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她的臉埋到肩膀處

吃完飯,溫逢晚調出電視臺采訪的那段視頻,周落的臉被馬賽克遮住,記者和她站在診療室門前,底下的字幕框用粗體字寫着:心理醫生誘導病人自殺?電影情節驚現真實生活!

在未确定事情真相前,節目組公然向大衆宣稱診療室誘導病人自殺,網友們甚至曝光了她的具體姓名,以及懸挂在診療室窗口的一寸照片。

溫逢晚有權向電視臺的具體節目組提出訴訟請求,也有大半的可能勝訴。

但節目組的制作人從哪知道她要告他們的消息呢。

距離節目播出不過四天時間,昨天她才和祝恒簽訂了正式文書,當天晚上便被人堵在小區門口。中間一定有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溫逢晚冒出了個荒唐的念頭:“他們派人跟蹤我?”

謝權淡聲道:“如果是跟蹤,你不會沒有察覺。”

溫逢晚默了秒,突然想起來:“察覺過。”

就在節目播出,她從國貿回公寓的那天,離開地下停車庫時,有道身影似乎一直在小心尾随。

謝權一愣,“然後你沒放在心上?”

溫逢晚低下頭,她不是疑神疑鬼的性子,理所當然認為小區安保設施健全,也不會發生入室搶劫的罕見事。

謝權目光幽深,扯動嘴角開啓嘲諷模式:“七八歲的小屁孩遇見可疑人物都知道告訴警察叔叔,你這二十四歲越老越倒退了?”

溫逢晚沒計較他的惡劣,承認自己的确大意了。

不過,這件事被抛擲腦後還有另一個原因,“我上樓之後,發現祝恒在家裏。”

聞言,謝權的臉色更差。他深吸一口氣,繼續羅列罪狀:“又讓不熟的成年男人進了家門,你好樣的。”

溫逢晚抿唇,不太理解:“我和祝恒,是高中同學。”

謝權冷笑:“對呢,和高中老同學重逢,興奮地連自己被跟蹤的事都忘了。怎麽着,看見祝恒你就這麽開心?”

他的語氣毫不客氣,溫逢晚皺起眉,本能否認:“不是。”

“噢,那是什麽?”

“我見到你,也挺開心的。”

謝權被氣笑了,視線往她臉上瞥了眼,心中窩的火莫名其妙消散了。他傾身向前,手指屈起輕輕敲了下女人的額頭,“你怎麽……這麽不讓人放心呢。”

溫逢晚身體僵住,慢半拍地擡起頭。對上謝權深邃的眼瞳,心跳沒來由地加快速度。

她安靜地看着他,琢磨不清他的意思。不明白上一秒還冷臉教訓她的人,現在卻用這種親昵的方式,來寬慰她。

謝權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負責昨晚鬥毆事件的民警請他們去派出所簽字确認。

“約的上午十點,”他看了眼時間,自顧自站起身,“我們要過去了。”

溫逢晚也起身,走在他身後,用腳尖踢了踢他的後腳跟,“那天祝恒先找的尹夏知。”

謝權沒反應過來:“嗯?”

溫逢晚莫名認真,“我們三個人待在對面的房子,所以你的第二條罪狀不成立。”

換種說法,她自始至終沒有讓祝恒進過她的房間,那天打電話餘杭打電話時,也不止她和祝恒兩個人。

謝權稍稍一頓,嘴角彎了起來:“看來,我是第一個?”

又來了,熟悉的語氣,熟悉的神情,熟悉的自我陶醉路線。

溫逢晚及時打住他的幻想:“不熟的成年男人,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說。”

在審訊室簽字時,刺青男向溫逢晚道了聲歉。彼此都心知肚明,他拿錢辦事,指使者花錢消災。

刺青男悻悻摸着鼻尖:“剛開始,只想吓唬吓唬你們,結果你男朋友太能打了。”

他咧嘴,臉上的傷口紫青,像告狀似的,“你看看打的——小妹妹,這男的家暴起來很可怕的。”

溫逢晚從容不迫道:“你不也打他了?”

她指了指嘴角,“都流血了,他那張臉矜貴着呢。”

刺青男不滿道:“看起來娘們唧唧的,拳頭硬的和石頭有一拼。”

穿制服的警官踢了踢桌子,示意他不要亂講話。到了時間,溫逢晚起身離開,出門看見謝權靠在門口的牆邊,俊朗的五官陷入陰影中,神情顯得晦暗不明。

她走過去,“結束了,我們走吧。”

謝權長睫垂落,有些不悅,“我長得很娘?”

溫逢晚很少見他露出這種不服氣的表情,好笑道:“你很介意別人說你娘?”

“但他還說了別的。”

溫逢晚視線定格在他那張極好看的臉上,不笑的時候總給人一種淡漠矜貴的疏離感,一笑起來眼角眉梢上揚,滿滿的少年氣。

她盯着謝權看了會兒,而後說:“我沒覺得娘。”

謝權慢條斯理站直身,為自己澄清了句:“我也不家暴,未來會是個好對象。”

溫逢晚忽然感覺喉嚨發癢。她清了清嗓子,再擡頭發現謝權的目光一動不動,似乎要等一個答複,“那就——”

她快速在腦中組織了下說辭,“提前恭喜你未來的對象了。”

“……”

進了七月,氣溫居高不下。

回公寓的路上,溫逢晚想起家裏的生活用品快用完了。正巧經過超市,她征求謝權的意見:“你是在門口等餘杭來,還是一起去逛逛?”

謝權沒猶豫:“一起。”

超市在商場的地下一層,進了購物區,謝權自然推着購物車跟在溫逢晚身後,看她一件件東西往車裏扔。沒多久,商品堆滿半輛購物車。

謝權模樣生得好,走到哪裏都引得路人多看兩眼。

前面的生鮮區搞特價活動,一群年長的顧客擠成一團。考慮到謝權推着車子,這條路很難通行,她拉住購物車的前端右拐。

恰時,一個阿姨只顧着看瘋狂搶購的熱鬧場面,笨重的身子撞在了他們的車上。

“哎喲——”她捂住腰,面色不善回過頭,“怎麽推車呢。”

溫逢晚盡量避免争吵,溫和道:“抱歉,車子撞到了您。但這裏人多,您還是專心看路比較好。”

被撞到的阿姨端着審視的目光打量她幾秒。

驟然露出個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那個心理醫生,《申城身邊事》前天剛報道了!我兒子還給我看了照片,沒錯就是你!”

阿姨義憤填膺,直接上手推人,“長得人模人樣,怎麽能破壞人家庭呢。”

溫逢晚躲閃不及,肩膀被她推了下,膝蓋撞上身旁的購物車。

謝權拉住她的手腕,把人護住,注意到旁邊有人拿手機錄像,他下意識按住溫逢晚的後腦,将她的臉埋到自己肩膀處。

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的木質香,溫逢晚混沌的思緒逐漸清明。

四周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阿姨盛氣淩人的指責聲響亮,旁邊有不明情況的顧客,她好心給大家敘述事情經過。

大意就是,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可能殺了人。

讨論的聲音很響,堵住耳朵也能聽得很清。

溫逢晚深深吸了口氣,那股木質香更清晰,她拽了拽謝權的手,“我沒事。”

“有人在拍。”他沉聲說,“發到網上,對你不好。”

溫逢晚思考了下,“我能處理的來,你放心。”

謝權猶豫了幾秒,還是松開手。他垂眸,對上溫逢晚清澈的眼睛。放在她頭後的手緩慢下移,最後點點頭。

溫逢晚走到好心阿姨面前,語氣淡淡說:“節目組的新聞有違真實性,我已經準備起訴他們了。如果您還要繼續傳謠,我不介意在律師函上多加一個名字。”

阿姨讷讷張了張嘴,仍不信:“電視臺報道的還能有假?!”

“病患自殺,我也很遺憾,但絕不存在誘導殺人一說。”溫逢晚靜靜補充道,“節目組做錯的事我會讓他們道歉,您不信的話可以繼續關注後續。”

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

阿姨努努嘴,小聲嘀咕:“誰知道是真告還是假告。”

溫逢晚輕哂,也懶得多說什麽,走到謝權身邊,“我們走吧。”

男人的眼睫緩慢動了一下,然後他擡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別放在心上,嗯?”

其實,這場鬧劇已經将她的心情推到了最壞的極點。她勉強控制住情緒,很理智地告訴他們,她沒有殺人。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解釋有沒有被他們信服。

但在這一瞬間。

男人的手落在發頂傳來清晰的熱度,讓她恍然覺得,起碼會有人信她的。

會有人站在她這邊,無條件相信着她。

溫逢晚用力點了點頭,深藏在心中的戾氣,不着痕跡被他撫平了。

謝權輕嗯了聲,手肘抵住購物車的扶手,問:“還要買什麽?”

“洗發水。”她低聲道。

謝權想起昨天洗澡時,浴室的置物櫃裏放着洗發水的空瓶,不由得說:“你那幾個瓶子,讓我以為你買洗發水用來喝的。”

溫逢晚辯解道:“我們女生的頭發長,很費洗發水。”

謝權側目看了眼她的頭發,比高中時長很多,到腰的部位。發量也多,沒有二十一世紀女生禿發的困擾。

“那我再努力一點。”他視線往下,滑過女人白皙的耳尖,眼神中夾雜着暗昧,“争取代言個洗發水廣告,到時候——廠家寄過來的贈品都給你,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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