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看在眼裏。
蘇宓雪轉頭:“夏煙,還是你來吧。”
照着之前的樣子,夏煙也做完題扔了骰子,測到了B選項,蘇宓雪急着拿起雜志讀了起來:“你的另一半擁有着出衆的外貌和性格,溫柔體貼,幽默親和……”
蘇宓雪讀着讀着,就沒聲了,這除了外貌哪點跟自家老哥搭邊的,該不會這測試真是假的吧,可明明自己測出來很準啊。
“蘇宓雪,你小心別讓你哥聽到,準要挨揍。”時慕在一旁插着手看戲。
夏煙本也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并不怎麽關心結果。蘇宓雪沒死心,準備讓許微試一試,當許微搖骰子的時候,誰知一個不小心,骰子滾到了地上,抛到了沙發座下,又不好拿出來。
四個人在地上找了好久也沒找的到,蘇宓雪遺憾:“早知道多備幾個骰子了。”
許微:“沒事的小雪,也怪我自己不小心。”
時慕:“好了,你這測試本來就不準,學生會一會有活動,去不去。”
夏煙:“嗯,別管它了,我們走吧。”
這測試确實信不得,但是不知怎得,許微心裏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卻說不出緣由。
機緣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罷,如果以後回過頭來看這些,蘇宓雪的這番測試倒也并不完全虛假。
最終,她應該也會遇到一個為自己傾盡所有的人吧;她也會因為某個人為了自己改變而感動吧;而那枚遺落的骰子,也在暗示着什麽嗎。
不到半天的時間,測試結果就被蘇宓雪傳到了顧擇衍那兒。
“哥,你快看看,這怎麽一點都不像你。”
工作室裏,程勉和簡亦朝在一旁玩着手機閑聊,顧擇衍盯着蘇宓雪發來的測試結果,若有所思地撐着下颚,突然來了一句:“我——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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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簡亦朝一口水還沒咽下去差點噴了出來,“阿衍,你在胡說什麽?”
“哥,你受什麽刺激了。”程勉掏了掏耳朵,怕自己聽錯了。
見兩人這個反應,顧擇衍皺了皺眉:“不好看嗎?”
“衍哥,你要是不好看,哪來這麽多女生整天跟在你屁股後面。”
“那我幽默嗎?”
程勉剛想松口氣,聽見這問題又緊張了起來,衍哥,幽默?好像不搭邊吧。簡亦朝見顧擇衍這副較真樣,強忍笑意。
顧擇衍見程勉沉默,瞥了眼簡亦朝,淡淡開口:“你說。”
“阿衍,怎麽,我們小煙說你醜,還嫌你無聊啊?”
“你這長相呢,确實不錯,但要和你這人待上一整天,還真沒幾個人受得了。”簡亦朝翹着二郎腿,趁機吐槽。
“那該怎麽樣?”顧擇衍難得沒發脾氣。
簡亦朝開着玩笑,越說越沒邊:“幽默的男人一般都對好兄弟有求必應。”
顧擇衍一聽,拿起沙發上的靠枕朝對面的人扔過去:“滾。”
簡亦朝接過靠枕抱在懷裏:“你這骨子裏悶騷的性子,只能靠一些笑話段子速成。”
顧擇衍生性孤傲,桀骜不馴,讓他一嘴一個笑話的講段子,簡直比登天還難。
“你去給我找些笑話來。”顧擇衍吩咐着旁邊的程勉。
找笑話?這又是哪門子的任務。程勉苦着張臉強顏歡笑,估計又是那幾位姑奶奶鬧出什麽事情來了。
忽然,簡亦朝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顧擇衍:“後天什麽日子,你知道吧。”
“嗯。”後天是夏煙的生日,他上次讓她填問卷的時候知道的。
學生會部門那邊,時慕帶着夏煙她們去手工展玩了玩。時慕朝一邊的學生幹部打了個招呼,那個人從桌上拿來一個禮品盒遞給時慕。
盒子包裝得很精致,上面還有一個淡粉色的蝴蝶結,時慕把她遞給夏煙:“小煙,後天我有事,所以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啦!”
夏煙接過,一時沒反應過來,随後莞爾,與時慕相視一笑。
蘇宓雪:“夏煙,你後天生日啊,讓我想想送你什麽好?”
“沒事,不用這麽麻煩的。”
時慕:“你打開看看,看看喜不喜歡?”
夏煙輕輕拉開禮帶,一邊笑着開口:“你哪次送給我的我不喜歡。”
夏煙打卡盒子,裏面一顆豌豆般大小的彩珠,珠子剔透,印着星空。
“這是托我爸向劉教授要的,就是你上次去天文展的那個劉教授,不貴重但是很好看,我第一眼看見它就想送給你了。”
夏煙眼神閃着柔光,露出些許感動,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和時慕就會互相記住對方的生日,互相送禮物,沒有禮物,也會有一句永遠不會缺席的祝福。她已經兩年沒有過過生日了,甚至連自己也差點忘了。
她輕輕摸着那顆“星空”,注意到下面被壓着幾張紙。她有些疑惑地拿出來,時慕在一旁解釋着:
“一張是你走後的第一年簡亦朝為你寫的曲子,第二年,我也不知道送你什麽,就替它作了詞,一直放在我這裏。”
夏煙微微一怔,就連自己當初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還是會有人記得給自己送禮物嗎?
“時慕你好偏心,我生日都沒見你這樣。”
“你少來,你摸着良心問自己。”
“夏煙,我也會給你準備驚喜,不能被時慕比下去。”
“笨蛋,你都說出來了還叫驚喜。”
……
時慕和蘇宓雪在一旁拌嘴吵鬧,夏煙只是拿着那幾張紙沒說話。
她真的值得嗎?值得顧擇衍一整天陪自己在游樂園散心,值得簡亦朝和時慕每年都記得自己的生日,值得被人好好對待嗎?
她也想像從前一般擁有一個普通女孩該有的生活,有親人陪伴在身邊,沒有愧疚,沒有痛苦,沒有病。
時慕注意到一邊不說話的夏煙,像是察覺到什麽,開玩笑:“小煙,這歌是不是真不怎麽樣,多虧歌詞拉高了水準。”
夏煙被時慕這話逗笑,也不再胡思亂想:“你啊,就知道整天說別人壞話。”
蘇宓雪:“好想聽聽我們簡大少親自作的曲。”衆所周知,簡亦朝在音樂編曲這方面造詣極高,天賦異禀。
“那就現在聽呗。”男子獨特的嗓音傳來,深沉而又富有磁性,沉穩中不乏一絲張揚傲氣。簡亦朝走了過來,指了指不遠處的鋼琴,朝旁邊的顧擇衍挑眉。
他向夏煙要了那張曲譜,從容地坐到一旁的鋼琴旁,收起了往日的不羁放縱,雙手修長好看,引來了衆人的矚目。整個大堂裏,回蕩着鋼琴聲,宛轉清澈。
“後天,有空嗎?”顧擇衍站在夏煙身後,輕聲問。
“怎麽了?”夏煙一時有種她要給自己過生日的想法。
“你說呢?”顧擇衍沒明着回答。
鋼琴的旋律裏,頓時只剩了顧擇衍的聲音在夏煙耳邊徘徊,就像顧擇衍本身一樣,他的聲音聽上去平淡斯文,但其實極具侵略性,一字一句都帶着些誘惑和不可抗拒性。
夏煙不知道是每個人都這樣,還是唯獨自己會受惑。
“有空。”夏煙不受控般點了點頭。
顧擇衍的笑容愈發明顯,眸色如水,波瀾如星:“我來接你。”
話音剛落,鋼琴聲也随即停下,大堂裏充斥着各種歡呼聲和掌聲。
顧擇衍眯着眼:“喜歡這個?”
“嗯。”
“這有什麽稀奇的。”
番外:
顧擇衍(瞧不起):哼,會彈鋼琴有什麽了不起的。
蘇宓雪:哥,你可是音癡。
☆、黑白
26
夏煙生日那天,蘇宓雪和許微各送了她一支口紅和一本書,她們想約着她出去玩,也都被夏煙拒絕了,她表面上裝作不在意,暗地裏卻總是盯着手機看,一整天都沒有收到什麽消息,該不會是忘記了?
夏煙莫名有些生氣,她本不該這麽在意顧擇衍的話,可卻偏偏很在意,這種在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沒來頭的關注着他的一言一行。
一直到晚上吃好飯,都沒消息。夏煙只當作是他忘了,興致不高地在電腦裏挑了部電影看,盡管是喜劇片,夏煙卻依舊提不上心情。
晚上七點,夏煙有些喪喪地翻着手機,除了時慕她們幾個人,還有:
“女兒,生日快樂,忙完這一陣子我就和黎阿姨過來看你。”——爸爸
“小煙,在那兒過的好嗎,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跟阿姨講。”——黎阿姨
“臭丫頭,錢到賬了嗎,想要什麽自己買。”——黎辰
在美國的兩年,家裏人也都想給她辦個熱鬧的生日會,她都一一拒絕了。以前在雲村鎮的時候,她的生日不會很熱鬧,但很快樂。有外婆,還有易離他們。
夏煙揉了揉眼,依次回複過以後,繼續看着電影,半個小時過去了,她卻也沒知道個大概劇情,心不在焉的還在期待着什麽。
又過了二十分鐘,夏煙有些放棄了,甚至想嘲笑自己的異想,不就是個小生日,還能怎麽過。
她合上電腦洗完澡準備上床休息了。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下來。”她看着發信人的名字,一時以為自己看錯了,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她換了身衣服出了宿舍,心情很奇怪,沒有很高興,反而有種委屈。她看到不遠處的男子倚在車門前,一臉悠哉,夏煙心裏不免又添了幾分氣。
她上了車,一路無言,只靜靜地坐着,看着反光鏡。
顧擇衍也大概知道她生氣的原因,心情也好上幾分,他右手握着方向盤,左手靠在窗沿邊上,不禁笑了。
“就這麽在意我說的話?”
夏煙沒回答,手心有些被掐出來的紅印。顧擇衍也不再繼續逗她,專心開着車。
二十分鐘後,他們到了一處偏離市中心的樓區,顧擇衍領她上了樓,到了屋頂。他們坐在樓頂的外欄邊,夏煙沒注意他什麽時候手裏多了幾罐飲料,心裏一直都悶悶不樂的。
顧擇衍遞給她一瓶果汁,又給自己拿了一罐不一樣的,懶懶散散地朝她那瓶碰着幹杯,有些漫不經心:“生日快樂,小姑娘,送你的果汁。”
夏煙沒理他,頭低着生悶氣。
過了許久,顧擇衍才開口:“我到底那裏惹你不開心了?我想了很久,實在找不到一個理由。除非是你怪我讓你久等了,還是怪我白天沒帶你出來,應該不是嫌我送的禮物吧?”
顧擇衍裝作很無奈的樣子分析着,此時他倒像是個無辜受害者一般。
夏煙一時被他反問地說不出話來,為什麽生氣?她也覺得自己真夠莫名其妙的,人家本就跟你非親非故,能幫你慶祝生日已經很好了,至于禮物,畢竟禮輕情意重,自己到底在生什麽氣。她懊惱地抿了抿嘴唇,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蠻不講理。
顧擇衍斜視盯着她的一舉一動,明明心情大好,臉上那股委屈勁兒卻更明顯了:“原來是怪我沒有一整天都陪你。”
夏煙一時真就以為他受了委屈,忙着解釋“對不起,我不是——”
顧擇衍手撐在地上,看着天空,笑而不語。
正當夏煙想再繼續解釋的時候,天邊突然亮了起來,随着光亮慢慢綻放出彩色的煙花,一瞬間,點亮整個黑夜。
夏煙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吸引過去,一時恍神,這麽好看的煙花,她有多久沒看見過了。
“這才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夏煙轉頭看着顧擇衍,忽明忽暗的火光照的他的側臉在黑夜中一閃一現,精致的五官棱角如今顯得愈發好看。
他看着煙花,眼睛裏也閃着彩色的光亮,她發現顧擇衍的眼尾處有一顆淡淡的痣,襯得他看上去又添了幾分邪魅。
“看來——”顧擇衍開口,“我比煙花好看。”
他轉頭逮住了正在偷看自己的女孩,揪住她的衣服的後領,語氣暧昧迷離:“早知道不如把我送給你了。”
“不要。”她一躬身,從顧擇衍的手裏竄出來,故意往身後挪了挪。
顧擇衍聳聳肩,喝了一口手中的飲料,夏煙為了掩飾尴尬也跟着打開拉環,喝了一小口,她突然注意到顧擇衍手裏拿着的:
“為什麽你喝的酒,我喝的是果汁?”
“因為,喝醉的人比較容易占別人便宜。”
顧擇衍放下手中的酒罐子,湊上前,直視着女孩的眼睛,直勾勾的把她吃死一般,他們靠得很近,鼻尖都快觸到一起,可夏煙卻像被定住一樣,無處可逃。
男子的呼吸均勻,不比女孩,局促地小喘着氣,他一字一句,帶了些醺人的酒味,甜甜的,酸酸的,萦繞在兩人鼻尖,蒙上一層朦胧的暧昧。
男子暗啞的嗓音有幾分醉意,未停的煙花綻放在天際,星光落在女孩白皙的皮膚上,格外動人。唇間,透着一分甜甜的果汁味道,他低頭,想去嘗一口橙汁的味道。
三分醉意,七分真心,他慢慢靠上去,感受到女孩慌張的手握住了一旁的飲料罐,他輕笑,依舊靠近。
醉意充斥着呼吸,迎面沾上了一絲甜甜的味道,軟軟的像軟糖一般。若即若離,一觸即離,夏煙手一哆嗦碰倒了地上的易拉罐,顧擇衍知道女孩怕羞,很快就離開了。
夏煙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口不擇言:“我——我有點渴。”
顧擇衍看了眼地上撒掉的橙汁,拿起啤酒罐在手裏把玩,沒打算給她喝酒,眉眼含笑:“你最好安分一點。”
顧擇衍占完便宜以後,難得安靜的轉過頭專心的看着煙花,夏煙只好也繼續看着。
她從小就喜歡看煙花,但自從知道自己記憶有問題以後,在易離為自己準備的煙花下,她和他說了分手以後,她覺得煙花就是世界上最悲傷的存在,就像自己一樣。
所以顧擇衍為她準備的這場煙花,說到底,她一開始是有些抵觸的。
她以為當熱愛停留在過去,留給現在的只會是心如止水的平靜。可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只有她自己知道,湖面是驚起了波瀾的。
又或許,在她意識到之前,那份熱愛,便已經有所轉移了。
她靜靜地看着天邊的煙花,她不知道為什麽顧擇衍會送她這個,或者說,她不知道顧擇衍為什麽能如此準确知道自己的喜好。
“夏煙,還記得那天我說的那句話嗎。”
你所謂的那幾秒的煙花,于我而言,會和我的餘生一樣長。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考慮了很久,要不要在這一天和你說這些,因為可能會讓你不高興。”
顧擇衍緩緩開口,臉上有些少有的緊張與不安,就像是即将被審判一樣:
“趁着煙花還沒停,你聽不清的時候,如果還是聽到了你不想聽的,那就捂住耳朵好嗎,但是能不能讓我說完。
說來也好笑,這些年我在商業上殺伐果斷,從無誤判。
只是在你身上,我第一次開始拿不準,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的心意,不知道我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不知道你是不是對我有一點好感。
如果不清楚,那麽我告訴你,我喜歡你。
如果帶來了困擾,那麽我會和你保持距離。
如果不喜歡我,那我可以努力一點,讓你不那麽讨厭我。”
顧擇衍的聲音很輕,夏煙卻聽得很清楚,她沒有捂住耳朵,沒有刻意回避,只是安安靜靜地聽着。
很奇妙,這番突然的表白夏煙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很反感,可卻也沒有意料之外的驚喜。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對待感情,平平如水,無論如何都驚不起一絲波瀾。或者說,她不願意自己的心被外界幹擾,一絲一毫都不行。
可身邊的那個人,慢慢地,似乎只要和他在一起,夏煙的內心便不再安靜,她一次又一次被他激怒,被他戲谑,她似乎也開始變得有了情緒有了喜怒,而不是一如前兩年,活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靈魂,抑制着內心。
“顧擇衍,你知道這世界上最好看又最難看的事物是什麽嗎?
是煙花,煙花綻放只有三秒。”
夏煙見他不開口,又繼續:“你知道這世界上最幸運又最不幸的動物是什麽嗎?
是魚,魚的記憶只有七秒。”
“顧擇衍,你的身邊應該是一個可以一直陪着你記得你的人,她能用自己最熱烈的方式喜歡你。”
而她不行,至少到目前為止,她仍然是那個得過且過,事事敷衍而又生活糟糕的人。她連活着都很吃力,哪裏還能轟轟烈烈地去對一個人好。
顧擇衍明白她在顧慮着什麽,也知道她放不下什麽,可那又如何,平靜與熱烈,他都不在乎,他唯一在意的是那個人是誰。
“小煙,我不逼你,我只希望你能仔細考慮完以後給我答案。”顧擇衍依舊眉開眼笑,浸染笑意的眉眼底卻是不為人知的黯淡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