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想我想得都哭了?(修細節)……
咖啡廳門前延伸出的檐頂遮住墜落的雨滴,一陣涼風吹過,裹着雨點拂面。
溫逢晚擡手遮了遮臉,忽然感覺一道陰影壓過來。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謝權右移一步,寬闊的脊背擋在了她面前。
好像不會有雨點再飄進來了。
她放下手,溫聲問:“你要送我回去嗎?”
謝權淡淡睨她,發現女人纖長的睫毛上還墜着水珠。他皺緊的眉心一直未松,神情平靜到無波無瀾。
定格兩秒。
他面無表情擡起手,高度大概至她的發頂,距離靠得太近,溫逢晚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擡頭就蹭過男人的掌心,造成一種摸頭的親昵假象。
謝權緩緩移動手掌,确定不會有雨點飄到她那,才收回手。
簡單的動作在溫逢晚眼中仿佛放慢了無數倍,盯着他落在身側的那只手,她還沒弄清楚他的意圖。
雨天濕重的氣息彌漫在各個角落。
注意到她的目光,謝權歪頭,眼眸染着光,口吻帶了幾分理所當然,“知道我好心送你,但也沒必要感動到落淚吧。”
溫逢晚恍然:“嗯?”
謝權側身,伸出根手指,原本指尖朝向她,忽地想起什麽,手腕一轉,指了指自己的睫毛。
他的眉眼太過精致,少年時未脫稚氣常帶有一股中性化的豔麗,長大後倒變得淩厲不少。
謝權扯動唇角,玩世不恭道:“證據還在呢。”
溫逢晚立刻反應過來,蹭了兩下睫毛,“別胡說,這是雨水。”
“那你還怪有吸引力。”謝權收回視線,摸不清情緒說,“我這麽長的睫毛,也不見有雨水來找我。”
溫逢晚沒對他的話發表評價,當個玩笑一樣,坦然道:“你不信的話,就當我感動得哭了吧。”
謝權懶散回應:“嗯,我不信。”
“……”
一輛白色商務車停在路邊,車前燈亮起雙閃。
咖啡廳前不是停車道,謝權順着檐頂走到離車五米遠的地方,溫逢晚亦步亦趨跟上,他突然頓住,“你站在這。”
溫逢晚眨眨眼,“不過去嗎?門前不讓停車。”
“我先和助理說一聲。”他随口掰扯了個理由,“畢竟,随便帶一個陌生女人上車,有損我的名節。”
溫逢晚差點噎到,“你很介意我剛才說不認識你?”
謝權冷哼一聲,擡步走進雨幕。
今天的雨滴細密,不像往常豆大的雨點,謝權身上沒淋濕太多。他拉開車門坐進車廂,沒呆一會兒,撐開傘下車。
臉上的表情不太滿意,唇線拉的平直。顧及到今天的場合,他沒穿衛衣,白襯衫和黑色長褲,襯衫布料被雨水打濕,身前似乎比後背淋濕地嚴重。
因為剛才站得太靠前了嗎。
溫逢晚抿唇,看着他走過來,四目相對,彼此都沒有主動開口。
氣氛僵持着,咖啡廳來來往往許多人,耳畔的腳步聲雜亂,混雜着雨水打在屋頂的聲響。
但他們這,安靜地過分。
這麽僵持下去不是辦法,溫逢晚作勢朝商務車看了眼,“你的助理,同意讓我上車嗎?”
謝權言簡意赅:“我是老板。”
“噢,那你——”那麽顧及會被助理誤會,她想不出個理由,“是決定對員工下手了?”
聞言,謝權眉心跳了下,握住傘柄的力道加重,“溫逢晚。”
女人靜靜凝視他,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脊背挺直,一套公式化的舉止。
他以前最見不得溫逢晚這副故作疏離的模樣,非要逗弄得她咬牙切齒,外表的溫柔禮貌全抛光,露出真實的面目才肯罷休。
謝權舌頂上颚,越看她這張臉越氣,鬼迷心竅地擡起手,将手中的鴨舌帽蓋上去。
随着他的舉動,溫逢晚的視野陷入黑暗。眼睛看不清外界,其他感官變得格外靈敏。
鴨舌帽上沾染了淡淡的洗發水味,和女生常用的花香味不同。
不等她伸手調整,謝權的動作更快,他稍傾下身,挑起帽檐。
距離被一瞬間拉近。
男人的眼瞳是純粹深邃的黑,像過濾掉一切的玻璃珠,幹淨清明。溫逢晚一動不動盯着他,忘記了後退。
謝權屈指彈了下帽檐,“別亂說。”
就,他剛才的眼神,溫逢晚以為下一秒會挨揍。結果不是,三個字被他咬的很輕,似乎真的怕別人聽了去。
更像低聲訴說兩人的秘密。
在這一秒鐘,溫逢晚恍然有種回到五年前的感覺。她用力抿了抿嘴唇,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他的舉動沒有絲毫避嫌的意思。
面對自己不喜歡卻曾經喜歡過自己的異性,不應該更為謹慎地保持距離嗎。
不遠處的商務車再次亮起雙閃。刺眼的光線穿透雨幕,拉回溫逢晚綿長的思緒。
她後退一步,淡聲說:“抱歉。不如先上車吧,讓你的員工久等,也不好。”
謝權揚起眉梢,莫名冒出了句:“溫逢晚,我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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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進雨幕,溫逢晚仰頭快速掃了眼頭上的傘頂。單人的定制傘,傘柄上刻着Logo,傘面很窄,一個人撐剛好,兩個人共撐就略顯擁擠。
她心裏默默估算着角度,傘柄和地面呈六十度夾角,傘面大部分傾斜至她這。
那謝權的右半邊肩膀一定暴露在雨中。
但他一言不發,她也不好多問。
兩人來到車門前,商務車後座寬敞,座椅中間擺放着小型飲水機和折疊置物架。謝權的外套扔在裏側的椅子上,溫逢晚靠邊讓他先上。
謝權不為所動,下巴擡起,“上車。”
“你不坐裏面嗎?”溫逢晚問,“你的衣服和水杯都在那。”
謝權的心情因為溫逢晚的刻意疏離被推向最壞的程度。他眼皮掀了下,悠悠道:“整個車都是我的。”言下之意,我愛坐哪坐哪。
溫逢晚領悟到這層意思,很快爬上車:“好的,您請。”
車廂中漂浮着清淡的柑橘味,這款車載香水她正巧也在用。
清新的香氣驅散了雨天特有的潮悶,聞着熟悉的氣息,溫逢晚起伏了一下午的情緒得到疏解。
謝權坐上車,左腿別扭地抵着前面的椅背,坐得很不舒服。
這時,溫逢晚才看見副駕駛座底塞着箱子。
她擡頭,恰好對上助理通過後視鏡打量他們的視線。
謝權将車窗稍微落下一道縫隙,對助理說:“小白,開車。”
駕駛座的年輕男人讪笑:“少爺,你不是常坐左邊麽,你坐這盯着我開車,我太緊張。”
助理邊說,邊打開前面的置物架,抽出兩塊幹淨的毛巾遞到後面,“我他媽就奇怪了,你看人姑娘幹幹淨淨的,您怎麽就像穿着衣服游泳回來呢。”
謝權沒伸手接,小白的手在空中揮了下。
溫逢晚遲疑兩秒,接過毛巾,轉頭認真看着他:“擦擦吧,你這裏都濕了。”
謝權右半邊肩膀淋得透,幾乎能看清皮膚肌理。他将傘往她那傾斜,不是幻覺,也不是手抖。被小白一提,溫逢晚心中有些許動容。
動容不出三秒,就聽旁邊的人似笑非笑問:“想銷毀證據?沒門——”
溫逢晚愣了下,“什麽證據?”
謝權伸出兩根手指,撚起濕噠噠的布料,“多看幾眼,你就能多點愧疚。”
溫逢晚本來沒這種想法,被他提及,下意識多看了兩眼他濕透的衣袖,脫口而出道:“我賠你這件衣服,多少錢?”
謝權鮮少露出怔然的神情。
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也分辨不出溫逢晚是開玩笑,還是真心實意想賠他淋濕的衣服。反正她認真的表情,不摻雜一絲客套和虛假。
嗯,沒錯。
她真的只是,愧疚地想賠他一件衣服。
溫逢晚展開毛巾披在了他的肩膀處,動作十分虔誠,“你經常穿什麽牌子的,到時候我買了,寄到你家。”
謝權深深吸了口氣,敷衍地嗯了聲。
“你過幾天,就回宜城嗎?”
小白猛地轉過頭:“還要過幾天?我的少爺啊,下午的機票我都訂好了!”
謝權懶得多說話,“我有說下午不回麽?”
小白松了口氣:“那就行。《Moon》那邊實在調不動刊期。”
溫逢晚放在腿面的手攥成拳,手部的緊繃感能使她同樣繃緊的神經稍微緩解幾分。她笑了笑,很有誠意說:“沒關系,我可以寄到宜城。”
謝權:“都行。”
本以為他會晚幾天走,宜城和申城一來一回費時太久。和周家的事情未解決,于曉随時可能再召集人聚起協商。
不過和他的關系不大,不來也完全可以。
溫逢晚腦中一瞬間閃過“會不會這一生就不會再見”的疑問,緊接着許多念頭浮現出來。比如,就簡單詢問一下他的近況,彌補記憶中的空缺。
默默權衡了一番,她轉回頭去,“你在宜城,過得好嗎?”
話一出口,溫逢晚自己都覺得幹癟無味,對方若是說“過得很好”,話題就此卡住。若說“不好”,她也不能追問。
就像走進了死胡同。
聽見溫逢晚的主動問詢,謝權擡眼,和她視線交彙。
嘴角微微上挑,這細微弧度便将他寡淡的神情撕碎。
溫逢晚莫名想到了,家裏一歲的小表妹嚎啕大哭,因得到一塊糖就破涕為笑。
簡單又輕易。但她卻無法看穿引得謝權心情轉變的契機是什麽。
須臾,謝權斂起笑,語氣也不再惡劣,“你想了解一下,我這四年過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