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賣身救母
中秋時節。
鬧市裏一片繁華，到處張燈結彩。蘇芷言腳步細碎在這人山人海中，看不見路的盡頭。
她擡眸，瞥了始終默默跟在一旁的夜君魅，心思更亂了。
“月是故鄉明。”蘇芷言語氣中帶了些傷感，空中的一輪明月，将四周圍都帶出了一層光圈，月光傾瀉而下。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夜君魅語氣淡淡的，望向她，話裏有話。
她別過臉去，只留給他一襲纖細的身影。
氣氛，瞬間就暧昧了下來。
嗚嗚嗚——
突然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橋的那頭傳來，夜君魅那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五官瞬間皺了皺眉。該死的，他是多麽不容易才把蘇芷言在這中秋節給約出來，而如今她的注意力全然別吸引了過去。
他伸手，想要拉住她。卻發現手僵住在了半空，而她，早已跨步在前，與他有幾米的距離。
夜君魅苦笑，她真的這般害怕兩人的相處？
“你這是？”蘇芷言在一對母子面前停了下來。只見小男孩憂郁的臉上沾了不少的灰塵，顯得兩道淚痕特別的清晰。
“咳咳——”身邊那女子不适的咳嗽聲響起，那羸弱的身子亦跟着顫動了幾下，盡是滄桑。
“娘。”幼稚的童聲伴随着心疼，刺痛了蘇芷言的心。若是她那兩個孩子還活着，想必也該差不多大了。
“求求你們，救救我娘吧。我娘得了嚴重的風寒，再不治療，恐怕就沒命了。”小男孩說着就重重給蘇芷言和夜君魅叩了幾個響 頭。悶悶的聲音紮得蘇芷言心尖都在滴血。
“起來。”身旁女子倔強的拉了小男孩起來。顯然她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如此低三下四，而她唯一能做的是，僅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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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蘇芷言彎腰去扶他，憐愛的撫了扶小男孩早已淩亂不堪的頭發，再望望一側虛弱不堪的女人，有過那麽幾秒的遲疑，最終她還是輕輕張嘴：“我看你娘病得不輕，而這個樣子，顯然已經好久沒有進食了，倒不如随我進府如何？”
蘇芷言話剛落音，小男孩便轉憂為喜，重重的點了好幾個頭，欣喜若狂的說：“我本就是賣身救母，只要您願意治療我的母親，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她的心再次，狠狠的痛了一下。
擁有溫度的大手忽然而至，從小男孩身上把蘇芷言的手接了過來，是夜君魅獨有的氣息，萦繞着她的心頭，性感而帶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響起：“你如果想幫助他們，給他們一袋銀子便是了，不必帶入府裏。”夜君魅說着，便從腰間拿出了一袋碎銀，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懵懵懂懂，不懂得是接，還是不接，将目光投向了蘇芷言。
“夜君魅最好不要插手我的事情。”蘇芷言語氣有些冷，刻意的疏遠。
而後是讓人窒息的沉默，突然她又補了句：“你不懂我。”神情凝重。
“我怎會不懂，你不過是看了這個男孩，一時忍不住……”
“忍不住什麽？”蘇芷言像是被揭開傷疤一眼，雙眼通紅。
夜君魅目光轉暗，許久才沉重的道了一句：“沒什麽——”手指握成團，她上一世所經歷的一切，他豈能不懂？
只是，他卻不能說，有些東西，他知道便行了，不必她與他一同承受。
“既然沒什麽，就別插手我的事。”蘇芷言略過他，拿過了那袋碎銀放到了小男孩的手中，露出一個笑容：“這個你姑且收下，也一并同我入府，至少可以保你們三餐溫飽。”
“謝小姐、公子大恩大德。”又是重重的一個叩頭，身旁一臉蒼白的女人眼底略過一絲感恩。
夜君魅低眉瞥了一眼眼前這對忽然出現的母子，雖然擔心這是有心人的把戲，但無奈蘇芷言顯然已經被往上迷了心神，便不好多言，轉而露出淡淡的一個笑容：“既然如此，我便送你們一同回府。”
眼底全是失落。好端端的一個中秋，突然而至的一場賣身救母，就把他這好不容易準備的浪漫夜晚付諸東流了。
蘇芷言側面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笑，不露痕跡。從馬車的帷帳縫隙處望了一眼，紅唇親啓：“到了，你先回去吧。”
直至那襲身影消失在盡頭，磁性的聲音帶着失望跟馬夫道了一句：“走。”
蘇芷言忽然腳步滞了一滞，再回頭，馬車早已不見了蹤跡，低眉望了望身邊的小男孩：“你叫什麽名字？”
“還是算了吧，我們有了碎銀可以自己治病，就不同小姐入府了。小姐的大恩大德，我們來日再報，只是怕，憑借小姐的身份地位，恐怕也不稀罕我們報答吧——”那女人忽然開口，帶着難以言明的苦澀，視線還留在那靖國公府那四個燙金大字的門匾上。
蘇芷言的眉頭跟着皺了皺，笑意溫和：“這都來到門口了，你就不要推辭了吧。”話剛落音，管家已經探出了臉。
“管家，收拾好間房，給他們住下。”
“這——”明顯連管家的臉在見到那女子臉的時候也跟着僵了僵，伸手想去接過女子手中的包袱，卻發現她微弱的手緊緊的拽着。
蘇芷言将這些一切不漏的看進了眼裏，笑着把包袱微微出力拿過放到了管家手裏：“還不去準備。”
“是是是。”管家的臉上起了褶皺，扯出笑意。
“你們随我來吧。”蘇芷言說着，卻發現身後并無跟随的腳步聲。
“還不知道怎麽稱呼夫人？”蘇芷言轉身，眼前這看着虛弱不堪的女人讓她來了興趣，連耐心也跟着多了起來。
只見那女人滿臉愁容的臉上欲言又止。
“娘，我好餓。”小男孩擡頭，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娘，又望了望蘇芷言，就連肚子都跟着不成器打起了鼓。
“這——”女子蒼白的臉又多了幾分無奈。
“你不顧自己，總也不能讓這麽小的孩子跟你露宿街頭，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吧？”蘇芷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可憐天下父母心。她篤定，眼前的女人定會松口。
“康兒——”沒有血色的嘴唇艱難開了口：“我……叫無暇，在這就多謝小姐了。”
蘇芷言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随我來吧。”
路過東廂房的時候，李伯季的聲音突然傳來，無暇突然身子顫抖了幾下，臉色更加蒼白了。蘇芷言微微側目，卻沒有說話。
鹧鸪腳受了傷，蘇芷言只得臨時找了個老嬷嬷來替。剛回臨風苑，老嬷嬷便迎了出來：“大小姐，今天是中秋之夜，怎回得早？”
夜君魅最後那抹失望的眼神在眼前劃過，蘇芷言換了話題：“爹爹今日怎麽在府裏？”話剛落音，她又響起了無暇剛才經過東廂房的反應。
“還不是二夫人懷孕了，老爺自然不敢冷落，就連中秋都留在家裏陪伴她。”
“二夫人真有本事。”蘇芷言嘴角劃過一絲冷笑。
“老爺不過是在乎二夫人肚子的孩子罷了，老爺的心，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哦？”
“老身該死，是小的多話了。”很顯然，剛才那句話是老嬷嬷脫口而出，話剛落音，她便後悔了，只是已經來不及。
蘇芷言追問：“說下去。”語氣不容拒絕。
“這事都過去好多年了。老爺年輕的時候愛過一個鄉間的女子，只是後來，那女子突然就不見了，老爺爺至此也從不讓人提起。”老嬷嬷說着又是一陣嘆息。
啪的一聲。無暇手中的碎銀像是慌了心神一般從手中掉出，就連蘇芷言輕喚了她幾聲，她都沒有反應。直至老嬷嬷将視線久久定在她身上，她才慌亂的低下了頭，說着自己失禮之類的話。
蘇芷言退下了老嬷嬷，忽然開口：“其實你不叫無暇，叫陸蓉吧？”其實蘇芷言之前就聽聞李伯季早年為個女子情傷過，這些年她也一直在找這個女子的下落，可除了她叫陸蓉之外，和與李伯季有個私生子，其他的一律查不出來。
“你……”無暇瞪大了眼。
“看來猜對了。”蘇芷言又望了眼跟李伯季有幾分的小康。當她第一眼看見康兒那張臉時，她便起了好奇心，只是不流露半分。
“你這些年受的苦，我不想都知道，難道你就不想報仇？”
陸蓉望了眼小康，眼底略過一絲狠厲。
“可他是你的父親，你讓我怎麽信你？”
“這些你不用管，只要你答應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讓你滿意。”蘇芷言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再說了，你們母子兩，連基本的生存都成了問題，還有談價還價的餘地嗎？活着，比什麽都重要。”最後一句話，蘇芷言加重了語氣。
語畢，蘇芷言望了一眼陸蓉的臉，便知道，她是答應了。
“走吧，今夜是中秋，我們該是去跟爹爹請個安的。”
移步東廂房內，顯然高月莘歇息去了，只剩李伯季一人，蘇芷言帶着微笑，望了一眼李伯季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爹爹好，今日是中秋，女兒來給爹爹請安。”
“嗯，夜了，趕緊歇息去吧。” 李伯季并未擡頭，只是埋頭自己的公文。
“是。”
“慢着……”李伯季急切的聲音忽然響起，飛身至自己的身旁，眼裏露着光，抓住了韓書雅的手，略微顫抖着：“真的是你嗎？”
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