字?”立夏心裏疑惑,臉上卻沒有露出來,只一味恭謹。
寧老夫人見她規矩,更加點了頭,一時看如意一眼,示意如意來說。
如意便過來拉了立夏的手道:“是喜事。”
“姐姐請說!”立夏心中“咯當”一聲,三夫人最近身子不好,一衆人忙得團團亂,能有什麽好事落在自己身上?
如意便輕聲細語道:“你看,三夫人病着,這府中全亂了套,三爺身邊連一個關懷體貼的也沒有,老夫人思謀着要提一個人來服侍三爺,一時左思右想,覺着你是一個妥當人,若要提別人,不若提了你。因找你來問一問,可願意?”
這是想讓自己當三爺的妾侍了?立夏先是呆呆聽着,聽到最後,臉色微變,只是這會不說實話,又怕寧老夫人和如意誤會,過後更不好說,因狠狠心道:“三夫人身邊是離不得奴家的。”
開玩笑啊!之前三夫人嫁進來那一年,鬧成什麽樣子了,好容易三夫人和三爺好了,我去添什麽亂?且別的不說,先前親眼看着三爺把紅袖、夏姨娘并周姨娘這些美人一一送走,便知三爺對妾侍們并無興趣,一心在三夫人身上的。自己跟夏姨娘周姨娘比着,沒一樣比得過,她們都不能讓三爺憐愛,自己何德何能,能夠讓三爺另眼相看呢?若真當了三爺的妾,不能得三爺的寵愛,再失了三夫人的心,便兩頭不到岸,落個什麽下場都不知道呢!
寧老夫人聽着立夏的語氣,似乎并不情願,不由大感詫異,在她看來,兒子若想納妾,這府裏的丫頭們得擠破頭的,可如今看着……。莫非這丫頭是怕玉娘不同意?
“立夏啊,這事兒有我作主,玉娘不會攔着的。你只說你情願不情願?”寧老夫人看定立夏,不相信她自己不情願的。
立夏不敢擡頭,只應道:“立夏相貌一般,年歲也略大,只怕三爺不喜歡。”
至此,寧老夫人倒是聽出來了,立夏滿嘴裏都是推托之詞,确實是不情願了,她不由皺眉,這真是不識擡舉的丫頭,且看她以後想配個什麽人。
隔一會兒,立夏便從寧老夫人房中出來,僵着身子往前走。
如意追了出來,和她并肩走着,低聲道:“你再考慮一下罷!”
對着如意,立夏倒是堅決了,“沒什麽可考慮的。”
“你呀你,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了?榆木腦袋啊!”如意辦不成這件事,有些惱火,低聲道:“你是三夫人的陪嫁丫頭,本來就是備着當姨娘的,現下如此,也不越禮,怎麽就想不通呢?且一旦擡了姨娘,到時生下一兒半女了,母憑子貴,是何等風光?”
立夏溜一眼左近,見沒有人,便飛速道:“既這樣,為何不見當初的夏姨娘和周姨娘風光?夏姨娘是王府裏出來的,可是才貌雙全的人。周姨娘是老夫人細挑細選給三爺備着的,樣樣出挑。這兩人都風光不起來,我能風光什麽?”說着快步走了。
如意呆站了半晌,這才低罵一聲,回頭去跟寧老夫人禀報。
寧老夫人聽得如意的話,冷哼道:“罷了,立夏主意既然這樣大,便由得她,只她不配人便好,要配人,便叫她知道什麽是主子什麽是奴才。”
如意不敢接話,只低頭站着。
寧老夫人發了幾句牢騷,到底沒了心情,擺手讓如意下去了。
立夏回到前頭,在甄玉跟前侍候時,便有些心神不屬,甄玉一時發覺了,問道:“這是怎麽啦?”
立夏卻怕這事兒最終瞞不過甄玉,到時會引發別事出來,因索性跪到甄玉跟前,把寧老夫人找她的事說了。
甄玉聽完皺了眉道:“我身邊得用的人也不多,老夫人這是想挖牆角呢!”
立夏趕緊表白道:“奴家一心侍候三夫人,并無其它想法。”
“我知道。”甄玉道:“連周姨娘那樣的,我都幫着謀了一個好去處,你們跟在我身邊,到時自然要找一個好人家嫁了才行,何必做什麽妾侍?”
立夏一聽松了口氣,各府裏服侍的丫頭們,一過了二十歲便要配人的,現下她也堪堪二十歲了,就怕被随便配了人,得了三夫人這句話,将來配的夫婿就算再不濟,也不會差到那兒去。既這樣,她何必上趕着當什麽妾侍?
甄玉說着話,卻覺有些喘不上氣來,一時囑立夏倒了水過來喝下,便去榻上歪着了。
睡了一覺醒來,甄玉才覺得好些,因問胡嬷嬷道:“我睡着時,可有咳嗽?”
胡嬷嬷道:“只咳了兩聲,聽着聲音并不是悶音,卻是好多了。”
“咳了這些天,也該好了。”甄玉說着,讓胡嬷嬷再挖一勺子大梨膏給她吃。
胡嬷嬷揭了罐子,剛好剩下最後一勺大梨膏,便勺了喂甄玉,又道:“須得讓人再去跟老主持讨要一罐才好。”
甄玉道:“再請人進府診診脈罷,咳疾雖好轉了,不知道因何,總覺提不起勁來。”
胡嬷嬷忙吩咐下去,很快的,大夫就進府了。大夫給甄玉診完脈,道是勞累着了,也不是什麽病,好好靜養便是。
胡嬷嬷倒是提及從前,笑說甄玉未嫁人時,每年春天就愛犯個咳疾,又犯春困,看看過了春天便沒事了。
甄玉聽着,暗忖:莫非原主體質如此,因此我便也這樣了?
至晚,王正卿過來時,問得甄玉已不怎麽咳了,一時道:“這大梨膏果然名不虛傳的,吃了幾天就止咳了,你先前吃了十幾天的藥,可不見好轉。”
甄玉笑道:“可不是麽?”
第二日,王正卿又讓史鐵手上清風廟讨要大梨膏,這回清風廟老和尚卻是新制了三罐,便給了史鐵手兩罐。
史鐵手回府時,正好王正卿下了早朝,便把大梨膏交給王正卿。
不知道是否這陣子近着甄玉,被傳了病氣,王正卿覺着自己喉嚨也癢癢的,有些想咳的樣子,便留了一罐大梨膏在書房中吃,剩下一罐拿去給甄玉。
甄玉又吃了兩天大梨膏,咳嗽便全好了。只是最近春困更甚,她起了疑心,便跟王正卿道:“三郎,我這回的症狀,極像上回臨死前的症狀,指不定還是中了慢性毒的,還得細查查。”
王正卿一聽也感甄玉情狀古怪,一時着人請禦醫來診脈。
禦醫診完脈,卻還是查不出什麽來,只說是身子虧損所致。
王正卿便跟禦醫道:“會不會是中了什麽慢性毒呢?”
禦醫便道:“把脈卻是把不出的,首輔大人若疑心是中毒,何防讓人細查夫人最近飲食諸事,看看能否查出什麽來?若是中毒,總要找出根源,才能解毒的。”
送走禦醫,王正卿着手查甄玉最近的飲食諸事,最後有疑惑的,便是從清風廟讨來的大梨膏了,只是這大梨膏,他也服用了,并沒有什麽不妥啊!
☆、78
王正卿徹查飲食之事,查不出什麽,最後連甄玉吃完剩下的大梨膏也拿去給禦醫重新查驗,依然查不出什麽,一時無計,只得另請了號稱藥王的聖手來診脈。
聖手診完脈,說道甄玉是先天體虛,生産後又損了身體,無須多疑,只要好好調養着便能好轉,因開藥讓甄玉服用。
甄玉改服用聖手的藥後,倒有些好轉,精神略恢複,一時回想前世之事,又覺這一回症狀跟上回症狀也不盡相同,沒準真是自己多疑了呢!
王正卿也道:“上一世,你人在王府中,遭人暗算,自是防不勝防。這回身邊全是可靠的人,別人哪兒容易下手?再說,毒死你總要有個原因吧?府中又無姨娘争寵等事,實在找不到有人要害你的原因。若說政敵要下毒,他們要毒殺的,便該是我,而不是你了。想來想去,或者真是你多疑了。”
莫非真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甄玉心下嘀咕着,嘴裏道:“三郎,為防萬一,還是派人出京訪查善解毒的名醫,請了來再診治一番,若真個無事,才能放心的。”
王正卿道:“早就派人出京去訪了,料着半個月後,便有消息了。”
兩人說着話,攜手上床安歇。
這一番,王正卿憐惜甄玉病還沒好利索,卻盡是溫柔手段,并不攻城掠池,逗到最後,反是甄玉不耐,把王正卿撲在身下。
王正卿輕笑道:“還說沒有精神,這不是龍精虎猛嘛?”
“且叫你知道我的手段!”甄玉笑着封了王正卿的的嘴。
連着幾天,甄玉服用聖手的藥,果然漸漸不再犯困,感覺一如以往,并無不适,一時大喜,又請聖手再來診脈開藥。
聖手只說再服三帖藥便差不多了。
甄玉這裏生病請醫等事,唐妙丹自然有耳聞,她這會手拿勺子,挖了大梨膏喂給懷裏抱着的波斯貓。
這波斯貓原是申氏養着的,申氏匆匆進宮時,小貓不知道躲在何處,一時尋不着,便沒有抱走。後來宮女來尋,卻發現唐妙丹養着它,回去就跟申氏禀報了。申氏道:“不過一只貓兒,她想要,便讓給她。”因不再過問這只貓兒的事。
唐妙丹養了這只貓兒一段時間,見申氏不來讨要,倒有些沒勁,悶時便逗逗這只貓兒。今日天氣好,她便拿出大梨膏來喂貓兒,一邊喂一邊道:“上回讓孟來到清風廟往大梨膏上滲藥散,為防拿錯,兩罐大梨膏都滲了藥散。這罐呢,拿回來白擱着了,不若給你吃吃。放心啦,不會馬上死的。吃完了,先是毫無所覺,過些時候感覺身子困倦些,若是請醫問藥的,大夫開些提神的藥,一時便會恢複過來,可再過些時候又會提不起精神的,那個時候,便藥石無靈了。你問我這藥散從哪兒來的?噗,是太上皇煉制的丹藥哪!太上皇那兒讓人試藥,試着不對,停了下來。本郡主見這丹藥無色無味,頗好玩,便要了來,磨成藥散放着。本來要給皇後娘娘嘗嘗的,她跑得快,只好便宜甄玉娘了。”
一時碧心進來,見唐妙丹喂貓,便笑道:“這貓兒到了郡主手裏,倒是胖了不少。”
唐妙丹繼續對貓兒道:“你個子小,一天一勺就好,別貪多。”說着收起大梨膏,交給碧心去擱好,一面問道:“讓夏美人繡的東西,繡好了沒有?”
“已經繡好了。這夏美人心靈手巧,可惜命道不好,看着要老死在府中了。”碧心嘆惜一聲。
唐妙丹笑道:“太上皇莫名喜歡她繡的東西,她若肯當個道姑,倒還有轉機。”
碧心不好回答,心下道:太上皇一把年紀了,夏美人這會去當道姑侍候,莫說不一定能出頭,就是出頭了,一矣太上皇百年,她還能得個好?倒不若這會在府中熬着,說不得還能平安到老。
主仆說着話,另有小丫頭來禀報,說是夏初柳求見。
唐妙丹笑道:“請她進來!”
夏初柳進去見了唐妙丹,交了繡品,又領了新的活計,一時見案邊的波斯貓可愛,便站住瞧了瞧,悄悄摸一把,這才告退了。
這裏碧心見天氣好,便想曬曬字畫,一時開箱子收拾着,卻有一卷畫掉落出來,她揀起來展開看,回頭跟唐妙丹道:“郡主,這一幅是當年甄榜眼給郡主畫的,郡主巧笑嫣然,美貌着呢!”
唐妙丹也探頭去看畫,想及當年種種,心頭略惆悵,吩咐碧心道:“收起來罷!”
碧心見唐妙丹神情不對,便不敢多說,忙忙收拾字畫,拿了一些受潮的去曬。
另一頭,胡嬷嬷見天氣好,也收拾字畫去曬,吩咐一個丫頭道:“今年春天特別潮濕,縱防着潮,架不住連日下雨,就怕字畫全受潮了。今日陽光猛,趕緊搬了字畫去曬曬。”
丫頭幫胡嬷嬷搬着字畫,一時檢看字畫,見其中幾幅是甄玉前年畫的,用的紙好,看着嶄新,便展開來看,笑向胡嬷嬷道:“三夫人妙手,這畫的美人栩栩如生呢!”
胡嬷嬷一瞧,這一幅卻是甄玉進王家一年後,那時大病初初痊愈,信筆畫的美人,只這會看着,這美人特別眼熟的。
丫頭瞧了瞧,也覺着眼熟,笑道:“這畫中的人,難道是紅袖?只是瞧着,卻比紅袖好看高貴些,裝束也是貴女模樣。”
胡嬷嬷再細瞧,半晌道:“畫中人是唐妙丹郡主。”
下午時分,胡嬷嬷便令人收了字畫進去,攤在房內,等着熱氣散盡了才卷起來。她卷到那幅美人圖時,略略停頓,拿了過去給甄玉道:“三夫人,這幅還要收起來嗎?”
甄玉接了畫,看了看,前情往事湧上心頭,一時把畫擱在案上,提了筆想要劃花美人的臉,想及當年畫畫的心情,又有些不忍劃下去,只遲疑着。
“玉娘,今兒還好吧?”王正卿揭簾進來,一眼見得甄玉正在畫畫,便湊上去瞧了瞧,待瞧見畫中人是唐妙丹郡主時,臉色突然一變,語氣一沉道:“原來在畫美人啊!”
甄玉擡頭見是王正卿,突感呼吸一窒,有些喘不上氣來,一時顧不得回答王正卿的話,只喊胡嬷嬷道:“嬷嬷,藥煎好沒有?”
胡嬷嬷聽得甄玉的話,忙端了藥過來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