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咬到他的手指

溫寒聲穿着家居服, 姿态閑适從容,有種“我是這家男主人”的既視感。他打量着門外的男人,挑眉笑了下, 用一種輕飄飄的口吻自問自答:“噢, 我當是誰呢。”

溫逢晚從他這句話裏品出了深層意思:原來這麽土的人就是你喜歡的男生啊。

不是說好幫她追人的嗎!見了面之後用這種奚落又帶着絲絲看不起的态度鬧哪般!

溫逢晚機械地回過頭,去看謝權的表情。他認出了溫寒聲, 嘴唇動了動, 即便有挺多不服氣,還是禮貌問好:“好久不見,寒聲哥。”

溫逢晚又轉頭去看她哥的反應。溫寒聲端着咖啡杯, 手指輕輕點了兩下杯壁, “嗯?沒有吧, 我記得前年見過——算不上很久。”

這已經算得上找茬了!

溫逢晚唇線拉直, 後退兩步到他身邊, 面帶微笑地擡起腳, 踩在親哥哥的腳背上。

溫寒聲垂眸,接收到她的警告, 面不改色道:“你們兩個想說悄悄話?不想讓我在場啊。”

溫逢晚點頭, “是的, 請你繼續回屋工作。”

聞言,溫寒聲意味深長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兜轉一圈, 異常大度:“行,你們聊。”

送走這尊大佛,溫逢晚松了口氣, 彎腰拿出鞋櫃裏的拖鞋,“進來吧,外面熱。”

謝權不為所動, 先前的禮貌乖巧漸漸消失,面無表情盯着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誰欺負了。

過了幾分鐘,謝權低聲說:“還是不進去了,你哥不太喜歡我。”

溫逢晚表情微怔,忍不住彎唇笑了聲:“你還有怕的人。”

謝權蹙眉,确定她嘴角是往上翹的,臉上的表情更冷,一言不發轉身要走。

男人步子大,等溫逢晚反應過來後,他已經走到樓梯口。

她追出去,怕他進電梯,連忙伸手拉住他的衣擺,動作輕柔的晃了兩下,“你為什麽會介意我哥不喜歡你?”

走廊中的燈光靜谧明亮。

衣擺處的那只手存在感極強,手的主人慢慢靠近,好像離他就半步遠的距離。謝權緩慢地扭過腦袋,像看穿她腦中的想法,冷笑道:“覺得我喜歡你哥?”

沉默幾秒。

“那倒沒有。”溫逢晚實話實說,又問,“你今天回來的?這麽趕,休息好了沒?”

謝權淡睨她,存心讓她産生愧疚感,“是呢,剛放下行李就來了。”

話一出口,自己先感覺到不對勁,怎麽聽起來像他迫不及待想見面一樣。

果然,溫逢晚準确領悟到話中的意思,笑彎了眼睛,“那我還挺有面子。”

“……”

于曉打來電話時,溫逢晚剛做好雞蛋面擺在謝權面前。中午她吃過飯,怕他一個人吃不自在,就坐在對面剝起橘子來。

周母已被接到警局,于曉問她要不要來旁聽。溫逢晚想了想,禮貌問:“等一會兒行不行?我這有點事。”

于曉表示理解,“可以的,反正我這也有備錄。”

謝權等她挂斷收線,放下手中的筷子,“你有事忙的話就先去。”

袅袅熱氣升騰,籠罩住他的臉,隔着一層水霧狀的氣團,男人冷然鋒利的眉眼意外柔和下來。溫逢晚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支着下巴說:“你還沒吃完,我先走的話不太好。”

謝權低頭繼續吃面,安靜地咀嚼,咽下去後淡淡問了句:“有什麽不太好的?”

“總覺得……”她頓了秒,斟酌着說辭,“不忍心讓你一個人吃飯。”

高中時他就是獨來獨往的性格,吃飯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其他男生呼朋引伴的年紀,唯獨他形影單只。

謝權握住筷子的手微微收緊力道。

他皺了皺眉,又松開,心底像被人塞了一團柔軟的棉花。

眼前出現一個小瓷碟,上面的橘子瓣擺成扇形的花,女人溫柔的聲音響起:“其實,也很害怕你和我哥打起來。”

謝權眼皮一跳:“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畢竟,也沒幾個人敢說你——”溫逢晚摸了摸臉頰,顧及着他的面子,稍微改變了下說辭,“特別戀舊。”

謝權發現,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在他們倆的相處過程中,主導權漸漸跑到了溫逢晚手裏。她總能用奇奇怪怪的話将他噎得啞口無言。

他磨動後槽牙,強忍住胸腔中的郁氣,拿起碟子上的一瓣橘子往她嘴裏送。

溫逢晚猝不及防,嘴唇蹭過男人的手指,他的指腹溫熱,觸碰到她唇瓣的地方像撩起小火苗。牙齒自動咬住那瓣橘子,汁水泵出,謝權的手指沾上了橘子汁。

他挑眉,将那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溫逢晚,你想把我的手也吞掉?”

溫逢晚臉頰發燙,垂頭抽出紙巾,也不敢看他手上的罪證,一通亂擦後,“你慢慢吃,我去換件衣服。”

謝權扳回一局,心情轉好,低頭繼續吃面。

下午三點鐘,兩人到達市中區警局。于曉囑咐了登記處的工作人員,直接帶溫逢晚他們去第三問詢室。

問詢室的外間與內間隔着一層單面鏡,溫逢晚推門進去,徐進正認真記錄。看見他們進來點了下頭,“随便坐就行。”

溫逢晚站在單面鏡前看向裏側。房間的中央擺放着一張桌子,布置還算溫馨,周母一個勁兒抹眼淚,但半天一字不吭。

溫逢晚輕聲問:“周夫人有什麽嗎?”

徐進無可奈何搖頭,“來了大半個小時,一直在哭,沒問出什麽有效信息。”

溫逢晚靜靜聽了會兒,“我能進去嗎?我想和她說一下有關周落的具體病情。”

徐進說了句“稍等”,拿出對講機和于曉簡單說明她的想法,于曉從內側把門打開,露出個腦袋放輕音量,不想攪擾到周母的情緒,用眼神示意她進去。

溫逢晚跟在于曉身後走進裏屋。周母低頭擦淚,聽見腳步聲擡頭,目光定格在女人身上,眼睛猛然睜大:“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連清!”

溫逢晚對他們各執一詞的說法免疫了。

冷靜坐在于曉旁邊的位置,淡聲道:“周夫人,我今天來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詳細介紹一下周落的病情。”

周母怔住,臉上的悲痛神色凝結,“你說,落落的病情?”

溫逢晚不置可否,“您和她相處應該最能看出她的情緒變化,她的個人意識出現了扭曲,不加治療最後很可能分裂成兩個人格,甚至人格缺失。”

周母瞬間冷靜下來,嘴唇小幅度張合,“那、那還有治療的機會嗎?”

“前提是您必須配合我們的詢問,”她一本正經說,“找出刺激周落發病的主因。”

問詢室內陷入良久的沉寂。

周母埋下臉,雙手抱住頭不停搖頭,眼淚越流越兇,“為什麽要讓我們家承受這些,為什麽!”

看到這幅場景,溫逢晚的心像被人揪住。做心理醫生或心理治療師的人共情能力比一般人強,稱不上感同身受,也會産生憐憫和同情。

桌上的抽紙見底,于曉又拿出卷新的,抽出兩張遞過去。

周母漸漸平息了情緒,眼眶通紅,“你們想問什麽?我知道的一定會告訴你們。”

溫逢晚遞給于曉一個眼神,示意她把準備好的問題表格拿出來,依次詢問。

周母短暫回憶了半分鐘,“落落小時候性格挺開朗的,但上了初中之後,因為臉上有疤,很多同學都不願意和她玩,被同學笑話欺負,有段時間不肯去上學。轉了學校才穩定下來……”

于曉捕捉到她話中的關鍵點,“我記得謝權說,謝家為周落提供了整容手術的錢,她的缺陷消失,按理說心理扭曲不會繼續加重了呀。”

周母欲言又止,吞吐了好半晌才說:“可是連清的腿受傷了,我們家的經濟條件一下子拮據起來。”

溫逢晚疑惑問:“謝家每年都會向你們提供資助,怎麽會拮據呢?”

“就是因為謝家給的錢啊!”周母激動地拔高音量,“這件事被落落同班的人知道了,嘲笑我們只會吃軟飯,這讓她怎麽在同學面前擡起頭,更何況——”

她話語猛然頓住。

于曉皺眉:“更何況什麽?”

周母搖搖頭,“連清不想落落繼續為難,所以婉言拒絕了謝家的資助。落落上大學後生活得很困難,瞞着我們去兼職打工。”

關于周落成長經歷的問題問完,于曉繼續下一個問題:“周先生出事前的那個晚上,他們父女倆為何會發生争吵?”

周母神情怔然,表露出幾分不可置信:“這件事你們也知道?!”

鑒于對信息源的保密原則,于曉并沒有告訴她從哪知道的這件事。她觀察着周母的神色波動,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其中一定有問題。

周母的眼眶再次泛濕。

中年女人眉心處有撫不平的“川”字褶皺,半生的奔波勞累,臨到人生中程卻癱上如此的不幸。

她捂住臉痛哭起來,哽咽着說:“因為落落受的苦太多了——她一直在責怪連清,為什麽會有一個沒有用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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