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外
見孟雲池腮幫子微動,将那最後一口桃花糕咽下去,旁邊的侍從正要上前去替他換上新的糕點,一直暗中觀察的闵行遠擡手制止,将自己桌上的那一碟端到師尊桌上,“這桃花糕味道确實不錯,但師尊已經吃了不少,要不要嘗嘗我這桌上的桂花糕。”
孟雲池拍了拍他的手臂,将糕點接過來,撚起一塊放進嘴裏。
別有一番滋味。
闵行遠望着他唇角沾的一點碎屑,喉頭微動,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慢條斯理的執起對方的手,一點一點拭去那上面的碎屑,“師尊不習慣用筷子”
“……”
他都沒注意到有筷子。
孟雲池吃得有幾分飽了,鼻尖滲出一層薄汗,将糕點放回去,端起茶水潤喉。
展臺上輕歌曼舞,時不時有修士到上首去給承陽尊主祝壽。
【祝壽嘛,這個我熟,】無聊多時的系統們興奮的跳了跳,【要不來個祝壽成語接龍我先來,福壽齊天。】
【天災人禍。】
【禍不單行。】
【行将就木。】
【木朽蛀生。】
【生不逢時。】
……
旁邊聽了全程的孟雲池:“……”別人壽宴你們這樣玩真的好嗎?
周圍人都在侃侃而談,唯他這邊有些冷清,孟雲池環視一周,發現鳳玉樓不知何時已經退席了。
晚宴舉行許久,鼓瑟仙樂持續許久,時不時有尾鶴繞殿飛行,孟雲池莫名覺得疲乏,欲先行告退,起身走了。
闵行遠跟着他走。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前一後的在小道上行走,風吹花落,夜幕靜谧微涼。拐過涼亭,半道有人攔路,孟雲池正眼一瞧,卻見是那宴會上的主角之一,阮綿綿,承陽尊主的第不知道多少代子嗣。
少女站在桃花樹下,人比花嬌,雙眸明亮,“敢問仙長是成華宗文熹長老麽?”
孟雲池:“正是。”
“孟長老安好,您身邊的這位可是您座下之徒”
“……是。”孟雲池的臉色微妙起來,原來是來找主角攻的啊
為不知道去哪兒了的主角受祈禱,腦袋上那一點兒綠少一點。
阮綿綿雖然嬌羞,但一點也不含蓄,“可否知曉閣下姓名”
闵行遠:“……”
“吾徒闵行遠,”孟雲池應道:“你們小輩慢慢聊,我便先回去了。”
自己招的桃花,自己解決。
他背着手離去,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啧啧啧的搖頭。
孟雲池孤身一人離去,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覺得回去的路似乎比來時的路漫長些許。
轉角後遇到同一顆桃花樹上的紅繩,孟雲池忽然醒悟,他在同一個地方兜圈子。
這裏被人下了結界。
遠處傳來得明大殿的喧鬧聲,但孟雲池如何繞都繞不出這個怪圈,離得明大殿不遠不近,離千重樓也不遠不近,站的位置甚至能看得見千重樓一角。
他不再走動,原地坐下推演之前走過來的步法與方位。
幻境碎裂之聲乍起,孟雲池擡頭,卻發現自己早已去了個不知名的地方,廊柱有燈,明明滅滅,他卻正在拐角處,面前站着個人。
阮文也彎着腰去看他,笑道:“長老,又見面了,你好呀。”
孟雲池一直壓制的體內躁動成倍翻上來,他低喘幾聲,眉間神色卻依然冷淡。
這反差直教阮文也又看得起了反應,伸手握住了他一截消瘦手腕,将人從地上拉起來。
孟雲池閉眼,右手勉強蓄起一擊靈力,擊在對方的肩頭,踉踉跄跄的後退幾步,轉身便跑。
那長廊似乎怎麽也走不盡,漫長得讓人絕望,阮文也的聲音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長老莫要走的這麽快,仔細跌傷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酒他未喝,茶水是鳳玉樓送過來的,桂花糕是闵行遠給的,桃花糕有侍從試吃,唯一的問題只出在了那倒扣的茶杯上。
阮文也的聲音有幾分嘆息:“可惜了長老沒有用那雙筷子。”不然藥效可以發散得更快。
孟雲池的視線開始模糊,體內的旺火幾乎燒得他神志不清,他被廊柱絆倒,召出柳絮捏了個訣,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往後一刺。
阮文也猝不及防,匆匆一躲,頰邊被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孟長老,”阮文也擦去血痕,“莫要躲了。”他蹲身下去,看見孟雲池的眼睛已經浮上血絲,泛着幾分霧霧蒙蒙的潋滟薄色,只覺得自己身下脹硬得不行。
“長老……”他宛若被蠱惑一般,癡怔的對地上的人伸出手。
闵行遠摩挲着微微發燙的手指,眉毛皺起來。
師尊那邊有情況
“阮小姐,”闵行遠打斷對方的滔滔不絕,“在下還有些事情,若阮小姐無甚要緊事,在下便先行離開了。”
阮綿綿絲毫不受他冷淡的态度影響,興致勃勃道:“那好呀闵公子,明日你有空麽?明日再相見可好最近二哥都不肯來陪我玩,”她嘟起嘴:“我無聊得很。”
闵行遠并未答應,點點頭,轉身便走,腳步快了幾分。
禦劍回到千重樓,小侍告知孟雲池并未回來。闵行遠閉眼感知孟雲池的氣息,卻什麽都感覺不到,他遍尋上島無果,指尖紅印忽隐忽現,下一刻便忽然消失。
闵行遠愣了愣,幾近目眦欲裂。
孟雲池絕對出事了。
他不再遮掩修為,放開所有禁制,不管有沒有人發現,神識在一瞬間覆蓋整個南洲上島下島,一寸一寸的快速搜尋起來。
沒有。
哪裏都沒有。
闵行遠的眼睛急劇變化,化為原形淺黃色豎瞳,手背青筋暴起,指尖逐漸妖化尖銳。
不可能沒有!
他将整座島掃了一遍,在掃第二遍的時候發現上島某處有一點端倪。
有個結界,盡管隐藏得很好。
不遠。
闵行遠原地縮地成寸,瞬行千裏,到達結界邊緣。
不能強行突破,否則被困在裏面的人将永遠也出不來了。
闵行遠強自壓下心裏所有被一瞬間挑起的毀天滅地的沖動,抖着手耐下心來慢慢尋找破界的契機。
半個時辰。
覆蓋了百餘裏的結界如碎裂的鏡子一般寸寸裂開,那道黑色身影如離弦的箭一般疾掠出去,驚動從林中鳥,尖聲叫着撲騰翅膀離開樹枝。
他看見了結界中央的那座別院,足尖一點,揮手一抓,無形攻擊尖嘯着扭曲空間,無限蔓延着蕩開,下一瞬整個別院的屋頂都被掃平。
那震動沒有讓任何東西出來。
闵行遠胸口起伏着一擊破開大門,走過長廊,察覺到一間房內有活人的氣息。
木門被“砰”的一聲打開,床上的身影瞬間映入眼簾。
孟雲池低頭在床上坐着,底下扔了一把重劍,散發着不詳的氣息。
地上躺着個生死不知的人,滿地鮮血。
闵行遠眼皮微跳,腳步急轉,繞過屏風去看後面的人。卻見他的師尊低着頭,指尖一下又一下的勾着衣袖上沾的鮮血,雙眼無神,察覺有人靠近了也毫無反應。
他的體溫燙得吓人,眼裏布滿了紅血絲,卻是滿臉麻木。
闵行遠生怕驚了他,小心翼翼道:“……師尊”
孟雲池有些機械的轉頭,目光停留在他臉上許久,張了張嘴:“行……遠”
闵行遠眼睜睜看着他在藥力的作用下口鼻溢血,沿着唇邊滑落下巴,滴在胸前衣襟上。
阮文也那下作藥太過霸道,孟雲池的身體受不住。
闵行遠第一次覺得心頭仿佛被什麽攥住了一樣,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師尊,”闵行遠伸手抹去他臉上的血跡,“你莫動。”
他伸手一攬,将孟雲池掩入懷裏,神行至下界人煙稀少處,咬破指尖在周圍布下結界,将對方小心放在床上。
“熱……”
孟雲池甩了甩冗贅的廣袖,擡頭去看闵行遠,神色罕見的含着幾分委屈。
“過來。”他擡高下巴命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