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手臂牢牢環住她
溫逢晚站在貨架前,聽見謝權的話,心中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萦繞在鼻尖處的那股木質香似乎在提醒着她幾分鐘前發生過的事。
他怕她受到傷害,所以下意識将她護住。
也許是謝權的神情總轉變的飛快,讓溫逢晚一時摸不透他現在對她究竟抱有怎樣的态度。
她腦中思緒繁雜,一動不動盯着某款洗發水,這副木然的姿态落入謝權眼中,他不解走上前,“你喜歡這款?可能不太好辦,這位代言人太火了。”
耳畔有道淺淺的呼吸掃過,像羽毛一樣輕柔。溫逢晚身體僵直,慢慢轉過頭,謝權的臉離她不過五厘米,距離近到能看清他長而濃密的睫毛。
謝權揚眉,突然說:“你好像,一直用的都是這款洗發水?”
他說話時習慣性垂下頭,隔着僅僅的五厘米,溫逢晚被他的黑眸緊緊攥住視線,移動不得。一時間,她忘記做出反應。
謝權目光沉沉,忽地笑了:“你不會是,覺得這男人長得好看才一直用它吧?”
邊說,他伸手轉過洗發水的瓶身,認真打量起上面的男人,“溫逢晚,你眼光不行。”
這款洗發水溫逢晚确實經常用,但用了很久也沒注意過代言人是誰。她挪開眼,悄悄往前挪了步,反問道:“怎麽不行?”
謝權喉結滑動,輕嗤了聲:“我腿毛都比他的頭發長,虛假宣傳你也信?”
這和她眼光不行有什麽關系。
溫逢晚神色從容道:“那你不該接洗發水的代言,霸王生發液更适合你。”
話音落下幾秒,她想快些結束本次不好的購物活動,剛要把洗發水扔進購物車,身後橫過來一條手臂,從前面繞過,将她整個人向後一扯。
脊背撞上男人的胸膛,橫在身前的手臂牢牢桎梏住她。
安全距離被打破。
溫逢晚呼吸一滞,下意識仰頭,發頂蹭過謝權的下颌。手臂是滾燙的,身後的胸膛也有源源不斷的熱量傳來。
謝權威脅道:“給你重新說這句話的機會。”
這句話将溫逢晚碎的七零八落的理智拼接起。她試圖拉開他的手臂,卻無果。深吸一口氣,重新找回鎮定,溫逢晚組織了下語言:“除了洗發水和生發液,你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謝權的臉色稍微緩和,“比如?”
“比如,”她視線下移,停在男人那雙筆直的腿上,靈光一閃添上個:“脫毛膏。”
謝權閉了閉眼,手攥成拳,臉上是隐忍的神色。良久,他松開手臂,沒繼續為難她。
都有心思和他開玩笑,估計心情恢複了差不多。
溫逢晚跟在他身後,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她不知所措。按照常理,謝權會扯動唇角,嚣張問一句:“我需要那麽娘們唧唧的東西?”
難道,他特別在意這些男性象征?
溫逢晚抿了下嘴唇,快走兩步和他并肩:“腿毛長很有男性魅力,畢竟不是所有人想有就有的。”
謝權淡淡掀起眼皮:“是麽,你也喜歡?”
溫逢晚顧及着他幫她那麽多次,即便是不喜歡,也得客氣地說違心話。但她真覺得沒什麽,于是從容不迫回應說:“是這樣,因為我從小就毛發稀疏。”
謝權唇畔弧度漸深,懶洋洋拉長語調:“原來,溫醫生不僅觊觎我這個人,還——”
觊觎他的腿毛。噢,這是什麽災難。
溫逢晚微微睜大眼,試圖暫時屏蔽來自外界的一切聲音。
謝權頓了秒,語氣中添了幾絲玩味:“還愛屋及烏喜歡我的一切。”
溫逢晚高懸的心落地,“嗯,怎麽說也是被你認證的粉絲頭目。”
謝權沒再吭聲,推着購物車走到自主收款機前,幫她把東西一件件掃碼,中途接了通電話,餘杭已經到了商場門口。
回來時,溫逢晚付完款,腳邊堆着兩個滿滿的購物袋。
謝權自然地拎起所有,“餘杭到門口了,我讓他送你回去。”
溫逢晚本來打算一人拎一只,卻被他搶先,“我拎一個吧,東西挺沉的。”
謝權不置可否,“是挺沉的。”
“就不讓你拿了。”他彎唇,毫不費力說,“怕壓壞你。”
溫逢晚争不過他,一路上都小心注意着他的手,一旦有任何不适的征兆,她就立刻上前搶過來。但無事發生,這麽兩袋東西對謝權來說好像真的不算重。
溫逢晚好奇問:“你最多能負重多少啊?”
外面的太陽依舊毒辣,謝權目不斜視看向前方,側臉線條被刺眼的光線曝光過度,變得意外柔和。他不假思索問:“你多重?”
溫逢晚不疑有他,“九十四,怎麽了?”
謝權歪頭,慢悠悠說:“真巧,我最多負重九十四。”
溫逢晚懵了秒,覺得他這句話很有深意。不等她細想,謝權側頭看過來,眸中映着光,其中還有些挑釁,“想不想親自驗證一下?”
拿她當沙袋,抱起來,或者扛起來?溫逢晚別開腦袋,莫名其妙地臉頰發燙起來。
這時,餘杭繞着這條道兜了兩圈,回到商場門口,落下車窗:“小謝,這邊。”
謝權嘴角笑意未散,輕聲說:“走了。”
餘杭這次将溫逢晚送到了樓底下,謝權看她安全上樓後才坐進車廂,“什麽時候回宜城?”
奧爾頓冒險港開業兩天,游客爆滿,他這個投資人身價飛漲,其他開發商紛紛約他飯局。
有些推不開,餘杭也想打點申城的人脈網,決定晚兩天回去。
謝權了然颔首,“行,先回酒店吧。”
餘杭拿出置物櫃中的兩沓資料遞給他:“李長海背景不一般,和你老謝家祖上還有姻親關系,按照輩分你得管人家叫聲外伯父。”
謝權神情冷漠,對這位外伯父不太感興趣,随意翻了兩頁,大多是李長海從業半生的制作人履歷,枯燥乏味得很。
餘杭下榻的酒店位于市中心,臨近CBD,中午車流增多,進了主幹道便被堵在不見盡頭的車龍中。
謝權百無聊賴靠着椅背,餘光瞥見對面寫字樓靠窗戶的位置,穿卡其色西裝的年輕男人笑意溫和地同對面的人講着什麽。
因為角度問題,謝權看不太清對面的長相,看穿着應該是這個中年男人。
黑色轎車随車流龜速移動了一個車位的距離。幾分鐘前阻擋住視線的景觀樹消失在視野內,然後謝權看見了中年男人的臉。
他蹙眉,反應慢半拍地轉過頭,不太相信地展開手中的資料。
确實是李長海沒錯——代表溫逢晚的律師,在遞交訴狀後私下和被告見面,是不是不太符合規定?
謝權又轉頭看向咖啡廳處。
祝恒和李長海出現争執,中年男人站起身,猛地拍了兩下桌面,巨大的震動力震倒了桌上的咖啡杯。
滾燙的液體傾倒在祝恒的手背處。
謝權對餘杭說:“過了這個路口靠邊停,看見了個熟人。”
餘杭跟着車廂中的搖滾樂自嗨,随口問:“什麽熟人?”
謝權漫不經心笑道:“你表哥。”
餘杭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別以為吃了頓飯,我表哥就是你表哥了啊,別給老子亂攀關系。”
“你看我像缺哥哥的人?”
餘杭瞥嘴:“你別亂來,我哥性取向正常,我外公還指望他傳宗接代呢。當然,如果你能給我表哥生孩子,就當我放屁吧。”
“……”
車子靠邊停下是五分鐘後。謝權先一步走向咖啡廳,餘杭找停車點停車。
彼時,李長海已經離開,剩下祝恒一人坐在卡座裏清理手上的污漬。
謝權推門而入,徑直朝祝恒走過去,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你和李長海認識?”
祝恒見他開門見山,也沒有隐瞞的必要,“不熟,見過幾次面。”
“噢,所以今天不是第一次見面?”謝權眼眸一擡,涼涼觑他,“第一次見面,我猜是前天。”
祝恒淡淡笑了笑,“記不太清了。”
沉默片刻。
謝權仿若自我點醒了一般,為什麽溫逢晚簽訂正式文書的當晚就會有人找上門,那麽巧合的時機,除非有人跟蹤,或有人提前洩露她準備訴訟的秘密。
只是不曾想過,會是祝恒本人。
謝權看向祝恒的目光直白不加收斂,眼神沒半點溫度,“你也知道李長海找人去找溫逢晚的事?”
祝恒雙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氣定神閑勾唇:“我只是建議了一下,做不做還得看他本人。”
謝權舌頂上颚,忍住戾氣問:“為什麽?”
“我從不接勝率不高的案子,”祝恒坦然道,“這樣一來,逢晚勝訴的可能性會更大。”
為了提高案子的勝率,設計了一個陷阱讓李長海去鑽。甚至将溫逢晚當成陷阱中的獵物,他置身其外,只等一個結果。若成功,他祝恒的名聲會更加響亮。
若失敗,遭殃的也輪不到他自己。
謝權冷眼睇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昨晚只有她一個人。”
會發生什麽。
那些男人會輕易放過她嗎?謝權不敢繼續往下想。
祝恒卻敢,他雲淡風輕推了推眼鏡,“昨晚倘若出了意外,最後悔的,難道不該是你嗎?”
親自送她到了門外。差最後一步的時候發生意外,會愧疚得,不敢再喜歡她了吧。
祝恒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