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5)

個人,她湊到窗邊:“你是?”

吳凜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阿衍的朋友,走,上車,我帶你去找他。”

男人有着一張很硬朗的臉,眉骨韌勁,利落的寸頭,整個人看上去都十分男子氣概。

那晚,夏煙不知道被什麽鬼迷心竅,一心只想着顧擇衍,竟然就這麽跟他上了車,未帶懷疑地相信了他。

車裏,有些安靜。吳凜開了音響,是一首說唱,倒——還真蠻符合他的氣質。

“你這姑娘還真是膽子大,不怕我騙了你。”

夏煙聽後輕輕搖了搖頭:“我相信你是他的朋友。”

“怎麽看出來的?”吳凜覺得這人有點意思。

“一根煙,一輛車,一張臉。”夏煙有些開玩笑的意思在裏面。

“哈哈哈,你倒是概括得簡潔。”吳凜笑得開懷。

一張人群中引人注目的臉皮,一輛價格不菲的豪車,一根點燃冒着火星的香煙。

似乎顧擇衍的那些朋友都是這副模樣,簡亦朝是,陸宥霄是,這個吳凜也是。

“你就不好奇我怎麽會認識你?”

夏煙笑笑,依舊平靜:“因為顧擇衍喜歡我。”她聲音輕柔,此時卻又顯得格外堅定,“而你和他關系應該不錯,所以你認識我,不奇怪。”

“嗬,你果然與衆不同。”吳凜握着方向盤,自顧自感嘆,想起某次喝酒的時候,顧擇衍拿着皮夾裏的照片給他看:“是不是很好看。”

喜歡一個人,周圍的人又怎麽會對那個人一無所知,何況是顧擇衍這樣行事張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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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為何會半路載上夏煙去找顧擇衍,也只是因為半個小時前的電話惹得他心血來潮。

遇到夏煙是個意外,不過他無緣無故被罵一通,倒也不嫌事大,就打算把她一并接過去。

半個小時之前,一家酒吧的高級包廂裏,顧擇衍正和一群人在那兒。

“阿衍,可有一陣子沒見着你了。”說話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看上去和顧擇衍關系好。

“可不是嗎,阿衍和阿朝現在可是大忙人啊。”

“就你小子嘴貧。”簡亦朝随意将煙盒扔向那人,罵着。

“讓你們做的事怎麽樣了?”顧擇衍靠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神色凝重。

“都吩咐妥了。”對面的男人接過煙盒,拿出一根放在嘴裏,邊點煙邊說,“不過阿衍,之前不是說再等等的嗎,這兒怎麽這麽急了。”

“哪兒急了,我早看沈繼昌那老東西礙眼了。”

顧擇衍在一旁聽着,眼睛半眯着,看上去有些累:“動他是早晚的事。”

“怎麽,他動小煙了?”簡亦朝低聲問。

顧擇衍輕嗯了一聲,皺着眉頭,仍是一副慵懶樣。

那天在陳家,他的那番話讓顧擇衍不得不警惕起來,他其實倒想看看沈繼昌還能翻出什麽水花來,看看最後他能激起多高的浪,但卻無法讓夏煙作為他們這場博弈的賭注。

“不過話說陸宥霄今天也陪着女朋友了,你怎麽還待在我們這兒。”有人朝簡亦朝打趣。

“她今天有事,一會兒我去接她。”話音剛落,說曹操曹操就到,簡亦朝看了眼來電顯示,笑着出去接電話了。

一旁的人看他這副樣子,咂嘴不屑,打着诨話:“果然啊,這男人,最終還是得栽到女人手裏,還是我們阿衍,一心事業。”

“今天什麽日子?”顧擇衍問。

“今天12.25啊,還能什麽日子。”

“情侶秀恩愛的日子呗。”

旁邊兩個男人幹杯,像說着相聲般。

“這節也要過?”顧擇衍說不出的煩悶,點了根煙,夾在手裏。

“不過啊,你一個千年鐵樹,當然不過了。那邊的人才要過。”男人吐了口煙,指了指門外打着電話的簡亦朝。

“來,阿衍,咱們喝,今天不醉不歸。”

男人勾着顧擇衍的肩膀,興致頗高。顧擇衍舉着酒杯未飲,像是想到了什麽:“現在幾點了?”

“九點了,怎麽了,你該不會着就要走了吧,阿凜還沒來呢。”

顧擇衍沉默了一會,将煙掐掉有些不耐煩:“讓他快點,”

“喂,阿凜,人到哪兒了,你快點,阿衍催你呢。”

“他這麽着急做什麽?”

“我也不懂他,聖誕急着走幹啥。”

“哦?”他指尖掩着嘴角,卻藏不住笑意“你才從外地回來,看來消息不夠靈通啊。”

“這——該不會阿衍開花了?”

☆、兩雁

40

“阿衍,不夠意思啊,你連我們也瞞?”

“是你們這些家夥天天混在吧裏,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簡亦朝接完電話,走進來,正好聽到包廂裏的男子在抱怨。

“朝子,你也知道?”

“我發小,時慕閨蜜。”簡亦朝一邊拿着沙發上的外套,一邊回答。“你這就走了?”

“時慕那邊結束了。”簡亦朝揮揮手,不厚道地笑着,“你們繼續。”

此時,顧擇衍正拿着手機,盯着一條陌生短信,看了許久——“放過沈家,否則你會後悔”。

他把手機放到茶幾上,朝對面的人示意。

那人接過手機,也同樣看了許久,反應卻不淡定了:“哥,這鐵定是沈家搞的鬼,這老頭還不死心。”

顧擇衍卻不以為然,挑眉,話裏有話:“你覺得他現在還有心思重新用一個號碼跟我說這些?”

“那還會有誰呢,沒人會跟你們家作對。”另一個人說。

“沈家還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至今沒有公布。”

“阿衍,你是說——”

“那我們的計劃……”

“你想放長線?”顧擇衍搖着手中的紅酒,紅色的液體似乎是一灘鮮紅的血,暗黃的燈光下,折射出男人真正的面目,英俊倜傥,玉樹臨風,只非善人,乃冷血至極。

“魚已浮面,無需長線。是時候收網了。”他聲音極低,極靜,像是看似平靜的海面實則已經波濤暗湧。

他垂眸,蔑視手機上的短信,嘴角上揚,不屑而冷漠。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原本白皙的臉皮此時愈發顯冷白,這不禁讓人想到電視裏的那些黑夜出沒的吸血鬼,不愛言語,漠視衆生。

“啧啧,怎麽這麽安靜。”進屋的男人,随意的很,将外套仍在一邊,拿起桌上的啤酒掂量着:“今天戰鬥力不行啊。”

“凜子,你可算來了。”

“這麽晚?”顧擇衍看了他一眼,随口一問,有些埋怨。

“你急什麽?”吳凜朝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眼神,“怎麽,沒放你去過節,還跟我氣上了?”吳凜勾着他的肩,開玩笑地調戲着。

“滾。”不提還好,一提顧擇衍脾氣就上來了。

“你們瞧瞧,這家夥典型的見色忘義啊。”吳凜鬧着,悶了口啤酒,長嘆一聲,心裏真覺得顧擇衍沒意思得很:“也不知道人家怎麽就跟你這悶葫蘆待一塊的。”一連逗了他幾次,顧擇衍依舊一如既往,神色淡漠地喝着酒,不以為意。

“行了,人我可是帶過來贖罪了啊。”吳凜朝門口那兒喊了聲進來。

顧擇衍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正坐在沙發上弓着身點煙,門聲響起,他手裏夾着煙,便無所謂地擡頭看了一眼,下一秒,嘴裏說出了髒話,手裏的煙被掐滅,有些意料之外。

夏煙進了包廂,一眼就看見了沙發上的顧擇衍,他起身朝自己走來。

顧擇衍很是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怎麽這麽涼?”他把她的手插進自己的衣袋裏,眉頭皺在一起,有些不悅,眼裏卻很是溫柔:“怎麽來這了?”

夏煙手被他捂地緊緊的,他身上有些酒味和淡淡的煙味,混雜在一起,此情此景,卻不讓人生厭。

“就是有點想見你了。”她小聲,帶了些羞澀。

“那我們走?”

夏煙看了眼沙發坐上的人,驚訝、竊喜、好奇……各種各樣的表情都有。其實她算是中途來的,這麽突然和顧擇衍一起走是不是不太好。

她想了一會兒,問他:“能就在這裏嗎?”

未等顧擇衍回答,就有人搶先一步。

“能能能,當然能。”

“是啊,小嫂子,過來跟我們一起吧。”

顧擇衍不理會他們,心裏是不願夏煙待在這裏的:“真要在這兒?”

夏煙點了點頭,一個勁兒朝他笑。

顧擇衍投降,帶她進去坐下。

他踹了一腳沒有眼力見穩如泰山不動的人,那人許是喝多了還沒反應過來,最後被其他人拉走清場給他們兩個騰座。

“阿衍,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顧擇衍坐在夏煙身邊,似乎也有這個打算,今天來的這些人,和往常不一樣,都是知根知底關系好的人,論家境實力在A市也都有頭有臉,介紹給夏煙認識,也難保今後他不在身邊,也能有個照應。

“夏煙,我女朋友。”顧擇衍又指了指對面那群人輪番介紹:“郭子,家裏開娛樂公司的,你要是有想認識的明星可以找他,吳凜,你們剛見過,開酒吧的老板,不過女孩子還是不要太常去那種地方,所以認個人就好。還有,那個開百貨的,你有想買的直接問他要,邊上那個家裏買房子的,不過房子的話……我也有不少,就沒必要找他了。”

顧擇衍的這番介紹,倒是把所有人都驚住了,他說的雲淡風輕,絲毫不帶誇張之意,甚至有些貶低,貶低之餘,還順帶分析了一通他們的利用價值,倒真是犀利。

一通奇特的介紹之後,大家也稍微熟了起來,繼續各講各的。

中途有人想抽根煙,也被顧擇衍用眼神逼退回去了,無奈之下,一群大老爺們只好躲到包廂外出去,眼下只剩下另一個女的和夏煙兩個人。

顧擇衍也不久前出去接了通電話。

“喝酒嗎?”那女人問。

她穿得漂亮,長的也漂亮,豔妝之下透着妩媚風情。

“我不太會喝酒。”夏煙擺擺手婉拒。

“會抽煙嗎?”那女人又搖了搖手裏的煙盒,笑得生媚。

“不會。”她又一次搖了搖頭。

“以前來過這種場所嗎?”

她搖頭。

女人仿佛意料之中:“老實說,顧擇衍跟你不太合适。”她說得坦蕩,不帶半點扭捏,勾着發梢,卻沒有半分矯揉。

夏煙以為是來自情敵的挑釁,并沒有太大的感覺,依然那副安安靜靜的樣子,聽她講話。

女人見她異常平靜,問她:“你當真喜歡顧擇衍?”

“喜歡。”夏煙這一次,終于點了頭。她話本不多,答完喜歡又陷入了沉默,似乎又在等着女人下一次的提問與進攻。

“顧擇衍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有他該去做的事。”

“我知道。”夏煙看着她,淡淡的笑着。“或許我們生活的習慣和圈子是不一樣,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會不會抽煙,會不會喝酒,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互相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喜歡不能給你們帶來一切。”

“但是喜歡可以讓顧擇衍為了我戒煙戒酒,可以讓我為了顧擇衍學喝酒學應酬。”

包廂裏,沉默許久,女人不由地産生了興趣,好奇地看着她,随後又問她:“認識時慕?”

她終于又點了一次頭。

“難怪——”女人吸了一口煙,勻勻吐出,煙霧籠在那一頭烏黑靓麗的卷發間,舉手投足都散發着迷人的氣息。

“我叫陸纭,宥霄的堂姐,也算阿衍的半個姐姐了,以後可以叫我纭姐,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夏煙,剛剛如果有冒犯到你,不好意思了。”

“你很有趣,我很喜歡你。”

“聊什麽呢?”顧擇衍進門,看見這兩個人坐在一起,氣氛微妙。

陸纭笑而不語,喝着紅酒。

顧擇衍坐在夏煙身旁,摟着她的肩膀:“你別聽她胡鄒。這裏煙味重,我帶你出去吧。”

夏煙點點頭,朝陸纭說了聲再見。

“以後別來這種地方了。”顧擇衍正色說道。

“為什麽?”

“你不适合這種地方。”

不适合,這個晚上這是夏煙第二次聽到這三個字。

她若是不适合這裏,又該适合哪裏呢?

她和顧擇衍不适合,她又和誰适合呢?

方才同陸纭說的那番話,她承認,一大部分使于沖動,她不确定顧擇衍會不會真的為她推掉應酬,為什麽所有人都想輕易去适不适合來定義一個人呢。

穿着高跟鞋,性感的熱褲,塗上豔麗的口紅,然後對着一群人說上露骨直白的暧昧……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行為,可這一部分卻是顧擇衍世界裏再普通不過的部分。她視若不見,認為是荒淫無度的事情,在顧擇衍那裏早已是家常便飯。

“在想什麽?”顧擇衍見她不說話,問道。

“顧擇衍。”

“嗯?”

“你為什麽要賺這麽多錢呢?”

“嗯?”

“我是問,你現在的錢已經足夠你花了,為什麽每天還要應酬還要花這麽久的時間去賺錢呢?”

顧擇衍以為她是在抱怨自己今天沒有陪她,捏了捏她的嘴,仍是慵懶随意:“給你花啊。”

她心裏有些煩躁,卻還是輕輕把他手拿開,看着他,沉默。

“生氣了?”他握着她的肩,似乎才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

“我——不太過洋節的。”他小聲解釋,又補充:“如果你想過的話,我也可以和你過。”

女孩抿抿嘴唇,咬着嘴上幹的嘴皮,依舊保持沉默。

“至于掙錢——應該沒有人會嫌錢多吧。”他笑着調侃,“只有有了足夠的錢,我才能辦成我想做的事。”

“什麽事?”夏煙想起他之前說的攢錢娶她的話,忽然想到什麽卻又難以啓齒,但見他又是一副少有的受挫模樣,她難免不由自主:“其實——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你不要有這麽大的壓力,聘——聘禮不一定要——要很多的,通常都是心意……”

她聲音小,聽上去卻異常認真。

起初顧擇衍還沒反應過來,而後臉上陰郁的神色一掃而去,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這樣啊。”

他笑得開朗,很少見他笑得如此,仿佛這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公子開懷,眉眼如玉,星落白衫,風華正茂時。

“我說真的。”夏煙把自己開小差的心思拉回,知道自己誤解了,繼續問他是什麽事。

“就——一些很重要的事。”

“有多重要?”

“很重要。”

“和……你這15年裏幹的事有關嗎?”

“嗯。”顧擇衍難得嚴肅起來。

“是有危險的事嗎?”

“應該——沒有吧”他敷衍。

“非做不可嗎?”

“嗯,非做不可。”他看向遠方,目光深邃,如海底,深不可測。

“能不做了嗎?”

“小煙,不能這樣的。”顧擇衍笑,“我們不聊這些了好嗎。”

他有意回避,這話說得委婉,夏煙卻聽出來了,她便不再繼續問他,心裏卻不再淡定下來,皺皺的,生出了結。

“走吧,帶你過節去。”

☆、兩雁

41

“怎麽來這兒了?”

“以前沒來過?”顧擇衍牽着她,故意問她。

“開學那天走過這條路,但是好像很少有人走。”

“嗯。”他淡淡應了一句,繼續牽着她向前走。

“你看上去好像不太怕?”顧擇衍見她走得輕松。

“這有什麽好怕的。”她輕松回應,每走一步還踮腳跳着蹦着,像個孩子。

“這麽開心?”顧擇衍見她興奮的樣子,笑着。

“其實本來也沒有很開心。”她誠實回答,“但好像跟你待在一起,就會變得很開心。”

“這麽神奇?”他順着她的話,故作驚訝,像在哄孩子。

“顧擇衍,我們以後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嗎?”

“當然了。”他答應着,聲音溫柔,看着她被凍得發紅的臉蛋。

他捧着,繼續重複着:“只要你想,這個章,永遠都作數。”

他低頭,吻上她的唇,溫柔如風。

風吹着樹葉,沙沙作響,周遭悲喜,被這安靜的氛圍阻隔在外,月色淌霧,歡喜入心,生出一寸白光。

“下雪了!顧擇衍!”

顧擇衍嘴角上揚,苦笑,心想這會兒這人怎麽還會有心思看這些。

他放開她,意猶未盡卻又無可奈何,這雪,來得太過于及時。

“快看。”她興奮地伸開手掌,想讓顧擇衍看。

雪算不上大,化得也快,看不真切。

“這麽愛看?”

“南方很少會有雪,我很少能見到。”她遺憾地噘了撅嘴。

“這兒也不常下,以後可以帶你去北方。”

她笑,她穿得不多,脖子那兒空落落的,看上去就很冷。

“怎麽不裹個圍巾?”顧擇衍碰了碰她脖子,她敏感的往回縮了縮。

顧擇衍怕她冷,問她要不要回去,夏煙興致卻很高,拉着他坐了下來,說要再待一會兒。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顧擇衍看着她。

“記得啊。”

“說說?”

“不就是找你問路嗎,結果你還愛理不理的。”她一邊接着雪,一邊抱怨。

“不是這個。”顧擇衍笑。

“嗯?”夏煙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那天,陽光很好,我的狀态很糟糕,本想來這睡個好覺,結果被人搶先一步了。”

“那時候我就在想,這個姑娘,睡的可真熟啊,心真大,能在這種地方睡着。”

“原來那個時候你也在啊。”

“是啊。”他拖長了尾音,摸着她的頭,“小姑娘哪哪兒都能睡着。”

“還說我呢,那天下午你不也在草坪上睡着了。”

“看來我們般配的很。”顧擇衍挑眉,摟着她,“以後可以一起睡。”

“嘴貧。”夏煙擰他的臉。

顧擇衍任由她,臉上笑意漸濃。

她忽然想到什麽,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禮品盒來給他。

“這個是什麽?”

“你忘啦?答應給你的獎勵啊。”

“原來。”

“能拆開嗎?”

“給你了,你就拆開呗。”

顧擇衍小心解着禮帶,打開盒子的那一剎那,又笑了起來。

這個晚上,他笑了很多次。

“很醜。”他一臉嫌棄地看着自己的那張照片,是那天晚上戴發夾的那張,被她洗出來了放在相框裏。

“就送我這個?”他不太滿意。

夏煙另有別意,搖了搖頭,讓他仔細看看。

顧擇衍這時也注意到盒子裏不止裝了一個相框,他拿出來,看到以後,又笑了。

照片裏的女孩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站在向日葵的花叢裏,看着鏡頭,笑容化在陽光裏,融在心頭。萬物明朗,勝似人間芳菲。

只那一刻,顧擇衍覺得,光明或許不是終結,而黑暗或許也不是宿命。

“所以這才是給我的,剛才那個是你的?”

夏煙點頭,問他喜歡嗎。

顧擇衍撫摸着照片上的女孩,那個時候的她和現在還不太一樣,未經歷過世俗困擾,未經歷過黑暗痛苦,幹淨地猶如破曉的黎明微光,一塵不染。

“為什麽送我這個?”

“因為那個時候的夏煙,什麽都有,我把她送給你,你也就什麽都會有了。”

13歲的夏煙,開朗樂觀,有着少女該有的靈氣活潑,有着一個孩子該有的少年稚氣。

她涉世未深,無憂無慮,被家人與朋友的愛和溫暖包圍着,美好而純淨。

“這些年,辛苦了。”顧擇衍摟着她,吻着她的頭,心疼而感動,“20歲的夏煙有顧擇衍,就夠了。”

“顧擇衍,你還沒說你喜不喜歡呢?”

“一生所愛,再無其他。”他回答。

“顧擇衍,你現在是個老爺爺了。”夏煙故意調節氣氛,指了指他頭上落雪的頭發。

“嫌棄老爺爺?”他松開她,問。

“有點。”夏煙故意逗他。

“唉”,他嘆氣,一副可憐樣。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

她紅着臉,嘴裏說話時呼着熱氣,弄得顧擇衍心癢。

“願我如星君如月——”

顧擇衍聽她念完半句,愣了一會兒,然後笑出聲來。

這句話,他是聽過的,也知道後半句是何意。

“夜夜流光相皎潔。”顧擇衍接上後一句。

夏煙聽他念完後一句,兩人相視而笑。她拉着他的手,前所未有地想堅定地告訴一個人她的心意:“幾十年後,顧爺爺,夏奶奶,依然很般配。”

“自然,我們是天生一對。”

他說完,拉近她吻去。顧擇衍是個做任何事都極有天賦的人,就連接吻這件事,他似乎也是游刃有餘。

他輕輕碰着她的嘴唇,若即若離,夏煙被他的節奏帶動着,配合着,他身上獨有的香味讓人安心下來。

這大雪紛飛的日子裏,望舒當空,碎月浮生,她回應着他熱烈而直白的親吻,銀夜皓彩,她抵着他的唇,呼吸交錯間,她對他說:“阿衍,聖誕快樂。”

陳妍來臨大的前一天,聯系了顧擇衍,說想讓他帶自己轉轉。

那時候顧擇衍還在和陸宥霄喝酒。

陸宥霄:“她這回回來可得有好一陣子纏上你了。”

顧擇衍悶了口酒,說:“煩。”

陸宥霄:“其實你也不用這麽順着她,沈家的事基本已經定了。”

顧擇衍:“我當然不會順着她,只不過面子上的功夫,倘若沈家要想翻身,第一個找的便是陳家。”

陸宥霄:“阿衍,卸磨殺驢可不太好。”

顧擇衍搖頭:“不至于,只是沈家想翻身,想都別想。”

陸宥霄皺眉,面色凝重:“你是想……”

顧擇衍:“你明天讓蘇宓雪帶小煙出去轉轉。”

他手裏拿着陳妍寄來的照片,是聖誕節那天,夏煙和林涵坐在街邊有說有笑。

顧擇衍眼神難測,透着一絲寒冷。

既然陳妍對他還不死心,那他不如幹脆将計就計。

陸宥霄:“我不建議你這樣做,你就沒想過萬一夏煙她……”

“不會的。”顧擇衍沉聲道,“她不會知道的。”

等這一切過去了,就是真正的結束了。結束以後,他只想陪着她,做個不太壞的人。

第二天,蘇宓雪就真的忽悠着把夏煙叫出去了,順便帶上了許微,一大早就早早出了門逛街。

夏煙出發的時候給顧擇衍發了一條短信:今天陪小雪出去散心了,你還在工作室忙嗎,記得吃中午飯。

汽車裏,顧擇衍拿着手機看了許久,拇指輕輕撫摩着屏幕,仿佛能感受到女孩的溫柔一樣,然而這片刻的安靜在下一秒就被人打破了。

“擇衍哥,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陳妍上車,帶來一股濃濃的香水味。

顧擇衍淡淡嗯了一聲,陳妍沒注意到顧擇衍短暫的擰眉,也沒在意他把車窗打開。“擇衍哥,今天我們去哪裏?”

顧擇衍心裏鄙夷,表面卻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不是說去學校。”

“就只去學校啊。”

“你要去別的地方,可以讓你們家的司機陪你。”顧擇衍開着車,并不願多搭理她半分。

到了學校,陳妍便主動勾着他的手臂,一副親密的樣子:“擇衍哥,聽說你在你們學校有很多朋友,能不能帶我認識認識啊。”

顧擇衍拉開和她的距離,将手臂往裏縮了縮,說:“要去的話我帶你去便是了。”

這麽急就要去他的圈子裏,顧擇衍嘴角微微勾起一個不善的弧度。

顧擇衍帶陳妍去了學校的一處連廊,是特意裝飾給學生休息聊天用的地方,還布置了大大小小的桌椅。

中間那桌坐了些人,顧擇衍看到他們便走了過去。

陳妍看了眼桌上的這些人,總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卻還是主動打起了招呼。

“你們好,我是陳妍,你們都是擇衍哥的朋友吧。”

擇衍哥?對面的時慕聽得有些反胃,也學着她:“我是你擇衍哥的老相好。”

“噗——”其他人沒忍住,笑出聲來。簡亦朝也由着她性子聽她胡說。

在場唯一尴尬的只有陳妍一個人,顧擇衍卻一副事不幹己的樣子坐下來,問她喝什麽。

“都行。”陳妍臉色不比剛才那會兒。

“程勉,去旁邊販賣機裏給妹妹挑瓶适合她的飲料。”另一個女人說道。

程勉接收到旁邊時慕的眼色,拿了一瓶飲料過來,問:“蔡姐,這行嗎?”

蔡采看了眼,強忍笑意,說:“又不是給我喝的,你問我幹什麽。”

“妹妹,你覺得這怎麽樣?”程勉将水遞過去。

陳妍看着他手裏的“冰綠茶”,臉色不好,礙于顧擇衍的面子,硬着頭皮說了句謝謝。

“你真是擇衍哥的……”陳妍問時慕。

“怎麽,你不信。”

陳妍看了眼顧擇衍,他并沒否認。

“可擇衍哥不是有女朋友嗎?”

“你也知道,他有女朋友啊。”時慕諷刺她,話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

這場見面會陳妍成了衆矢之的。

顧擇衍送陳妍回去的路上,陳妍問他:“擇衍哥你故意的?”

故意答應帶她來學校,故意讓她被當場羞辱。

“我沒記錯的話,是你讓我帶你來學校的,要見我朋友的也是你。”

“可是……”

“我說過了,陳妍,不該動的心思不要動,無論是你,還是你爺爺。”

☆、兩雁

42

事情進行到這裏,都在按着顧擇衍的計劃發展着。

可那會兒,誰也沒看見當時連廊角落的桌子上,那個短發的女孩兒看着遠處坐着的時慕一邊咄咄逼人的同時,桌子底下,一只手卻被身邊的男人緊緊握着,時不時嘴角露出笑意。他玩着她的手,一邊和她手指交扣,一邊将她的包在自己手心裏,聽着她伶牙俐齒,任由她胡鬧。

嫉妒與羨慕充斥着周雯的內心,在心中作祟。

簡瑤和周雯在校門口看見顧擇衍和陳妍,便一路跟了上去。

簡瑤一心只在顧擇衍身上,而周雯看着簡亦朝和時慕兩個人私下的互動,便心生了惡意。

“瑤瑤,一個夏煙,一個陳妍,顧擇衍還真搶手。”周雯知道簡瑤在意什麽,也知道什麽能激起她心中的怒意。

……

商場裏,夏煙和許微坐在沙發上,等進去試衣服的蘇宓雪。

夏煙看着手裏的信息,和顧擇衍的聊天還停留在早上的那一條,顧擇衍回複了一個好字,還加上一個和他不太襯的表情。可光是這個,夏煙就能足足對着手機笑一整天。

今天,她被蘇宓雪拉着逛了半天才有空歇下來,她拿着手機,以為顧擇衍在忙,猶豫着要不要打電話給他的時候,突然收到一則消息。

陌生號碼發過來的一組圖片,照片上,陳妍從顧擇衍車下來,陳妍挽着顧擇衍手。

夏煙盯着手機看了許久,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度量,她和許微提前打了聲招呼,提前離開了商場,回了學校,最終在顧擇衍的辦公室找到了那兩個人,她站在門外聽着屋裏的人談話。

“陳妍,我說過,我對你沒意思。”

“你今天,是故意的?”

“你還不算太笨。”

“那你之前在我外公面前……”

“裝的啊。”他回答地坦蕩,聲音裏帶笑。

“為什麽……”

“這樣做,自然是你家有東西能幫到我,能。”

“那你之前談過的那些……”

“陳妍,我不做虧本的生意,包括感情。”

夏煙終于還是沒有進去,她把顧擇衍那番話聽進去了。

她回到宿舍,發現蘇宓雪打了電話過來。

“喂,小煙,你怎麽突然回去了。”

“小雪。”夏煙問她,“你其實沒有和陸宥霄吵架是嗎?”

早上,蘇宓雪說最近和陸宥霄吵架心情不好才把夏煙喊出去的。

蘇宓雪發現瞞不住了,才承認了。

夏煙沒有怪她,卻也讓她不要告訴顧擇衍。

至于顧擇衍今天為何特地把她支開,和陳妍在一起,夏煙也并不打算去問顧擇衍,她知道,多半會和之前一樣,他閉口不談。

夏煙不止一次,顧擇衍身邊的人有意無意地都在告訴她顧擇衍有一個計劃。他籌謀着什麽,計劃着什麽,計劃裏也包括他嗎。

商人的确不會做賠本的買賣,他若将愛情也視為一場交易,那他能從自己這裏換取些什麽呢。

夏煙不覺得顧擇衍和陳妍會有什麽,可她也不确定自己對于顧擇衍而言就有什麽。用他的話來說,這對他來說恐怕就是一場交易,一場又能打發時間又能慰藉感情的交易,而夏煙也從沒走進他的世界。

可如果是這樣,夏煙卻也沒有想要離開顧擇衍的想法,錯過了最佳時間,當初的那棵幼苗現在已經紮根了。

“怎麽就你一個人?”時慕坐在樓下的秋千上等夏煙,夏煙和時慕約着今天一起去接沈忞,帶他出去玩。

沈忞就是之前她們在夜市救下的孩子,自從那天以後,陸宥霄就私下裏有照顧他。

“小雪突然有事。”夏煙拉着秋千一邊的繩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心不在焉。

“今天周末難得顧擇衍肯放你出來。”

“啊?”她走神,沒聽清楚。

“你今天怎麽回事。”時慕停下秋千,問她。

“吵架了?”

夏煙點頭,跟她大致講了經過。

“那就好好跟他說說,溝通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時慕拿着手機敲着,一邊和她說。

“我感覺到他對我在隐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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