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但聽說他們兄妹倆關系并不好,夏煙也從未有機會見過,她聽時慕提過幾次,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

“是啊,我說簡亦朝也是夠倒黴的,攤上了個不長進的妹妹,買一送一,還連帶了個不省心的。”

最後一句,蘇宓雪是朝着簡瑤旁邊的周雯說的。

周雯喜歡簡亦朝,自然而然對時慕有敵意。

時慕挑了挑眉,沒否認,默認地笑了聲。

這一笑,明顯刺激到了周雯:

“時慕,再怎麽得意到頭來還不是被甩了。還有你,你這個有病的人,整天纏着顧擇衍,要不要臉。”

時慕坐在位置上,聽到她們罵夏煙,臉上才明顯有些不悅。

她停下杯子中攪拌着的勺子,警告着:“嘴巴放幹淨點。”

“怎麽,她不就是個只會盯着張破相片發病的瘋女人。”

話音剛落,杯子裏棕色的液體就從周雯頭頂倒下,夏煙舉着杯子,像是沒把話放在心上:

“可惜了一杯好咖啡,你也不用急着道歉,我們是不會把你們說的話放在心上的,畢竟,人以群分。”

周雯愣在原地,簡瑤有點害怕自己也被潑,也就閉了嘴。

旁邊的人認出了蘇宓雪和時慕,哪裏還敢多管閑事,何況這也是別人先挑起的争端,都各自低頭裝作沒看見一樣。

被人破壞了好心情,蘇宓雪她們自然不想久留。

走之前,時慕不忘停下來給周雯遞了張紙巾,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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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說的不錯,我确實被甩了,不過你,卻也從沒入過他的眼。”

“還有——”時慕瞅了一眼簡瑤,“我倒覺得,他寧願承認有我這個前女友,也不想承認有你這樣的妹妹。”

走出咖啡廳,蘇宓雪終于憋不住笑出聲來:

“小煙,看不出來啊你。”

時慕走上前勾住夏煙:“那可不,我身邊的能有軟柿子嗎。”

夏煙:“你們就別擡舉我了,以暴制暴罷了。”

蘇宓雪:“聽說學校前面新開了家書店,要不咱們去瞧瞧?”

時慕:“行了,你們倆去吧,這幾天被催着稿。”

提到書,夏煙想起來之前向顧擇衍借的還沒還:“改天吧,我下午也有事。”

就這樣,三個人就此分開。

夏煙去了趟宿舍拿了書,打開手機,準備打電話給顧擇衍。

想了想,還是發了短信:“你等會有空嗎,我把書還給你。”

對方很快就來了回複:“教室207”

夏煙來到教室,發現還沒下課,她偷偷躲在後門窗口那兒,生怕被講臺上的人看見。

距離下課還有三分鐘,教室裏卻突然吵了起來,上課的學生都紛紛走出了教室。

“什麽情況,顧學長今天竟然提前下課了。”

“你發現沒,下課前他好幾次都開了小差老往外面看。”

“他還老盯着手機看。”

……

夏煙聽見身邊經過的人的議論,感覺有些怪怪的,她躲得應該還算隐蔽吧。

顧擇衍拿着手裏的書,走向靠在窗臺的女孩,問她:“都聽見了?”

“聽見什麽?”

“我的學生在背後說我壞話。”

“哦,他們說你上課走神。”

“我以前上課很嚴厲,以後不要偷看我上課,我會分心。”

也不知道為什麽,夏煙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把書遞給他,吞吞吐吐道

“昨天晚上。”

“想問什麽?”顧擇衍嘴角上揚,露出幾分愉悅。

“我沒欺負你吧?”夏煙以為自己問得還算委婉,誰知道在別人聽來卻是內容豐富。

“我沒這麽好欺負。”顧擇衍聲音裏帶了些戲谑。

“那——那就好。”夏煙硬是擠出一絲笑容來,尴尬地看了看顧擇衍。

“如果是說昨天我抱了你的話,倒也算是欺負了。”

他抱了她?夏煙暗自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卻突然反應過來:“你抱我,不應該是你欺負我嗎?”

“你仔細想想,你是不是也沒拒絕?”

顧擇衍主動靠近了夏煙的臉,碎發遮在額頭前,狹長的眼睛像海水般深藍,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英氣。

夏煙從不覺得自己是個以貌取人的人。

可這一會兒,她一時竟也忘了反駁,甚至色令智昏,覺得他說的好像挺有道理

“那怎麽辦?”

顧擇衍抿了抿唇,看着小姑娘一臉緊張的模樣,有些哄着:“放心,以身相許那套我學不來。”

“幫忙,學生會的新生調查。”顧擇衍從書裏拿出一張表來。

夏煙結果看了一眼,好像沒什麽奇怪的,可還是有點不放心。

顧擇衍拉着她走到教室,找了個位置坐下,遞了支筆,知道她擔心什麽:“學生會還是很注重學生個人隐私的。”

夏煙接過,低着頭開始填了起來,可是越填好像越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出為什麽。

确實是一份調查表,但是題目卻都有些不正常。

你的生日是幾號?

你的興趣愛好是什麽?

你喜歡什麽顏色?

……

諸如此類,各式各樣。

填完表,顧擇衍指了指手中的那本攝影書,随口問了一句:“書怎麽樣?”

“還不錯。”

“嗯,還想借的話,我那兒還有很多。

顧擇衍聲音很淡,卻又字字能在人心上掀起波瀾。

顧擇衍收起表,心情似乎不錯,也沒再沒找夏煙什麽麻煩:“回頭見。”

他朝夏煙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夏煙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輕松,反倒有些失落。

她竟然有點不适應顧擇衍走得這麽輕易,就像昨晚,期待能在那個懷抱裏多停留一會一樣。

而這一切究竟是酒醉,還是人醉。

自從那晚一起喝了酒以後,夏煙也漸漸開始像從前一般,不再總板着一張臉,話也變得多起來,和蘇宓雪她們的關系也越來越好了。

蘇宓雪:“夏煙,聽說學校附近公園的桂花開了,我們去看看吧。”

夏煙:“嗯,那就明天吧,你們有空嗎?”

蘇宓雪:“好,那咱們把時慕也叫上吧。”

旁邊的許微低着頭,一直沒講話。

蘇宓雪:“微微,你怎麽了?明天沒空嗎?”

許微:“沒事,有空。”

許微一向膽子小,容易緊張。蘇宓雪也就沒多在意,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咱們就早點休息吧,明兒起早去賞花!”

夏煙輕聲笑着,看着蘇宓雪那興奮樣子,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

終于知道為什麽時慕和她玩得來了,這簡直就是第二個時慕。

寝室熄了燈,沒過多久蘇宓雪卻沒止得住明天出游的興奮,想再聊會天:

“夏煙,我聽時慕說你們從小就認識了。”

夏煙躺在床上,也沒睡着:“嗯。”

“真好——”蘇宓雪感嘆,“我和時慕是朋友,你和時慕也是朋友,我們倆又是室友,你說,這算不算一種緣分。”

蘇宓雪忽然側過身,看着對面的夏煙。

“或許吧。”夏煙輕聲,怕吵着隔壁床睡着的許微。

“對了,你覺得我表哥怎麽樣?”蘇宓雪突然豎起了八卦的腦袋。

“我們倆,其實不熟。”

距離上次喝酒,已經快過了一個星期了,夏煙酒醉的糊塗勁好像也消失了,談起顧擇衍,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看着夏煙反應很平淡,蘇宓雪只好作罷,卻還是忍不住期待自己最近幾天的小心思——

室友成為了自己的表嫂,想想就很有意思。

小劇場

顧擇衍:耶!媳婦兒填表了!趕緊把表拿回去研究一會兒。

蘇宓雪:(翻白眼)哥,你好慫。問都不敢問。

顧擇衍:耶!跟媳婦兒穿得情侶裝!

時慕:(翻白眼)還不是靠填表填來的,自作多情。

☆、黑白

17

早上,三個人都起的很早,和時慕約在了校門口,時慕是計算機系的,住在另一個單元樓裏。

“喂,時慕!”蘇宓雪看見時慕,揮了揮手。時慕背着個包,跑得有點喘。

“你包裏裝了什麽,這麽鼓?”

“早飯,你們肯定沒吃吧,我讓程勉那小子起早排隊買的。”

“行啊,到底是簡亦朝的小跟班,讓你使喚自如。”

時慕把包裏熱騰騰的早餐拿出來,分給夏煙、蘇宓雪,等到遞給許微時:

“謝謝——多少錢?”

時慕愣了愣,有點沒反應過來。

“微微,這麽見外幹嘛,她又不缺這點錢。”蘇宓雪搭着許微的肩。

“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這麽客氣。”時慕拉上書包拉鏈,咧嘴笑着。

許微看着她拉鏈上的挂件,十分刺眼。

夏煙拉着時慕走在前面,蘇宓雪和許微跟在後面。

時慕和夏煙從小一起長大,關系自然沒話說。時慕和蘇宓雪也是大學裏出了名的要好的,至于許微,時慕沒和她接觸過幾次,每次都是見夏煙和蘇宓雪的時候,偶爾說上幾句話。許微很怕生,時慕也就沒多想。

因為來得早,公園裏人沒有很多,只有些晨練的老人。

一進門,就飄來了桂花的味道,四個人走到一座亭子裏坐下來。亭子處在湖中央,除了水裏偶爾有幾只鴨子叫着,很是清淨。

時慕:“小煙,以前鎮上也有這麽美吧。”

這種安靜,夏煙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以前在雲村鎮的時候,早上都會很安靜,沒有車馬喧嚣,沒有施工嘈雜,只有潺潺的流水,飄來幾瓣落花,雛鳥小聲叫喚,整個鎮上都被清晨的水霧籠罩在夢幻裏。

“夏煙,我老聽時慕說她以前住的小鎮,真有這麽美嗎。”

“比這還美。”夏煙莞爾。

“那我也想去看看。”

“已經晚了,鎮已經拆得差不多了。”

這時,蘇宓雪的手機響了:“喂,陸宥霄。”

蘇宓雪想着最近他忙着公司裏的事,累得很,這個點按理應該還在睡。現在打電話過來,多半是顧擇衍那家夥來讓他套話的。

“你哥讓我問問你,你們在哪兒?”

果不其然。

蘇宓雪一想到她哥那副德行,這會攔住他,他肯定又要找自己麻煩。她捂住電話那頭,問旁邊的人:“我哥要來,怎麽辦?”

時慕攤了攤手,表示沒辦法,顧擇衍——誰能攔得住他。

夏煙看到蘇宓雪可憐的樣子,也心軟下來:“随你。”

好不容易應付完陸宥霄以後,一挂電話,蘇宓雪就開始吐槽起來:“橡皮糖一樣,女孩子的聚會也要來摻和一腳。”

“我說你,能不能別一聽到顧擇衍要把陸宥霄介紹給其他女孩就慫了。”時慕看着手機,嘴裏嘲笑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他們身邊那群女的,一個個的……”

說到這裏,蘇宓雪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向夏煙解釋道:

“夏煙,你別誤會,那些女的都是我哥那群朋友認識的,我哥對你可是一心一意的。”

夏煙有些莫名其妙,蘇宓雪為什麽要跟自己解釋:“你想多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夏煙,我哥吧,也不醜,也不窮,除了脾氣臭了點。”

“你再這樣瞎撮合,輪不到顧擇衍,我第一個就把陸宥霄搶走了。”時慕看不下去,替夏煙解圍。

蘇宓雪瞅了瞅時慕:“你就算了吧,誰還不知道您心裏那點小九九。你說是吧,微微。”

許微沒作聲。

衆所周知,這麽多年,時慕心裏的人從來只有一個。

正當蘇宓雪還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亭子外突然吵吵嚷嚷的,程勉興沖沖的跑過來:“時慕姐。”

這倆人來的還真快。

程勉身後的男子一身休閑服,藍白色的外套裏是一件淺白的T袖,一改往日深沉的顏色,顯得很是少年。

時慕在旁邊看了看夏煙身上淡藍色的牛仔服,再看看顧擇衍,啧啧了幾聲,任誰看都是一對兒,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夏煙喜歡淺色的衣服。

顧擇衍走進亭子,很是自然地坐在了夏煙旁邊,蘇宓雪倒是很嫌棄的看着自家表哥,什麽時候能把眼神收收,眼睛都快長在夏煙身上了:

“既然人到齊了,我們就去賞花吧。”

衆人都出了亭子,只剩下蘇宓雪和顧擇衍兩個人落在後面。

“沒想到你這麽浮躁的人還會有興致去賞花。”顧擇衍一向喜歡數落蘇宓雪。

“總比某些人成天威脅自己的妹妹好。” 蘇宓雪小聲嘀咕,顧擇衍聽得一清二楚。

“未來妹夫幫我做點事,礙着你了?”顧擇衍振振有詞。

“再說,有了你嫂子,你覺得我還會有空管你?”顧擇衍每一句,好像都說中了蘇宓雪的那點小心思。這個妹妹,什麽性子,他再清楚不過。

“這可是你說的。”蘇宓雪有點驚喜,似乎同意了和顧擇衍統一戰線。

“衍哥,怎麽還不走。”前面的程勉朝兩個人揮了揮手。

顧擇衍插着兜跟上前,蘇宓雪跟在後面已經開始在想鬼點子了。

有一點,顧擇衍還是很欣賞這個妹妹的,鬼主意一套一套的,要不然,也不會把陸宥霄追到手。

太陽升起來後,桂花的香味也越來越濃,公園裏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一行人走到那片桂花林裏。

“真好看,好香啊。”蘇宓雪在樹下打着轉。

“時慕,那兒有你愛吃的棉花糖,走,我們去看看。”蘇宓雪拉着時慕,才賞了幾秒的花,心思又晃到其他東西上去了。

夏煙在一棵桂花樹下站了好一會兒,顧擇衍也一直跟在她身後。

女孩站在樹下,手捧着被風吹落下的碎花,臉頰泛着粉紅,頭發上的發繩半松着,女孩的頭發也半紮着垂在肩上。

顧擇衍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勾出一絲笑意。

風吹花落,整片林子裏都飄着桂花,女孩擡頭望着這漫漫花雨,長發随着風飄揚着,剛好對上了顧擇衍的眼睛。

莫非是沒睡好,眼神出了問題?顧擇衍不太相信,夏煙在對自己笑,就像冬天的太陽一般,溫暖而明媚。

顧擇衍控制不住地走到女孩面前,他們靠得很近,顧擇衍能聞見女孩身上還有着桂花香的溫暖味道。

他捋開女孩臉上幾根散亂的發絲,輕輕地把它們別在女孩耳根後面,順手朝女孩的頭頂拂去了碎花。

男子的手離自己很近,夏煙被這樣的距離吓得不敢動,臉上多了些莫名的羞色。

顧擇衍蹲下身撿起腳邊的發繩,伸出手把女孩攬在懷裏,夏煙以為他要抱自己,下意識地想躲開。

顧擇衍卻沒有放開夏煙的意思,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個緊張無處安放的腦袋,語氣寵溺:“別動,我不會幹什麽。”

他捋住夏煙的頭發,修長的手指小心地試着把女孩的頭發縷順,生怕弄疼了她,像一個小孩一般,他套上發繩別扭地繞了幾圈。

顧擇衍松開夏煙,看着自己的成果,有點難為情:“第一次紮,等我以後多學學。”

夏煙摸了摸自己後腦勺有點淩亂的馬尾辮,倒也沒解開:

“松就松了,為什麽非得紮起來。”

“不行,你頭發披下來好看。”

“……”

方才女孩頭發散下來的那一刻,顧擇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快了幾拍,他也感覺到周圍很多異性的目光都落在這個好看的女孩身上。

這一會兒,也不知道另外幾個人跑去那兒了,他們兩個走到一邊,坐在草地上,夏煙似乎心情不錯,主動跟顧擇衍說起話來:

“大四了,都很閑嗎?”

“看情況吧。”如果能見到小姑娘,顧擇衍是一點都不忙。

“你和時慕合夥開了家工作室?” 夏煙聽時慕提過幾次,好像是專門給人寫程序的。

“打發打發時間罷了。”

“你怎麽會有這麽多時間,學這麽多東西。”夏煙想起上次天文展,又想起之前問他借的攝影書……

“大學四年的課,我花了兩年就讀完了,時間當然很多。”

“那你現在還整天在學校裏做什麽?”

“借着個大學生的名騙騙小姑娘。”顧擇衍手臂搭在豎起的右腿上,用最不正經的語氣說着他這輩子幹過的最認真的事。

“夏煙。”

“嗯?”

“你今天主動跟我說了好多話。”顧擇衍仰着天,眼角浸染了些許笑意,“我很高興。”

夏煙轉過身偷偷看着身邊的男子,精致的五官此時顯得更加深隽,臉角的棱廓分明,弧線完美,少一筆是缺憾,多一筆是冗餘,平日淩厲的面龐卻顯得很溫柔。

“夏煙,你心裏的那個人——比我好嗎?”他還是沒忍住,問起這個問題。

夏煙似乎是此時心情不錯,不像平日裏那麽抗拒提起這個人:“他,很好。優秀、溫柔,很會照顧人……”

“那我呢?”顧擇衍打斷了她的話,側過臉看了看女孩的臉,總是這樣,提起這個人,她總是會這樣,不自覺地笑着,眼睛裏閃着光。

這輩子,他從沒怕過對手,可是現在,他到底和誰在争,一個不存在的人,他又怎麽去争。

她眼裏的光,他給不了,不僅給不了,他還自私地想把她據為己有。

顧擇衍看着她轉而盯着自己的眼裏的不安,顧擇衍冷笑,争什麽,和一個不在的人能争什麽。

“顧擇衍,你——你別這樣。”夏煙聲音有些微顫。

顧擇衍看出來,她在怕他。他站起身,拿出手機打給了程勉:“在哪兒?”

“衍哥,我們在湖邊的沙灘那兒。”

“走吧。”顧擇衍挂斷電話,朝身後的人說。

夏煙跟在顧擇衍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良久。

☆、黑白

18

沙灘上,看見兩個人走過來,蘇宓雪沒注意到不對勁:“小煙快坐過來。”

倒是時慕,看見顧擇衍臉色不太好,夏煙也怪怪的,就把夏煙拉到她和蘇宓雪中間去,自己坐在顧擇衍旁。

“怎麽了,你們倆?”時慕輕聲問道。

顧擇衍沒回答。時慕又問了問夏煙,也不吭聲。程勉看見老大這副模樣,自然不敢多說話。

“不如我們來玩游戲吧。”蘇宓雪這才稍微感覺到氣氛有點奇怪,“每個人分享一個秘密,怎麽樣?”

時慕:“你這叫啥游戲。”

“哎呀,反正除了你和夏煙,大家都不熟,多了解了解嘛。”蘇宓雪為了從她哥掌控中逃走使出渾身解數。

“行行行,随你。”

“那這樣,就從你開始。”蘇宓雪對時慕擠了擠顏色,示意她配合。

“我?你們還有什麽不知道的?”時慕攤開手,一副老底早被兜空的模樣。

一般,這種問題八成都是跟情感八卦有關,而時慕的那點情感史,這群人都知道,說來說去就是個簡亦朝。

蘇宓雪指了指時慕包上挂着的那個簡亦朝送給她的玩偶,“你跟那位,還有可能不。”

蘇宓雪一問完,場上的氛圍就發生了點細微的變化。

程勉想到那天晚上看見簡亦朝的情景,心裏其實十分激動。許微一直都沒說過話,偷偷在看時慕,好像很關心的樣子。

“什麽可不可能,斷了線的風筝,你還能找的回來。”時慕回答地雲淡風輕。

許微偷偷松了口氣。

“姐,你跟簡哥真結束了啊。”程勉大叫。

時慕:“你小子,少管閑事。”

“好了好了,咱不提這個了。下面輪到我哥了。”蘇宓雪和時慕兩人開玩笑歸開玩笑,但兩人都很懂分寸,點到為止即可。

蘇宓雪給了時慕一個眼色,時慕立馬明白:“顧擇衍,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這明擺着是給他一個暗示的機會,也不知道這家夥哪根筋搭錯了,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身材好的,個子高的,性感的。”

“……”

在場一片尴尬,蘇宓雪聽得一頭霧水,這哥哥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然而夏煙,卻沒什麽反應,從頭到尾都很平淡,這個回答,她沒有很驚訝,應該說,他的回答跟自己沒有什麽關系。

“哥,是說你喜歡的,不是你讨厭的。”程勉好心提醒着。

顧擇衍看見夏煙一如既往的冷淡,說道:“怎麽,我就喜歡這樣的,不行?”。

“下一個,下一個。”蘇宓雪見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連忙轉移話題,“微微你來吧,我來問你。”

許微點了點頭。

“微微,還沒問過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人呢?”

大家的視線都轉到她身上。

“我,我……我有。”

蘇宓雪一連三問:“真的嗎,誰啊,我們學校的嗎?”

許微偷偷朝時慕的方向看了看,緊張地低着頭,小聲開口:“他唱歌很好聽,很好看,對人很好。”

許微沒打算說名字,蘇宓雪怕她緊張,也沒多問:“那就祝你早日追到手哈。”

“好了,下面到了夏煙。”

“我問。”顧擇衍突然開口。

蘇宓雪僵在原地,連時慕這會兒也看着顧擇衍,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你就這麽喜歡那個人。”

初秋,冷風瑟瑟,顧擇衍低沉的聲音在風裏散開,摸不清方向,道不明用意。

夏煙低着頭,沉默。

時慕推了推顧擇衍的手臂,輕聲:“差不多得了。”

“要多久才能忘記他?”顧擇衍無視,繼續步步緊逼。

程勉:“衍哥,你冷靜點。”

關于夏煙的以前,蘇宓雪多少從時慕那裏知道些什麽,這會兒也覺得自己哥哥有點過頭了:“夏煙,你不想答就別回答了,別理我哥。”

“玩不起就算了。”顧擇衍輕嗤,自嘲一般。

答案還不夠明顯嗎?沉默,這許久的沉默對他來說,就是答案。

然而,本以為這個問題就這麽過去了,在場的誰也沒想到夏煙真的會回答。

她擡起頭,面容清冷,沒什麽血色一般的蒼白,她紅着眼眶,狀态已經不對勁了,卻鄭重而絕望地緩緩吐出兩個字:“到死。”

到死都不會忘記易離。

她起身,向別處跑過去,她跑得很快,仿佛每跑一步就能減輕身上的一份痛苦一般,她忍住淚水,漫無目的地向前跑着,多久了,這道口子結了疤,沒了痛感,如今被人生生扒開,還是在流血,還是很痛。

到底還要過多久才能撫平這個傷口。

看着夏煙跑出去,蘇宓雪他們正要上前追,時慕喊住了他們:“讓她先冷靜一會兒吧。”

她看着夏煙離開的背影,冷靜過後,看了眼顧擇衍:“你,跟我出來一下。”

時慕拉着顧擇衍的衣肩,顧擇衍站起身跟時慕離開。

湖邊,顧擇衍倚在欄杆上,看着遠方,眼睛裏卻沒了神氣。

“顧擇衍,你有病?”時慕站在他身後。

過了很久,顧擇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如死水一般:“你知道嗎,她談起那個人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而我,她連話都不想多說。你說的很對,我确實什麽也做不了。”

顧擇衍一字一句,空軀無魂。

時慕看見他這個樣子,嘆了口氣,知道顧擇衍這次是認真的。

她走上前,扶在欄杆上,像是做了一個決定,說道:“去年夏天,易離發生了車禍。”

顧擇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煙,時慕眼角有些發紅:

“夏煙媽媽去世的早,她從小就跟外婆住在一塊。夏煙外婆是在高考前那會兒生病去世了的,而那一陣子易離在外地集訓,聯系不上夏煙,集訓結束以後他才知道這件事,是在趕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的。”

顧擇衍皺了皺眉,臉色深沉。

“她之前記憶就出現了障礙,查出了功能性記憶缺失症,慢慢地,她就會忘記一些事情。”

“易離和外婆出事以後,精神上的打擊和折磨,她的病情迅速惡化,被父親接去了美國,她在美國誰都不認識,你覺得她是怎麽熬過這兩年。”

顧擇衍臉色越來越凝重,耳邊一陣耳鳴。

“顧擇衍,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提起過去的事情,她現在這樣真的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時慕轉身離開,留下顧擇衍一個人。

因為怕忘記,所以才想學攝影嗎。

她一個人,在外面沒少受欺負吧。

而他又在跟她置氣什麽,故意為難她,故意找她麻煩,明明希望她可以更好地生活着,可到頭來,為難與逼迫,也都是他給的。

不要了,他不要了。黑暗裏,只要有他一個人待着就夠了。

顧擇衍回過神,拿出手機開始給夏煙打電話,他跌跌撞撞,到處跑着。

白日随着黃昏一起落幕,黑暗一點點地開始吞噬着空氣,他跑去桂花林,跑去小亭子,跑去沙灘,夏煙,你到底在哪裏。

顧擇衍這回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他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夏煙,就像不知道夜晚裏該怎麽去找太陽一般。

這一刻,他才明白,他與夏煙之間,從來都不是光與影的單向追逐,而是白天與黑夜無休止地錯過。

天色漸漸暗下來,他終究還是沒找到夏煙。顧擇衍崩潰地蹲在牆角,頭蜷縮在膝蓋間,這種黑暗,他經歷過一次又一次。

那天,父母離開的那幾天,天也這樣黑。

他本以為,自己不再懼怕這種感覺。

“你蹲在這幹什麽。”

他擡起頭,意識有些模糊了,但這個聲音,不會聽錯,顧擇衍擡頭,看上去狀态很不好。

時慕找到夏煙,把她帶回來以後,結果程勉他們卻說顧擇衍不見了,電話也打不通,天色越來越黑,顧擇衍的情況,程勉他們都知道,一個個都在着急找他。

“起來吧。”

她走近,伸出右手來。女孩細膩白皙的手腕懸在眼前,她攤着掌心,就像是捧了一束光,顧擇衍握住她,握住那道光亮,起了身,腳上卻沒什麽力氣,一個踉跄靠在了夏煙肩上。

“就一會兒,好不好。”顧擇衍語氣很輕,像個孩子一樣。

夏煙沒推開他,在他背上拍了拍,鼻間充斥着男子身上淡淡的煙味。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不要讨厭我好不好。”

顧擇衍的聲音虛弱而無力,像一只受傷的野獸,暗自低吟。夏煙摸了摸他的後背,心裏顫了一下,輕聲應答:“好。”

夏煙拉着他走在路上,他和平時的樣子很不一樣,就像個孩子一樣,特別是一個人蜷縮在角落的時候,然而她沒打算深問,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

“你答應過我不會不理我,不會讨厭我。可是我很貪心的,你能不能也分一點點喜歡給我,我可以試着走向你。”

試着走出黑暗,試着接受陽光。

顧擇衍低着頭,懇求着,期待着,用他這輩子最卑微的語氣,祈求着女孩一絲的好感。

夏煙眼瞳微微閃爍,睫毛在風中輕顫着。或許是有過一絲出于憐憫的動搖,又或許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溫度而觸動,會是喜歡嗎?

可在易離走後,她的內心早就封閉了。顧擇衍對于她來說,應該只是平淡無奇的人生裏,一段小小的插曲罷了。

她喜歡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啊。就連她喜歡的從前的那個自己,也不知道飄落何處了。她還有資格去嘗試接受另一個人嗎,一個茍且活着的罪人,談何喜歡。

“顧擇衍,你喜歡看煙花嗎?很多人都喜歡看煙花,因為它們真的很美。可是,最美的時候,只有幾秒。就像我的這一生一樣。”

夏煙的聲音沒什麽起伏,平平淡淡,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回答他。

女孩抽出了被他握緊的手,逼着自己從那短暫的溫暖裏清醒過來,這一次她沒喝酒。

她很清楚,顧擇衍喜歡的人,應該是亘古不落的朝陽,而不是昙花一現的煙花。

絢爛過後,四處飄零。

夏煙一個人向前走着,一切又回到了現實的殘酷中。

顧擇衍站在原地,疲憊地注視着前方,他嗓子很啞,幾乎發不出聲音來,誰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心底喊了多少遍女孩的名字。

☆、黑白

19

夏煙和他一前一後,走在路上,很安靜,直到走到人群裏,周圍才逐漸熱鬧了起來,公園的晚上,好像人也很多。顧擇衍偷偷往夏煙身上靠近,卻不敢碰到她,若有若無地,給人一種暧昧而迷離的感覺。

他用食指勾了勾她的手心:“白天的事,對不起。”

“沒事。”

“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他勾着她的手心,指尖摻雜着女孩溫熱的體溫,夏煙手指一時抖動了一下,碰上男子的手指,一觸即離,卻被厚實的掌心牢牢抓住,來不及掙脫。

“夏煙。”

回到宿舍,因為白天的事,大家都鬧得不愉快,蘇宓雪稍微安慰了夏煙幾句,也便早早地休息了。

夏煙躺在床上,黑暗中,她盯着手機屏幕上微弱的光,是一條十分鐘前發的短信:

“于我而言,那幾秒長過餘生。”

生活的所有期望,皆歸因于你。如果煙花真有散盡的那一刻,那也是我的生命終止的那一刻。

夏煙看了很久,放空了很久,回想着自己跑出去之後,沒多久,時慕找到躲在樹後的自己,從小到大,捉迷藏她都喜歡躲在樹後面。

時慕站在她身邊:“小煙,記得那天我打你的那一下嗎?那一巴掌很疼吧,可是我沒辦法,不那樣的話你會瘋掉。其實我并沒有很怪顧擇衍,因為這個疤,遲早都是要有一個人為你揭開的。我沒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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