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發展點正當關系
溫逢晚在腦中基本梳理了遍周母所說的話。在周落的年少時代, 因為臉上有疤而被同學孤立,造成她性格逐漸扭曲。
上大學後,接觸到的人事物讓她産生了極度的不平衡感, 開始埋怨周連清作為一個父親失職。周落的态度影響着周連清, 又促使他本人輕生。
所有的線索串聯起,周連清自殺的原因真相大白。
溫逢晚松了一口氣的同時, 後知後覺道:“我記得周落也是在明德上的高中?”
猛然間, 腦海中浮現出一張臉。畢業典禮召開的下午,她去高一級部找謝權,他卻不在教室, 不得已的情況下, 她将手裏的信封交給了一位匆匆路過的女同學。
如果沒記錯, 那個女生的右臉頰處有塊黑青的圓形疤痕。
不需要周母回答, 那年的情景撥繭抽絲般的緩慢浮現出來——
溫逢晚下意識回頭看向外面, 視線卻被單層玻璃隔絕。
于曉發現她的不對勁, 小聲詢問:“溫醫生,你的臉色不太好看, 怎麽了?”
溫逢晚回神, “沒事, 可能是屋子裏有些悶。”
及時斂起外露的情緒,她耐心向周母說明了今後與周落相處時的注意事項, 最好能勸服她去醫院接受正規治療,不然很可能發展至精神分裂。
周母神情遲緩,“精神分裂……會怎麽樣?”
溫逢晚給出一種常見普遍的病症結果, “她會沉浸在兩個世界裏,也可能瘋癫,更有可能……”
周母哽咽追問:“會和她爸爸一樣, 對嗎?”
溫逢晚勸慰道:“不一定會這麽悲觀,只要配合治療,一切都會有辦法解決。”
……
溫逢晚單獨走出聞訊室,和謝權交待了句事情結果,便一起離開警局。她走了兩步,停住,“謝權,你和周落是同班同學?”
她的口吻很奇怪,不像一般問詢。謝權雲淡風輕回了句:“只做了一年的同學。”
溫逢晚蹙眉,都怪她沒及時發現,第一次去周連清的家見到她時就感覺莫名眼熟。
謝權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女人,不肯錯漏她情緒的轉變。他懶洋洋歪着頭,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索性也不再顧忌,直言不諱問:“怎麽,你羨慕?”
溫逢晚覺得話說到這份上,他将陳年往事一口氣翻出來也沒什麽違和感。
比如用那種玩世不恭的口氣嘲笑一句:“對啊,她還幫你送過情書,想不到啊——溫逢晚,你還喜歡過我。”
但他什麽也沒說。
溫逢晚狐疑看他一眼:“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這次的語氣很鄭重,謝權收起散漫的神色,思忖片刻,挑起眉梢笑道:“有啊。”
男人臉上的表情漸漸和她臆想中的重合,溫逢晚做好下一秒迎接往事随風如浪潮拍打她臉的準備。她抿起嘴唇,眼睛不敢眨,“什麽?”
“學姐,你這樣不好。”謝權俯身,無可奈何的樣子,“我有三四十個女同學呢,你挨個酸一遍,豈不是要成檸檬了?”
腦中緊繃的那根神經,“啪”的一聲繃斷了。
她對上謝權的目光,一板一眼道:“我不羨慕你有三四十個女同學。”
“對呢,你羨慕的是她們能和我當同學。”
溫逢晚腦中思緒太亂,一不小心被他抓住邏輯漏洞。她唇線抿直,不是很服氣的模樣。
謝權打量她一陣,“你這表情什麽意思?”
溫逢晚淡定答:“就是你領會到的那種意思。”
她現在思緒紛雜,邏輯也不順,肯定争論不過他,直接躺平不加反抗了。
溫逢晚在前面走,謝權在原地站了會兒才跟上。離她兩步遠,不緊不慢走着。他好像在憋大招,以至于有段長達五分鐘的寂靜。
在他的大招生效前,溫逢晚決定先攔輛車離開。
走到出租車停車點,一輛出租車正巧駛過,司機将車停在路邊。
溫逢晚攔住車,想起他回了申城,大概率住在謝家老宅,“你家比較遠,和禦景苑也不順路,不如你先回去吧。”
謝權氣定神閑,“不用,我們順路。”
溫逢晚轉念一想,他可能怕回家挨揍,所以提前在申城定了房子。她沒再多問,拉開車門躬身坐進去。
司機師傅打開導航,朝禦景苑駛去。溫逢晚一直看着窗外,車子駛入過江隧道,車裏的頂燈亮起,外面漆黑一片,玻璃上自然呈現出她的面容。
還有,謝權的側臉——他在看她。
他這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持續到下車。
溫逢晚摸不清他的意思,連他跟着下車也沒及時發現。進了小區大門,謝權熟稔地和門衛大爺打招呼:“對,我是二期三號樓14層新搬來的。”
大爺熱情地揮揮手:“剛搬來吧?記得去和物業領個磁卡。”
溫逢晚頓住腳步,确定自己沒聽錯他們的對話,終于明白了他那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是為何了。
謝權懶洋洋跟在她身後進了電梯。
她按了十七層,又幫他按住十四層,沉默了幾秒,“為什麽搬來這?”
電梯不算很寬敞,謝權站在裏側,離她也就半步遠。他低垂着頭,輕輕移動腳步,腳尖幾乎要抵住她的後腳跟。
而後,一道溫熱的氣息似有若無撲落在她的脖頸處。
溫逢晚渾身僵住,忘記了回頭。身後的男人存在感極強,他的氣息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
謝權刻意壓低聲線,咬字清晰道:“做不成同學,那我就努力一點——争取發展成別的關系。”
聽到這話,溫逢晚慢慢回過頭。欲言又止了良久,她溫聲問:“買這套房子對你的負擔很重吧?”
謝權眯起眼,“還行。”
溫逢晚覺得他那不景氣的模特事業應該不支持他買下這套房子。
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即便很困難也不會直言明說。溫逢晚有些心軟,“你如果有困難的話,可以找我。”
起初謝權以為她随口一問,和他開玩笑。但此時此刻,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樣。
電梯到達十四樓,謝權沒着急離開,“随時可以找你?”
溫逢晚點頭,大公無私道:“還不上房貸,我可以先借給你——”
話未說完,就被他輕聲截斷,謝權揚起下巴,了然于胸的語氣,“溫逢晚,你的意圖太明顯了。”
溫逢晚沒聽懂,“嗯?”
謝權對着鏡牆摸了摸自己的臉,“你不就是想包養我麽。”
溫逢晚大腦發麻,指了指敞開的電梯門,“十四層到了。”
謝權嘆口氣,慢條斯理警告她:“別再對我的肉體抱有幻想了,我們發展點正當關系,行麽?”
“……”
謝權早晨剛回到申城,房子是他托人幫忙找的,裏面家具齊全,但長久不住人,冷冰冰的沒人氣。他在沙發上躺了會兒,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陌生電話號碼,歸屬地是蘇市。
他接通,那端傳來年輕男人清朗的聲音:“謝權?我是蘇豪,還記得我不?”
蘇豪是他在明德私立念書時的班長,為人熱情開朗,同學緣不錯。謝權提前錄取少年班,念了大學之後和班裏的聯系更少。
唯獨蘇豪雷打不動地,逢年過節給他群發問候消息。
蘇豪說:“現在放暑假,我看大家都有時間,就和幾個班委商量了一下,打算開個同學聚會,到時候你一定得來啊。”
謝權表情淡淡,“暑假?我沒有這假期,就不去了。”
蘇豪一聽,登時笑了:“我特麽給忘了,你今年畢業吧?那沒事,我把時間定在周末。我人好吧?充分關心社畜的人際關系發展。”
蘇豪又閑扯了一大堆,謝權耐不住他的軟磨硬泡,最後點頭同意了。
晚上十點多,蘇豪發來一串地址和電話號碼,辦事效率極高地定在本周六舉行明德私立高中同學第一次聚會。蘇豪還用PS在畢業證旁邊的名錄圈出參加聚會的同學名字。
謝權作為班裏的靈魂人物存在,畢業時班主任特意找了個和他身形相仿的同學,進行換頭術。放眼望去整張相片,只有他的臉最詭異。
回來的匆忙,謝權也沒時間回老宅拿點被褥。寬大的床上空蕩蕩的,他蹙眉平躺上去,床板硌得腰疼。
沉默了會兒,他又直挺挺坐起來,拿出手機找到溫逢晚的聊天框,認真編輯內容——
【我忘記帶被子回來了。能借我一床被子嗎?】
忘記帶被子回來,聽起來挺蠢的,不符合他的作風。
删掉。
【晚上有點冷,能不能送點溫暖來?】
謝權反複看了兩遍,自認為沒有問題,點擊發送。
同一時間,溫逢晚洗完澡走出浴室,發現手機屏幕亮着,拿起來看了眼。以為是騷擾短信,沒太在意。
瞥見發信人,她一愣。
幾個小時前,謝權自己警告了她不要對他的肉體抱有幻想,結果現在就想要溫暖了?什麽奇怪的毛病。
溫逢晚小小地腹诽一陣,嘴角卻忍不住翹起來,慢條斯理打字:【我們發展點正當關系,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