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來信

袁見遠手指搭在四爺的脈上，半晌，緊皺的眉頭一松。轉身吩咐麥冬，“拿筆墨過來。”

“我就說我沒事，我好好的，不要吃藥，哎，真的，好好的，”一直留意袁見遠神色的四爺見他眉頭松下來，用力拍着胸脯掩飾自己的心虛。

袁見遠看着他臉色蒼白，雙目無神，突然覺得這家夥僅吃些鎮心安神的藥還是不夠的，得加點黃連敗敗火。他一陣牙酸，竭力把目光移開，接過川柏遞過來的筆，寫起藥方子來。

“川柏，你去領幾個人，熬好藥，好生服侍四爺喝了！”

“哎，見遠，真不用川柏，還是留着他服侍你好了！”四爺聽了忙擺手，川柏是他這位表哥一手調教出來的，性子也像極了他主子，一板一眼，無趣極了。

“你還是想想怎麽跟娘娘交代吧！”袁見遠聽說他夜裏出城去了郊外并不在意，只當他是又閑不住了想出門去晃悠，身邊明裏暗裏的護衛并不少，他也不擔心他的安危。誰知道竟是被鬼吓着了。

四爺想着母親板起臉看着他不說話的樣子，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驚動了影衛，母親自然會很快知道，母親知道了，父親也就知道了。出門前他可是信誓旦旦指天發誓，只是跟着見遠出門散散心，路上絕不惹事。現在，怎麽辦？

看着哭喪着臉蔫了的四爺，袁見遠嘴角微翹，總算喝住了這匹脫缰的野馬，他還有不少事要辦，可不能老是給他來收拾爛攤子。

“你好生休息着，我明日再來看你！”袁見遠不再多說便要離開，背後回應他的是悶悶的哦聲。

出了房門，他叮囑川柏，“你帶兩個人在四爺屋裏值夜，夜裏警醒些，怕夢裏魇着了起熱。就他屋裏那些個沒用的，哼！”川柏低低應是，心裏默默為雙流點了一排蠟，小子，自求多福吧！

半夜裏四爺果然噩夢連連，發起了高熱。屋裏服侍的好一通忙亂，燈火通明到到五更天，燒終于退了，四爺才沉沉睡過去。

太陽爬上頭頂的時候，四爺終于睡醒了。他睜開眼睛，望着帳頂發了好一會怔才回想起自己在哪。想起昨夜鬧騰的那一場，他用雙手捂住了臉，翻了個身。

聽到聲音的川柏忙進來，“四爺，小的這就去禀了我家主子！”轉身便要去叫袁見遠。

“別，咳，我是說不用，你家主子肯定忙的很，”他揚着臉示意他好好的，不用驚動人。

川柏不敢反駁，接過一旁小厮端着的水，朝他使了個眼色，親自服侍四爺淨面。

等四爺用過不知是稱之為早膳還是午膳，神清氣爽地喝着茶的時候，袁見遠背着手閑庭信步進了他的院子。

“不錯，真大好了，”看着面色紅潤精神煥發的四爺，袁見遠點點頭，不管是真鬼還是假鬼，四爺總要長些記性才好。

四爺嘿嘿幹笑一聲，摸了摸鼻子，耳朵根有點微微發紅，這次真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他想起老樟樹下那小叫花嘻笑地逗弄黃狗，突然覺得自己就像那條被反複戲耍的狗。

袁見遠見他的臉色先是尴尬，而後憤恨，最後連脖子都漲紅了，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小四，這兩天你還是老老實實呆院子裏養養神吧，估計，娘娘的信馬上就要到了！”

話畢，四爺滿腔的憤怒像是被戳破的皮球，啪一聲便癟了洩了氣。他低聲地嘀咕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不行那不許的。

袁見遠還要再叮囑幾句，川柏打簾進來，躬身禀道，“爺，京城那邊有信來了！”

四爺有些懵，不會吧，昨晚的事，今日就來信了，哪家的耳報神這麽快啊！他眼巴巴的看着袁見遠。

只見他慢條斯理的打開信，一目十行，一眨眼功夫就看完了，臉上卻什麽表情都沒有，擱下信放在桌子上，端起茶喝起來。

四爺急的抓耳撓腮，只恨不得自己再多生一雙眼，能透過紙張看到背面的字。“見遠，信裏的事打緊不打緊啊？”他似乎極是擔心的樣子，拉長着脖子去看桌上的信。

“恩，小事，”袁見遠随意應道，一眼瞟到四爺一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模樣，忍住笑，“想看就看吧，就那起子事！”

話才落音，信就已經被四爺抓在手裏，他先是松了口氣，随後大怒，“什麽？這老太婆又要作怪？不行，咱不能就這麽幹等着被人算計，見遠——”四爺眼珠子滴溜溜打轉，“要不，咱先給她那鳳凰蛋明哥一點教訓，看她還有閑心算計人！”

“無妨，我自有打算。”袁見遠顯然不願多說。

四爺很不高興，“我的哥哥喂，那是你的婚事，你堂堂燕王世子的婚事她都敢伸手，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不行，我得先跟母親通氣，你的婚事，沒有她點頭通通不算數。”回頭就招呼身邊服侍的要筆墨。

袁見遠看他一副急于替自己出頭的模樣，心中一暖，手按在他肩膀上，意味深長道，“放心，我家老爺子這些年吃了她不少暗虧，想來也不會輕易讓她得手的，等着看吧，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呢。”

四爺想想也是，號稱老狐貍的燕王可不是那麽容易被個庶母拿捏住的人，他們只要坐等看熱鬧就是。到時真沒有辦法了，他母親那總不會坐視不理的。不過，見遠今年都二十一了，他的婚事也确是擺在眼前必須要解決的了。

想到這，他噙着一絲壞笑，用肩膀頂了頂身旁的人，“哎，見遠，你到底要找個怎麽的女子做世子妃啊？”

袁見遠被他一頂，手裏的茶水差點全灑在身上，頓覺自己剛剛那絲絲感動全沒了。

什麽樣的女子，他好像還真沒仔細想過，京城裏那些名門貴女，連笑的時候都得用手帕小心地捂着嘴，他覺得索然無味。

見袁見遠真的認真思索起來，他打趣道，“你該不會真的看中屋裏那個叫白芷的丫頭吧？！模樣确實不錯，收做房裏人還是不錯，不過，咱們這樣的人家，要擡姨娘還真得等嫂子進門，恩，得找個賢惠大度的。。。。。。”四爺開始滔滔不絕給他哥分析着。

聽他越扯越遠，袁見遠只好打斷他，“過兩日我就去不韋山，你老實呆着不要出去亂晃。”

“什麽？不韋山！？我也要去，”顧不得嘴上的風花雪月，他大叫着跳起來。聽說不韋山上不許帶小厮，一切事務都得自己動手，聽說不韋山上沒女人，聽說不韋山上沒有肉吃。這樣的地方，不去見識一番，太可惜了！